落到村口,時宇才知道想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這些黃雉是不是暮角後裔不好說,但將他們留給谷蛟村民的人,定是曦月!
眼前一道護陣籠罩在谷蛟村外,感受着那熟悉的護陣氣息,時宇彷彿又回到了曦月殿。1
村民們看到數名修士落在村口都緊張起來,尤其是那百多個黃雉,慌慌張張逃進屋舍,隔着門縫窗隙偷偷打量時宇幾人。1
但他們似乎對護佑村落的大陣很有信心,雖然慌張並不懼怕。1
時宇輕鬆撕開陣壁,邁步進了村落,他還不急着摧毀護陣將谷蛟村完全暴露於外界眼中,曦月的目的他還沒有琢磨透,不想將這些可能無辜的人推入險境。
瞅見時宇輕輕鬆鬆進入村子,那些村民才真的懼怕起來,驚叫着向自己屋舍跑去。1
眨眼間,村中就再無一人,連狗叫聲都被人壓住口齒低聲嗚咽。
村中的一切都沾染着濃郁的曦月氣息,但這些氣息在剛纔送葬隊伍中竟一點都沒有被察覺到。
時宇細細打量村落佈局和陣勢走向,很快便找到了陣心所在。
掀飛坐落於村後密林間的巨石山,一顆黃澄澄的珠子嵌在陣盤中,散發着氤氳淡光。
時宇一看到這珠子就無奈發笑,暮角一定又被曦月堵住過,還至少摳出了一顆眼珠子。
想起心血來潮中的那一幕,暮角奔逃於前,曦月抓着暮角的眼珠追襲於後,暮角那狼狽痛苦的模樣,悽慘無比。
無需多想,時宇已經能夠明白這個村落存在的意義。
暮角受傷再重,也還是從曦月手上逃脫,曦月爲了引出暮角,或者說讓暮角怒而反撲,特意用暮角的精血造了一批和他相類的生靈,那就是黃雉一族。
曦月還在村落四周散佈黃雉神妙奇效,引得衆多修士圍捕黃雉,更將這裡有暮角血脈的事傳播更廣更遠。
“好狠毒的心啊!”時宇看着腳下的暮角眼珠,又把那巨山召回蓋在了上面。
這些村民至少是無辜的,他們就是曦月豢養的誘餌,用來誘殺可能出現的暮角。
然而暮角沒來,反倒把時宇引來了,曦月還敢現身麼?
時宇已經爲暮角梳理了一遍命線,曦月應該已經不是他的對手,想必就算動起手來,曦月也討不了好。
躲在家中的村民們,見時宇只對老祖留下的鎮山石感興趣,一個個更加面如土色。
谷蛟村能興旺至今,離不開老祖留下的庇護,如果時宇將這一切破去,不但黃雉一脈保不得性命,就是富饒的村周大地也會被其他眼紅的人搶去。
好在時宇只是看了看鎮山石下鎮壓的海蛟之眼,並沒有破壞一草一木,村民們稍稍鬆了口氣。
我父一眼就看出那黃澄澄的眼珠屬於一個修爲還過得去的界主,笑道:“是你故人的眼珠子被挖了出來?剛纔那個十二目虛影?”
時宇點點頭,嘆道:“一個可憐人罷了,至今都在死對頭的追殺下。”
我父環視一週曦月佈下的大陣,突然走到一顆老樹前,拍着樹幹悶聲道:“你都看見了,還不出來一見?”
正在不知何處秘地,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面前圓鏡的曦月,猛然後退,避開我父充滿鏡面的大臉。
“哎!別跑啊!你看得到我,我也看得到你。蠻不錯一個小姑娘,給我當老婆怎樣?”我父大聲打趣。
時宇詫異,盯着我父身前的樹瘤,左看右看也沒看到曦月的容貌,羨慕道:“我父前輩,你這陣法造詣傳給我唄?不然我碰到虞麓堯總是吃虧。”
“這是簡單的回光溯法陣,不過陣法這東西我不擅長,等回到炎嵐城,讓陣器分身教你。”說着,我父拍出一團光芒融入時宇顱腦,先把自己熟知的陣法送給了時宇。
曦月越看越驚,無論是時宇還是我父,都不是她能匹敵的對象,兩人盯着鏡面另一側的曦月,跟友人閒聊般說着與暮角毫無關聯的雜事。
“退!”
這是曦月當下唯一的想法,趁着時宇和我父還在億萬裡之外的谷蛟村,先逃到安全地界再說。
但她剛動起來,一陣地動山搖將曦月隱匿的秘地拔到了半空,囂張無比的狂笑隨即傳了進來。
“老妖婆!原來你在這裡!那些慫貨沒有騙我,哈哈哈!”
曦月大驚,急忙向鏡子看去,時宇和我父還在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並沒有離開谷蛟村。
“誰?”曦月尖叫。
她能感受正在突襲她修行秘地的人,同樣難以匹敵。
“老妖婆!當年你和虞童欺負我木兄弟,如今虞童已死,今天劍爺爺再殺你替他出氣!”
一柄巨劍直接刺穿已經飛躍在空的巨大浮陸,閃着耀目光芒的劍刃霎那飛出無數流光,向着曦月卷裹而來。
“是你!”曦月已經認出來人,這柄巨大石劍太過顯眼,簡直比劍開天本身還好認。
我父和時宇也被看到的一幕驚訝,他倆故意東扯西扯,就是怕曦月畏懼逃脫,穩住她的同時再溯源定位,尋找曦月藏身之處。
哪知卻突然看到劍開天的大劍插入了曦月的藏身地。
“大劍!不能讓她跑了!”時宇急急對着老樹傳聲。
“放心吧,逃不了!”秘地外的劍開天聽到時宇急呼,又招來百十星陸將曦月隱匿秘地圍成了堅石一塊。
我父嘿嘿一笑,伸手按在老樹上,曦月那邊的明鏡突然閃起無盡紅光,刺透泥石阻隔衝向四方。
時宇擡頭環視,飛身向着隱有紅光閃爍的方向飛去。
“小丫頭,你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想設下陷阱引誘仇敵,就沒想過有人能逆着線索定你真身?”我父沒有急着去追時宇,而是悠哉遊哉繞着老樹轉起了圈子。
“你這陣法頗有我莽荒風範,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曦月界界主!看來和我莽荒大戰時沒少撈好處。呵呵呵!”我父詭笑起來。
“你是誰?”曦月苦苦抵抗劍開天攻襲之時,衝着我父驚叫。
我父在粗糙的臉龐上用力抓了幾下,大笑道:“我應該是死在你手裡的三十八名巫帝本尊,或者說你殺死的三十八個巫帝都是我轉世身?”1
“巫帝?是你!”曦月臉色乍變鮮紅,好似所有血液都涌上了面龐。
“是我!你我在馭命之地還從未碰過面,今日總算是有緣得見。可你不是個老太婆麼?怎麼又如此青春美貌?”
“呀!”曦月尖嘯,她最忌諱有人提起她的真容。
界主幻化容貌並不難,難的是時時用假貌欺人。每一個修士或界主,都會擁有他最應符合的形貌,這副形貌就是他的真容,不可能被永遠遮掩。
一般界主如無必要,不會將真容掩飾,畢竟獨屬氣息在那放着,誰還以貌取人?如曦月這般只以幻化容貌示人的界主,百萬中無一。
曦月一尖叫,繞着秘地亂打的劍開天就以爲她要奮力逃脫,怒吼一聲將所有氣力加在了那一大坨浮空石塊上,擠得石塊噼啪作響迅速向內壓實。
叫了一半的曦月被四面八方輾來的泥石塞滿口鼻,如那被斬斷脖頸的雞仔,只有支支吾吾的漏氣聲發出。
正要再加力,劍開天就瞥見一個模樣醜陋的怪物向他飛來,板磚似的形體一排十二目依次排開,顆顆眼珠都散發着極度仇恨的光芒。
只是,其中九顆明顯要暗淡許多。
“暮角!我就知道你在附近!”劍開天放聲大喝。
暮角亦是憤怒,怒吼道:“石頭人你給我放開她!忍了這麼些年,不親手殺她我怎麼對得起自己!對得起我髮妻!”
“啊?”劍開天驚詫,暮角當前的實力,比起曦月仍略有不如,放開了她跑掉怎麼辦?
“大劍!放開!讓暮角前輩親手復仇!”極遠處又傳來時宇的呼喊。
劍開天深吸一口氣,一掌拍在身前巨大石塊上,緊裹曦月的困境陡然爆裂,露出她沾滿污泥的身體。
曦月氣喘吁吁看着眼前三人,目中露出怒極而又無奈的神色,她本以爲騙得了九禪的精華,便可輕鬆凌駕在衆人之上。
哪知時宇和劍開天成長如此快,早已比他強上數分。
就連一向擋不住她三拳兩腳只能逃竄的暮角,都有隱隱超越的架勢。
時宇同樣驚訝,他一直以爲暮角已經超越了曦月,之所以還未來尋找曦月復仇,只是因爲還不知曦月設下了谷蛟村這個誘餌。
但眼前的暮角,一身軀體有大半是剛剛強撐出來,連眼珠子都有九顆是沒有任何神性的。
“曦月!今日你我一決生死!”還在急遁中的暮角放聲大喝,不與時宇或劍開天寒暄問候,就直接撲向了曦月。
正在清除一身泥垢的曦月,看着猛撲而來的暮角滿面寒霜。
現在暮角是引出來了,卻也引來了更多不可匹敵的強敵,她今日必定有死無生。
尤其是她看到跟在時宇身後飛縱而來的我父和凌霄,心中更加絕望,尖叫裂天向着暮角迎頭撞去。1
“這老婆娘瘋了麼?她是個法師,和暮角拼肉體?”劍開天大爲詫異。1
純粹比拼身體強橫,暮角還在曦月之上,曦月舍長逐短,怎會是暮角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