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傑嘆了口氣,往前邊走去。背上的鐘彧在悲傷的時候完全就是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對着世界任性,發脾氣。
事實上,17歲的鐘彧確實還是一個孩子。
“哇!”
廖傑暗叫一聲杯具,果然,背上傳來了暖呼呼的感覺,他又不敢把鍾彧放下來,於是只得保持着一個又害怕又不得不做的姿勢,此刻的他已經在悔恨當時怎麼會約鍾彧出來喝酒了。
揹他回到宿舍,廖傑脫下自己的衣服,點上一支菸,在宿舍走廊上狠狠地吸起來,瀰漫的菸圈禁錮了他的呼吸,瘋狂地咳嗽起來。紅色的菸頭在黑暗中一閃一閃,良久和回憶連在一起燃燒,走到窗口,冷冽的夜風撕扯着他的頭髮,良久他狠狠地把菸頭扔在地上,用腳在上邊搓了搓,甩甩頭拿回自己的衣服,消失在清冷的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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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彧揉揉發疼的腦袋,從昏昏沉沉的睡眠中清醒過來,眼前都是稍有些模糊地畫面,迷離地視線和回憶糾結在一起,這讓腦袋更加有些疼痛欲裂地感覺。喉嚨裡好像塞着一團灼熱的棉花,呼出來的氣散發出一股飽含酒味的惡臭。皺着眉頭爬下牀,到衛生間裡痛痛快快地吐出來。
好不容易吐好出來,發現只有一個人在宿舍裡邊,其他人有的去上網有的去約會,還有的去學習了,慢慢摸到洗手檯邊,拿出牙刷狠狠地刷着最裡邊的污漬。
做好一切,鍾彧忽然有種渾身精力消耗殆盡的感覺,坐在凳子上覺得痠軟無力,一種厭倦的感覺在心中徘徊不去。昨晚上的事情在腦海中逐漸明晰起來,鍾彧想起了廖傑覺得自己有些過意不去,剛想打一個電話說一聲的時候,他的電話響起來了。
“喂,你好。”
“酒醒了沒有?”是廖傑,鍾彧心中高興一下,這下自己就省下打電話的兩毛錢了。
“醒了,昨天晚上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也謝謝你。”
“沒事,昨天我和你去喝酒倒把我應該做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華教練昨天讓我來告訴你,最近耐克將要舉辦一個訓練營,高考結束後的兩個月舉行,我已經報名參加了,問問你參不參加,教練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夠參加,韓教練也是這樣。”
鍾彧沉吟片刻道:“那個訓練營有沒有什麼門檻要求呢?”
“每個市級教練有權利推薦兩個參加,在昆明舉辦。”
鍾彧心中升起一股暖洋洋地意味,沒先到華景天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們師翼隊有那麼多的人,偏偏把一個名額給了自己。
“告訴華教練,我會去的。”
“嗯好,那我們又可以一起訓練並肩作戰了。”
鍾彧慢慢掛了電話,打開地圖,開始背漫長的時光和寬闊的大地發生的事情,背到十一點多的時候磨磨蹭蹭地走出宿舍,到食堂裡邊吃飯。
吃好飯鍾彧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一時間感覺宿舍到食堂的距離都遠了幾分,今天,五月二十九,離高考只有八天了。高考究竟意味着什麼呢,或者是一張大學的通行證,父母的百般擔憂,千方百計地對你好。
這八天的時光很快流逝,高考很快便降臨而至,當走進考場的一剎那,鍾彧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女孩的聲影:你也要加油。
兩天的高考仿若一場恍然未覺地大夢一般,紛紛擾擾便過去了,鍾彧有的時候會想起監考自己的那個古典美女,還有另外一個穿着碎花長裙,滿臉憂鬱地女孩子,自己和別人發暗號的時候有些無奈地走過來敲敲桌子,看着鍾彧滿不在乎地再發暗號的時候臉上無奈而不知所措,甚至淚水都有在眼眶中打轉的趨勢。
鍾彧連忙停了下來,心中驀然被一種負罪感擊中,一時間心頭麻麻的。再也不好意思做出類似的事情。
口語考試的前夕,鍾彧打了一次球,然後把球的氣全部放空,把變得乾癟的籃球放進了自己的包裡。
口語考試結束,鍾彧看着那個在人羣之中優雅從容美麗的女孩,心中好像被利刃割開,然後沒有知覺,自己的一句再見還沒來得及出口便跌跌撞撞地回到肚子裡,在腹中淹沒了意識。
再見吧,再見。
背起自己的行囊,和華景天商量好了去報名的事宜,鍾彧坐上了返鄉的汽車,窗外適時飄起了白霧般的大雨,稀里嘩啦地打在車窗上,鍾彧銘着嘴脣,看到地平線在模糊地視野之中若隱若現,閃爍跳躍。
緊了緊自己的耳塞,手機裡一遍遍不知疲倦地放着張震嶽的《再見》。
我怕我沒有機會,和你說一聲再見,因爲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你……
幾秒鐘仿若過了幾個世紀一樣漫長,幾滴水漬滑落胸口,鍾彧靜靜地閉上了自己的眼幕,長長的睫毛在空調帶來的微風中微微顫抖。
回到家中和父母交代一番便踏上了去昆明的旅途,鍾彧的家庭雖然不能算上很富裕的那種,但也是小康有餘了。父母對他一直也沒有多少很嚴格的管教,對他的選擇一直都是很支持的。
昆明城區,鍾彧還是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以前有點空閒時間總是花費在籃球上,要不練球,要不就去看NBA,籃球戰術手冊這些東西,所以鍾彧一直沒有出過很遠的門。
下了車便看到韓濤的汽車,韓濤在車裡邊朝着鍾彧招手,鍾彧揹着自己的行囊走過去,鑽進了他的車裡邊。
韓濤的車是一輛國產的,據說是因爲愛國支持國貨的關係,只不過鍾彧一直都在懷疑這個傢伙是因爲南中羞澀,不然他對寶馬奧迪這些品牌不會狂熱到這種程度。
領着鍾彧找到了也來到昆明的廖傑,三個人在昆明吃了一頓飯,三人都很注重自己的飲食習慣,火鍋這種當然是排除了,於是三個人點了些小菜,本來下定決心的鐘彧卻忍不住喝了一瓶啤酒。於是就說起了那天鍾彧醉酒的窘相,韓濤都聽得眉開眼笑。
夜晚韓濤回家,廖傑和鍾彧住在一個旅館之中,明天就是耐克訓練營開始的日子。
夜涼如水,酒量奇差的鐘彧頭腦昏沉,感覺總是睡不着,起牀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昆明這裡不知道是不是環境污染的緣故,夜晚看不到星星。
在走廊站想到着發呆,想着高中的點點滴滴,想着以前一起打球的兄弟們,想着自己折磨自己一樣苦練籃球時候的徹心徹肺,還有……某個清麗的身影,一時之間忽然有些癡了。明天的路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也許,自己真的能夠走上自己夢想的籃球的道路,只不過,這條路,看起來似乎很艱難,憑着自己一米七三……哦不。現在已經一米七五的身高麼?
夜色漸濃,鍾彧在走廊佇立許久,回到了旅館冰涼的牀上,聽着旁邊廖傑傳來的均勻的鼾聲,躺下去,然後入夢,在顛來倒去地黑白膠捲一般的夢境之中躑躅蹣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