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眼牀尾站這個人怎麼辦？
在線等，急！
補充，此人長髮披散，非男非女，形似貞子，非常恐怖！
此時佟麗亞就是這種感覺，本來還睡眼惺忪的尋找張步凡呢，結果猛然看到牀尾站着的那個人，瞬間什麼睡意全都沒了，整個人立馬精神百倍，都不是汗毛倒豎了，連頭髮都差點豎起來。
一聲驚叫忍不住直接喊了出來。
然而，喊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
因爲經過這麼一小會兒的緩衝，她已經有點看清那個人的面目了。
嗯，男的，好像是……張步凡？
這一下，剛纔都已經頂到了嗓子眼的心臟重新落回了肚子裡，她想抱怨，卻是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一下就控制不住了，一隻手捂着肚子，一隻手指着牀尾那人，笑了將近一分鐘。
牀尾，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上了一身紗裙的張步凡一聲不發的站在那裡，靜靜等待，他頭上居然還戴了一個髮套，只是因爲實在不會做頭髮只能披着，乍一看上去確實挺嚇人的。
好一會兒，佟麗亞總算笑夠了，嬌嗔問道：“你幹什麼啊？大清早的弄這麼一副打扮，想嚇死我好去找別人啊？”
那邊還是靜悄悄的，完全沒有反應。
佟麗亞也不惱，剛纔被嚇了一下，現在完全鎮定下來，已經明白了張步凡的用意，看看那貨穿的那一身吧，不正是銀睿姬的服裝麼，就連那個髮套，只要找髮型師好好弄一下，就是銀睿姬的髮型。
說白了，此時的張步凡，就是打扮成了銀睿姬。
他打扮成銀睿姬幹什麼？當然是要“教”佟麗亞飾演銀睿姬嘍。
藉着清晨的陽光，佟麗亞也看清了此時張步凡臉上的表情，眼瞼微垂，目視斜下方，臉上似有悲傷悽苦之意。
這是已經進入角色了？
佟麗亞也不嬉皮笑臉了，正了正表情，坐直了身體，擡手一引，“請開始你的表演。”
這話就和一個控制器一樣，話音落，那邊張步凡就動了起來。
他緩緩擡起微垂的頭，這個過程很快，也就幾秒的時間，然而，就是這樣短短的時間裡，張步凡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變了。
之前那種悽苦完全褪去，代之的是一種堅毅，下一刻，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快，卻與他臉上的表情一樣，堅定且鄭重，“妾身便以這一舞，爲我大唐衆將士助威，助我大唐天軍旗開得勝！”
說着，他竟真的舞動了起來。
這其實是非常搞笑的一幕，張步凡當然不會跳舞，更不懂跳神樂，所以現在的他與其說是在跳舞，不如說是在瞎扭瞎蹦躂而已，那樣子，就算是一般人看到都一定會噗嗤一聲笑出來，落在佟麗亞這個專業人士眼中當然就更加的可笑。
可是，佟麗亞此時卻是完全笑不出來，張步凡不會跳舞她當然知道，而她的注意力也根本不在張步凡的“舞姿”上。
她看着他的臉，看着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變化，竟生出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來。
他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依舊是那樣堅毅，然而，他的雙脣抿的更加用力，甚至牽動了兩頰，可以看出，他不只是單純的抿嘴，而是用牙咬着嘴脣，用力的咬着，那是在努力忍耐。
他的眼睛比往常睜的更大一些，不是瞪，畢竟他不是那位“一切表情皆靠瞪眼”的大明星，他眼睛的正大，是靠臉上其他部位來帶動的，他眉頭往中間聚集，兩邊眉梢往上挑起，與此同時，眼睛兩側的肌肉連帶耳朵也在用力往上聳起，在這一切的帶動下，他的上眼瞼被噎隨之被挑起，進而顯得眼睛睜大了起來。
也是因此，在堅定和鄭重之外，另外一股氣息隨之被帶了出來——忍耐。
他在努力的忍耐着，但是，是在忍耐什麼？
很快，他自己就揭示了答案。
這樣的忍耐不能持續太久，臉部的肌肉會累，那樣睜着的眼睛也會累，很快，他的眼睛開始出現了微不可查的顫抖，同時，眼睛裡眼白的部分開始泛出一絲微紅。
他快忍不住了，那努力忍耐着的情緒終於還是流露了出來。
微紅迅速擴大，進而，在眼眶的深處，有水汽開始積聚，越聚越多，終於形成了水滴。
但是，他依舊在忍着，那水滴在眼眶中打着轉，就是不落下來，但只是這樣，在一旁看着的佟麗亞卻已經產生了一種深深的，心痛的感覺。
終於，變化來了。
“咚！”
這裡其實沒有任何的聲音，但是，在佟麗亞的腦海裡，這裡卻明明白白的應該有一個重重的鼓點，而那神樂的舞姿，也應該在這裡有一個停頓！
隨着這一頓，那苦苦忍耐的，蘊含了他全部真實情緒的一滴眼淚，終於落了下來，離開眼眶，滑過臉頰，落下。
滴答！
那滴淚彷彿不是落在了地上，而是落在了心裡，佟麗亞下意識的擡起手抹了一把臉，這才驚覺，就是那一瞬間而已，她卻已經不知不覺的淚流滿面。
爲什麼哭？因爲她感受到了，感受到了銀睿姬的內心，那來自於故鄉、家國以及自我的種種複雜的情感糾結纏繞的內心！
一滴淚珠低落，也只有那一滴。
他一個扭身，手臂隨之舞起，從臉前滑過，剩下的淚水就那樣被手中薄紗抹去，或許是太過用力的緣故，他的臉開始泛紅，那一下與其說是“抹淚”，不如說是狠狠的給自己來了一下，硬生生把餘下的淚水和忍不住表露出來的內心給全部逼了回去。
因爲他是銀睿姬，那個外表柔弱，內心卻足夠堅定和強大的銀睿姬！
至此，他又變回了舞蹈剛起時的樣子，堅定且鄭重，但是他的舞姿越發激烈，那出於祭祀的目的產生的舞姿，讓人自然而然的心生敬畏，此種敬畏，無論是一個最普通的士兵還是那高高在上的武后都不能避免。
他知道，此舞一出，武后將會更加恨他，越發想要殺他而後快，然而，或許是那一滴淚釋放了他的內心，也釋放了他的壓力，這一刻，對於那手中攥着他的性命的女人，他再無任何畏懼！
舞蹈，就這樣走到了尾聲，他的身體漸漸低伏，終於完全伏在了地上，面朝下，藏於兩臂之間，做祭拜狀，久久靜止無言，誰也不知道，這一刻，那隱藏起來的面容上，此時又是怎樣的表情。
另一邊，銀睿姬真正的扮演者，同樣雙手捂臉，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