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眠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再次看見了張英家。
她看見他的時候,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劉沫沫送給她的那份文件上的一字一句像是計算機中的代碼一樣,嗶嗶啵啵在她腦海裡放映,白紙黑字,句句誅心。
她和郭明明往報告廳走。有個講座,據說專門研究佛教的,挺厲害的一個人,但是誰想去聽‘阿彌陀佛’呢?這時候只有咱們積極分子預備黨員們上了。
他們本來是要從操場上穿過,這樣是最便捷的,可是蘇淺眠看到身穿黑色運動裝的張英家,陰森森的三角眼,站在樹蔭下,一動不動的看着他的學生們,眼裡閃爍的竟然是冷光、陰森和……一絲嗜血。她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
蘇淺眠幾乎轉身就跑,郭明明一頭霧水:“淺淺,你去哪兒?”
蘇淺眠不理她,緊走幾步轉到了教學樓後。郭明明跟多來,問:“你怎麼了?”
蘇淺眠說:“哦,看到曾經暗戀的一個學長,緊張。”
郭明明拍拍她腦袋:“不能吧,難道你還暗戀着人家?”
蘇淺眠:“怎麼會。”
回答的比較簡單,謊話也扯得很沒水平,因爲她的心思根本就不知道飛哪兒去了,亂糟糟的。
郭明明看蘇淺眠神情不對,安慰道:“你不是要和那個訊總裁結婚了嗎?他對你不好?他要是對你不好跟我說,我去收拾他,管他總裁總理總統。”
蘇淺眠坐在草地上,深深嘆了口氣。
郭明明就坐在她身邊:“你真的要和他結婚了啊?覺得你們差距挺大的……”
蘇淺眠看她,郭明明立馬打住:“我不說了還不行?天上地下你們最般配!”
這是在她的朋友圈裡面不被看好,但凡和她關係鐵的,都勸她再好好想想。畢竟一個總裁,一個沒爸沒媽的大學生,還相差了八歲,放古代都可以差一輩了。
蘇淺眠瞅着他們說:“你們這是嫉妒我!因爲我找到了真愛!”誰說的她都不理,簡直表現的不可理喻,郭明明就差綁架她軟禁她,讓她好好清醒清醒了。但是蘇淺眠說來一句話讓她放了下來,她說:“我不怕愛上誰。”
對啊,那是個愛恨分明的人,向來很明白自已要什麼。
蘇淺眠看着遠方,懶懶的說:“其實挺害怕的,我不知道怎麼做,萬一做錯了怎麼辦?不過我不怕,他把我寵得無法無天的,這個他得負責。”
郭明明噗笑了一聲,說;“那他可真夠愛你的。”
蘇淺眠看了看體育場的方向,又迅速收回眼神,聲音戴上了鼻音,模模糊糊的,像是快要消失的、融成一片的餘暉:“沒準兒是我病入膏肓了呢。”
兩人從教學樓後面繞了過去,躲避蘇淺眠口中的“學長”。
當到了報告廳的時候,還有五分鐘纔開始,大屏幕上放的是一段教育片,很俗的民族歌曲,謳歌母愛。太常見的歌曲、畫面和題材,蘇淺眠卻一瞬間紅了眼眶,然後低着頭裝作看手機,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蘇淺眠從報告廳出來的時候,心情很糟糕。擡頭看到行道樹底下的張興國,整理一下心情往他那邊走。
聽報告的時候張興國往她手機上打了十幾通電話,她手機靜音放口袋裡沒發現,昏暗的環境下滿腦子都是過去家庭生活的點點滴滴,等到聽完報告,習慣性拿出手機看時間的時候,才發現張興國竟然給她打了那麼多通電話。
蘇淺眠回過去,張興國已經很平靜,約她見面。
蘇淺眠想到了錢小曼。但是這又怎麼樣?難不成還有什麼事會莫名其妙的惹到她身上?
張興國看到蘇淺眠的時候,就朝她跑過來。
蘇淺眠問:“什麼事?”
張興國臉色很不好,像是忙碌了許久,沒了曾經的朝氣蓬勃和英姿颯爽,倒顯得有些滄桑。
“淺眠,小曼以前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是她任性不對了,我跟你道歉,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希望你能原諒她。”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蘇淺眠有些生氣。似乎她多麼的小心眼毒蛇心腸,把人家小姑娘弄得快要活不成了,就像偶像劇裡惡毒的女二號。
“我知道,你討厭小曼,但是小曼家庭經濟不好,全家都以她考上這所名流大學爲榮,指望着她將來能出人頭地,你行行好,放過她吧。你有什麼氣,衝我來,我也豁出去了,有什麼事我都認了。”
蘇淺眠氣極反笑:“張興國,你是不是有病啊?錢小曼怎麼了?無論她怎麼了管我什麼事?我寒假乖乖在家呆着,沒時間去理會錢小曼,有事別找我!”
張興國皺眉:“不是你做得?”
蘇淺眠嗤笑一聲,轉身就走。
張興國攔住她:“但是小曼說就是因爲得罪了你。”
蘇淺眠真想揍張興國:“她說是就是啊,我一個窮學生能做什麼?你來這裡欺負我幹什麼?”
張興國臉色有些尷尬,但是仍然不打算放棄,猶豫再三,終於道:“她得罪了你,你的未婚夫幫你出的氣。”
她要結婚這件事情,絕對只是她圈子內部人知道!
蘇淺眠審視張興國。
張興國像是豁出去般,說道:“小曼開始是做的過分,給你的盆栽上裝了竊聽器,可是這些荀墨辰一開始就知道,將計就計罷了。小曼應該受到的懲罰,我來代替她。這事你恐怕還不知道吧,她被退學,名牌大學的畢業證書和光環算是全沒了,教務處的一個老師只是開口說了句理由不充分,開除的莫名其妙,就一同被開除,並且林城任何一所學校都不敢收……淺眠,算是我求你了,放了她吧,她酒鬼父親天天罵她,上次我去他們家的時候,她臉上青一塊腫一塊,神色淡漠的絕望。”
蘇淺眠深深吸了口氣:“九州總裁的事情你都知道這麼清楚,你哪兒來的能力?”
張興國一愣,他低估了她。
“你可以當做不知道,可以當做這件事其實與你無關,可是你心裡不覺得難受嗎?難道你高高在上的未婚夫一句話就要毀掉一個女孩子的一聲嗎?淺眠,我們是同學,誰沒有年輕犯錯的時候?犯了錯就要一棍子打死嗎?”
張興國不依不饒:“我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管不了天下大事,卻總是希望身邊平平和和,小波小浪卻總是美好的。淺眠,給小曼一個機會。”
蘇淺眠咬着脣,焦躁而有些氣急敗壞的看着光禿禿的樹。是的,她雖說不上純善,卻也見不得不好。她希望她的朋友們平平安安,她希望她的朋友們快快樂樂,她希望她的朋友們永遠在身邊,她希望大家都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在她父母都去世的時候,她就已經將自己的銳利和鋒芒全都藏了起來,關上了看得見人世險惡的眼,用自己的智慧和經驗保護自己,然後糊里糊塗自欺欺人的覺得世界很美好。
她怕自己傷害別人,就像別人曾經傷害了她的家庭那樣,她寬容,善良,張興國說得都對,她無法忍受自己身邊的人頹廢墮落,即使那人曾經傷害過自己。
蘇淺眠妥協,道:“我會利用荀墨辰的關係幫助你們,但是我敢肯定,這一定不是荀墨辰做的。”
張興國並不接受她對荀墨辰的‘包庇’:“這件事沒有人會向你提起,因爲誰提起誰死。如果小曼真的做錯了什麼,你不覺得這樣很奇怪嗎?當然,正如你所說,即使有人針對小曼,也不一定是你未婚夫。我說得話依然有效,作爲感謝,我會爲你做任何事情。”
臨走前,張興國似乎已經很輕鬆,隨口問了蘇淺眠一句:“金雕影視公司要捧你,你怎麼沒去?這可是多少表演系的學生夢寐以求的事。”
蘇淺眠有些茫然:“啊?”
金雕影視公司的一位星探無意間發現了校慶視頻上蘇淺眠的表演,頓時非常感興趣,以爲是音樂系的學生,就跑去音樂系挖人了,結果打聽了一圈是建築學的,於是又往建築系館跑,這來回一跑,許多人都知道了這事,在表演系的熱烈討論下,知道的人就更多了。最後這件事不了了之,據說蘇淺眠沒簽約,怪可惜的。
可是蘇淺眠無安全不知道這件事。完、完、全、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