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8

行動那天,爲了避開嫌疑,奚歡並沒有出現,只有秦紅顏獨自陪着喬悄外出。

他們想將喬悄轉移到外地,之後再找機會送出國去。

秦紅顏與奚歡同時也清楚,如果喬悄失蹤,孔利上天入地必定會尋她出來。

唯一的方法,便是讓喬悄假死。

秦紅顏向喬悄提議去拜祭她的父母,喬悄同意了。喬悄父母葬在城東青城山的公墓裡,兩人到的時候天開始下着濛濛細雨,空氣裡有陰溼的氣息。

喬悄父母的墓在瞭望臺附近,那裡的欄杆年久失修,早以搖搖欲墜。因爲欄杆外便是危險的懸崖峭壁,不幸墜&落便會屍骨無存,因此那裡已經拉上了警示條,不允許掃墓人登上瞭望臺。

因爲怕被喬悄發現,影響她情緒,孔利派來監視她們的人並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現身,只能在另一側的階梯處守着。

他們蹲守的位置,並看不見瞭望臺的狀況。

秦紅顏與奚歡的計劃便是讓喬悄躲避在墓碑羣中,而秦紅顏則裝作目睹喬悄情緒崩潰跳下瞭望臺,待避過孔利的耳目後,再派人接走喬悄。

秦紅顏明白這樣做的後果很可能會讓孔利遷怒於自己甚至對自己做出過激行爲。然而奚歡卻對秦紅顏保證,說拼盡全力也會在孔利手下護她周全。

秦紅顏並不害怕孔利的傷害,她只是愛聽奚歡話中的關切。

事前,奚歡給了秦紅顏一顆藥丸,讓她放在喬悄的飲用水中。

秦紅顏本不想這麼做,但奚歡卻告訴她,喬悄很有可能怕連累她們而不願意離開。秦紅顏瞭解喬悄,她就是這樣一個寧願爲了朋友犧牲自己的人。所以,她下了藥。

在拜祭完父母后,藥力開始發作,喬悄冰雪聰明,似乎覺察到什麼,緊握&住秦紅顏的手,聲音帶着源源不斷涌出的疲倦:“紅顏,爲什麼我頭這麼暈?你是隱瞞了我什麼?”

秦紅顏反握&住她的手,鄭重道:“你放心,我和奚歡會盡全力幫你離開孔利的。”

此刻的喬悄已經無法站立,她蹲坐在地上。藥力令她大腦不再聽從指令,她只能慌亂地道:“奚歡不可能會幫我的,不可能……不可能……”

秦紅顏正要解釋,不遠處竟傳來了幾道槍聲,伴隨着淒厲的慘叫聲,在墓園上方迴盪。

秦紅顏還沒反應過來,緊接着,幾個拿着手槍的氣質陰狠的陌生男人便衝到她們面前。

事情的發展出乎她的意料,秦紅顏頓時覺察出不對——剛纔的那幾道慘叫,很可能是孔利手下發出的。

她的猜測沒有錯,爲首的男人用一種看待貨物的方式看着喬悄,冷笑道:“好不容易纔等着你落單,既然孔利這麼寶貝你,那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捨得爲你付出什麼。”

說完,他們便開始來抓喬悄,秦紅顏自然是拼命將其護住。然而那幾人像是早有準備,拿出張帶有刺鼻氣味的手帕捂住秦紅顏的口鼻。她只覺得眼前一暗,頓時陷入了昏迷。

昏迷中秦紅顏做了個夢。

她夢見自己回到了當年與奚歡共同&居住的屋子裡,那間屋子的裝修都是淺色系,看着便令人想起了家的溫馨感。

秦紅顏永遠都記得那間屋子,在那裡她度過了人生中最快樂的兩年。

她直接走入了走廊盡頭的書房,奚歡一直便是個工作狂,那是他最愛待的地方,也是她最愛去的所在。

她推門而入,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的奚歡。

世界上總有個人能讓你微笑,對秦紅顏而言,那個人便是奚歡。

她走上前去,投入他的懷中。他的懷抱溫暖而紮實,讓她舒服得直嘆息。

她就這麼一直窩在他的懷中,直到手腕上傳來冰涼的觸覺。

低頭,她看見他正將那串向來珍視的佛珠戴在她手上。

“爲什麼?”她問。

他卻沒有做答,只是一根一根地將她緊握&住自己的手給扳開。然後,他轉身推開落地窗戶,竟直接從二樓跳了下去!

秦紅顏猛地驚醒過來,才發現那不過是場噩夢。只是噩夢終究會醒,而現實的噩夢卻會一直存在——醒來之後的秦紅顏發現自己被綁架了。

她被關在一座山間的石磚屋裡。

這裡門窗緊閉,屋內光線昏暗,根本分辨不出白晝與黑夜,秦紅顏不清楚自己究竟被綁了多少個時日。幸運的是,綁匪並沒有爲難她,他們給她足夠的食物與水,沒有打罵與侮辱,只是將她關押着,沒有提出任何要求,也沒有與她對話。但越是如此,越是讓秦紅顏心驚——她總覺得這羣人會將她關押到生命盡頭。

秦紅顏一直堅信着奚歡會來救自己——他定會竭盡所能將她救出。每天入睡前,秦紅顏都相信明早醒來奚歡便會出現。

但每天醒來時,迎接她的都是失望。

長久的無望逐漸變成了拉扯秦紅顏神經的兩隻手,每一分鐘都往兩側拉緊一些。

就在她的神經快要被拉扯崩斷時,門外響起了打鬥聲。

秦紅顏僵直着身子聆聽,將舌尖都咬出了血。

究竟是來救自己的奚歡,還是來殺自己的敵手?

生與死,似乎就在一瞬之間。

門外的打鬥聲持續不斷,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有人受傷,或者死亡。

屋內的秦紅顏不斷地吞嚥着唾沫,緊張迅速在她體&內膨脹,她不知道門外是敵是友,此刻隨便的一個動靜便能令她爆炸。

就在她的情緒即將崩潰之際,有人用身體撞開了門。

當門被撞開時,秦紅顏才發現此刻是深夜,滿天的星光映照出了來人的身影——比她印象中高,比她印象中強壯,比她印象中更值得依賴。

那個少年捂住流血的手臂,額上全是因爲疼痛而浸出的冷汗,他深深地看着她,喚出了那個熟悉的稱呼:“秦姐。”

秦紅顏設想過無數次被人營救的場景:被奚歡救,被警察救,甚至是被孔利救。

可她從沒想過會被沈盛年營救。

然而仔細一想,又覺得沈盛年會出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他似乎時刻都在她身邊。、

神經鬆懈下來的唯一後果便是身心放鬆到極致,秦紅顏就這麼暈倒了。

她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被人抱在懷裡。睜開眼,她看見自己頭ding上方的那張靜美如花的少年容顏。他們似乎待在一片樹林中,白蒙的月色像是輕薄的紗,罩在他身上,有種夢的味道。

如果說世界上真有食夢貘這種動物,那它們最喜愛的食物便會是沈盛年。

秦紅顏覺得,沈盛年是自己的一場夢。分不清美與噩,只是虛幻。

他總會在她最需要人時出現,卻又做出許多令她可怖的事。

她對他究竟是愛是恨是喜是怕,她也辯不清晰了。

“秦姐,你醒了?”沈盛年第一時間發現了懷中人的清醒。

秦紅顏不動聲色地從沈盛年懷抱中掙脫,然而剛一動,他便發出了“嘶”的呼疼聲。

他的聲音很小,但秦紅顏還是注意到了,隨即也發現了他右臂上深深的還在往外淌血的傷口。

秦紅顏立即撕下裙邊爲他包紮止血,她從小受傷,做這些事時動作很熟練。

樹林裡很安靜,只剩下偶爾的蟲鳴以及沈盛年的敘述。

“這羣人綁走你和你朋友後,又將你們的包丟在了墓碑旁的瞭望臺上,就連警察都懷疑你們已經被他們丟下了懸崖。”

“可是我不相信,可能說出來你會覺得可笑,但我就是有種感覺——我愛的女人還活在世上。”

“我到處尋找你的下落,好不容易纔尋到了這裡,因爲太過心急,也沒通知警方,自己單槍匹馬就來了。現在雖然把你救出了屋子,但也驚動了他們。那些人正滿山尋找我們。秦姐,都怪我,太莽撞了。”

當沈盛年說完這番話後,秦紅顏正好將他傷口包紮完畢。

她望着他手臂上屬於自己的布料,直截了當問道:“往往說自己莽撞的人,偏偏便是最深思熟慮的。沈盛年,告訴我實話,你到底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秦紅顏相信,憑着奚歡與孔利的能力,這麼長時間都找不出自己的下落,那麼這個地方必定十分偏僻。

然而沈盛年卻首先找了來,事情並不簡單。

沈盛年也望着自己手臂上屬於秦紅顏的布料,狀似沉思,但很快他便笑了。他笑的時候只翹起了右脣,露出了犬齒,月光下像是隻倔強的小獸:“你猜得沒錯,我在你鞋跟裡,安裝了跟蹤器……每一雙都有。”

沈盛年以爲秦紅顏會憤怒,會鄙視,會仇恨。

但是她什麼表情也沒有,只是閉上眼,用比月色還輕的聲音道:“爲什麼……來的人會是你呢?”

這句話應該算是根尖刺,但沈盛年早已練就鋼筋鐵骨,他訕笑着道歉:“真是對不住,搶了你心目中那位英雄的出場機會。”

秦紅顏重重嘆口氣:“你來救了我,我卻說出這樣的話,我真是個差勁的人,你……真的不應該喜歡上這樣的我。”

“你確實ting差勁的,可是……”沈盛年津津有味地咂砸嘴:“就算你再差勁我也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1大侄子終於出現鳥,大侄子從今往後就是你的天下了,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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