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嬤嬤不看霽蘭,目光從霽蘭的頭頂上越了過去。藐視的神情讓塔娜的心都一凜,適才對霽蘭的同情,壓到了心的最下面。知道這個時候要是有什麼心軟,自己也得兜了進去。不爲自己,爲了外面的阿瑪額捏也不可以。
霽蘭才從塔娜的臉上看到了些希望,瞬間就知道沒了希望,上下嘴脣抖着,艱難地問出:“高嬤嬤、塔娜姑姑,我到底做錯什麼了?”
“你不知道你做了什麼?”高嬤嬤的視線掉了回來,目光像刀子般要剜進霽蘭的身體內,挖出來霽蘭的五臟六肺細細檢查下,看是不是真的是個狼心狗肺的人。
霽蘭的那雙大眼睛給高嬤嬤這兩把利刃逼得無處躲,也不想躲了。心底在個聲音在對霽蘭說:“你沒做錯什麼,爲什麼要怕?你是阿布鼐的女兒,你怎麼可以讓人瞧不起你。你不能讓你的阿瑪和額捏丟人!昂起頭,別怕!”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霽蘭逼着自己又問出這句話。
高嬤嬤冷笑了下:“你倒是厲害呀。居然做出了這麼大的事來,還要問做錯什麼?你那根本不是做錯,是不應該做!”高嬤嬤血氣上涌,先前對霽蘭的喜愛現在全化成了氣憤,擡起手來,揮手就是給了霽蘭一耳光。
清脆響亮的“啪”一聲,把塔娜嚇了一跳,盯着霽蘭嘴角流出的一滴血,慢慢往下淌,最後連成了一條血印子印在霽蘭白玉般的小臉上,紅白分明,觸目驚心。
塔娜看了眼高嬤嬤,嘴張了張,終於什麼也沒有說,又閉上了。心裡卻開始發抖,進宮這麼多年,頭一回看到官女子給打了耳光。那是因爲紫圍子裡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官女子的臉不能打。臉是女人的本錢,打臉就是最厲害的事了。
霽蘭沒有去擦脣邊的血,甚至沒有感覺到痛,心的剎那是空白。高嬤嬤那一耳光好像把心底的恐懼都給打掉了。眼睛不再是緊張恐懼地看着高嬤嬤和塔娜,而是平靜地看着面前的人,就像要透過這倆個人看到外面般:“高嬤嬤,霽蘭到底做錯了什麼?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高嬤嬤就算要打要罰,也應該讓霽捱打挨罰得清楚明白吧?”
那一巴掌出去,高嬤嬤自己都慌了神,沒想到會打霽蘭耳光。在紫圍子這麼多年,沒打過人耳光,怎麼着也是內管領家的出身,懂得規矩禮儀,見面都要說話客氣。剛纔真是給霽蘭問得急了,再加上對霽蘭的失望,這手纔打了出去。如今手心裡火辣辣的疼,提醒着自己剛纔那一巴掌有多狠。
高嬤嬤打出了這一巴掌,才發現她的勇氣沒什麼了,似乎全到了霽蘭那裡,面對着霽蘭的問話,卻不能不回答:“你……你還好意思問。你爲了謀害貴主子,在絲棉裡放了根繡花針。這可沒冤枉你吧?這事莫說打你,連殺你,殺你老子娘都可以。”
霽蘭的眼珠子轉着,回想着,搖着頭:“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在絲棉裡放針。我肯定沒有在絲棉裡放針。”
“你敢肯定?”高嬤嬤看了眼塔娜,又問了句霽蘭。
霽蘭把事情回想了遍,點了下頭:“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