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異端

“使團們已經來了。”

薩利卡多望向夜幕的盡頭,一切是如此的明顯,穿透黑暗的光柱一路前進,抵達舊敦靈的碼頭。

雪爾曼斯也看了一眼窗外的黑夜,眼裡盡是憂愁。

“爲首的一位是叫安東尼·魯索,你對他有印象嗎?”薩利卡多問道,弄到使團的名單對於他而言並不困難,畢竟他也是一位尊貴的公爵,或許過幾天還要出席歡迎的晚宴。

“是他啊……”

雪爾曼斯聽聞這個名字,眼神微微變色,帶着幾分驚懼與惆悵。

“看起來他給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看到雪爾曼斯的變化,薩利卡多留意了起來。

在勞倫斯襲擊的那一夜後,新的世界便在薩利卡多的眼前展開,清道夫們本洗去了他關於那一夜的記憶,卻不曾想他在日後的噩夢裡,將這一切再次想起。

舊敦靈正處於風暴的前夕,不同的勢力都夾在了這座冰冷的鋼鐵之城中,此刻以薩利卡多與雪爾曼斯組成的團體還隱藏在黑暗裡,薩利卡多很清楚一旦暴露勢必會遭到那神秘機關的清算,他們努力的躲起來,靜觀着事態的變化。

“他是一個叛徒,安東尼背叛了我們,背叛了神聖的樞機主教們,轉而投靠了那位新教皇。”

雪爾曼斯緩緩說道。

“安東尼原本是我們這方的人,雖然他在聖堂騎士團裡並不出衆,但實際上在我們的協助下他暗中已經掌控了很大一部分力量。”

薩利卡多靜靜的聆聽着,沒有說話。

“聖臨之夜後,福音教會元氣大傷,老教皇也在那次事件裡負傷,時日不多了,他死後我們需要選出一位新教皇,可當時七丘之所內,局勢混亂不堪。”

與其他流亡者不同,雪爾曼斯已經很老了,這麼多年經歷的這些事摧殘着他的意志,權力與慾望都不是他所期待的了,就像一個固執的老頭子,他現在的所行所爲,只是爲了一點無趣的不甘而已。

“可能這就是人類的劣性吧,哪怕是信仰與黑暗的恐懼都難以遏制其貪婪的瘋長。原本下一任教皇有兩位有力的競選者,一位是彌格耳樞機卿,另一位便是美第奇樞機卿。”雪爾曼斯說道。

“那個掌管財富的美第奇?”

“洛倫佐·美第奇,偉大的洛倫佐,他曾帶領翡冷翠走向黃金時代,但又因己身的年幕而宣告落幕。”

提到這位偉大之人,雪爾曼斯也不由的敬畏了起來。

“在我還是個年輕人時,他便已經是尊貴的樞機卿了,我曾以爲他會成爲教皇,可他沒有,他做的事比我想的更可怕。”雪爾曼斯回憶着那已經泛黃的年代,

“美第奇樞機卿沒有成爲教皇,但他暗中扶持了數位樞機卿登上教皇之位,”雪爾曼斯看着薩利卡多,爲他解釋着,“作爲教皇是要脫離世俗的,這樣勢必會削弱其對世俗的統治,而美第奇家族的根基便是金融。”

“教皇成爲了美第奇樞機卿的傀儡,他同時統治着信仰與世俗,這在教會歷史上都是不曾存在的情景。”

雖然不瞭解福音教會的種種,但薩利卡多還是從雪爾曼斯的話語裡察覺到了他的恐怖,他有些疑惑。

“沒有人反對嗎?”

“當然有了,”雪爾曼斯笑了起來,“但當你反對時,美第奇家族便會輕易的讓你的家族破產,不見一滴鮮血,扶持其他人取代你的位置,當時整個翡冷翠都屬於他,被扶持的教皇想反抗,卻被他軟禁了起來,對外宣傳教皇被妖魔蠱惑。”

“他最後自殺在了臥室裡,美第奇樞機卿爲他舉行了隆重的葬禮,緊接着便是下一位傀儡的上任,那時我們才發覺他已經完全掌控了一起,而他做的很不錯。”

雪爾曼斯望向了窗外的鋼鐵城市,就是這座城市裡誕生了蒸汽機,工廠轟鳴運轉將信仰徹底擊潰。

“起初我們沒有警惕蒸汽機的一大原因,便是美第奇樞機卿,雖然你們的鋼鐵洪流令人畏懼,但在他的領導下,翡冷翠也走上了黃金時代,他是個冷酷的暴君,以黃金擊潰敵人,再將他的資產全部掠奪,財富源源不斷的涌入教會之中,就連當初的反對者都逐漸倒戈向了他。”

“可人總會老的……”

雪爾曼斯嘆了口氣,美第奇樞機卿的傳奇一生,便是在此落幕。

“他老了,美第奇樞機卿似乎是累了,他在晚年不斷的放開權力,也隨着他的退場,黃金時代落幕,失去了他,我們才發現他是多麼的重要。”

“他的前半生擁有着黃金與威名,整個翡冷翠在他的統治之下,管理着信仰與世俗,可在他的晚年他放下了所有的武器,轉而去資助那些藝術家,他和藹可親,每個藝術家都傳唱着他的仁慈與無私。”

薩利卡多聽到這裡笑了起來,雖然沒見過這位頗具傳奇色彩的樞機卿,但他還是由衷的敬佩着。

“前半生如同暴君,後半生卻被人奉爲聖者。”

雪爾曼斯點點頭,薩利卡多的這句話來形容美第奇樞機卿很合適,“就像一個染血的暴徒,他晚年的所作所爲可能是在贖罪吧。”

“聖臨之夜後,我們需要一位新的領導者,被大家所推崇的有兩個人,新晉的彌格耳,另一位便是年邁的美第奇樞機卿,其實大家更傾向於美第奇樞機卿,希望這頭年邁的雄獅能力挽狂瀾,帶領我們再次迴歸那黃金的時代,

可在那時我們才發覺美第奇樞機卿已經死了,他死在了聖臨之夜裡,悄無聲息。”

雪爾曼斯緩緩說道。

“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些事,他晚年裡深居淺出,遣散了所有的僕人,幾乎沒有社交可言,只有一位神父侍奉在他身邊,而那位神父也死了。”

“我們檢查了那腐爛的屍體,根據推測,美第奇樞機卿是死在了聖臨之夜裡,那一夜的騷亂不僅僅是聖納洛大教堂。”

“這……這不是他該有的死法。”

薩利卡多感慨道,這樣的梟雄最後卻是這樣默默無聞的死去,死在僻靜之地,直到有人尋找才發覺他那早已腐爛的屍體。

“我們沒時間去查清他的死因了,沒有了他的競爭,彌格耳樞機卿幾乎內定爲了新教皇,可在這時那位塞尼·洛泰爾出現了。”

雪爾曼斯的聲音有些顫抖,便是這個名字的主人,將他們逼迫到如今這個境地。

“他成爲了最後的贏家?”薩利卡多記得這個名字,如今教皇的名字。

“塞尼·洛泰爾,他突然出現,拿着上任教皇留下的任命信……這個東西其實沒用的,每任教皇都是由樞機卿們選舉而出,可隨着他的出現一切都變了,就像預謀好的一樣,原本站在我們這一方的樞機卿突然倒戈向了他。

整個事態混亂了起來,他的選票與彌格耳持平,我們緊急調查了他的身份,可結果很奇怪。”

雪爾曼斯眼裡帶着說不清的迷茫,即使到了今天他也想不明白這些事。

“塞尼·洛泰爾突然出現,可我們誰都不曾知道老教皇身邊還有這樣一位,那些在聖臨之夜倖存的牧師也沒有見過他,但他給予的資料裡清晰的記載了他生平的所有……就像……就像有神之力在掌控着這一切,突然將一個不存在的人插入到這世間裡,併爲他鋪平一切。”

他想不明白,彌格耳樞機卿也想不明白,就像一切都註定了一樣。 Www●ttκan●¢ ○

“接着便是我對你說過的那些,塞尼·洛泰爾的選票越來越多,我們不願就此輸掉,爲了令福音教會再次輝煌,我們甚至決定使用那骯髒的手段。”

雪爾曼斯頓了頓,深呼吸繼續說道。

“說回安東尼,安東尼本是我們的人,他是我們安插在聖堂騎士團裡的暗棋,我們原本想利用其去殺死塞尼·洛泰爾,一切都很順利,直到任務開始時,他都沒有顯露出半點背叛的意圖。”

“我們以爲那一夜是我們的開始,卻沒曾想是結束,聖堂騎士團掌握了我們的名單,他們本該進攻聖納洛大教堂,卻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我們毫無準備,血流成河。”

那是噩夢般的一夜。

“我們差點全軍覆沒,僅有的人手連夜逃出了七丘之所,而在這之後塞尼·洛泰爾直接晉升爲了教皇,其餘的樞機卿全部聽命於他。”

這便是這羣流亡者的起因與結果,薩利卡多是他們的資助者之一,這些人還試圖反攻那位新教皇。

“安東尼是個狡猾的傢伙,雖然看起來冰冷強硬,但他十分善於計謀,新教皇派他來,絕對沒安什麼好心。”

薩利卡多點點頭,沉默着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過了好久,他緩緩說道。

“還有嗎?那些與你們有關的秘密。”

在那不斷的噩夢裡,薩利卡多反覆夢見那令人驚恐的一切,常人或許會畏懼,但這位商業的巨頭卻在那不斷的恐懼裡找到了新的渴望,那神秘就像在吸引他一般,不斷的拉扯着他。

雪爾曼斯搖搖頭,他拒絕道。

“秘密也是利益之一,你已經知道夠多的了。”

“也就是說我需要一個更好的價碼來知道那些,對嗎?”薩利卡多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他微笑道。

“出價吧,雪爾曼斯樞機卿,想必這也是彌格耳想讓你做的對吧,你們現在除了腦海裡藏的那些知識,一無所有,你們需要錢,需要人力,需要的東西太多了,畢竟只靠口號是打不回七丘之所的。”

薩利卡多的目光就像頭豺狼般,他不是因仁慈而收留資助他們,而是爲了秘密,當那些秘密被他盡數知曉時,這些流亡者也失去了其作用,雪爾曼斯也清楚這一點,但無能爲力。

他們這些流亡者已經被那位殘酷的新教皇逼迫到了極點,不然這些尊貴之人也不會向薩利卡多低頭。

“有些秘密是禁忌的,不是我一個人能做主。”雪爾曼斯說,與薩利卡多的強盛相比,他就像棵即將死去的枯樹。

“其實我已經累了。”

雪爾曼斯嘆了口氣,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袍,鮮豔如血。

“早在聖臨之夜後我就想退出了,對於那些權力的爭奪我並不在意,那時我倒能理解美第奇樞機卿爲什麼會選擇鬆開權力了。”

“那你現在呢?如果這麼說的話,你應該臣服向那位新教皇纔對。”

薩利卡多看着憂愁的雪爾曼斯,這個傢伙確實很老了,皮膚褶皺在一起,如同老朽的樹木一般。

“不會的,這是底線,我能接受這些,但我不能接受那些新教皇,”雪爾曼斯回答,“我是一位樞機卿,無論你們怎麼評判福音教會的對與錯,可我始終是它的一員,而那位新教皇不同。”

雪爾曼斯張開口想說什麼,但猶豫了一會後,他還是將那些話嚥了回去,他拒絕透露那關鍵的秘密。

“至少我要保有尊嚴的死去,而不是接受那種人憐憫而苟活。”

他再次說道,聲音裡帶着異鄉人的疲憊感。

薩利卡多看着他,雪爾曼斯望着夜幕的盡頭,那是七丘之所的方向,一瞬間他彷彿看穿了這個老人的所有。

“你和彌格耳不同,那個傢伙只是想當教皇,而你只是想死對嗎?”薩利卡多說道。

“每一位樞機主教都應被埋葬在七丘之所,與其它的神聖匯聚在一起,而不是客死他鄉。”

雪爾曼斯古板的說道,但這個看似可笑的古板,卻是這個老人最後的堅持了。

“我和他們都不一樣,我依舊信仰那古老的神聖,並願意將一生用來捍衛它,我和彌格耳走到一起,也不過是因看似相同的立場而已。”

“我不在意誰是教皇,我只希望我所信奉的神聖不會變質。”

雪爾曼斯有着堅定的信仰,即使淪落到如此境地,他也始終不願意褪下那一身的紅袍,這不是權力與地位,這代表着他的信仰。

“那爲什麼教皇不可以是塞尼·洛泰爾呢?”薩利卡多問。

“因爲他是異端。”

雪爾曼斯帶着怒意,鐵鳴般的回答着。

“塞尼·洛泰爾是異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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