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 師徒之間
縱然心中有各種各樣的想法，周文在稿紙寫下四個字的片名後便去特效剪輯室內忙碌，畢竟眼下最主要的是把《倩女幽魂》後期特效趕製出來，趁着暑期檔好好的賺錢。
至於其他的，臨時先放一下吧，心急也不能解決燃眉之急。
較之前期拍攝，後期的電腦特效合成工作量一點也不輕鬆，這是周文首部執導採用威亞的影片，哪怕是在威亞氾濫的古裝片裡，周文的威亞也有全新的嘗試，爲了展現鏡頭的連貫性和流暢度，劇組架設了四組過江龍（維亞組合）。
不得不說，正是這些威亞組合令影片的動作格外有感覺，比如燕赤霞御劍飛行，比如小倩每次飛起都要圍着樹轉一圈等等，這些瀟灑耍酷的動作配合精密的威亞組合，讓古裝片的動作質量提升了一個臺階。
周文在獲得金像獎最佳動作和程小東握手時曾說：小東哥我也很喜歡你的動作風格，程曉東的風格主要功力就體現在威亞上！
周文在看過《生死決》後自然要借鑑一二。
威亞組合過多，也提高了剪輯的工作難度，如果單看無剪輯毛坯片的話，你會發現王組賢、午馬、劉兆銘、張國嶸身上纏着各種細細的鋼絲，有時一條有時兩條，有時五六條之多，要把這些鋼絲痕跡消除需要有相當的耐心和剪輯技巧，很是考驗剪輯師的功力。
這點對周文而言並不是問題，因爲完全可以用電腦消除鋼絲痕跡，周謙處理這些畫面還是經驗老道的，甚至帶着四個徒弟一起開工，每人一臺計算機折騰，一個個瞪大了眼珠子那副認真嚴謹的架勢令周文很是滿意。
看來上次的溝通交流很有效果，至少特效小組的班組基本穩定下來。不再心浮氣躁，不再耍什麼海歸優越感，四個新兵團結在周謙左右一心一意的踏實工作。種種變化說明他們已經放下了私心雜念，準備要打造全港第一視覺特效班組。
“阿文，這幫小子表現的怎麼樣？”周謙頗有些得意的向周文顯擺道：“幹勁十足，態度端正。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也不喊累，我調教的不錯吧？”
周文點點頭說：“非常滿意，年輕人就應該這樣纔對嘛。”
周謙搓搓手說：“嘿嘿，不過你得適當給點物質獎勵啊！”
“先把初剪搞定再說吧。”周文說：“抽空的時候多給他們制定一些短期目標。讓他們一個個兌現。”
周謙想了想說：“短期目標還不簡單嘛，全香港第一特效班組。”
“靠。全香港多狹隘，起碼是全亞洲唯一特效班組才過癮！”周文沒心沒肺道：“讓大家這陣子辛苦點，等忙完公司的活後，允許你們接外面的私貨賺外快。”
“嘿，真的啊？”周謙聞言很是驚喜的拍着手說：“說心裡話，公司給的待遇不低，不過想要混到香港上流社會，必須得有車有房有公司啊，就算你不說的話。我也有接私貨的想法。”
“接歸接，必須扣除器械使用費用。而且不能耽誤公司內的正常運作！”周文警告道。
周謙咧嘴說：“不用你說我們都明白的，最起碼的敬業精神還是有。嘿嘿，我去告訴大家這個好消息。”
周謙進去不久。裡邊傳來一陣歡呼聲，看得出來周文適當的放權還是深得他們擁戴的，其實周文也考慮過，哪怕是他管制的在嚴格也無法真正杜絕他們接私貨，與其阻礙不如疏通，這樣既能滿足他們的格外收入，又能回收一部分設備本錢，更關鍵的是，特效班組可以通過各種各樣的私貨增加視野，提高專業水平經驗，最終受益者還是周氏。
“哈哈，這幫小子高興的不得了，還說今晚免費加班呢。”周謙回來時咧嘴大笑道，心情格外的舒爽。
“嗯。別忘記到週記定製宵夜，皇帝不拆餓兵呢。”周文呵呵笑着，然後說：“走吧，讓他們獨立完成初剪，我們去折騰特效部分，今晚就是不睡覺也得把姥姥的大招弄出來啊！”
周謙正在興頭上，拍着胸脯保證道：“不說姥姥的大招，連燕赤霞的大招也得弄完！”
“別他娘說風涼話，上次讓你搞定的萬劍歸宗還沒做出來，奶奶的，那叫萬劍歸宗嘛，連一百把劍都不夠，軒轅劍一點都不逼真！”
“老闆，咱們的設備就是這水平了，何況我又不是做美工出身的，你總得找個人配合一下吧，我又不知道你腦子裡的軒轅劍是什麼樣子……”
“你還敢吐槽，老子把圖畫的夠清楚了，模具都是現成的，只是讓你渲染一下色調換成cg而已！”
“……”
……分割線……
是夜，香港啓德機場，甄子彈託着簡單的行李下了飛機，心情複雜的張望着接機口，雖然他沒在電話中提出接機，但是心裡還是多少盼望着有人接自己。
左看右看，沒有周文的身影，更沒有其他熟悉的袁家班兄弟，甄子彈不免有些失落，“哎，都怪自己當初不告而別，不僅讓師父生氣，還把班組裡的兄弟們得罪個精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甄子彈嘆口氣，無精打采的託着行李往前走，他現在有些後悔，忘記在電話中詢問周氏的地址，更沒有打聽周文家裡的地址，以至於下了飛機後不知道接下來何去何從。
這個時間段，周氏也許早就沒人了，還是臨時找個旅館湊合一夜吧。帶着這樣的想法，甄子彈走出接機大廳，忽然感覺前面有個很熟悉的身影，個子不高不矮，身材瘦弱，一張撲克臉，那雙夾雜着怒氣的眼睛正瞪的溜圓緊盯着自己。
一瞬間，甄子彈有種想哭的感覺，他絕對沒有想到袁何平會在半夜來機場接自己，千頭萬緒涌上心頭，愣在那裡使勁張張嘴巴，那種內疚、後悔和不敢面對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令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師徒兩人目光對峙，甄子彈多次鼓起勇氣想說句對不起，奈何碰到袁何平的目光後，總是不敢開口，生怕說錯了什麼引起師父不滿。
“臭小子，傻愣着做什麼，還不跟我上車！”袁何平板着撲克臉，雙目一瞪罵道：“難道還要我動用八擡大轎請你上車啊？”
“師父……我……我錯了。”甄子彈低着頭說。
“別說廢話了，阿文這陣子忙着新片後期製作，沒有時間過來借你，其他人都是忙的不可開交，全公司只有我一個閒人了，先上車再說！”袁何平扔下這些話，不理甄子彈如何反應，轉身向外面走去。
其實八爺此時心情也是非常複雜的，甄子彈良好的身體素質註定了他是一個動作苗子，但是當時袁家班日暮西山，失去了往日捧人的力度，夾在洪家班和成家班之間飄搖不定，八爺很想捧紅甄子彈，奈何舊觀念太重，無法突破枷鎖。
那段時間可謂袁家班最沒有希望的階段，八爺爲了尋找出路和希望每日操心勞神，難免情緒有些暴躁，加上甄子彈年輕貪玩，自然成爲八爺的出氣筒，平時在劇組少不了罵幾句，間接造成師父溝通障礙。
後來周文出現後，不僅扛起班組復興的擔子，甚至將袁家班引向一個嶄新的動作舞臺，幾部動作戲下來令袁家班兩次笑傲金像獎，成爲香港最專業的動作班組，八爺肩上的擔子輕了，沒有了壓力後也經常自我反思。
正好《東方禿鷹》拍攝完畢，袁何平得以享受難得的假期，回到公司後聽鍾初紅提及大徒弟今晚回港的消息後，思前想後百感交集。
周文既然答應讓甄子彈回來，說明他念及師兄弟情義，說明在周文心裡袁家班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於是八爺趁着晚飯後找周文單獨溝通了很久，最終決定親自來機場。
周文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引用了一句老話：浪子回頭金不換。
一路上，甄子彈大氣不敢多喘，抱着行李箱坐在副駕駛座上，時不時偷看師父的表情，那副賊兮兮的樣子甭提多謹慎了。
“哼！”袁何平悶哼一聲打破沉寂：“聽說你在美國又惹事了？”
“呃，是。”甄子彈細聲細語。
“這次回來有什麼打算？”
“一切聽師父的安排！”
“如果我讓你從頭做起呢？”
“師父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沒有任何意見。”
“好，明天開始你跟鈤初他們一起參加早訓吧。”
“嗯。”
師徒兩人之間的對話非常死板，袁何平一直板着臉，語氣完全是命令的口吻，甄子彈全聽對方安排，不敢有半個不字。
如果其中一個換成周文的話，氣氛也許會變成另外的光景，袁何平和周文之間與其說是師徒，不如說是老少朋友，很多時候周文會幫袁何平拿主意，甚至在動作設計方面也是反過頭來指點袁何平，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很融洽，很少有紅臉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