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變形計》是一檔很好賺錢的綜藝節目。
如果顧楠現在去拍的話，肯定能賺得盆滿鉢滿。
因爲在這個世界還沒有出現過類似的節目，“農村娃”和“城市少爺”的身份互換，絕對能夠吸引到不少的觀衆。
但是顧楠不可能真的去拍。
這檔節目，只是表面看起來形式新鮮，看上去對城市孩子和農村孩子來說都是雙贏。
可追根到底才發現，節目根本就是拍給城裡人看的，他們把山村當成了城市孩子的“改造地”。
就像導演組自己說的，“一定會拍到城裡孩子內心有了改變，纔會收工。”
他們的核心一直都是城市孩子。
每期節目的結局，一般都會是城市家庭相擁而泣。
經過山村生活短短數天的變化，他們彷彿瞬間理解了父母。
可對於農村孩子呢？
他們體驗了不屬於他們的人生，享受到也許奮鬥一輩子都得不到的財富。
鏡頭無時無刻不在捕捉着他們面對突如其來物質享受時的侷促不安，在大城市的茫然無措。
在短暫的變形，見識了城市的燈紅酒綠，享受過豐盈的物質生活以後。
夢醒了，再面對自己的生活時，是否會怨恨？
當關注褪去，幾年之後，又有誰會真的記得這些農村孩子。
他們的人生已經被毀了。
想到《變形計》，顧楠不禁呆愣了許久，直到下一場要開拍了，他纔回過神，走向片場。
“顧導，這場戲是長鏡頭，你要親自拍嗎？”
秦滿一看到顧楠，馬上走了上來。
他雖然算是領域內非常有實力的導演了，可相比較於顧楠而言，還是差得有點遠的。
特別是在長鏡頭這一塊，顧楠的手法比他強了太多。
所以秦滿自然而然地把這個任務交到了顧楠手上。
“腳本給我。”
顧楠接過腳本，過目之後，開始重新佈置現場的機位和燈光。
秦滿就在一旁認真的看着，把顧楠的每一個細微舉動，都牢牢記在心裡。
自從《流浪地球》之後，很多時候他和顧楠都是分開拍攝，這種跟着顧楠現場學習的機會可不多。
……
正式開拍幾天後，張露妍離開了祁村，回魔都公司主持大局。
顧楠不在，公司的其他業務還是要運轉的，張露妍出來玩幾天還可以，時間多了公司難免亂套。
她走之後，顧楠開始加快速度拍攝《一個都不能少》。
一連幾天，他都在片場忙碌。
下午拍的是謝小蓮和村裡那些孩子們的羣像戲，這個戲份特別重要，爲的就是鋪墊謝小蓮這個角色的性格。
這個戲份，也是最考驗演技的。
顧楠一連拍了幾條都沒過之後，把謝小蓮叫到一旁單獨談話。
“這個角色雖然要演得真實，但是也不能太真實。”
“畢竟是演戲，你體現出來的感覺，要在你自己性格上貼合角色的性格，明白嗎？”
這番話有點拗口，顧楠也不指望她一下子就醍醐灌頂。
“比如說，這個角色其實是有些自私的，她性格的偏激和執拗這點，你沒有演好。”
謝小蓮的生活雖然貧困，卻應該是比電影中要幸福一些的，所以以她現在的年級，並不能理解劇本里的情緒。
顧楠便耐心地給她做示範，一遍一遍地教她怎麼把情緒融入表演中。
另一邊，秦滿也在執導其他的孩子，給他們單獨掐重點。
就這一場戲，足足拍了兩天，才終於令顧楠滿意了。
“卡。”
這個字從顧楠口中吐出，孩子們，還有劇組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剛好今天出去採買的車也回來了，場務妹子忙着給大家分發盒飯。
等所有人都領完了，她才找到姍姍來遲的謝小蓮。
謝小蓮手上還拿着劇本，嘴裡唸叨着臺詞，一看就是被顧楠單拎出來談過話。
她不禁笑起來，拉着謝小蓮上車，“你的飯我給你留好了，一起吃吧。”
兩份飯盒打開，還是一葷兩素，今天每個人還外加一個大雞腿。
不同的是，謝小蓮的碗裡，有兩個。
“我剛纔多買了一個，他們不知道，吃吧。”
場務妹子越看謝小蓮越喜歡，忍不住想要對她好。
不過在被顧楠提醒之後，她不會再打帶她去魔都的主意了。
而是把自己的心意，融入進了每一天的日常生活裡。
謝小蓮怔了怔，正打算把雞腿還給她。
“要下雨啦！”
突然，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整個劇組都如臨大敵。
場務妹子飯都沒吃兩口，一聽到“雨”這個字，馬上精神了。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拿着防水布蓋住那些設備儀器，將其往車上搬。
羽省雨水多，自從劇組在這裡紮根拍攝以來，這種情況已經不知道出現過多少次了。
大家都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一聽到“雨”這個字就頭疼。
好不容易搬完了儀器，雨果然下了起來，劇組成員都上了車，每個人臉上都是無奈的表情。
“今天又泡湯了。”
大家的心裡活動都差不多。
在這種斷斷續續的拍攝之下，他們已經在祁村待了兩個多月了。
這兩個月，說實話是有點難熬的。
畢竟祁村是個貧窮，閉塞的山村，村裡的條件實在有限。
他們又不想打擾村民的日常生活，吃住都在車上，平時偶爾才能去鎮子上洗個澡。
上廁所也只能在村子裡的公共廁所，那種最原始的土廁所，給他們所有人都帶來了視覺衝擊。
時間一長，所有人都衣服髒亂臭，頭髮亂七八糟，眼下烏青一片。
現在他們站在村民中間，基本上已經跟土生土長的祁村人沒什麼區別了。
但是劇組所有人，誰都沒有多說什麼。
他們都在默默堅持，哪怕是在這麼艱苦的拍攝條件之下，也還努力讓每個鏡頭都達到完美的狀態。
就連劇組裡唯一的場務妹子，也是如此。
一開始，她心裡是有過抱怨的。
但是當她看到身爲頂級導演，當紅明星的顧楠，也和他們同吃同住的時候。
她就突然不覺得這一切有多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