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於無聲處聽驚雷
正午的陽光很溫暖，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似乎能將人心裡的負面情緒都驅散。
陳立安抱着十幾張畫走在街頭，再加上有些凌亂的長髮，在人羣中格外引人矚目。
不過陳立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對別人的目光一點都不在意。
當陳立安回到片場的那個小區時，遠遠的就看見馬小晴在單元樓下無聊的踢着石子，舒琪蹲在旁邊小花壇抽着煙。
陳立安抱着畫走過去問道：“你們在這幹嘛呢？”
馬小晴聽到陳立安的聲音，立馬仰起頭看着他，舒琪也站起來說：“你終於回來了，還以爲你跑路了。”
陳立安實在不明白香江人爲什麼總喜歡說跑路，有些無奈地說：“我說了中午之前會回來。”
“這是你借的畫？”馬曉晴從陳立安手裡拿過一張，仔細看了幾眼說：“的確很好，這是表現主義風格？很少見到這個風格的。”
陳立安有些驚訝馬小晴認出來這是表現主義風格油畫，不過這並不算是完全的表現主義其中還糅雜了寫實主義的影子，很矛盾很糾結的過渡期作品。
陳立安睡着了，齊雷睜開了眼睛，麻木又空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體會。
咚~
齊雷重重的摔在地上暈過去了。
似乎想用這種幼稚的方式來證明自己並不懼怕死亡。
他原本以爲自己可以爲了藝術奉獻一切，可是隨着立夏的時間逐漸的到來，他感受到死亡的恐怖。
現在的陳立安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憂鬱和迷惘，並且將身材上的反差和環境達成一種很矛盾的和諧感。
在極度寒冷這部電影上，他感覺自己沒有去年拍冬春的日子，那麼有激情和認真了。
不過當陳立安閉上眼睛調整了一下情緒後，身材上的反差在這一刻被綜合了。
成功轉型的老趙現在格外看不上自己之前在轉型期畫的畫，知道陳立安要用來拍電影，就把之前的作品全拿出來讓他挑了。
地下電影人真的需要一顆強大的心臟和極度濃烈的熱愛，不然真的很難堅持下去。
馬曉晴只是想聞聞陳立安身上有沒有奇怪的味道而已，奇怪的味道並沒有聞到，只聞到一股油彩的味道。
王曉帥抽着煙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心態，好像從去年被封殺之後，自己心裡就泄了一口氣。
這並沒有什麼對錯，但是對於現在來說，王曉帥這種退縮的情緒是不行的！
昨天先是堅持要拍模擬死亡，今天又非要換畫不然就罷演，在王曉帥看來這是挑戰自己導演的權威。
陳立安注意到馬曉晴的動作，轉頭看着她隱約猜到她這麼做的原因，不過張了張嘴還是沒說話。
對於陳立安的較真，王曉帥其實有那麼一些不開心的。
陳立安脫掉自己的黑色高領毛衣，露出裡面的黑色背心，緊實的肌肉讓他看起來並不像一個畫家。
面對如此情景，王曉帥心裡的激動再也控制不住，立馬對周圍的人說：“一分鐘準備，馬上開始。”
不過當所有的畫都掛起來，重新佈置好房間之後，王曉帥沉默了，走到陳立安面前說道：“你說的對，這纔像是一個畫家的房間。”
極度的飢餓讓齊雷異常的痛苦，臥室外面姐姐已經做好飯菜，齊雷甚至能夠聞出是什麼菜。
齊雷表情開始出現細微的掙扎，嘴角微微抽搐，腦海中不斷閃過各種食物的畫面，口腔裡分泌了大量的口水。
陳立安嗯了一聲，然後問道：“現在上去開拍？”
他想要完成自己的行爲藝術，但是又擔心最後的結果，在這一刻他害怕了退縮了。
青煙徐徐上升，陳立安拍了一下王曉帥的肩膀說：“有的時候好和壞之間就差了那麼一絲較真。”
陳立安聽出王曉帥話語有道歉的意思，笑着從口袋裡掏出煙遞給王曉帥一支。
意志不堅定還怎麼拍電影，不堅持不較真還怎麼當導演！
你對電影糊弄，電影就會反過來糊弄你，口碑和錢你一個也得不到，只會背上罵名！
吞嚥，渴望，掙扎，抗拒.
身體的本能不斷的催促着齊雷出去吃飯，補充身體流失的營養，每一細胞似乎都在吶喊着飢餓。
陳立安對王曉帥說那句話，也是因爲後來的王曉帥沒那麼堅持了。
“走吧，都等你呢。”馬曉晴把陳立安手裡的畫接過去，然後湊到他旁邊嗅了嗅鼻子。
在齊雷用意志和身體本能的抗爭中，終於身體和意識都達到了極限。
這讓他感覺到羞恥，強烈的羞恥充斥着他的內心，所以他把自己關起來，不吃不喝，想以此來堅定自己的內心。
客廳裡的一聲聲抱怨，落在齊雷的耳朵裡，他煩躁的坐起身，看着臥室裡的畫，想從中汲取力量。
陳立安不想自己的第一部電影在導演糊弄的態度的中完成，生活中很多事情都可以隨便，但是面對自己的喜愛的事業永遠不要糊弄。
攝影機被打開了，空白的膠捲開始忠實的記錄鏡頭前的畫面。
老趙的態度讓陳立安還挺意外的，怎麼說也是自己蛻變的見證，說不要就不要了，要是其他畫家都這麼好說話就好了。
重新回到樓上的房間後，裡面原先那些垃圾畫已經被王曉帥他們給撕了。
被抓包的馬小晴馬曉晴縮了縮脖子辯解道：“我就是就是鼻子不舒服。”
舒琪也湊過來看，忍不住問道：“這畫很不錯啊，你從哪裡搞得，不是花錢買的吧？”
也許是因爲自己知道這部電影也沒希望能夠上映，所以潛意識裡沒有認真。
甚至想着討好所有人，導演的署名欄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寫了。
陳立安往舒琪那邊靠了靠，惹的馬小晴不悅的撅了撅嘴。
齊雷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三天了，苦悶和糾結充滿了他的內心，在做完三次模擬死亡後，在冰葬的夏至日來臨之前，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痛苦。
“有你這些畫，齊雷這個人物算是立住一半了。”舒琪感慨道。
現在已經將近十二點了，不過劇組的都沒有去吃飯的打算，房間裡的七八個人，準備了一下後，就等着王曉帥喊一句開始了。
畫是陳立安從老趙那裡帶回來的，要不是拍電影不用那麼多畫，老趙能把自己的存貨全給陳立安。
王曉帥看到這忍不住嘀咕一句，這他媽的也太強了吧。
在舒琪對油畫不專業認知來看，這些畫看起來都很棒，如果這是他自己的畫，那他肯定不願意送給別人做道具。
無關人員立馬退出拍攝空間，狹小的臥室裡只剩下陳立安和攝影師。
看到陳立安真的帶回來十幾張畫後，王曉帥也鬆了一口氣，可算是可以繼續拍了。
這還是王曉帥第一次拍專業演員，他的處女作冬春的日子用的就是非專業演員，這部電影裡的專業演員也只有寥寥幾個，但是他們和陳立安比起來差距好像大的有點過頭了。
陳立安走進臥室穿着靴子直接踩在牀上，像個毫無生氣的木偶，對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麻木的機械的趴在牀上睡着了。
扛着攝影機的楊樹被嚇了一跳，剛剛他真的以爲陳立安是餓了三天，然後休克過去了。
還好肩膀上的攝影機在提醒他，這是在演戲，都是假的。
可是陳立安剛剛的表演讓他感覺太過於真實，真實到靈魂深處感受到顫慄！
一直在攝影師後面的王曉帥也被嚇傻了，一句臺詞沒有竟然能演的這麼好，這麼準確，他腦海中只冒出一句話。
於無聲處聽驚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