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大和晨華,作爲華國唯一兩所世界頂級名校,可以說歷來被國民們比較來比較去,大家總希望兩者能決出個雌雄來。
而兩所學校之間也是互相不服氣,從學生到領導都是如此,頗像英國牛津和劍橋兩所名校之間互相看扁一樣。
不過,牛津大學在英國牛津市,劍橋大學在劍橋鎮,估計兩所學校也就只能在網絡上打打嘴架而已。但京大晨華卻對門!
京大和晨華僅僅隔了一條街道,兩所學校對門而望,彷彿這條街道上都瀰漫着文史哲和理工科兩股氣息互相侵染的味道。
兩所學校電臺之間,經常會舉行貌似友好的學術交流,其實就是藉機鬥出個勝負來,向學生們展示自己學校的風采。
而這其中,對聯交流便是兩所學校經常舉行的活動之一。
雖然京大文學在國內是霸主地位,京大更是文科生的天堂,但是,這兩年內,在廣播中兩校對聯交流的過程中,京大則完敗,因爲晨華大學有兩三個專研對聯到癡迷的怪才。
京大一直立誓要一雪前恥,這回,開學的日子到了,是否能翻身就看今天了。
李凡跟在陸丫丫身後,邊走邊聊,他們還沒到校內廣播電視臺呢,只聽見校內廣播突然響起了聲音。
“歡迎大家收聽FM93.9MHz,京城大學廣播電臺,今天,我們給大家帶來的是傳統節目《對聯會友》,我是主播小雅。”
“我是主播崔浩,下面我們連線晨華大學廣播電臺,大家掌聲。”
廣播裡傳出了一片掌聲。
李凡擡頭看了看掛在路燈下的揚聲器,問道:“丫丫姐,校內廣播電視有人聽有人看麼?”
“也有,分節目,但絕大多數節目沒學生理睬了。”
京大校內處處都是列隊軍訓的學生,這種校內廣播的聲音明顯要比教官們嚴肅的指令好聽得多,大家一邊板正身體聽從教官指導,一邊豎起耳朵悄悄地聽了起來,也感受一下京大的氛圍。
李凡和陸丫丫走進直播室的時候,此時兩所學校之間的對聯交流已經開始了。
因爲是直播節目,所以,當陸丫丫輕聲走進直播間的時候,大家只是微笑着點頭示意而已,並不做聲。
直播臺前有兩位主持人,是小雅和崔浩。而後面則是一排椅子,坐着10餘個同學,他們都是各個系中的對聯高手,有本科學生,還有在讀的碩士博士,他們手裡端着紙筆,傾耳細聽着敵校的上聯。
此時,兩校之間正在進行第一個環節:【龍鳳呈祥】。所謂【龍鳳呈祥】,說白了就是你來我往,你出一個上聯我來答,然後我出上聯你來答,相互交替。
直播臺這時響起了敵校的聲音:“我們的上聯是【先生綠葉後生花,花開葉落】,請友校對句!”
小雅道:“好,我們的智囊團先討論一下,下面由崔浩來解釋一下這個上聯的妙處。”
崔浩道:“各位聽衆,這是一個機關聯,是古對聯中一種獨特的極富趣味性和知識性的一種……貴校有什麼要求呢?”
晨華大學女主持的聲音傳了出來:“首先,聯句流暢自然,機關全破。其次,平水韻、新韻均可,但不能在同一聯中混用……”
兩個主持人通過電波和晨華大學電臺直播室交流,而他們身後的智囊團衆學生已經快速地在本子上寫下了自己的下聯,然後悄聲探討起來。
李凡便紮在人羣中,聽着大家的言語。
“我這個怎麼樣,【法治當今人治古,古往今來】!”
“看看我的,【春試詩文秋試武,武偃文修】”
……
大家正低聲言語間,一個一頭長髮的學長“啪”地把手裡的本子往桌子上一擺,然後,智囊團就不言語了。
本子上一副下聯:【舊愛青絲新愛藕,藕斷絲連】。
“還是社長的下聯妙啊!”
“社長牛!”
……
這位是京大詩社的社長,於冠秋。
於冠秋向李凡挑了挑眉,“小學弟,還成吧?”
“成!”李凡笑着點了點頭,心道:學弟就學弟唄,還非得加個“小”字。
有人將這一副下聯遞到主持人手中,小雅則念道:“請友校聽好,我們給出的下聯是:【舊愛青絲新愛藕,藕斷絲連】!”
上聯:先生綠葉後生花,花開葉落。
下聯:舊愛青絲新愛藕,藕斷絲連。
對的不錯,敵校也認可了。
崔浩從智囊團裡接過一張紙,看了一眼,道:“友校,我們的上聯是【耕天種日伴橫雲,農家有夢山深處】!”
電波傳來了聲音:“【駕鶴飛巒披素練,嶽嶺無煙暮遠時】!”
……
敵校出上聯:“【滄海橫流,五山鎮地,九秩風雲誰掌控?】”
於冠秋給出下聯:“【桑田鉅變,百姓翻身,千秋事業黨安排!】”
……
敵校又出了一個上聯:【莫語路遠,文章千古事】!
這個上聯有點兒意思,莫語和路遠都是這個時空的大作家,而連綴在一起還是一句話,整個上聯有一定的督促教誨之意。
有人悄聲開玩笑道:“草榴快播,網民百般愁!”
噗!
衆人笑作一團。
李凡悄悄地走出了直播室,直奔廁所,目前雙方出題的難度係數都不高,幾位學長都能應付,自己也沒什麼用武之地啊。
節目開始當然都是開胃菜,調整一下大家的狀態,暖暖身而已。兩校之間進行了10個回合,第一個環節【龍鳳呈祥】結束,雙方平手。
但到了下一個環節,難度陡然提升。這個環節叫做【三陽開泰】。指的是,一所學校連出3個上聯,另一所學校的下聯全部合乎要求才算成功,哪怕有一個下聯不合要求也不成。
敵校先連續出三個上聯,他們的第一個上聯是:【垓】!
這是一個一字聯,簡簡單單的一個“垓”字,直接把京大智囊團弄懵逼了。
“垓”字,左半部分是五行之一“土”,右半部分是十二地支中的“亥”,大家紛紛開動腦筋,思量着合適的下聯。
“你看這個‘坤’字怎麼樣?”
“差不多,讓小雅試試。”
小雅掃了一眼遞過來的本子,對收音麥克道:“友校,我們同學已經想出下聯了,‘坤’,‘乾坤’的‘坤’!”
敵校女主持:“坤?形式上可以,但完全沒有意境,有很大的瑕疵!”
崔浩又看了一眼其他人的下聯,道:“那‘柳’呢?‘柳樹’的‘柳’!”
“有瑕疵!”
……
於冠秋想出了一個下聯,他將之展示給了小雅,小雅也覺得不錯,於是對着麥克道:“那‘汜’呢?‘垓’是地名、‘汜’是水名,左半部分同屬五行,右半部分都是十二地支。”
敵校:“勉強還成,但有瑕疵!”
這個敵校瑕疵主持人啊,一口一個“瑕疵”的,也蠻氣人的。
……
校內廣播在整個京大校園內播出,所有聽到廣播的同學們大多都在思考,究竟什麼下聯合適呢?
尤其是滿校園的大一軍訓新生,他們一邊軍訓一邊兒皺眉苦想,也是不得其解。
顧亞婷她此時一身軍訓服裝,正站在隊列中凝眉思索,她倒是想出了兩三個,但是都像主持人說的那樣,有瑕疵,難,這個對聯真的太有難度了!
就在她苦苦沒有答案的時候,教官突然喊道:“顧亞婷,你想什麼呢?還想着談戀愛呢?齊步走了,跟上!”
衆人一片歡笑。
顧亞婷鬧了一個大紅臉,她連忙擡起腳步,跟在大家身後。
……
直播室內,衆人麻爪了。
這個一字聯看起來簡單,實則很有難度,主要是意境,難在意境!
一個字怎麼表達意境?或者說,上下聯共兩個字怎麼表達意境?字數越少越難啊。
文學講究一個凝練美,比如說詩詞歌賦,都是凝練美。但是一兩個字的話,那難度實在太大了。
北島倒是有一首詩是這方面的佳作,那首詩叫做《生活》,全篇就一個字:網。這一個字中的哲理和意境就太足了,把現實生活概括得淋淋盡致。
此時京大智囊團集體犯難了,怎麼對呢?
“真難啊,形式上符合規定很簡單,但要對出意境來太難了。”
“其實社長的那個‘汜’字不錯,非常好了。”
“秋哥,你再想一個。”
……
於冠秋皺着眉頭苦苦思量:“讓我在琢磨琢磨。”
敵校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嗯,這個的確是太難了,那算了,我們出下一個對聯吧。”
京大學子的傲氣上來了,什麼叫算了啊?京大在文學上怕過誰?
“請友校稍等片刻!”
小雅一把拉下了負責直播音量的那路推子,然後對身後衆人道:“大哥大姐們,給點兒力啊!別又一次敗在晨華腳下,成不?華國最好的文科院校是咱們京大,不是他們晨華大學!”
衆人撓頭,紛紛低着頭苦苦思考着。
小雅又道:“誒,李凡呢?”
“上廁所了,我出去給他掛個電話。”陸丫丫說罷走出了直播室。
有人道:
“李凡也未必行,這個太難了!一個垓字上哪給它弄意境去?”
“對,李凡最擅長批量生產,從那流傳出的視頻就發現了,李凡走的是量,而不在精!”
“有道理啊!李凡的神奇用兩個字就可以形容:‘快’和‘多’!什麼事兒都是既快又多!”
小雅不幹了,“那‘墨’對‘泉’的妙對你們怎麼解釋?”
幾個學長被噎得無語了。
“也是,李凡這人,咱不能以常人度之,看看吧。”
“嗯,兩說着吧。”
“噓!”小雅舉起手指噓了一聲,然後推起音量,對敵校道:“友校,請再稍等片刻!”
晨華那邊兒也不客氣:“給你們倒計時了啊,最後3分鐘!”
衆人埋頭苦想,很快3分鐘就要到了,敵校:“還差15秒,14秒……”
就在大家急躁不堪的時候,一個軍綠色的身影被拉進了直播室,衆人紛紛向他投去目光。
李凡望着一羣愁眉苦臉的學長,好奇地問:“什麼上聯?”
衆人齊聲道:“垓!”
李凡腦袋一轉,脫口而出道:“酒!”
酒?
大家疑惑不解,小雅也只好複述,道:“友校,我們的下聯是‘酒’。”
敵校:“結構對,但意境呢?”
聽到意境兩個字,衆人再次齊齊看向李凡,等着他解釋。
李凡對小雅道:“垓,又指戰場,有詩云: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李凡,你等一下,坐過來說!”
“李凡”的這個名字剛一被叫出,敵校女主持一聲高呼:“誰?李凡?李凡來啦?他不還談戀愛呢麼?”
此時,晨華大學廣播站,直播室內一片驚訝。
“我去,李凡來了?一口氣18個下聯那變態?”
“王牌出動啊!”
“那小子太diao,不過什麼時候回到的京大呢?”
女主持一把拉下音量推子,舉起手指道:“噓,直播呢!你們的聲音都收進去了。”
大家閉嘴後,女主持人推起音量,興奮地道:“那請李凡同學解釋一下吧。”
李凡坐到直播臺前,戴上耳機,解釋道:“垓,我對‘酒’,這個結構上我就不說了。單說一下其中的意蘊。
‘垓’有一層意思是指戰場,有詩云: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所以,我對了一個‘酒’字,沒有酒哪來的醉?而且,帶兵馳騁荒蠻之地,以酒解鄉情,以酒狀雄膽,以酒慰相思,而‘垓’字又有‘荒遠之地’的意思,‘垓’,是萬萬離不開酒的。
而且,古代‘垓’地,今玲瓏縣,盛產名酒‘醉玲瓏’,所以,貴校上聯爲‘垓’,我對下聯爲‘酒’!”
譁!
直播室內一片掌聲!
“妙啊!”
“這意境,太妙了!”
“高手啊!我服了!”
……
京大校園內。
軍訓的新生聞言恍然大悟,並且精神爲之一振,咱京大的學生水平就是高啊!
顧亞婷眼睛瞬間亮了,好妙的下聯!
林曉鳳也嘴巴張成了“O”型,原來如此!
而8連這邊兒,正在被罰站軍姿的馬強下意識地握了握拳,然後又嚇得連忙再次規規矩矩站好,他斜眼一瞧教官,好嘛,吳教官根本沒注意他,她正望着路燈下的音響皺眉思索呢。
而其他正在休息的新生們則沒有什麼顧忌了,頓時一片掌聲和叫好聲響起。
直播間內,敵校認可了這個下聯,“好,非常棒,我們的第二聯是:【紅面關羽、黑麪張飛、白麪趙雲,面面護著劉先主!】”
衆人剛一遲疑,李凡再次脫口而出,“奸心曹操、雄心周瑜、陰心董卓,心心奪取漢江山!”
小雅驚訝地看着身旁的李凡,心道:這太快了吧?好吧,18個下聯都能脫口而出的神獸,這個合理!
敵校不淡定了,“風欲吹蜂,蜂墜地,風息蜂起!”
李凡右手手指隨意地敲打着直播臺,笑道:“李想打鯉,鯉沉底,李沉鯉浮!”
這哪是對對聯啊,這基本就是你說一我說二的節奏。
敵校主持人鬥志大起,聲調變高:“鴻爲江旁鳥!”
李凡笑對:“蠶是天下蟲!”
敵校主持人突然高聲道:“遊西湖,提錫壺,錫壺掉西湖,惜乎錫湖!”
小雅急道:“友校,你們的三個上聯早已經出完了,你們目前已經超標,而且,這個【遊西湖,提錫壺,錫壺掉西湖,惜乎錫壺】又不是原創,是古已有之的絕品上聯,你們這是違規!”
敵校主持人:“我知道啊,你們過關了,後面的是加分題!”
加分個屁啊,衆人都不滿意了,這個加分我們可不要,我們也加不上。
知道這是什麼上聯麼?這可是宋代流傳下來的絕對啊。
從古至今,華國上下,幾百年來都沒有人能對出滿意的下聯,可見此聯之難,難於上青天。
而聯語中的“錫壺”“西湖”“惜乎”聲韻相同,這也是其中的難點和絕妙之處之所在。
這個對聯來歷不明,比較知名的說法是:相傳北宋時期,蘇軾任杭州知府時,有一天與文人學士乘船遊西湖,一歌女提錫壺給蘇拭等斟酒,不慎失手將壺掉入湖中。一文人來了靈感,據此吟出此聯。
此聯一出,廣播的聲音所能覆蓋之處,所有人都支起了耳朵,皺起了眉頭。
京大校園、晨華校園、宿舍內,甚至是辦公樓裡,聽到廣播的師生們都不禁傾耳細聽。
“什麼?古代絕對都拋出來了?”
“張教授,快聽聽,晨華大學給李凡出了一個千古絕對!”
“這不難爲人麼,別說李凡了,幾百年內多少文人騷客都沒對出的上聯,讓李凡來對?怎麼可能?”
……
而此時8連,衆新生紛紛擡頭,盯向了頭上的音響。
吳教官問身邊同學道:“這什麼西湖難麼?”
馬強道:“難,難死了,要多難有多難,要是李凡能對出來,我吃他翔!”
這話音剛落,只聽廣播中傳出了一個平靜的聲音:
“擎酒碗,過九碗,酒碗失九碗,久惋酒碗。”
衆人滿面疑惑,這就對上來了?呵,百分百是個“殘次品”!這麼一個千古名聯你不思索就脫口而出,你當幾百年內的文化人都是吃稀飯的啊?
所有人都不相信,於情於理也不可能相信這是一個完美的下聯,於是一時間,所有人都低着頭琢磨起這個下聯來。
廣播內再次傳來敵校的聲音:“請李凡再說一遍,並詳細解釋一下。”
“擎酒碗,過九碗,酒碗失九碗,久惋酒碗……”
軍訓場地中,18連的顧亞婷突然打了一個響指,滿面開心地看着8連正低頭思索的馬強,並投去了同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