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陽光有些刺眼,讓王穎麗不由回過頭。
遠方走過來一個手中拿着LV包包,身上穿了一身名牌面容姣好的女孩。女孩走到一箇中年男人面前,笑靨如花的坐下來,嗲嗲的叫了一聲:“小爸爸。”
看到這一幕,王穎麗不由無奈一笑。這個男人看上去四十多歲,大腹便便。不用猜就知道他們一定是包養關係,單看這個男人看女孩不懷好意的眼神,就能夠看得明白。王穎麗低下頭喝了一口咖啡,心中有些悵然。
當年,她也是這樣。在夾縫中求生,靠自己的頭腦與理智,一步步走到現在。當年的那些兇險與屈辱,現在想想,倒也能釋然一笑。可是……
如果能再來一次的話,她一定不會像現在這個女孩這樣,靠男人上位。她會找一個男友,用自己的努力與頭腦,慢慢發展。如果真能這樣的話,現在的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獨自鬱悒了吧。
王穎麗失笑着想。
就在這時,我趕了過來。
王穎麗轉過頭看着窗外我下車的模樣,理了一下鬢邊,露出一個久違的笑容。我上到二樓,見到了坐在角落中的王穎麗。徑直走過去坐下來,王穎麗問我:“你喝些什麼?”
“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喝咖啡,冰水吧。”我說。
王穎麗給我要了冰水,我一口氣喝下去半杯。放下杯子問她:“夏天最近怎麼樣,小傢伙讓你很頭疼吧。”
“還好吧,小傢伙特別喜歡我。”王穎麗笑着說。
我直白問她:“你找我來做什麼?”
王穎麗靠在椅子上,長舒了一口氣說:“市裡解決不良不正規國有資產,大德成功從國企變成了私企。”
聽到王穎麗的話,正在喝冰水的我震驚無比。差點嗆到,趕緊咳嗽了兩聲放下冰水說:“這是好事兒啊,大德的股份構成怎麼樣?”
王穎麗一雙眼睛睿智的看着我說:“大德當初之所以會成爲國企,就是因爲沈國強從中作祟,他們以極低的價格購入大德的股份,成爲大德最大的股東。當然,他們代表的是國家。這一段時間裡,我儘管是大德的董事長,但是我的權力卻很小,做什麼事情都需要到有關部門拿文件。這一次解決市裡不良國有資產,大德就在其列。有關部門認爲,當初收購大德,就屬於不良行爲。所以他們就讓我將當初的錢給他們,他們再將股份給我。”
“所以現在,我手中有百分之百的大德股份,大德就是一個巨無霸個人企業。”王穎麗面帶霸氣地說。
我震驚地看着王穎麗,有些難以置信。
我問她:“不可能吧。不管怎麼說,大德這些年都在發展,也在盈利。現在再以極低的價格將股份賣給你,別人不會亂說?”
王穎麗面帶微笑說:“這就是趙小年的手段了,當初沈國強靠手段將大德變爲國企,現在趙小年再用手段將大德變成私企。這其中經歷了那些門道,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可以告訴你,趙小年的威信正在慢慢樹立,不用多時,他就能成爲第二個老狐狸。”
我瞳孔一縮。
王穎麗卻又說:“不過他比老狐狸野心更大,他是一個真正的野心家。”
我笑着說:“你看人總是比我更準。”
王穎麗輕輕一笑,轉頭看了看窗外,喝了一口已經放涼的咖啡說:“大德有你百分之十的股份,有張玲百分之三十,有婉玉百分之四十,我自己只有百分之二十。這些股份我已經列好了股權書,回頭你將婉玉與你的帶回去就行了。”
聽王穎麗這麼說,我眉頭一皺道:“不行!大德就是你一個人的,你給張玲可以,給婉玉與我,我們不能要。”
王穎麗轉過頭,一雙丹鳳眼威嚴十足的望着我。
她不說話,就這麼看着我。
看的我心裡發毛。
我慚愧的低下頭去。
王穎麗這才說:“婉玉股份最多,是因爲當初大德就是在她的手中走入正軌。再一個就是她當初做了張青石的續絃,也理所應當拿最多。張玲是張青石的女兒,又是婉玉的繼女,所以她也理所應當拿百分之三十。而你對於大德也有一些功勞,當初在婉玉離開之後,也在大德忙碌了一段時間,所以要給你百分之十。至於我自己的百分之二十,則是我應得的。”
“有必要算的這麼清楚嗎?”我看着王穎麗,問了一句。
王穎麗點了點頭說:“我怕自己算不清楚,就再做錯什麼。”
我有些生氣,現在我們都有自己的事業。儘管大德這塊蛋糕很誘人,但是我們都知道,這是王穎麗的,只屬於王穎麗。
是她努力了半輩子,幾經危險得來的。
我從兜裡拿出煙盒,點上一支菸說:“我和婉玉的不要,張玲的你可以給她,大德的確有她一份。”
王穎麗從一旁的包裡拿出來兩份股份書,放在我的面前。
我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她也看着我,眼睛中全部都是坦蕩。
最終,我敗下陣來。
我聲嘶力竭的說:“有必要分開嗎?”
王穎麗不說話,就那麼看着我。
我知道,我一旦拿了這些股份,我與王穎麗的情誼,這輩子也就算是到頭了。一支菸很快燃盡,我又點上一支,幸好這裡並不是無煙區,我可以盡情吸菸。王穎麗就那麼,用她那一雙威嚴十足的丹鳳眼看着我。
看不出她臉上任何表情。
過了許久,王穎麗對我說:“郝仁,我討厭腳踩兩隻船的男人。”
王穎麗這一句話,讓我怔在原地。王穎麗又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我這一世緣分已盡,再不清不楚,對你對我都不好。從今往後,我是夏天的乾媽,也是犇犇的乾媽,如果有一天犇犇回來,我會像待兒子一樣對待他,對夏天亦是如此。”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我坐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直等到菸頭燃燒到手指,我才反應過來。
王穎麗依舊在看着我,我放下菸頭。
感覺到有些沮喪,仰起頭看了看王穎麗,王穎麗看了看桌子上的股份書。我心有不甘的又問一句:“真的緣分已盡?”
王穎麗並不說話,臉上帶着笑容,很雲淡風輕。
……
我明白,我也懂。
我傷王穎麗的心太久了,她是一個時刻都留有理智的女人。我對夏婉玉的好,就是對她的冷落。儘管夏婉玉出車禍時,她也曾自責過。但是現在的她,不會再自責。也不會再矯情,她只會勇敢走下去。
我默默再點上一支菸,對王穎麗說:“股份我不會要,你全給張玲吧,就當是我送給她的。”
王穎麗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這不是骨氣,真的。”
我笑着說:“這本就不是骨氣,我只是想讓張玲好過一點,讓她這一輩子都開開心心,做一個快樂的熊孩子。”
王穎麗失笑了。
我哽咽着問她:“我們以後……”
王穎麗飛快說:“朋友。”
我點了點頭說:“明白了,其實你真的不用這麼直白。”
王穎麗沉聲不語,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站了起來,看着低着頭的王穎麗,想說些什麼,可是卻發現氣氛已經尷尬到說什麼都不行。王穎麗仰起頭看了看我,動容的說:“你真帥。”
我眼眶一紅,王穎麗就又說:“你回去吧,改天我帶夏天去看你,小傢伙說想你了。”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疾步離開。
我怕再繼續面對王穎麗,我會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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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上島咖啡,開着車。聽着蕭亞軒的《最熟悉的陌生人》,我臉上帶着笑意,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現在面對王穎麗,就好像是當初我娶了孫曉青之後面對夏婉玉一樣。當初夏婉玉離開了我,遠赴澳洲。我怕王穎麗再走,怕她再離我而去,怕她再受傷。
所以……
我們只能做朋友。
儘管自從夏婉玉出了車禍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發生過關係。
但是我卻知道,王穎麗在慢慢離開我,離我越來越遠。或許是因爲她受夠了,或許是因爲她愛累了,但是她真的離開我了。
歌聲依舊在響,但是卻並不是蕭亞軒的歌聲,而是A-Lin的《失戀無罪》。
……
在上島咖啡裡,王穎麗坐在窗前。
她將兩份股份書收起來,趴在桌子上面。整個人顯得有些疲憊,緊皺着眉頭。王后來電話讓她回去,說夏天在家裡找她。聽到這個消息,她並不着急。她將剩下的咖啡喝完。站起來,昂首離開。
一旁,那個穿了一身名牌面容姣好的女孩對這大腹便便的男人呵呵一笑,看着王穎麗的背影說:“小爸爸!你看她,這樣的女人活着還有什麼意思。那麼要強,哪個男人敢娶她們?她們就是一隻無人要的野狗。”
大腹便便的男人笑意十足的附和。
從樓下上來一個眉毛像蜈蚣的悍婦,悍婦身後跟着五個年輕力壯的小夥。看到悍婦,大腹便便的男人頓時大吃一驚,而面容姣好的女孩則驚慌失色。三個年輕力壯的小夥走上來,將男人拖到一邊。悍婦走上來,一腳踹到女孩的身上,將女孩身上的衣服脫光,將赤身果體的女孩丟到大街上。
女孩哭了,她的LV,她的尊嚴,全部都不見了。
那個大腹便便的男人站在一旁,任由他的五個小舅子謾罵,卻也不敢出言讓人助手。那些花前月下的山盟海誓,那些士氣十足的甜言蜜語,全部都猶如長江之水,付之東流。
旁邊一個手裡拿着冰激凌的小蘿莉睜大眼睛看着這一幕,稚氣的說了一句:“阿姨好像一隻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