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一驚。
這個點了,會是誰啊?
本來我都不會想那麼多,卻被連恩那興師動衆的陣仗,搞得神經過敏。
披上睡袍裹緊,幾乎是踮着腳尖走到門口。
家裡沒裝貓眼,只能警惕地問:“誰啊?”
外頭靜悄悄的,一片詭異的沉默。
我一下子不敢動了,心生惶恐。
黑漆漆的夜,無人迴應的敲門。
這令我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一系列恐怖片裡的畫面。
條件反射拿起玄關的一把掃帚作武器護身:“誰啊?說話啊!”
“我。”
再熟悉不過的低音炮嗓音,我頓時又驚又喜。
臭男人,消息不回,這會人直接過來啦?
不對不對!僅僅只憑一聲,怎麼能隨意就認呢?
萬一是壞人用了變聲器呢?
於是,多問一句:“你是真的連連嗎?”
“難道是烤的?”
冷掉渣的幽默,我也確定了是他。
扔掉掃帚,隨即將睡袍領口敞開,若隱若現出春色美景。
而後開門,以一個妖嬈的姿勢倚在門框邊,含情凝望。
可看到的,卻是一張陰陰沉沉、臉色異常難看的寒冰臉。
像是剛從什麼地方趕過來,急吼吼的,胸膛伴着喘息上下起伏着。
還是白天的白襯衫黑馬甲,背頭有些凌亂,垂下幾根髮絲,被汗水浸溼,貼在額頭上。
一隻手握着手機,一隻手——竟拎着一盒小龍蝦和一杯一點點。
我眼睛一下瞪圓:“你......”
這回,他倒沒強迫症地要求我說邀請的話,自己走了進來,還“砰”的一聲,重重一甩門!
脾氣很大的樣子,我怵住。
緊接着,就被逼到了牆角。
他舉起手機對着我,凌厲的眸光迸發出怒火,直逼向我:“這個是什麼?”
我一瞧,他也看了我那條救人的新聞。
盯上了其中一張人工呼吸的照片,給我整了個放大特寫。
糟了個糕!我急忙解釋:“不不不!你別誤會,這只是——”
話未盡,他陡然將我扯進了懷裡,不由分說,低頭就堵住了我的嘴。
“啪”的一聲,小龍蝦和一點點掉落在地。
後腦勺被緊緊扣住,腰被緊緊摟住。
霸道強勢,帶着一種偏執的瘋狂,帶着懲罰性的啃咬。
不容我半分抗拒,讓我一時難以招架。
片刻後,他放開我,琥珀色的眼眸眯起,危險的寒光乍現:“知道錯了嗎?”
我手指勾住他的皮帶扣,一個用力,再度將他拉近緊貼,仰頭輕吻他的下巴,意猶未盡:“別說話,吻我。”
熾烈的狂潮再度燃起,排山倒海,將我席捲。
曖昧的氣息在室內不斷蔓延......
我只覺大腦缺氧,無法再去思考任何事情。
漸漸地,從玄關到走廊,從走廊到客廳,最後雙雙倒入沙發。
我一個反客爲主,欺身而下,扯住他的領帶,以魅惑的動作替他鬆開,拋到一邊。
再以同樣的動作,緩緩解開自己的睡袍帶子。
真絲綢緞滑下肌膚的一瞬,忽然“叮咚”一聲,門鈴又響了。
旖旎的氣氛驟然被打破。
我們皆愣住,動作生生地頓了下來。
門鈴響了一下又一下,停止後,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掏鑰匙的聲音,還夾雜着悠悠的哼歌聲:“啊啊~玫瑰~我心中滴玫瑰~但願你天長地久......”
這歌聲宛如一道閃電劃過我耳旁,“轟隆”一聲,我整個方了!
慌忙從連恩身上爬起來,張皇失措:“要死了!完了完了完了!”
連恩倒是平靜,只蹙起眉,問:“怎麼了?”
我手忙腳亂系睡袍:“我媽!我媽來了!”
真不知道我那老母親怎麼默不作聲就回來了!還搞個突然襲擊!
偏偏她還不知道我談了戀愛。
偏偏我的男友還是個抗拒陌生人的阿斯伯格。
這要是碰到了,那又會是怎樣一番史詩級現場啊?!
一時間,抓耳撓腮,我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離得最近的是廚房,我當機立斷,拉起連恩就走,一把把他推進去。
正要關上門,連恩卻伸手抵住,我簡直要跳腳!
臭男人,不會這個時候還要跟我耍性子吧?
始料未及的是,他面無表情,無波無瀾地走出來。
走到玄關,靜靜地撿起地上的小龍蝦和一點點,又靜靜地自覺回來。
只聽鑰匙插進門鎖的聲音響起,接着“啪嗒”一聲,門開了。
我迅速合上拉門,轉過身。
我的老母親金曉飛同志已經悠哉悠哉地走了進來。
時髦的墨鏡,富有年代感的酒紅色翻翹短捲髮。
一身鮮豔亮麗的紅裙子,脖子上一根愛馬仕絲巾,是我送她的生日禮物。
左手一個精美禮品袋,右手一個路易威登。
老了還是隻“老妖精”,標準的時尚上海阿姨。
“囡囡,囡囡,媽媽——哎喲喂!”一看到我,她一個激靈,頓住撫胸口,罵道:“想嚇死人啊!跟個鬼一樣的站在這裡,真是......這小孩.......”
“嘿嘿嘿......”我只好心虛地尬笑:“媽,您老怎麼突然間擺駕回宮啦?”
金曉飛摘下墨鏡,露出媽媽精明的眼神,將我上下打量了一遍。
最後目光停在我的腿上,“嘖嘖”搖頭,一句上海阿姨式嫌棄吐槽:“你這又在搞什麼名堂啦?血琳琳兩條腿,恐怖哦!”
是我的紅色吊帶襪。
我這才驚覺自己沒換衣服,可生怕她進廚房,只好原地僵硬地拉緊自己的睡袍。
金曉飛開啓了檢查衛生的工作,一邊巡視屋子一邊媽媽式嘮叨。
“哎呦!你看看你看看!這沙發亂的嘞!”
“哎喲!這廁所,你看看!地上怎麼那麼多水的啦!”
“哎喲喲!這玩具,這東東雞,多久沒洗了啦?你這小孩哦,講不聽講不聽,搞不好了......”
巡了一圈轉回來,眼看她就要把目標轉向廚房,我立馬雙臂張開,擋住:“媽,別進去!”
金曉飛狐疑地瞪我:“幹嘛不能進去啦?”
“那個,那個......”我腦袋飛速轉動着,“叮”的一聲,找到了藉口,忙回:“因爲有蟑螂!我剛噴了藥,現在悶着呢!嘿嘿......”
“好好的房子怎麼會有蟑螂的啦?肯定是你平時不注意衛生!”
金曉飛恨鐵不成鋼地白我一眼,終於轉身,走到沙發坐下,拿出老年機,和小姐妹快樂發起了微信。
我這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