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凡回到家，發現鞏長力今天竟然在家，現在還沒到下工的時間啊，奇怪的問媽媽“我爸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媽媽說：“你爸今天下午沒去，等了你一下午就想知道你考了多少，凡子，你考了多少分啊？”
“凡子你過來一下。”鞏長力進了中屋喊道。
鞏凡來到中屋，鞏長力坐在屋裡除了炕唯一的座位--一個破舊的沙發上期盼的看着他，“你今天去看了高考分數，考了多少？”
鞏凡有些緊張，扭頭看了一眼沙發前木桌上的幾本書，輕聲說：“350.”
“多少？”鞏長力沒聽見，忙又問。
鞏凡吸了一口氣，說：“350分。”
鞏長力定定的盯着他好一會兒又問“總分是多少？”
鞏凡也不在多想，反正已經這樣，不在看他說：“750分，總共750分，我考了350分。”
也不再看鞏長力怎麼樣了，出了屋子看到媽媽站在廚房門口，她忙問：“凡子，你考了多少？”
“我晚上在外面和施水吃過了，就不吃飯了，我睡覺去了。”鞏凡只說了這一句就回到廚房旁的小屋。
媽媽跟着進來，依然在問：“凡子，你到底考了多少？”
鞏凡實在沒什麼心情說話，上了土炕衣服也沒脫就用被子捂住腦袋，媽媽說了幾句見他這樣也就出去了。
我他媽就是個混蛋。鞏凡想着剛纔鞏長力那失望到沒有生氣的眼神，鼻子酸酸的。
“就這樣決定了，後天我就走。”鞏凡喃喃的說着。
不一會兒，他就陷入了沉睡，眼角流出一滴淚水，可是沒有落下來。
早上鞏塵喊他起來時也問他考了多少，鞏凡沒好氣的說了一句“就跟沒考一樣”。鞏塵吃過早餐不再理他去了學校。
鞏凡把手放到熱水裡慢慢的伸展開，來回握緊再展開幾次，感覺不再疼時才洗臉刷牙。吃過早餐還不見鞏長力起來，他在院子裡站了幾分鐘中屋的燈還是沒亮，看着稀疏的幾顆星星長出一口氣。
回到小屋，鞏凡拉上燈，也不再管再次睡了起來。
一直到中午，鞏凡被陽光照到臉上才曬醒他，起牀上了趟廁所，看見中屋的窗簾還拉着，暗想：他還沒起來？生病了嗎？
將小屋打掃乾淨，院子也掃了一遍，實在忍不住進了中屋，裡面黑黑的，鞏長力躺在炕上，被子捂到了嘴邊。
鞏凡看着他，鞏長力睜着眼卻是沒有看他，只是一直出着長氣，鞏凡知道他只是心裡不舒服，發泄不出來，也許鞏長力已經徹底失望了，只是在折騰自己吧。
媽媽回來時鞏凡已經燒好了水，面揉到了一半。媽媽洗了手，臉色也不好看，鞏凡等揉好面就坐在火竈前添火。
“你才考了那麼點分數，我看你前段時間複習的那麼認真，你是不是還再騙我們啊？”媽媽忍不住問。
鞏凡想，我倒是也這麼想，可就是這麼點。
“你看把你爸氣的，他昨天一晚上沒睡，唉聲嘆氣的唸叨你，又說他以前被村裡人看不起，你爺爺沒錢不讓他念書他有多不甘，你不爭氣，以後這麼辦？難道想我們一樣在這土堆裡刨食種地啊。”媽媽嘆道。
“水開了，快下面吧。”鞏凡又添了一把火說。
鞏長力一直睡到吃完飯都沒有起來，被媽媽罵了幾句也沒有說話，媽媽收拾了中屋，他一動不動的躺在哪兒，讓媽媽無聲的哭了起來。
鞏凡覺得他實在在這家裡呆不下去了，這樣的結果都是自己惹得錯，但他是不會說“爸爸媽媽我錯了，我已經改了。”或者是“我有自己的理想，我已經努力過了，我現在要去爲我的理想奮鬥了”。他不說話，但也受不了家裡人沉默。現在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去外地，去外地打工，去外面尋找自己的地方。
鞏長力終於在晚上起來了，吃飯時鞏凡說除了自己的想法，媽媽出奇的沒有插話。
“前段時間你姑父就問你學習怎麼樣，他在新疆當大廚，說是缺人，讓你假期給他打下手去，我一直沒同意，既然你想到外面去，我過幾天聯繫他你去找他吧。”鞏長力慢慢的說。
鞏凡咳嗽了一下，說：“我明天就走，我不想去新疆，去年我去了一次河北，那裡比較熟一點，我想再去那裡。”
“凡子，新疆有你姑父照顧你，河北我和你爸去過，那地方的人不認生人，也沒人看着你，你就聽你爸的話去新疆吧。”媽媽忍不住說。
“沒事，去年那個地方我幹了半年，我會注意的。”鞏凡堅持道。
“再過幾天吧，你，”鞏長力猶豫了一下，接着說：”你再去學校看看，看有沒有能報的學校，你看着報一下，這些我不懂，你報一下，不然以後這麼辦？不能和我一樣，下苦是沒有出頭的日子的，你要想明白了。”
鞏凡想哭，眼淚快夾不住了，忙低頭刨了幾口飯，說：“昨天我就報了，應該會有通知書來的。”鞏凡只好騙他們，他知道，這個樣的成績不會有通知書，但是現在實在不想讓他們心死。
“是嗎？你報的哪兒？”媽媽驚喜的問。
“省內省外都有。”鞏凡模糊的說。
“那。。。”媽媽還欲再說bei鞏長力打斷“別說了，你去收拾東西，讓他出去收點苦也好，跟着我別人也會看我的臉色不說他，在外面他會知道唸書好還是打工好。”
鞏塵早早吃完就回小屋寫作業，鞏凡看着媽媽裝了一大袋的衣服忙阻止她“你裝這麼多幹什麼，裝幾件衣服就好了。”
“你上次去是和認識的人去的，有他們的被褥，這次你一個人，要帶上被褥，工地上不會給你被褥的，再帶幾件衣服，要是下雨了你好換。”媽媽不理他一個勁的塞他們打工時帶的被褥。
“到河北多少錢你知道嗎”鞏長力問，“你做火車還是長途？”
“我昨天在鎮上打電話問過車站的人，明天早上10點有到河北的長途車，坐火車的話還要去省城倒車，太麻煩了。車費九十多塊錢，我有錢，我打工的錢還有一些。“鞏凡看着鞏長力掏錢忙說。
鞏長力還是掏出三百給他說：“多點錢也好，在外面沒錢就難倒人了。”
鞏凡接了過來，很認同他的話，那時逃學在縣城打工時沒地方住，睡了半年的大街讓他記憶猶新，還好那時是夏天不然有他受的。
鞏凡在書房的牀底下找到一本兩塊錢買的小說，打開裡面夾着十幾張一百和零錢，這是他在縣城打工和去年河北打工掙的，各種花銷還剩下這點，仔細的數了一下，有五千三百四十二塊錢。
打了差不多一年的工，就剩下這點錢，這在外面也花不了幾天。
鞏凡抽出二百塊錢給鞏塵說：“你拿着這五百，買學習資料之類的，我知道你交了個女朋友，有時候給她買點小東西，爸媽不讓唸書時找女朋友，我沒什麼意見，全看自己，你自己看着辦。”
鞏塵接過錢說：“你真要去河北？”
“恩，出去散散心。”鞏凡乾笑道。
想了一下，又數了三千給他說：“我在外面打了快一年的工，沒給家裡一分錢，現在花的也沒多少了，等我明天走了，你把這三千給爸。”
晚上媽媽忙着給他煮路上吃的雞蛋，鞏凡和鞏塵兩兄弟躺在炕上說了好多話，兩人聊着小時候的事情漸漸地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