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飛翔找項旺福的“麻煩”是那一週週五的傍晚,當時我們幾個在足球場上練球。
項旺福坐在一邊觀看。
我們練了一會兒傳球,而後又練習射門。
揭飛翔的情緒一直不高。他練了一會兒便跑去項旺福身邊和項旺福聊天。他們打起來的時候,我正成功的騙過施志強的判斷把球點進了門。
吳建華和徐賢人都爲我鼓掌。
項建軍忽然往後跑。
“項旺福和揭飛翔打起來了。”施志強說。
“怎麼回事?”我說。
我們跟着跑起來。
遠遠地,我看見揭飛翔和項旺福在草地上滾來滾去。項建軍跑到他們身邊之後,把揭飛翔拖開,誰想他又和項建軍幹上了。
我們衝到他們身邊。吳建華把項旺福從草地上扶起來,我和施志強、徐賢人將項建軍和揭飛翔脫開。
“你再打呀,你再打呀!”揭飛翔說。
“你們讓開,今天老子就是要好好教訓他。”項建軍火氣很大,他用力推開我和徐賢人,但我們重新又攔住了他。
“到底怎麼了?兄弟之間怎麼打起架來?這不讓人看笑話嗎?”我說。
“誰當他是兄弟?”項建軍說。
“你以爲我會當你兄弟?”揭飛翔說。
“好。大家都聽見了,從今以後我們不再是什麼兄弟。”項建軍說。
“冷靜,大家都冷靜,到底是怎麼回事?”施志強說。
“對了,咱們七兄弟能說不是兄弟就不是兄弟嘛?項建軍,你可是我們的隊長。”徐賢人說。
“他有把我當隊長嗎?”項建軍反問。
“誰不知道你和項旺福關係好?你一來就拉開我,讓項旺福打我。”揭飛翔怒道。
“所以我說你這種人沒名堂。項旺福的腳傷還沒有徹底痊癒,我不拖你拖誰?”項建軍說。
“這是藉口,不要以爲我不知道!”揭飛翔氣呼呼。
“好了,大家都少說一句。”我說,“你們再這麼鬧,我們這個隊可要解散了。你們看詩人跟仙人,去了文科班還依然珍惜我們之間的友誼,爲什麼我們幾個還相處不好?項建軍和揭飛翔都不要說,讓項旺福說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還不是他疑神疑鬼。”項旺福的怒氣還沒有平復,“我反覆跟他說我和蔣麗莉一點關係都沒有,可他就是不信。大家都可以見證,我對蔣麗莉有過任何表達嗎?鄭啓航你知道的,蔣麗莉說要給我洗衣服,我死活不同意。她因爲我救了她,對我有好感我是知道的,可我再怎麼樣也不會做出對不起你揭飛翔的事啊。”
“你對不對得起我你自己知道!”揭飛翔說。
“這就是你揭飛翔不對了。還記得我們在籃球場上的對話嗎?”我說。
“我怎麼不記得?”
“誤解產生了,你不能遷怒於項旺福。我已經跟你說過,你要真愛蔣麗莉,你就應該感謝項旺福。”我說。
“可如果不是他,我和麗莉會走到這一步嗎?嗚嗚嗚,”揭飛翔忽然蹲在地上哭起來,“你們不是不知道我追蔣麗莉追得有多辛苦,嗚嗚,我花了多少時間和精力。可好不容易嚐到了愛情的甜蜜,卻一下子掉入了冰窖,換做是你們,你們能承受的了嗎?”
大家瞬間沉默。
我說:“你這種心情我們都理解。但你要想清楚,項旺福會料到有這種事情發生嗎?倘若他能預料到,他還會帶我們上山嗎?要知道,他差點把命都丟了。醫生不是說了嗎?如果再晚半個小時把項旺福送到醫院,項旺福就會和我們拜拜。他年輕的生命就要完結,單單想想這一點,你也沒有理由找項旺福的麻煩啊。”
我覺得揭飛翔簡直有點不可理喻。
“你說的這些我也想到過,單從這件事來說,我怎會不感激他?”揭飛翔用手臂擦拭鼻涕和眼淚,“可請兄弟們也站在我的角度想想,請你們替我想想,這樣的結果我能接受嗎?我真的好難過,好傷心啊。怎麼就沒有一個人替我想想!你們還算是兄弟嗎?!”
這就是愛情的魔力。一個吃多少苦受多少委屈都不輕彈眼淚的大男人卻因爲愛情變得非常脆弱。
“這種情況叫我們怎麼替你着想?”項建軍說。“稍微有理智的人都知道是項旺福救了蔣麗莉。沒有項旺福,蔣麗莉說不定已經死了。項旺福是在替你受苦。你卻要和他動手,我怎麼可能放手不管?”
“我知道你和項旺福感情深。告訴你,我不怕你。”揭飛翔又理解偏了。
“你以爲我會怕你?要不叫大家讓開,我們兩個單打獨鬥?”項建軍握緊了拳頭。
“項建軍你說什麼話?”施志強說,“你可是我們的隊長。我們是一個團隊!要我說,揭飛翔的行爲是錯誤的,但是他的心情大家要儘量理解。我們都站在蔣麗莉被蛇咬這個角度上看待一切,而揭飛翔則站在蔣麗莉和他分手這個角度看問題,所以纔會失去理智。失戀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再說了,現在蔣麗莉明顯對項旺福有好感,揭飛翔遷怒於項旺福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看你看。”揭飛翔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
“不錯,詩人的分析有一定的見地。”我說。
“詩人果真就是詩人。”一直不吭聲的吳建華說。
“可問題是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揭飛翔的事,我始終在避開蔣麗莉。”項旺福依舊感到委屈。
“對!揭飛翔沒有看清的就是這一點。他或許以爲你愛上了蔣麗莉。揭飛翔你說是不?”施志強繼續分析。
“他能不喜歡蔣麗莉嗎?否則能捨命爲蔣麗莉吸毒?”揭飛翔說。
“你看你看。”項建軍說。項建軍在學揭飛翔說話。一個因爲有人理解自己而感興奮,一個則更多諷刺的成分。
“天啊,這怎麼可能?”項旺福越發覺得委屈了,“蔣麗莉被蛇咬,我不吸毒,她就會死。竹葉青是很毒的蛇!大家可是爲我家砍柴。我希望出這樣的事嗎?”
“你可聽明白了,揭飛翔?”施志強說。
“這……”揭飛翔語塞。
“試想想,要是蔣麗莉真的中毒而亡,項旺福要擔多少責任?”吳建華進一步點醒揭飛翔。
“我壓根兒沒這麼想過。”揭飛翔用手指頭抓了抓頭髮。
“現在領悟過來也還不晚。俗話說不打不相識,今天是不打不明白。好了,應該沒疙瘩了。揭飛翔,你向項旺福道個歉,就沒事了。”我趁勢做和事老。
“對不住了,兄弟。”揭飛翔走到項旺福身邊拍了拍項旺福的肩膀。
“媽的差點被你打死,”項旺福說,“不過,我也衝動了點。”
項建軍則拍了拍揭飛翔的肩膀,“咱們就不用單打獨鬥了。”
“我還是想跟你挑一次。”揭飛翔故意嚴肅地說。他的淚珠還掛在睫毛上。
“好啊,我奉陪。就現在,大家做裁判。”
“我跟你挑扳手腕。”
我們都笑了。
我走到揭飛翔身邊,“快把眼淚抹了。你心裡沒疙瘩了,我纔跟你說心裡話,據我觀察蔣麗莉絕對還會再接受你。”
“你還不是在忽悠我?”揭飛翔將信將疑。
“我忽悠你?要不,我們當大夥的面打個賭,如果蔣麗莉真還接受你,你怎麼辦?”
“我到大飯店擺一桌請大家吃一天。”
“當真?”
“當真。”
“大家可都聽見了。”我說。
“可如果蔣麗莉不再接受我呢?”揭飛翔反問。
“我也到大飯店請大家吃一天。”
“好。”
“不過,前提是你真的喜歡蔣麗莉,不放棄對她的追求。”我說。
“我怎麼會不喜歡蔣麗莉?我怎麼會放棄她?”
“那我贏定了。”我拍了拍胸脯。
“鄭啓航,我看你好像是愛情專家似的。”施志強說。
“是不是熊研菲喜歡你,就讓你洞穿了愛情?”徐賢人說。
“我哪有那個能力?是我對揭飛翔有信心。這信心源於星期天早上我看到的情景。”我說。
“我也看到了。”吳建華說。
“什麼情景?”好幾個人一起問道。
“你在嘲笑我,鄭啓航!你想激我和你打一架是嗎?”
“我不是嘲笑你。這情景我也不能告訴大家。真的,揭飛翔,拿起你原來追蔣麗莉的勇氣,不要怕她拒絕,要不了多少時間,她會重新回到你的懷抱。”我說。
“我也這麼認爲。”吳建華說。“就拿我和儲火玉來說,我覺得和你與蔣麗莉的情況差不多,但是,不瞞大家講,我對儲火玉的情感就遠沒有你對蔣麗莉真摯。你是真正愛上了一個人。看你剛纔那麼悲痛,我都被感動了。當時,儲火玉和我攤牌,我覺得那是我怯懦理應得到的懲罰,所以,一點兒都不傷心,反而支持儲火玉把感情轉移到鄭啓航身上。現在看來,是我錯了。我是一錯再錯。”
“怎麼這麼說?”徐賢人問道。
“儲火玉現在被一個師專教授包養了。揭飛翔告訴我的。”吳建華說。
“被人包養了?”施志強說。
我差異地看着吳建華。我原以爲儲火玉被人包養這件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儲火玉以前租住在我住的附近時我就看過她和一箇中年男的手挽手走路,我記得和你說過,吳建華。”揭飛翔說。
“你是和我說過。你和我說過之後我馬上告訴了鄭啓航。是不鄭啓航?”吳建華說。
我點了點頭。
“她搬走之後我就沒有再見過。不過,下晚自習的時候我見過她坐進一輛小轎車。”揭飛翔說。
“我們也看過啊。”項建軍說。
“她現在搬到另一條街去住了。和那個師專教授住一起,就那個她說的所謂的叔叔。”吳建華說。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也是揭飛翔告訴你的?”我說。看情形,吳建華對儲火玉的情況瞭解的一清二楚。
“是啊,這種事千萬不要捕風捉影。”施志強說。
“我沒有捕風捉影。我跟蹤過儲火玉幾次。”吳建華說。
“啊。”我說。
“你怎麼了,鄭啓航?”吳建華問道。
“沒怎麼?是,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強自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