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楠坐在牀上怔神好久,隨後仰起臉看着老三,眼睛裡含着淚水。老三將小楠抱在懷中,撫摸着小楠的頭髮沒有說話。小楠是個堅強的女孩,她躺在老三的懷裡不說話也不哭,眼睛裡的淚水慢慢消失。倦意再次襲來,小楠慢慢睡着。老三將小楠放在牀上幫她蓋好被子,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冷清的月亮,臉上的傻笑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我從未見過的狠辣。
老三的拳頭緊緊握着,身上的戾氣讓人害怕。可最終他只能閉上眼睛,長舒口氣鬆開拳頭。他默默轉身上牀將小楠抱在懷中,感受着小楠鼻竇處傳來的微弱呼吸,他臉上的剛毅狠辣慢慢變成傻笑。
夜已漸深,平靜如常。
……
我到北京兩天後,他們就再次收到孫有波發來的郵件。孫有波的郵件剛剛出現在他們的郵箱中,他們所有人都震驚無比,層層傳達不多時郵件就出現在高層的辦公桌上,而我所在公司的辦公桌上也有一份。相較於上次郵件的簡略性,這次的郵件明顯增長許多,甚至裡面配有兩張木木的照片。
在郵件中,孫有波多次提到上次執行的任務與林姽嫿的死亡。並且這次孫有波還要求必須在兩個小時內回覆郵件,不然就鬧出一些動靜給他們看看。收到郵件之後,郵件的副本就被迅速轉發到各個部門,但最重要的那一份,仍是木木父親辦公桌上的。
讓我有些詫異的是,孫有波的郵件中並未提任何要求。也就是說,他綁架木木並不是爲了圖什麼。林姽嫿綁架木木是爲了救孫有波,那孫有波現在沒有死,卻又綁架木木。他自己是個明白人,這件事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就在我驚詫的時候,一個身着西裝的男人急匆匆的來到辦公室裡,男人身後跟着一男一女兩個人,男人高大魁梧,是保鏢。女人幹練精細,絕對是秘書。而站在這麼一男一女兩人之間的男人,就是跟我有關幾面之緣的周陽。
看到周陽,我眉頭一皺。我對他的印象極差,因爲他當初每天給夏婉玉送花,後來好像還追過王穎麗跟張玲。但最重要的還是姚靜,我嘴裡唸叨一句:“人渣。”
周陽朝我投來目光,看到我之後並未生氣,反而徑直朝我走過來,丟一盒沒有任何牌子商標的香菸到桌子上。我自顧自從煙盒裡拿出一根自己點上,周陽笑着說:“我不抽菸。”
我沒說話,他來這裡肯定是有求於我。
周陽不繞彎子,開門見山說:“我們希望這封郵件由你來回復。”
聽到周陽的話,我心中沒有驚訝。這也正是他們請我來的原因,我猶豫片刻後說:“你們有什麼要求。”
周陽直白道:“見面,聯繫,和談。”他看着我的眼睛,咽口唾沫說:“只要他願意放過木木,我們可以不追究他的責任,但只有一個要求,希望他以後再也不要到國內來,無論他是去美利堅還是澳大利也,我們都管不到。”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木木父親的意思。”我吐出個眼圈問。
周陽長舒口氣說:“我的意思。”
我嗤笑着說:“還算有點良心。”
……
我用自己的名義給孫有波回了一封郵件,郵件的內容十分直白。簡單的說我是郝仁,我這邊幫你爭取到一定和談機會,你可以考慮給出聯繫方式,我親自飛過去幫你和談。郵件寫好之後,我就交給周陽,可就在周陽拿到郵件心情激動的時候,周陽身後的那個秘書忽然俯身附在周陽耳邊說了兩句話。
周陽聽過之後,大叫一聲:“什麼?”
秘書睜大眼睛看着他,周陽額頭上溢出些汗水,挫敗地點點頭說:“知道了。”
郵件最終還是沒有發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封官方寫的郵件。他們表示同意孫有波的要求,但有個要求就是先見木木。我不知道這封郵件發出去後的結果是什麼,但我知道周陽最起碼爲木木努力過。
我將桌子上的那包煙拿起來揣到懷裡,對周陽說:“走吧,我請你吃頓飯。”
周陽仰起頭看着我,猶豫片刻後點點頭。
我們兩個來到大廈樓下的一家慶豐包子鋪,點了兩份套餐。都沒說話,默默將包子吃完。吃過之後我擦了擦嘴,看着周陽,周陽也坦蕩的看着我。我問他:“孫有波到底是爲了什麼事,這個你應該比我清楚,如果你信得過我,希望你能告訴我。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相信我。”
周陽笑了笑說:“你高看我了,我要真知道這件事,我早就發郵件告訴孫有波了。”
我有些意外,笑着說:“真心喜歡木木?”
周陽眉頭一皺,眼睛中帶着一股疑問。最後點了點頭說:“嗯。”
毫無徵兆,我一拳砸到他的臉上,他被打的往後栽過去。門外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看到情況不對勁,立馬衝進來要制服我。卻被周陽冷聲呵斥道:“出去。”
保鏢怔神半天,悻悻的轉身出去。周陽爬起來坐在我面前,嘴角帶着鮮血。我笑着說:“這一拳是替木木給你的,你要是真喜歡她,她能被綁架?其實還想再給你一拳,是替姚靜給你的。”
周陽臉上帶着坦蕩的笑容,他笑着問我:“姚靜跟你。”
我沒說話,周陽點了點頭向上看了一眼說:“我明白了。”
我坐在原地不動,周陽咬着牙齒,也學我毫無徵兆一拳朝我臉上打過來。我沒躲,我就想看看他到底有什麼理由。拳頭打到我的臉上,這傢伙用足身上的力氣,非常疼。我被打倒在地上,嘴裡帶着一股鹹味。我坐起來看着他,他笑着說:“這是替張玲給你的。恐怕你到現在都不知道她們兩個去了什麼地方,我可以免費告訴你,她們去的是荷蘭。”
我沒說話,周陽知道張玲跟夏婉玉去什麼地方很正常。我不知道只是因爲我不想去調查而已,我知道夏婉玉的決心是十輛馬車都拉不回來的,索性少給自己添點煩惱。
我點上一支菸,周陽開始給我講他的故事。從姚靜安惠到夏婉玉王穎麗以及張玲,再到最後跟木木結婚。我發現這廝將我身邊的女人暗戀一遍,可惜也沒人鳥他。
周陽比我小五歲,論經歷他不比我少。但我們兩個是個極端,我從小在農村長大,他從小就在中南海里玩水。比心智他從小更見過爾虞我詐,我八歲還堅信這世界上真愛可以拯救一切。可就是不知道怎麼的,無論周陽用如何的手段,那些喜歡我,我也愛的人就是不可能理他一下,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周陽閉上眼睛,咬着牙齒說:“你知道我跟木木的洞房花燭夜,是怎麼過的。”
我沒說話,周陽惡狠狠地說:“她睡牀,我睡沙發。從結婚到現在,我他媽沒動她一根手指頭。我問她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她說要是不服氣就跟她離婚。”
我有些震驚,我沒想到木木會這麼做。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我原以爲木木肯定已經接受現實,可是現在卻纔知道她的性格那麼剛強。周陽臉上帶着駘蕩的笑容,他拿起紙擤鼻涕,將紙丟到桌子上說:“要是木木這次真有點什麼意外,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我低着頭沉默不語,周陽站起來就要走。
他剛走到門口,我就咀嚼着說:“不是你沒魅力,而是你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說實話,以你這樣的條件,很多女孩都會爲你傾心。安惠,姚靜都是爲你傾心的女孩。可你怎麼對她們,你自己心裡也清楚。你跟木木的婚姻只是政治需求而已,木木沒有我,肯定還會有別人,她的性格已經決定她不可能順從家裡的安排,這一點你都沒看明白,你真可以去死了。”
周陽回頭看着我,我站起來整理一下衣服離開包子鋪。
跟他擦肩而過的時候,我說:“木木不會出事,但你們要繼續玩下去,木木很可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我瞭解孫有波,他從這個世界消失,不管你們再強大,也不可能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我離開慶豐包子鋪。
仰起頭看着在北京不常見的藍天碧雲,臉上的笑容帶着些莫名其妙。
木木,孫有波。他們兩者之間必然會有一個抉擇,這個抉擇在我也在孫有波。地面上有一個易拉罐,我一腳踹過去,易拉罐傳出叮叮咣咣的聲音。其實人生有時候最難的,就是選擇。左右手同樣重要,無論砍掉那一隻人都會疼,都會不方便。
回到大廈裡面後,這些忙碌的工作人員告訴我。孫有波回覆郵件了,郵件裡只有一句話,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聽到這個消息我沒驚訝,甚至我都能猜出孫有波回覆的郵件到底是什麼。不用猜我就知道,他們的這些把戲在孫有波的眼中就好像是孩子的惡作劇一樣。
傍晚時分,我收到周陽的短信:“這件事已經完全交給你,希望你能讓我值得相信。”
看完短信,我放下手機。
嘴角揚起笑容說:“還算有點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