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聞海中有一極爲厲害的人物,浮綃太后,她雖是太后卻把控海中的朝政軍事,似女王一般,毒辣手腕強硬。
最讓我們關心的是,她是隻鮫人。
實不相瞞,這三界之中,只有她一隻鮫人了。
鮫珠,也不是鮫人隨便哭哭就可以出來的,而是鮫人流下至情之淚,纔可形成鮫珠。
就算這般鐵血女子,心裡總會有一人吧。
莫不是死去的龍王?
略微冰冷的水晶宮裡,傳聞中狠辣無情的浮綃太后一身碧衣似水,柳眉細長,臉色是病態的白,閉目斜倚,安詳靜好。
最顯眼的是她披散在身後似上好綢緞的一頭白髮。
浮綃太后也算是仙人了,這個年紀還不算老,竟生了滿頭白髮。
鶴髮童顏。
她聽聞有點兒滄桑地看我們,語氣平緩略帶無奈。我實在是不能把現在這個女子與傳聞中殺了衆多海中王室子孫的那個浮綃太后聯繫在一起。
“本宮沒有什麼想做的了,如果還說有什麼值得我掛念的,就只有他一隻狐狸了。”
“母后,母后。”我聽見一軟軟糯糯的聲音,轉頭便看到一個圓圓的小男娃一蹦一跳地過來,撲到浮綃身上甚是歡快。
她溫柔地摸摸他的頭,蹲下來看他:“乖連兒,藏好尾巴和耳朵了嗎?”
我和阿酌眼睜睜地看到連兒頭頂上突然蹦出一對三角耳朵,九條白白的狐狸尾巴。
浮綃面色一緊,捏了訣迅速隱藏那耳朵和尾巴,拍拍他的肩膀:“之後別再露出來了,好了,去玩兒吧。”
他有模有樣地行了禮,笑嘻嘻的:“那連兒告退。”
她赤足朝我們走來,長長的裙襬落在地上,蜿蜒一道碧綠。
“我嫁到王室,非我所願,是被他們王室強迫,他們硬生生地拆散了我們,他如今恨我入骨,那我便殺盡海中王室。”
“這海中,之後便是我與他孩子的天下。”
阿酌朝我挑眉,我心領神會,那連兒應該是太后與那人的孩子吧。
“這段往事無人知道,鮫珠我不知道能不能給你們,不過我很樂意講給你們聽,若是我死了,就沒人知道了。”
“我生活在深海,不經常看到其他的生物,我不知道我是什麼,半人半魚,我像是個異類,終年居於深海。”
成年那天,我由於好奇游到了海面,剛浮出頭,就看到了一隻白色的毛茸茸的東西。
它在岸邊飲水,看到我嚇了一跳,它有一雙紫色的眸子,尖尖的小耳朵,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動物。
我很是開心,化成人形上了岸,蹲在它旁邊。
“你叫什麼啊?我叫浮綃。”
“非衍。”他低頭飲水,眸中淡漠。
“你是什麼呢?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我來了興趣,光着腳丫子玩兒海水。
“狐狸。”
“狐狸?你好像比我小。我都生活了一百萬年了。”
他思索一番:“我是比你小。”
他撒開蹄子跑了,我緊緊跟着他,不知道走了多久,竟到了一座大山之中,大山被打了個洞,他就住在那裡。
“我無處去,在你這裡可好嗎?”我就想與他一起,隨便扯了個謊,就如此厚顏無恥臭不要臉心安理得地住在了這裡。
他是我第一個朋友,我從深海到了陸地,他住在狐狸洞裡,他也沒有朋友。
他後來修成人形,眉間一點硃砂火紅魅惑,眸中紫色淡了淡,只是冷冷地看你,就輕易地勾去了魂。
修成人形後就愈發放肆了,明明是我強行居住在這裡,隨時還可以走,如今他攬住我,紫眸笑意滿滿:“反正我整日也沒有人陪我,你就留下來陪着我吧。”
我看他這幅禍害良家婦女的模樣打趣道:“不如我將你賣到館子裡,就憑你這樣子我一定發了。”
這狐狸同他毛色一樣單純的很,他真以爲我要把他賣了,嚇得幾日沒接近我。
“我是你第一個朋友嗎?”我有一天問他。
“不是。你是隻鮫人,她也是隻鮫人。”
他的第一個朋友同我一樣,是隻鮫人,他叫她妝韻。
鮫人極爲稀有,海族人爭相搶奪,妝韻被一隻蝦抓走當了壓寨夫人,後來因爲生不出孩子,被那隻蝦打死了。
他突然抱住我,身子微微顫抖,聲音沙啞:“浮綃,你以後可不能離了我。”
我心軟下來,拍着他的後背打保證:“你放心吧小狐狸,你姐姐我不會離開你的。”
可是我後來,終是離了他,還親手把他的心傷的鮮血淋漓。
有一日他變得扭扭捏捏,面色嚴肅,我以爲發生了什麼大事,特別緊張地問他,他卻一把把我抱到懷裡,神色依舊嚴肅,卻多了幾分真誠。
近在咫尺的俊臉,滾燙炙熱的呼吸。
“浮綃可願嫁給我?”
我嚇得落荒而逃,第一次被狐狸如此大膽求愛,一時間還適應不了,我跳到海里想要冷靜冷靜,卻被什麼海中生物抓了個正着。
我想到非衍小狐狸跟我說的話:“你是隻鮫人,要小心別被別人抓了去拜天地。”
他這話一語成讖,這別人說出來真是叫仙人大跌眼鏡,他便是龍王。
我這才知道,我是這三界之中最後一隻鮫人了。
龍王要封我爲後,繁衍鮫人。
我看他猥瑣的樣子,就知道他就是想老牛吃嫩草。
我反抗一陣,他對我說:“只要你乖乖嫁給朕,朕就饒了那隻狐狸,不然……”
我想到小狐狸那紅彤彤的臉,心又軟了。
“好。他是我表弟,自幼父母雙亡,孤單的很,如今我這個表姐也要走了,可否請求龍王讓我陪他三日?”
龍王半信半疑:“真的?”
我笑的妖嬈:“我嫁給龍王做了王后就是這海中最尊貴的女人,何樂而不爲呢?還有,龍王可不可以不要讓人跟着我們,我這個弟弟膽小怕事,嚇着他可就不好了。”
“朕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