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深吸了一口氣,呵呵冷笑一番對我說:“對,有話對你說。話很簡單,你和萬浮屠以及陸家的事情,我絕不插手。如果你輸了,那你就滾蛋,以後別讓我見你。如果你贏了,那麼恭喜,我可以送你一個前程。”
我不冷不淡的說:“OK,很不錯的選擇,你要是什麼事情都幫我,我還真有點害怕。”
“走吧。”老狐狸無力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我離開了追悼會現場。
第二天早上,張玲回來了。中午,劉美齡遠在美國的女兒也回來了。劉美齡的女兒是一個很漂亮女人,三十多歲的樣子,和她一起回來的還有她的老公,兩人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在劉美齡的遺體面前守靈了一晚上。
第三天,劉美齡要下葬了。
這一天,天空中下着小雨。劉美齡被推進了火化爐裡,一個小時後,一盒骨灰被送了出來。骨灰被裝到精美的骨灰盒裡面,送往郊區的墓地,下葬。這一天,不再低調,不再從簡。封禁道路,警車閃爍着紅藍警燈開道,所有執勤民警全都戴上黑色袖章,市裡面所有部門的公務員,全都默哀十分鐘。
花圈將郊區墓地堆成了一座小山,能夠放在劉美齡墓前的花圈,卻只有一個。
老狐狸的花圈。
劉美齡的墓上只有一個名字,劉美齡。
以及一個劉美齡生前的一張照片。
當天晚上,新聞聯播發布訃告。
人民藝術家在滬去世,享年六十五歲。生前作品有……,劉美齡同志是我國老一輩藝術家中的典範。國家一級藝術家,爲我國藝術做出重大貢獻。
這一天,整個滬市,沉浸在悲傷之中。老狐狸讓所有人都離開,坐在劉美齡的墓前,只有一個人,失去了平日裡的意氣風發,失去了平日裡的精明,只是一個即將垂暮的老人罷了。孫曉青參加完葬禮之後就帶着犇犇離開了,我和從丹麥趕回來的張玲站在墓地山腳下。
張玲眼睛很紅,顯然哭過。這也難怪,畢竟是女生。而老狐狸又是她的大伯,劉美齡好歹也是她的大伯母。
冷風順着領口灌到身體裡面,讓我打了一個冷顫。張玲對我說:“生命好脆弱,前一週劉伯母還給我打電話問我在丹麥的生活,沒想到這纔沒過幾天,她就去世了,走的這麼急。”
“人生就是這樣無常,或許前一天還曾活蹦亂跳的人,在下一刻就會香消玉殞。”我不禁也有同樣的感慨,我是親眼看着劉美齡去世的人,我最能理解這種感覺。前一天晚上還和你有說有笑,第二天早上就陰陽兩隔。
張玲擡起頭看着我,對我說:“郝仁,如果你要是比我死的早,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我都已經死了,你還不放過我?”我看着她,開了一個半玩笑。
張玲說:“我要將你的骨灰裝到小水晶瓶裡面,帶着小瓶子,和我生活一輩子。”
我揶揄了一句:“我還以爲你要將我挫骨揚灰呢。”
“你混蛋。”張玲打了我一下。
生命的無常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其實我有些不明白劉美齡爲什麼去世的這麼突然,但是仔細想想,不難發現在劉美齡去世之前,她似乎知道。當人的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我想這世界上唯一值得留念的東西,恐怕也就只有那份感情了。
其實我知道,劉美齡是故意選在了老狐狸去上面開會的這麼個時候。爲的就是讓老狐狸一輩子都忘不了她,爲的就是一輩子都拿捏着老狐狸。
而我,恐怕是劉美齡臨死之前唯一需要交代的人吧。至於爲什麼,我想應該和她那個十五歲就夭折的兒子有關。她說老狐狸做了太多陰損事情,死後要下地獄,其實我知道,她願意陪着老狐狸一起下地獄,可是卻不願意讓她死後的兒子不得轉世重生。
她家中的那個佛堂,恐怕就是在她兒子夭折之後建立的。
老狐狸睡不着覺,不是因爲心中有鬼,而是因爲他本身就是一個鬼,下了地獄也能稱霸一方。
這纔是真正上位者的霸氣。
這一晚,我一夜未睡。
不知道爲什麼,不困。
整個人就好像是突然之間明白了許多事情一樣,可是朦朧之中,卻又似乎什麼也不明白。等到天亮的時候,我突然之間懂了,有些事情活着永遠不會明白。比如說生命的意義,哲學是一種比較噁心的學科。因爲所有的哲學都建立在人活着的基礎上面,沒有人知道人死了之後,真正是什麼樣。
或者是,死的那一刻,想的是什麼。
天亮了之後,我帶着張玲回到了城市裡面。
將張玲安排在餘山高爾夫別墅裡面,然後我就直接給孫有波打了一個電話:“殺了萬輝輝,頭顱裝在保齡球裡面送給萬浮屠。”
孫有波什麼也不問,只回答了一個是。
打完這個電話之後,我對自己說:“是時候給敵人一些顏色看看了。”
生命之所以存在,就是因爲物競天擇。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吃泥土。優勝劣汰,這就是這個世界。我想這恐怕也是生命真正的意義。
打完這個電話之後,我又給林國慶和張曉軍打了一個電話,約他們兩個到老地方喝茶。到了之後,我將剛纔給孫有波打的電話給他們兩個說了一下,林國慶聽了之後眉頭一皺說:“先發制人?”
我點了點頭,說:“對,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發制人。不就是一個萬輝輝麼,我倒要看看萬浮屠的底牌是什麼。”
林國慶笑了笑,問我:“現在老狐狸的妻子剛死,你這麼做不好吧?不怕惹惱老狐狸?”
我說:“不怕,狐狸儘管狡猾,可是終歸只是條狐狸而已。”
“這話牛逼。”林國慶說。
張曉軍也豎起大拇指說:“我咋感覺他在裝逼呢。”
我輕鬆一笑,不再多說。
可是,就在我嘴角剛剛揚起的時候。孫有波就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萬輝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