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御靈師,同樣是受到鍾啓山身蠱操控的傀儡,但和之前的黑袍人或者巨人不同,他乃是用於多層轉接和收束聯繫的關鍵樞紐。
此前黃尊等人早就料到,方乾元會有神遊太虛,追溯因果的手段。
藉助這一手段,他瞬息之間就能跨越時空,通過傀儡和本體之間的聯繫,直接攻擊後者,甚至隔着世界壁障,闖進內景洞天的所在。
與這般的人物交鋒,他們要麼真身出動,以最大限度的努力發揮本尊的實力,與其決一死戰,要麼就是巧妙分出諸多神識,廣撒傀儡,藉以迷惑和隔絕其追蹤。
只是試探一番對手,同時弄清青白二尊是否下定決心脫離聖教而已,犯不着選擇前者,因此,他們從衆位古修之中,選擇了名叫鍾啓山的大能,配合黃尊行動。
鍾啓山不僅認識青尊,還是古修之中,罕有的專精於駕馭蠱蟲,與當今時代御靈師們所修道途有着異曲同工之妙的人。
他對這一時代的適應速度極快,如今已然能夠發揮出堪比天階中期大能的實力,於是運用身蠱,以及黃尊的化泥之術,捏造了數個特異的傀儡化身。
從始至終,出面與青尊和白尊交流,以及後面逃避兵人追剿的,都是他所創造的傀儡。
其中雖然存在着黃尊和他自身的神魂投注,但這只不過是投影降臨的小巧手段,正常情況下,當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沒有那麼容易被人留着。
即便事有不豫,他們也能自行截斷那一絲神魂和念頭,最多不過相當於魂體受創,需要一段時日進行恢復。
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此前交戰之中,已是無暇分心,宙蛇出現,真正緊纏上來,更是連神魂念頭都爲之凍結。
一念之間就能做到的事情,在這一刻,變作了如同千百年。
藉着這一瞬間的遲滯,一股宏大的力量貫透虛空,沿着某條無形的因果之線蜂擁而入。
“他來了!”
內景洞天中,原本盤坐在大殿中,雙目緊閉的黃尊猛然睜開眼。
與他面對而坐的鐘啓山也面色一沉。
但在這時,門外突然闖入了連山,歸藏,黑尊三人。
他們聯手施展法訣,一股宏大的氣息籠罩整個殿堂,試圖截斷這方世界與御靈世界的聯繫,避免爲方乾元所發現。
這個時候,衆人才認識到此前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低估了方乾元尋得此間的決心。
他寧可冒着讓黃尊等人徹底逃脫的風險,也要尋找機會,一舉追尋而來,而不是盯緊黃尊拋出去的一絲神念,試圖將其截留。
黃尊同樣試圖將那一絲神念平安收回,而不是一有機會立刻壯士斷腕,拼着受傷也要截斷聯繫。
可以說,這場交鋒之中,雙方都對自己極富自信,選擇了更爲激進和徹底的決策,而不是抱着最壞的打算,能勝一手是一手。
倘若他們真的選取了後者,哪怕只是其中一人如此,也能逼得對方同樣如此。
但如今,兩方針鋒相對,各不相讓,便只有贏家通吃一途。
連山等人的施爲,雖有補救之意,但卻終究還是慢了一籌,當他們以自身靈元將此方天地封閉起來,試圖混淆天機,矇蔽方乾元之時,一股冰冷的氣息已然涌入。
緊隨其後,便是大殿之外寒風呼嘯,如同柳絮的飛雪憑空而降。
“罷了,不必再阻了,一着不慎,滿盤皆輸,我等終究還是暴露了此處的據點!”
黃尊站了起來,感受着風中傳來的寒意,面色陰沉如水。
方乾元從始至終都沒有展露真身,但他所展現出來的諸般神通,卻已展現幾分天道風範。
而真正的天道,是無所不在,無孔不入的。
不過,就算面對真正的天道,他們作爲天階大能,亦有人定勝天的決心。
修煉之事,本就逆天而行,焉有輕易言敗之理?
因此黃尊承認了自己的失敗之後,卻又陡然話鋒一轉,對連山和歸藏等人道:“但就算如此,我等亦能守住。”
“從此之後,本座將會親自坐鎮此間,不讓方乾元有可乘之機。”
似乎對他這一句話有所感應,空中風聲嘶嘯,一股寒流夾着雪花,從門外捲了進來。
衆人向大門看去,但見茫茫霜雪蜂擁而入,越來越多的雪花積聚,很快就把入口處鋪滿了厚厚的一層。
不久之後,一股無形的狂風捲動,猶如煙塵滾滾的景象間,一頭巨大的雪狼緩緩爬起。
它就像是原本就潛伏在此間的冬眠野獸,嗅到了獵物的味道,正在快速甦醒。
在其身後,依稀可見天際漩渦盤卷,天色渾蒙,一個通往不知何處的漆黑空洞宛如黑月,高高懸掛在其中。
黃尊踏出一步,動作似緩實快,已然連同大殿前的泥土,帶着那頭雪狼飛遁至十餘里外。
轉眼之間,他就和雪狼一起出現在空地中,然後猛一跺腳,大地震動,無形的波動沿着虛空激烈震盪。
轟隆!
這股力量竟是無比的強悍,接觸的瞬間,雪狼被無法維持其化身的穩固,瞬間四分五裂。
“本座本體在此,所能發揮的實力百倍於之前那些傀儡,你真的很自信,竟然想以區區化身來對付我們?”
如今的情形似乎一下倒轉過來,方乾元的化身,猶如之前的巨人傀儡,同樣是一縷神念投射降臨,倘若黃尊等人運營得當,也有可能將其截留甚至重傷。
然而雪狼剛剛散去,便見一縷金芒憑空而現,如龍飛舞間,空中雪花再現。
和黃尊等人小心翼翼的收斂氣機,隱藏神念和本體不同,方乾元無論自己真身位置,還是投射下來的神念,都毫無遮掩,各自以黑月和金芒的明顯形象顯露於人前。
這是因爲他開始融煉天晶雪原天道,自掌一域,暴露與否並無區別,神魂又因修煉《魔神九變》有所成就,已然擁有不朽之性。
等閒攻擊手段,根本無法撼動他分毫,即便黃尊等人另有神通,將其捕捉,截留,亦能堅持到本體來援。
他根本就有恃無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