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
林藝頂着雞窩頭,睡眼惺忪的看着門口站姿優雅、妝容精緻的朱素清,面露疑惑之色。
昨晚看《清史稿》,直到兩點才睡,這會兒她還沒睡醒。
“咳咳!”
朱素清很不自在,去過那麼多人家裡,她從沒想過,有一天竟然會是一條狗過來給她開門!
剛把林藝從牀上挖起來的黑虎,威風凜凜蹲在門口,任由朱素清稀奇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一臉淡定。
開門叫人這樣的小事,算得了什麼呢?它還會關窗戶拎籃子檢查家中各種安全隱患,甚至保護主人呢!
人類總是這樣大驚小怪!
“哦!您這是送鞋子過來的?快進來吧!吃早飯了嗎?”
想起昨日分別時,朱素清說的今天給她拿花盆底鞋子過來讓她練習走路,林藝恍然大悟。
“送什麼鞋子!你看我這空着手,像是帶着鞋子的嗎?這都幾點了?我早就吃過早飯了,這是過來接你去老王那裡!”
朱素清詭異的尷尬了一瞬,拎着包,小高跟噠噠的進了門。
“好像是哈!”
沒想到昨天還在鬧彆扭的倆人,一夜過去竟然就已經和好了!
幸好,昨天沒有說什麼不合適的話,不然這會兒自己該裡外不是人了。
林藝不好意思的笑笑,徹底清醒,這纔想到自己還沒梳洗:
“那您先坐,我去洗漱一下。馬上就好。昨晚看書不小心看得太晚了。”
原以爲昨晚她就隨口一說,哪知道真的一早就來了?
“沒事,不急,你先收拾,我等你會兒!”
林藝連忙應着進了衛生間,朱素清卻是挎着包來回走了一圈,仔細欣賞了一番。
以前她曾送林藝回來過兩回,不過都是把人放在小區門口就走了,這還是她第一次進林藝的門。
沒想到她家室內裝修雖然簡單,各種佈置卻別有一番趣味。
花瓶、擺件、掛飾、地毯、傢俱……每一樣都很有品味。
作爲一個活得精緻的女人,她喜歡這樣生活講究的孩子。
都說觀字如觀人,作爲一個心理學專家,她能通過與這人相關的一切,來分析這個人的性格習慣等。
“走吧老師!辛苦您久等!嘿嘿~我再給狗子交代一聲。”
準備好黑虎的狗糧,林藝歉意的摸摸它腦袋,交代了自己出去一趟的事。
經過軍犬基地回爐重訓,這兩年剛被養出來的嬌氣盡去,黑虎並未像以前那樣撒嬌打滾耍賴,鬧着要跟着去,也沒有對營養配比均衡,產自軍犬基地的狗糧表達不滿。
只是沉穩的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
哎!
只是這樣一來,比起之前,更招人疼了!
林藝心疼的看了它一眼,並不耽擱,跟着朱素清出門。
拎着包上了副駕,林藝很有眼色,並未詢問朱王二人鬧彆扭後續,倒是朱素清不自在的解釋的一句:
“咳咳,其實王老師人很好的,不近人情的時候只是少數。”
您直接說她大部分時候都慣着你,只是偶爾會發作一下折騰你不就結了?
林藝心中好笑,卻不拆穿,只是嘴甜道:
“辛苦老師爲我打算,我一定會加油的!”
朱素清瞥了她一眼,卻是沒有再說什麼,至於昨日之事,以及回家後的後續,更是提都沒提。
兩人再次到了王佩瑜工作室,朱素清連忙把她扔給王佩瑜,就彆彆扭扭自顧自的走了。
林藝原本還有點拘謹,王佩瑜說話卻是隨意得很。
“你師父腦子有坑,你別和她一般見識。”
王老師今天只是隨意的穿了一套北京胡同老太太夏日裡最喜歡的棉綢衫子,手裡拿着個大蒲扇,坐在炕上,一手搭着炕桌,一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扇着風,和時刻保持精緻的朱素清完全是兩個畫風。
林藝知道她對自己隨意,完全是看在朱老師面子上,自然不會失了分寸。
再說這話王佩瑜說得,她卻不能說。
哪怕她曾經吐槽過無數次朱素清坑徒弟的水平。
“朱老師人很好!”
王佩瑜沒讓她坐,她就規規矩矩的站在炕下回話。
看着這說話滴水不漏,笑容暖洋洋的年輕姑娘,王佩瑜暗暗點頭。
“我們滿族女子做事說話,一向喜歡乾脆利落,做人也是坦坦蕩蕩,有的事兒啊,不是我看不明白,我只是看不慣!不樂意由着她!”
作爲曾經的皇族,祖上都是宮鬥當中鬥出來的,蠢的也傳不到這會兒。
林藝不好發表評價,只做出符合長輩期待的洗耳恭聽狀。
“我和你老師,是一塊兒長大的,我把她當妹妹,一般情況下,我不會拂了她的面子,昨日之所以不留情面的把你們轟走,也是爲了你們好。”
見林藝還是眼觀鼻鼻觀心不說話,王佩瑜挑挑眉,毫不避諱道:
“有些話可能不好聽,可我覺得,還是醜話說得前頭比較妥當。一來平了你心頭的怨氣,接下來比較好教,二來也省得她繼續跟我鬧彆扭。”
林藝知道,她怕是要說一些不適合朱老師在場的話,所以朱老師纔會急匆匆的溜了。
“您這是說的哪兒的話?朱老師和您所做的事,必然都是爲了晚輩好的,晚輩哪會不知好歹?您樂意說幾句指點晚輩一番,讓晚輩少走些彎路,晚輩求之不得!”
這樣懂禮貌有分寸,看着面善說話還好聽的姑娘,在她這樣行事老派的人眼裡,是怎麼看怎麼可親!
王佩瑜笑了:
“我不是不樂意教你,我只是不樂意教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你老師的想法我也明白。她這是看重你!越是看重,越是怕把你養歪了!才整出這種昏招來!依我看來,她這是腦子有坑!擔心自家孩子走歪路,好好教就是了,要是教不好,是當老師的沒本事,拉拔別人家孩子算什麼事兒?”
林藝明白,這是在幫朱素清解釋,爲何她會把孔繁星帶進去。
這是怕她因爲這事兒怨上朱老師啊!
可她表面上看起來就是個經歷簡單的十八歲小姑娘,別人也不知道她重活了一輩子,這點小事她早就想得通透了啊!
可她沒法說。
和人設不符的話一出口,這心靈眼亮,看似直爽實則心思細膩的老太太,怕是會把她當做那心思深沉之輩。
一旦這老太太從中作梗,她和朱老師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感情,必定會出現裂痕。
不管多堅固的牆角,都怕人處心積慮的挖呀!
她才認識朱素清多久?人家沒準兒穿開襠褲那會兒就認識了!她可不想試試!
林藝只得發揮演技,一臉“您誤會啦”的樣子:
“啊?昏招?拉拔別人家孩子?沒有啊!老師之前都不認得她,昨天和她們一起進來,只是因爲晚輩和繁星姐姐一起拍過戲,關係很好!昨天難得遇到,就聊了起來。老師想着都是認識的,就叫着她們一塊兒進來了!”
見這孩子紅着臉,腳尖在地上來回轉圈,小心翼翼的跟自己說:
“王老師,對不起,跟您添麻煩了。”我不知道您不想教她……
後面半句沒說出來,卻全都寫在了臉上。
王佩瑜蒲扇抵着額頭,滿心不忍直視。
昨日之事她都打聽明白了,要不是那姓孔的叫住她,朱素清也不會動了那個心思!
沒想到這丫頭竟然這麼單純,不僅沒明白那姓孔的利用了她,還沒發現差點被師父坑!
自個兒都說得這麼明白了,她還以爲只是誤會了!!
難怪素清對她掏心掏肺,啥事兒都想給她安排明白!
安排明白了,又怕安排得太好,阻礙了她成長的腳步!
聽說這孩子是北大高材生,智商應該挺高啊!
難道是情商低?
看起來也不像啊?
那就是閱歷不足的緣故了。
想想她的確不知自己已經把那倆人擋出去一回,王佩瑜吸了口氣:
“哎!傻丫頭,我再從頭到尾掰碎了揉爛了給你講一回!你給我長點心!”
聽得老太太低聲嘀咕“你這樣的,在宮裡活不過兩集”,林藝一臉訕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