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趙羽那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羅隱也是哭笑不得，沉吟了一下才道：“自然不是在安慰你，不過，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因爲確實機率極小。”
“真的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師祖？”趙羽急問道。
“其實像你現在這樣勢如破竹地提升仙器境界也是很少出現的情況，連番衝階之下，也能形成一股不小的衝擊力。最後雖然不夠直接衝破生死境壁障，但至少能衝上一衝。而器道境所謂的壁障從何而來？一是感情，這是最重要的，但還有第二個方面，便是仙器自身。這裡其實有一個辦法直接減小來自第二個方面，也就是仙器自身的阻力。若是用了這個方法，即既減小了仙器自身的阻力，又結合了你連番衝階形成的衝擊力，便有了極小的直接衝階成功的可能。只是這個方法實在太匪夷所思，幾乎從來沒有人敢用罷了。”說到最後，羅隱已是苦笑起來。
“什麼方法？”趙羽提心吊膽地問道。
“我也是在很偶然的情況下才得知的這個方法，並且從未親自實驗過。但是，理論基礎肯定是對的。”羅隱似乎不太忍心直接開口，而是先解釋了一番。
“沒事，師祖，您就說吧！”趙羽慷慨道。
羅隱擡眼看向趙羽，然後道：“這方法就是故意讓仙器自毀。”
“啊……”趙羽驚呼一聲，徹底呆在當場，好半晌後纔想問一聲“真的”，可是隻看羅隱那凝重的神情就知道絕對是真的，於是便沒問出口。
待趙羽消化了一會，羅隱纔看向門外的天空，目光中滿是神往，長嘆出一口氣，而後慨然開口：“生死境，生死境，其實又豈止是生死相依的感情，也是一次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的輪迴、轉換啊……”
趙羽怎麼也算是個器道修士，聽羅隱如此感嘆，便道：“師祖的意思是，生死境後，仙器就相當於擁有了獨力的生命？”
“不錯。”羅隱點頭道。
器道的生死境確實是一個很神奇的境界，趙羽接觸過的生死境寶物主要有寧衝、雍野的彤雲對劍，李天的紫青雙劍，還有就是五塵浮光障。他了解最深的自然是五塵浮光障，雖然五塵浮光障已經留在他師傅張心魁身邊，但與之相處經歷卻是歷歷在目。
那還是一件器道的寶物嗎？
趙羽其實一直都將之當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五塵浮光障是有獨立的，不遜色於人的生命的！
在生命特徵上，六合齏雷劍與五塵浮光障相比實在差得太遠太遠。
這生命到底是哪來的？如何進化的？
就在生死境的“生死”二字上！
這“生死”，並不僅僅是生死相托的意思，還有生死輪迴的意思，甚至，還有別的附加意義！
趙羽思維電轉間，已經隱隱把握到了其中的關竅！
羅隱的意思是，若六合齏雷劍沒辦法通過自然的方式快速達到生死境，完成生死輪迴，那乾脆就由他這個主人主動從純粹的外力下手，甚至故意弄傷它甚至弄壞它，把它逼上絕境，同時也消除了它的第二面方面壁障阻力，助它不得不完成生死輪迴？！
可這方法是不是太殘忍了點？要是被六合齏雷劍知道了，還屁的“生死相托”，直接“知音”都不知音了……
對面，羅隱已然看出趙羽想明白了，不過好像還有點偏差。
於是羅隱再次開口，點醒趙羽道：“這不是讓你故意算計自己的仙器，但凡你心存一絲惡念都不行。”
“噢？”
“我是想讓你先向這六劍的靈識開誠佈公，然後與它們一起齊心協力。”羅隱鄭重道。
“可……”趙羽欲言又止。
羅隱搖了搖頭，神色愈發的凝重，然後道：“你覺得不應刻意如此？恐怕，你在宗門裡也呆不了幾天，就會被派到邊境去了。你可知，現在邊境已經失陷了多少城池？雖然現在仙界腹地的城鎮還看不出影響來，但那全是仙都紫府刻意隱瞞了戰況的結果。在十天前，楔魔城就已經被攻陷了。”
“不可能！！！”趙羽驚道。
楔魔城向來是仙界邊境對抗魔界最重要的城池之一，多少年來一直像釘子一樣釘在了長幹峽以東，也釘住了魔界大軍繼續向仙界深處挺進的腳步，怎麼可能被攻陷？而且是十天前就已經被攻陷？！！趙羽當真無法相信！！
羅隱悵然道：“起初我也無法相信，但是，卻已經發生了，是你師傅親自派人傳回來的消息。”
“……”
“如今仙界已經得到了可靠消息，魔界五域的合併乃是外力使然，那個主導者，乃是一個自稱掌握了巫祭術終極奧義的魔族巫聖古薩。是他以提升五域魔王的實力爲條件，又曉以大義，促成了五域的聯合。魔界的總體實力本就比仙界強許多，又有一個巫聖扎薩提升了五域魔王的實力，不誇張地說，我們仙界現在已是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羅隱沉重地道。
魔族巫聖古薩？這又是何方神聖？！
趙羽一下就想起了出現在南域魔王加樓句芒身邊的古力布薩！
還古薩，就是古力布薩吧？！
其實是不是顯然已經無所謂了，最重要的是，現在確實已經到了仙界生死存亡的關頭！
不僅僅趙羽這種年輕力壯的修士要到前線去，將來，說不定連羅隱這樣的老修士也不得不去！只因若不全力抵抗，便只有亡族滅種一個下場！
“你很快就會被派往邊境，一旦出戰，便什麼狀況都有可能發生。即使跟在你師傅身邊，他也未必能護你周全。連你自己都可能死在那裡，自然也就談不上刻意損毀六合劍。生死境，應當是你們共同的目標，而非你的心計。你不忍讓它受損傷，恐怕到時候的戰況根本由不得你。你只需做到這樣一句便可……”羅隱看向趙羽，忽地頓住。
“哪一句？”
“問心無愧。”
趙羽登時怔住，細思之下感動莫明。
他們問心宗，竟然連器道都是以“問心無愧”持身立命……
見趙羽如此，羅隱同樣大感欣慰。
這個徒孫，還真是得他之心。
事實上，他當初在極偶然的情況下看到這個方法的時候還得知了對應的心境，便是“知意而不刻意”。不過，在他看來，對趙羽來說反而及不上“問心無愧”四個字，所以乾脆也就不說了。在器道上，他可也是一位宗師級人物！
略停了一會，羅隱決定再給趙羽一言助力，定能讓趙羽更加問心無愧。
“其實，六合劍要比別仙界絕大多數仙器都適合這個方法。”羅隱道。
趙羽一怔，愕然道：“爲什麼？”
羅隱微笑反問：“六合劍是以什麼煉製的？”
“六雷竹。”
“六雷竹是什麼？”
趙羽了想了想纔不確定地答道，只因爲確定羅隱想問的是不是這方面：“植物？”
羅隱點頭，笑着道：“不錯。仙界絕大多數法寶、仙器都是以礦物煉製而成的，但是你的六合劍不一樣，它是以六雷竹這一靈性極強的植物煉製而成的。尋常所知，枯木亦能逢春，斬草必除其根，皆言植物之強大生命力。實際上，以植物煉製而成的法寶、仙器也是一樣，六合劍本就有着遠強於尋常仙器的恢復能力和生命力。野草尚能一歲一枯榮，你也應當充分相信六合劍的能力纔是。假使真有一天六合劍壞了，不到最後時刻，一定不要放棄！”
說到最後，羅隱明顯凝重起來。
“嗯！”趙羽也重重點頭道。
關於六合齏雷劍如何突破至生死境的話題趙羽和羅隱又談了許久，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是暗了下來。
趙羽這才辭別羅隱，緩緩向家裡飛去。
經過這番交談，他心中已是豁然開朗，再無疑慮，對羅隱的感激和敬重簡直難以言表。
當看到問心峰下湖邊山村裡的裊裊炊煙，趙羽這纔回過神來。
其實父母、兄妹之情太深，便常會給人一種即使遠隔千山萬水心還是在一起，簡直像從分開一樣的感覺。是以想念歸想念，等真到了家門口的時候，趙羽卻並不是太激動，只是覺得熟悉和溫暖。
又可以吃上娘做的可口飯菜了，雖然來來回回就那幾樣，味道也從沒變過……
又可以見到面硬心軟的老爹了，自己身上的那股子不屈勁，其實全是跟他學的，雖然嘴上從來沒說過，但真的很敬重他……
又可以見到趙清了，聽說女孩一大心就飛了，若嫁了人更是成了別人家的媳婦，這丫頭越來越大，終究是要嫁人的，還真要珍惜現在的兄妹相處的單純時光呢……
“我回來了！”院門只是虛掩着，趙羽徑直推門而入，臉上帶着笑喊道。
“呀！！我哥回來了！！”廚房裡傳來趙清那脆生生的驚呼，而後“噔噔噔”腳步聲起，一個人影已是從廚房裡跑了出來。
“哥！！！”轉眼之間趙清已是含笑俏生生站在了趙羽身前，雙手因爲激動而緊握着，脆生生地喊道。
我去！！！
看清之時，趙羽卻是心中一聲發喊！！
這這這……
這境界是怎麼回事？
這才幾個月？！直接靈感期了？！！
還有這個頭是怎麼回事？！
明顯又躥高了吧？！！
難道是因爲在問心宗吃的好？！！
還有這氣質！！
要不要這麼空靈脫俗？！
這簡直就是誤落凡塵的仙子啊！！
這到底是不是我妹妹趙清？！！
這當然是趙清，因爲就在這時，這丫頭已經連珠炮一般道：“哥，你不知道有多巧！我下午到問心峰的時候，王師祖竟然說你前腳剛走，我還不信，就要去羅隱師祖那裡去找你！要不是王凡師祖說你可能有正事，我就真的去了！嘻嘻……”
這絕對還是小時候常和他爭好東西吃的臭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