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影棚。
著名攝影師陳遠正在調試機器。
“老陳,你不是說一會兒來兩個綜藝咖拍宣傳照麼?都是誰啊?告訴告訴我。”陳遠女友撒嬌道。
“今天別給我丟人啊,以我在攝影界的地位,見過的明星都得對我客氣幾分,你一會兒見到他們的時候給我矜持點兒,別拉低我段位!”
陳遠女友瞪了他一眼,“別鬧了,咱姐妹兒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我就是好奇罷了,你認爲我是那種腦殘粉不成?你可真有意……誒媽呀,那不是李凡嘛,好帥啊!”
陳遠定定地看着雙手抵在胸口大犯花癡的女友,無奈地一笑,打臉不?
影棚內,李凡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走了進來,一身簡單的打扮:鴨舌帽,口罩,雪白的半袖T恤,7分牛仔短褲,一雙灰白相間的滑板鞋。
李凡邊走邊褪去口罩和帽子,微長的黑髮輕輕甩了甩,恍惚間,彷彿有髮梢的汗珠垂落下來。
咔嚓!咔嚓!
李凡擡頭,只見陳遠連續摁動了快門,抓拍了一組照片。
李凡愣在原地,走也不是,打招呼也不是,這種情況頭一次發生啊,然後面頰上閃現出一絲青澀的尷尬的笑容。
“完美,非常完美!你好,李凡。”
陳遠向李凡伸出了友誼之手,李凡剛想上前,不料橫插進來一個張開懷抱的小胖妞。
“李凡,我是你的粉絲啊,你的節目我都看過,連最近的《好書指南》我都看過。”
李凡禮貌性地抱了抱,他身旁的小高以及廣告公司的兩位員工,則和陳遠聊起了這次廣告的創意以及拍攝方式。
就在這時,影棚又進來一行人,助力五六個,保鏢七八個,大家前呼後擁,簇擁着一個外表很清純的眼睛大大的女人走了進來。
這個女人一身雪紡連衣裙,眼睛很大,身材勻稱,長相自然好看咯,娛樂圈有幾個當紅女星長得醜的,她可愛就可愛在那對兒酒窩上面了,而且一笑兩隻小虎牙。
這個是《急速明星》裡的那個唯一的女明星,何歡。
走在最前面的助理有些桀驁,剛走進影棚就吵吵嚷嚷的,“那個攝影師,把我們代言紫寇的宣傳照拍出來。”
那個攝影師?
陳遠臉色略沉,以他在攝影界的地位,多少明星都得叫他一聲陳老師啊,自己的作品可是多次獲得國際攝影大獎的,在國內是NO.1的,在國際是超一流的,要不是自己剛成立工作室親力親爲,你們以爲誰都能請動我?
他面無表情,道:“你們不是約的晚上麼?”
“晚上沒時間,快點兒拍吧,你們化妝師呢,帶我家小歡去上妝。”助理催促道。
陳遠微露不悅,“這個不成,你們雖然現在來了,但也得先等等,李凡他們如約趕來的。”
“如約,哦,那就串串時間嘛,就這樣。”
何歡見狀,急言道:“其實我們臨時出了點兒情況,要急着走,所以——”
“所以你們也得等着,小夏,領何小姐去休息廳。”陳遠打斷道。
李凡那一刻感覺自己幻聽了,這個時空的攝影師都這麼牛逼麼?還是隻要是姓陳的攝影師都很牛逼?都是那種讓女明星說等就等,怎麼擺楞怎麼聽?
李凡自然不知道這位陳遠在攝影界的成就以及脾氣秉性了。
見自家藝人被噎,助理紛紛道:
“怎麼說話呢你?”
“知不知道這是誰?一線女星,何歡!”
“別說我們沒提醒你啊,來讓你拍片是你的榮幸,你悠着點兒!”
……
陳遠啪地將相機摁在桌子上,用手向門外比劃了一下,強忍怒火道:“請出去,到大廳等候!”
“你給我等着!”某助理道。
一行人被請出了影棚。
“一幫雜碎自以爲是,主人都沒怎麼地,他們都是犬吠起來了,我呸!”陳遠罵人還罵得頗有文學家的姿態。
李凡道:“我們不急的,給他們先拍吧。”
“別管他們,咱們拍咱們的,小夏,領李凡去化妝室。”
李凡邊走邊道:“陳哥你真爺們兒!”
……
休息廳。
何歡道:“你們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對人要和善,不要擺姿態。”
“他們不講理啊,就串一下時間能怎麼着呢?”
“關鍵是咱們趕時間啊,萬一趕不上你閨蜜在國外的浪漫婚禮,你這也是一輩子的遺憾啊。”
這時,有助理走過來道:“我剛給公司打過電話,原來這個攝影師不是那些低段位的,這位在華國攝影圈子中,是神一樣的人物,公司打電話了,人家也沒給面子。”
何歡愁眉不展,想責怪助理們剛剛太沒禮貌,可也於事無補啊。
“這樣,你們都別跟進來,我去求個情。”
何歡說罷,想了想,先獨身去化妝間找李凡去了。
當她走進化妝室的時候,只見李凡正在那做髮型呢。
這姑娘可不喜歡國學,所以李凡她幾乎沒有什麼關注。她喜歡money,好多好多的money,她的人生夢想就是,躺在人民幣上睡覺,摟着人民幣當老公,恨不得衛生間的廁紙都是人民幣,但是,拉屁股就算了。
她估計是小時候家裡窮,最近兩年藉着《急速明星》走紅後,鋪張浪費就成爲了她的代名詞。
不過姑娘還是好姑娘,品質還不錯,起碼能拿出500萬來做慈善,你這就得給點個贊。
不喜歡國學不代表她不認識李凡,那張帥氣的面頰在這一個月的時間,幾乎只要打開手機新聞,翻幾頁都能看到。
她見李凡微微側頭,並對她輕輕一笑,那一刻她不禁身上一陣過電,這小子這雙電眼真是讓全國女同志都受不了!
“你好,李凡,我能和你商量個事兒麼?”
“我這沒問題啊,可以後拍的,你和陳老師好好聊一聊。”
她沒想到李凡竟然沒把剛剛的事情放在心上。
李凡自然沒放在心上,如果陳遠無條件答應他們的話,那李凡就真的有了大意見了,事情沒成的話,該放在心上的是陳老師。
見何歡走後,李凡繼續安心做髮型,他對這個髮型有意見,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好像很陰柔的感覺,但他不懂時尚,而且,一向在穿衣打扮上眼光很差,算了,隨你們禍禍吧!
片刻,髮型完畢。
李凡剛站起身,只見何歡蹬蹬蹬地跑了進來,問道:“李凡,你完事兒了?”
李凡看了看身邊的化妝師,化妝師見狀道:“OK!”
“OK”聲音剛落,何歡拉過李凡往門外疾走,道:“你幫我和陳老師說一下啦!他柴米油鹽不進啊!”
何歡將自己急於出國的事情向李凡解釋了一邊,然後只見李凡突然駐足,道:“你說的這些與我有什麼關係?”
“呃,拜託,幫個忙嘛,小朋友。”
小朋友?你比李凡也就大兩三歲吧?
“開玩笑的,不過‘大朋友’,對於這種姿態很高的男人,你得換個路子,比如說卡哇伊萌萌噠什麼的,你可以試試。”
兩個人將陳遠拉到一側,李凡幫着說話,何歡連連表明自己歉意,於是,陳遠再孤高也好,畢竟是成年人,就坡下驢了。
“那好吧,先給何小姐拍。”
幾個人走到影棚的時候,何歡又刻意提高嗓音地向陳遠道了兩聲謝,纔去化妝室上妝。
這姑娘很機靈,在工作室裡給陳遠補足了面子,兩聲謝謝讓陳遠在員工面前面子大漲。
李凡在一旁砸吧砸吧其中的味道,這個何歡可是遠遠比她那張傻白甜的面頰複雜得多。而陳遠這個人,藝術家嘛,大多都又臭又硬又倔的。
大概2個多小時後,何歡的這組宣傳照全部搞定了,然後,一羣人前呼後擁,何歡向李凡招了招手,走了。
陳遠嘆了口氣,“現在成名太容易了,一檔綜藝節目,將一個新出道的模特硬生生捧成了一線明星!哎,沒天理啊,現在這個年代,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李凡搭腔道:“娛樂時代嘛,大家開心就好。”
陳遠拍了一下額頭,“我剛剛的話沒有針對你的意思。”
“當然沒針對我啦,我又不是明星,更不是一線什麼的。”
陳遠想了想,“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是獨一無二的,網上那個給你的定位很準確,叫什麼來着……”
小高道:“文化偶像!”
“對,咱們給文化偶像拍片兒!”
……
李凡這個拍攝就很簡單了,怎麼拍怎麼有型,而且動作很簡單。
他手裡拿着即將上市的新品學習機,淺笑盈盈。
唯一麻煩的是,李凡得不停地換服裝,學生服、白襯衫、家常T恤等等,還有羽絨服。這是把一年四季的宣傳照都弄出來了。
拍片結束後,李凡又錄製了一段寄粉絲語,這段視頻是放在學習機裡面的。
因爲步步升是個小廠,並沒有在衛視頻道投放廣告,所以專門請導演拍宣傳片的程序省略了。
李凡本來已經換回自己的衣服要走人,不過卻被陳遠拉住了。
“李凡,我抓拍你的那組照片,我想把版權買下來。”
李凡笑了,“不至於吧。”
陳遠道:“我特別喜歡抓拍人物瞬間的隨性流露,就比如說我10年前的那組宋雪茹的照片,堪稱我出道的代表作。我想想啊,我看看給你多少合適。”
李凡道:“看着給吧。”
“這個不好給啊,也不能按照模特價碼給,畢竟這是藝術品啊,我打算放在之後的個人攝影展裡面的!”
一句“藝術品”就把李凡弄懵逼了,然後裂開嘴巴道:“藝術品都是無價的,那就不用給了。”
就這樣,在陳遠的個人攝影作品中,又加入了一個李凡的個人作品,陳遠有經常翻看自己過往作品的習慣,日後,這一副作品經常讓他陷入到沉思之中。
不像其他的抓拍作品,有的深邃,有的迷惘,有的悲痛,有的怯弱,有的頹廢,而李凡這張,有股子青春的灑脫,在他幾乎全部是灰色調的作品中,這副作品可謂正青春。
對了,那就將這幅作品命名爲《正青春》。
這個世界不講理啊,朋友。
咱們向女生眨眨眼,叫擠眉弄眼,人家李凡那叫深眸電眼。
咱們向女生吹口哨,叫聊騷,人家李凡叫情調。
咱們甩下頭髮,那叫搔首弄姿,人家照片定格,叫藝術品。
咱們……咱們不比了。
原來帥可以帶來這麼多的福利!看得到的看不到的,隱形的還有無形的!
……
週日晚上,《博雅杯》全體學員開大會。
大廳內,衆位學員低聲交談,扯什麼的都有,而李凡,則捧着筆記本,快速地鍵入內容。
D盤文件夾裡分門別類:【文藝評論】【散文】【雜文】【小說】【劇本】……
每個裡面都有一些內容,但還不太多,都是李凡近日的心血來潮之作。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機會也不是一連串砸下來的,但不要等着餡餅掉下來的時候,自己手裡沒任何準備那就操蛋了。
他那個剛剛寫了一點兒的電影劇本,開頭特文藝,現在寫出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能用上,也不知道會不會像王小波那個短篇小說《似水柔情》一樣改編成電影《東宮西宮》,獲得個最佳編劇什麼的。
李凡正在那想着《似水柔情》以及最佳編輯眯着眼睛笑呢,《博雅杯》的會議正式開始了。
總負責人狄秋髮表講話,講話內容是總結過去、看今朝、展望未來的路子,最後,他道:“我們挑選出了本屆《博雅杯》最出色的五篇作品,他們分別是,林曉鳳的《頹唐》,顧亞婷的《蘇格拉底的幸運》……以及本屆《博雅杯》第一輪甄別考試的滿分作品《詩詞論》,有請各位作者依次上臺,朗誦自己的作品。”
林曉鳳的颱風是犀利而又孤傲的,一篇《頹唐》將盛唐的弊端講述得淋漓至盡。
坦白地講,李凡覺得這篇《頹唐》完全值滿分,爲什麼扣一分呢,難道怕她再驕傲下去?
顧亞婷的颱風則已經出落得非常得體了,她剛一起身走到臺上,滿場的掌聲和吶喊聲,還有吹口哨的。
這確定是人中龍鳳們乾的事兒?
李凡最後一個登臺,他夾着筆記本走到講臺前,有人則將他的試卷遞了過去,李凡搖搖頭道:“我的這個作品修改一新了,我給大家讀一讀我修改過的作品吧。”
李凡說罷,展開了筆記本,點開發給《詩刊》的稿子,開始將新稿向大家闡述出來。
李凡變了,變得“虛假”了啊,以你的記憶力,需要看電腦來講述稿子的內容麼?
這也不怪李凡弄虛作假,要是萬字論文脫稿的話,即便大家知道李凡的記憶力驚人,也會讚歎聲一遍,他有些聽膩了,想低調一些了。
可是……
“亞婷,他的記憶力應該不用看電腦吧,他這算裝逼麼?”彭慧問道。
顧亞婷想了想,回頭用力地點了點,道:“算!而且還很氣人!”
臺上,李凡繼續闡述着自己的觀點:
“文學的發展變化,終歸要受到時代及社會政治生活的影響,正所謂文‘文變染乎世情,興廢系乎時序’……”
“大家之作,其言情必沁人心脾,其寫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辭脫口而出,無嬌柔妝束之態。以其所見者真,所知者深也。詩詞皆然……”
“有造境,有寫境。此理想與寫實二派之所由分。然二者頗難區別。因大詩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寫之境,必鄰於理想故也……”
“以我觀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
……
在座學生們都聽得有些迷茫了,但那些在座的大教授們,都聽傻了!
這個新改的稿子,怎麼又多出一些文學理論來?
你李凡,這是又要耗費我們心血來重新研究研究你的論文啊。
你,你,你小子怎麼這麼有才?
衆教授傾耳細聽,生怕錯過哪怕一句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