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章 大結局之一

166章 大結局之一

這一次的墜落是在是太突然,清歌連半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掉了下來,連帶着沙土一起往下,一張嘴就滿口的泥沙灌進來。(,)

過了好一陣,才落到了地上,幸好有沙石墊着,緩解了不少墜落的重力。

四周黑漆漆的,眼睛一下從明亮轉入黑暗,有一瞬間的不適應,也不知道掉到了什麼地方。

只聽旁邊接二連三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

“御天乾?”她對着周圍喊了一句,立即有人應聲:“我在。”緊接着,細微的一聲響動,一團橘色的火光亮了起來。

藉着着微弱的光亮,清歌纔看到,原來不僅僅是她掉下來了,其他人也都掉了下來,打量一下御天乾沒有跌傷,她纔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四周散發着一股股的寒氣,火光照耀的地方反射着冰棱棱的光。

這裡是一個冰窟,四壁都被厚厚的冰層覆蓋,結着白色的冰霜延附在上面。

氣溫從地面上的三十度直接降到了冬日,陰暗的光線裡都是呼出來白白的,一團團的氣體,御天乾將清歌的手牽住,一股溫暖的暖流從手心源源不斷的傳到四肢。

“這又掉到哪裡來了?”花容一面拍着千夜離身上的土,小聲的問着,他擡頭望着頭頂,那裡是黑漆漆的一片,“躲開了毒蠍子,現在又掉到冰洞裡面來了,難怪叫惡魔林,可真是名副其實!”

千夜離眉目裡帶着慎重,微長的桃花眼中透出晶亮的光芒,上下打量着周圍。

黑暗中,一道金色的光芒在忽明忽暗,清歌將金龍珠掏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在黑暗中的原因,這一次的光亮,比任何一次都要來的燦爛。

金光劃過蓮華公子淡然無波的眼眸,帶出一道犀利的光芒。

“金龍珠,就在這裡。”

平靜的聲音,如梵音徐徐,帶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但始終聽起來都帶着一抹未知的愉悅和期待,清歌斜挑了眉,不客氣道:“公子要找的東西也在這裡嗎?”

“是的,在木龍珠附近。”

難怪他要跟着來,原來是打好了主意的,清歌嘲諷的笑了笑,便蹲了身子,方纔從上面帶下來的時候,綁帶鬆了,她得再繫緊一些。

微光照耀,冰面反射。

清歌低頭繫着綁帶,餘光瞥見這地下的冰面之中,似乎有奇怪的花紋,她招了招手,御天乾將火摺子遞給了她,接過來清歌身形往下傾,打算看個清楚。

御天乾掏出另外一個火摺子點亮,也湊過去一看。

月貌見兩人一動不動,走過去一看,頓時心臟猛的一下停住,瞳孔頓時放到最大。

那被照耀的冰層下面豁然出現的是一張蒼白的女人臉,正隔着透明的冰層,睜大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滿頭的長髮如同蜘蛛網一般結在冰面之下。

“這是什麼!”饒是一直冷冷的月貌也往後退了一步,全身發冷。

御天乾眉目驟結,將火光移動,那女人旁邊並列的還有一個男人,姿勢扭曲,樣子奇怪,由於姿勢擺放的原因,也是和女子一樣睜大了眼,透過冰層往上看,目光裡透着一股不忿和冤屈。

“把火摺子都點起來!”

御天乾出聲一喊,平日裡帶兵領將的威嚴散發出來,聲音裡飽含着不可抗的命令,就連千夜離也覺得御天乾氣勢還是很足的。

火光四起,一下將冰窟照的透亮。

只見那冷泠泠的四壁下,全部都是整整齊齊並排排列的屍體,男女老少,光看錶層粗略的估計,就有將近上千具。

每具屍體的樣子,都不盡相同,有滿臉扭曲,四肢不全的,有死不瞑目,目帶不甘的,還有伸手做出抵抗姿勢的。

每一種姿態展現在面前,雖然是冰封着擺列整齊的,但是看到他們,就會有一種感覺,這些屍體在曾經還活着的時候,一定是在拼命廝殺,在抗爭着什麼,直到生命去世的那一刻才放棄了。

清歌看着那些屍體的穿着和服飾,是一種與他們每個人身上穿着完全不同風格的衣裙。

“這些,都是天族人……”蓮華公子平淡如幽的聲音從後方穿了過來,他半垂着眼,打量着冰下的屍體,“這些人,都是天族的人,只有天族的人,衣飾上纔有五珠向日得圖案。”

清歌聞言再看着腳底的一切,在那些人領口的位置,都可以看見一個五種顏色的圓形主拱着一個黃橙橙的太陽圖案,天族的人有着自己的信仰,在服飾上統一繡着圖案,就代表了他們的尊敬,明示了自己的身份。

“爲什麼天族人的屍體會在這裡?”御天乾皺着眉頭,眼底都是冰射的冷寒,當初漢人和天族人當初的戰場在偌大的豐廣平原,這裡離平原太遠了,總不可能是屍體自己跑來這裡的。

“屍體當然不會走。”

清歌這才發現,從掉下來後到看見這千人冰屍,千夜離一直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訝,莫說別人,單說她猛一瞧見這千人冰屍時,都不是一下能鎮定的,想象一下,掉到一個類似冰棺材,還是上千屍體活生生一般瞪視着你,那種感覺,能無視麼。

可千夜離一直都沒有什麼表現,就連挪動一下位置,都沒有做。

她瞟了一眼他,千夜離笑了笑,眉眼裡染了橘黃,更是添得風韻一抹,但想他一個男子有這樣的風貌,當初的紫妃是何等的傾城,他摺扇指了一下週圍,緩緩道:“當初聖女和四位護法,在最後時刻,使了術法,讓一部分屍體消失,這裡的,大概就是當初消失的那一部分。”

清歌想起那日曾說過天族的人數和收屍的人數有出入,少了很多,這千人,似乎不足數。

難道這處就是藏着木龍珠的地方嗎?

“廝……”那邊傳來一聲冷的發抖的響聲,原是花容冷的不行了,這裡面的人,數他內力最低,至於蓮華公子,誰也未曾見他冬日裡加過衣裳,一概不想。

這時其他人也覺得冷氣有些過盛,現在靠內力撐着還不礙事,總不能在裡面一直站着。

隨即就動身往四處去看,火摺子一點亮,看清了周圍的一切,花容總覺得走起來的時候有點怪,總感覺每走一步踩到得就是下面的屍首,不自主的往月貌旁邊靠緊。

清歌倒沒什麼感覺,這還隔了一層冰,當初她就連死人的屍首也這麼踏着走過去的,這算不得什麼。

倒是御天乾想了一下,側頭道:“上來,揹你。”

清歌的身子素來就陰寒,經過汶無顏調理後好了許多,可是至那以後,御天乾格外的注意不讓她冷着。

清歌先一怔,然後才醒過神來,擺了下手,“沒事,趕緊找到出口。”

千夜離在兩人的後面,看着兩人眉目傳情,眼睛微微的一眯,笑容在跳動中淡了不少。

清歌擡手在冰牆四處摸動,這周圍都是冰面相接,似乎是沒有什麼地方能夠藏着開關,御天乾則是審視着這些屍體,墨藍色的眼眸裡都是認真,忽然他拔出朔月,狠狠的在一處冰面上一劃,那一塊的冰面彷彿和其他的是分開的,隱隱的裂出一條直直的縫隙出來。

這一聲動響立即將其他人吸引了過來,千夜離看見那一點縫隙下面透出的灰色,轉頭道:“這下邊還有通道。”

語聲一落,花容月貌已經動手將那冰層撬開,這塊冰層足足有小一米厚,打開之後便是一條往下的石階路,深幽幽的看不到底。

清歌要往下走,御天乾擡臂將她攔住,自己一動先往下方而去了。

裡面依舊是灰暗暗的,透出一股沉悶陰冷的氣息,待衆人都走下來之後,石板啪的一聲,自動歸到了原位。

沒有去關心那門怎麼關了,後路既然是死路,那便只有一直往前走。

下了階梯,出現是一個房間,周圍的牆壁上刻着奇奇怪怪的文字,清歌走進去一看,那些文字看着有些眼熟,竟然是和她臉上那些細小的黑色藤文相似。

她擡手摸了摸臉頰,其他人看不出來,她每日對着鏡子卻是能將面上的字看的清楚的。

環顧一下週圍,這裡是天族人留下的地盤嗎?

御天乾也看了那些文字,“小心點。”

天族人會的東西都很奇怪,若是不小心碰到,說不定危險,清歌點頭,上回在古墓裡面遇見的魍已經讓她記憶猶新了。

幾人並肩往前,再往前走,爲了節約火摺子,只前後點了兩根,火光跳躍一閃一閃的,將昏暗的室內照的沉悶陰森。

這裡的氣溫也很低,周圍籠着淡淡的薄冰,清歌一面看着牆上的文字,一面往前面走去。

前方赫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道黑色裂縫,像是地震震開的斷層,陰森的裂口深不見底,從底下傳來氣流涌動的摩擦聲音,好似有無數個冤魂在深淵裡嚎哭,說不出的森冷和可怕。

衆人站定在裂縫前,望着前方好似突然又延伸出來的路,這條裂縫實在是太寬了,若是靠輕功根本就過不起,一旦掉下去,這底下究竟有什麼還說不清楚。

想不到在這森林底下還有這樣的地方,究竟前面還會遇見什麼東西?

正思忖着,卻聽的另外一邊有了響動,“你們也掉下來了。”

一旁的暗壁裡走出一個人影,正是沐長風,原來他被飛蠍追着跑的時候,也是一腳踏空,突然就陷入到了這個裡面,摸到了冰門後就進來,看到這裂縫過不去,就打算再看看其他的地方能不能有機關。

清歌四處打量,此處實在是太蹊蹺了,若是說造了個路故意切斷,那前邊的路留着又有什麼用。

思忖間擡頭一看,頓時一喜,“你們看!”

那天花頂的方向有着青色的藤蔓延伸下來,長長短短的交錯在裡面,他們完全可以藉着藤蔓的力量而去。

這種方法則是最好的了,當即就沒有人反對,沐長風擡頭望了幾眼,目光裡有着驚疑,他剛纔站在這裡也四處環顧了,明明沒有看到有任何東西可以借力的,這些藤蔓也沒有看到的。

難道是他看錯了?

找到了辦法,衆人便不再遲疑,一個接一個的開始過去。

清歌不像他們那樣有輕功,由御天乾帶着,最後一個纔過去。

將她背在背上,御天乾身形不見一絲的阻滯,躍身射出,一手抓住藤蔓,開始蕩着往前吊行。

一直都很輕鬆,直到了半路,御天乾的身形卻是一緩,清歌可以感覺他手臂的僵硬,立即擡眸往上一望。

那原本青色的藤蔓上竟然有一雙金色的雙眸!

所有的藤蔓都睜開了眼,齊刷刷的一片金眸,全部盯着御天乾和清歌兩人看來!

這哪裡是什麼藤蔓,全部都是青色的蛇!

青色的蛇身泛着幽亮的光彩,雙眼裡都是陰森的殺氣,寬闊的蛇嘴裡有血紅色的信子在不斷的吞吐着。

“快走!”清歌和御天乾兩人同時一聲低喊,再保持不了剛纔的有限,身如利箭一般迅速的就朝着前方的斷路上射去!

此時他們處於半路,要退不能退,要進不能進,一旦那蛇發出攻擊,可是會上天無門,下地無路的。

就在兩人身形射躍的同一時間,那些青蛇全部豎直了身子,猶如一把把青色的長矛,對着兩人驟然發動。

密密麻麻的蛇身,森森白白的蛇齒,泛着暗藍的幽光。

身子還吊在半空之中的清歌和御天乾,眼看就要被青蛇齊齊咬住。

身形縱力一躍,御天乾揹着清歌,手臂在抓住的騰蛇上借力,速度如同飛鷹拔起,猛的往前路撲去。

空中迅疾如電。

身後,青蛇也全部舒醒,獠牙一張,全部宛若一柄柄利箭,對着二人驟射而出。

那綠色的光芒在這半明半暗的光線下,如同一根根索命繩一般,毒液順着尖齒流下來,滴在了石頭上,頓時將一片地染成了黑色。

石頭變黑,實在是毒中之王也。

一個飛身跳了過去,那些騰蛇也順着頭頂的牆壁跟了過來,迅速的人來不及反應,逼近了清歌和御天乾的背後。

御天乾頓時雙眼一眯,墨藍色的眼眸泛出冷冽的光芒,手臂一動,朔月迎聲而出,反手一劍對着後方橫掃而去。

只聽噗噗的肉斷脆響,劍鋒所到之處,那些青蛇全部被攔腰砍斷。

“不要殺蛇!”就在這時,千夜離突然一聲大吼,聲音裡充滿了焦慮。

可惜爲時已晚,劍已出,蛇已死。

已經顧不得殺不殺蛇,後面的青蛇好似真的如同藤蔓一般,綿綿不斷的從那天上游弋了過來。

方纔的一斬,只在緊迫的時間出現一線的空隙,御天乾立即一手抓着清歌,躍上石路,一刻都不敢停留的往前而去。

那廂幾人也不停歇,往前奔跑。

千夜離身形飄動之時,眉宇皺起,大聲喊道:“那蛇成爲陰蛇,若是被斬殺一條,其餘衆蛇全部出動,不將此仇報了決不罷休!”

所以他剛纔才讓御天乾不要動手!

但是他也明白,在那樣的情況下,若是御天乾不動手,那麼被咬住之後,同樣是等死的了。

萬蛇追蹤,綠光閃動,整個身後都是嘶嘶的吐信聲。

一股濃郁的腥臭味道,從蛇身上發出,將人薰得擰眉皺眼。

清歌被御天乾拉着飛射而行,手指迅速的行動,扣住匕首,隨時出手。

既然已經斬殺了,那就再殺個百條千條都一樣!

密密麻麻的四壁上都爬滿了蛇,那些像藤蔓一樣的陰蛇大一片大一片的全部爬了進來,如同洶涌的碧色浪潮,不斷起伏的涌了進來。

蛇是最怕冷的動物,一到冬日就要冬眠,怎麼會在這裡生存。

還來不及細想,餘光瞟見一條小的只有人手指粗細的陰蛇突然從天花板上墜落,細密的牙齒森森對着御天乾的脖子而去。

情況緊急,清歌眼神頓時一深。

顧不得眼前的蛇羣,清歌全身繃緊,速度迅疾如雷,反手一劈,鋒芒過處,那細小的陰蛇頓時被劃成了兩段。

幸好沒咬到御天乾!

這個幸好還來不及說,那邊御天乾的臉色已經大變,後面的騰蛇已經一口咬上了的清歌的肩膀,頓時眼眸一寒,手中銀光閃過,那騰蛇斷開,蛇身跌落在地上,可蛇頭還掛在清歌的肩膀。

傷口的血液滴落在地上,一股黑氣沿着清歌的肩膀開始往上蔓延,清歌頓時覺得全身麻痹,不能自主,軟倒在地上。

突發這樣的狀況,蓮華公子連忙三步化作兩步的邁了過來,花容,月貌,沐長風他們將清歌包圍在圈中,將爬來的陰蛇圍在了包圍圈外。

一診脈後,望着傷口不斷的流出青紅的血液,他的眼眸暗地閃了幾閃,從懷中拿出兩顆藥丸給清歌,“這是防百毒的,吃下可以防蛇毒。”

清歌當下就接了過來服下去,毫不遲疑。

隨着藥丸吞下,已經蔓延到了脖子上的黑色氣息慢慢的散去了。

御天乾心中一鬆,又是一緊,深眸望着清歌,若是沒有蓮華公子在,那這毒,這毒……

他不敢想象後果會怎樣!

“沒事了。”清歌半靠在他懷中,對着御天乾微微一笑。

御天乾聞言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將清歌緊緊的抱在懷裡,生死的緊要關頭,清歌始終把他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擡手輕輕的撫了下他的背脊,清歌笑道:“沒什麼,你也會這樣。”

若是御天乾看到她的背後有陰蛇,絕對也會不顧一切的去阻攔,不會有半點猶豫的,他們兩人之間已經達到了這樣一個境界。

御天乾微微一笑,目光了然,是的,他若是看到了,也會一樣,沒有再多說,身後的陰蛇依舊是延綿不斷的襲了上來。

沒有什麼時間說太多廢話。

清歌撐起身子,看着後面綿延的陰蛇。

她發現那些蛇並沒有像開始那樣不斷的爬過來,反而避開了某處,分成兩段而來。

那裡有什麼東西麼。

定睛一看,那裡是她剛纔站了的地方,若說有什麼特別,就是被蛇咬了之後落下了幾滴鮮血。

難道這些蛇怕她的血。

這裡是天族的地方,這些蛇也許也是天族放在這裡的,說不定對她的血格外的敏感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清歌將衣袖捲起,對着手臂劃開一道痕,謹慎的往陰蛇走來的方向而去。

奇蹟的一幕就這樣發現了。

清歌所過之地,那些陰蛇如同遇見了什麼剋星一般,不斷的往後退。

清歌往前,它們便往後遊走。

清歌往左,它們便一味的往着右邊。

它們害怕清歌的血液,這一發現,讓千夜離等人睜大了眼睛,這些陰蛇會怕清歌的血,真是不可思議。

蓮華公子則微微眯眼,看着清歌留着鮮血的手臂,沉吟不語。

轉頭看着後方幽深的道路,清歌冷聲道:“繼續走!”

她站在這裡斷後,只要陰蛇怕她的血,那麼她就沒有危險,其他人先走了她再走也不遲。

漸漸的,那些陰蛇在後面散去。

經過這神秘莫測的蛇一出現,清歌和御天乾他們越發的小心,順着走道往前走去。

穿過一個彎道,地上出現一些凌亂的痕跡,清歌蹲下一看,這裡明顯是有人來過,不過痕跡存在了有很長時間了,若不是這裡人跡罕少,早就會沒有了。

她摸着溼潤的泥土,將金龍珠掏了出來,比起剛纔,這時的金龍珠更像是一個小型的太陽,散發出奪目的光芒,將周圍都照的通亮。

“走吧,木龍珠應該就在前面。”蓮華公子這次首先便邁足往前走去,其他人也魚貫而行。

千夜離回頭看了一眼後路,沒有了火光照耀的後面都是漆黑一片,好似一頭巨大的野獸關閉了它的大嘴,所有的人都走到了它的腹部,等待它的吞噬。

他曾在書上見到過,當初天族的人在數百萬的大軍鐵蹄殘殺下,沒有足夠的反抗能力,其中異能最高的聖女和護法在最後關頭,做出的沖天術法。

那一處亮光便是直指熱河叢林的方向。

若是猜得不錯,這裡便是當初術法遷移的地方,那些屍體便是那時保存起來的。

他們保存這些屍體做什麼?清歌如何能擊退當初由聖女統領的陰蛇,難道她……

他原就是聰睿無比的人,隱約想到清歌一直在尋找這五龍珠,對她的身份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那邊清歌是腳不停留,謹慎而行。

周圍的牆壁漸漸的褪去了冷氣,顯現出一處巨大的石門,石門上有着厚厚的青苔,斑駁的顏色顯示着它經歷的歲月悠久,已經沒有了石頭的堅硬冷冽,透出一股滄桑的沉澱,古樸和蒼硬都在這石門上留下了痕跡。

它的造型有些奇特,沒有環扣,也沒有手柄。

只有兩扇門的模樣,在兩扇門的最中間,一顆暗綠色的石頭珠子嵌在了中央。

清歌的目光落在了那一塊石頭珠子上面,圓圓的,大小和五行龍珠差不多,她舉起手中的金龍珠,對着那石頭珠子的方向。

頓時金龍珠閃出灼熱的光芒,在這一瞬間可以感受到那炙熱的能量。

更令人驚奇的是,那石頭珠子也在這一刻,隱隱約約的透出一點點淡綠色的光芒,若不是石板太暗,幾乎分辨不出來那暗綠色的光芒。

清歌幾步向前,將匕首柄對着那珠子輕輕的砸了一下,落下一小片的石頭塊,淡綠的光芒從這個小口漏了出來,顯現出晶瑩剔透的色彩。

是木龍珠,只憑一眼,清歌就可以肯定,這絕對是木龍珠。

手中不斷的動作,將周圍包裹的石塊敲掉,終於露出了一顆完整的淡綠色珠子,大小形狀和清歌拿出來的金龍珠一般無疑。

果然就在這裡。

清歌用手一摳,眉頭一皺,又用力的一拔,動了幾下,“是死的,取不下來!”

這綠龍珠好像長在了石門上面,和石門一體,怎麼取也取不下來,御天乾聞言也上去一試,完全不行。

千夜離微眯了眼,靠在一旁的牆壁之上,緊盯着上面的石門看,他邁步過去,對着石門下面的幾個地方點了一下。

“你們看這裡,是不是有幾個洞。”

隨着他的動作,那幾地方表面上的一層青苔也落了下來,露出了四個大小一致的洞口。

伸手在那洞口上一摸,清歌墨眸一凝,將手中的金龍珠放了上去,大小決計一樣。

蓮華公子一身天青色長袍緩緩走了上來,揚頭看着那幾個洞口,眼眸依舊是平靜的和一塊玉石沒有任何分別,他指了指清歌的手中的金龍珠,“將它們放進去。”

放進去?

清歌警惕的看着那顆紋絲不動的木龍珠,眼底滿是疑惑,若是放進去以後,另外四顆也如同木龍珠一樣嵌在裡面不出來了呢。

看出她的疑惑,蓮華公子將長袖一拉,對着門頂上一指。

順着他的手看過去,在門頂上,清歌看見了兩排類似甲骨文的字體,但是並沒有那麼古老,基本上可以根據它的字形,猜出它的意思——

將另外四顆龍珠鑲嵌在門上後,機關的鑰匙一開,木龍珠將會脫落,落入了它主人的手中。

再沒有污染的世界會開啓,天神將保佑衆人得到了盛世榮華。

兩句簡語,像是預言一般。

清歌將四顆龍珠放入洞口,卻發現怎麼放,也放不穩定。

“換個位置試試。”御天乾將龍珠的位置調整了一下,他對於五行八卦十分了解,剛纔觀察了一番,顯然這龍珠的排放也是有一定順序的。

每當一顆龍珠放對位置之後,就會聽到有一聲細小的咔嚓聲。

四顆龍珠都放好了之後,幽暗的室內有五種光芒在淡淡的流淌。

所有人都看着那扇大門,這五行龍珠的秘密他們都是知曉的,天族的力量傳說來源於五行龍珠,當五顆龍珠聚齊在一起的時候,會有什麼樣的景象。

靜靜的,靜靜的等待着。

那緊提在心口的一口氣,就這樣虛吊在半空。

過了一刻鐘的時間,五顆龍珠依舊停在原地,沒有任何的反應,木龍珠也沒有鬆動的表現。

難道那簡語是假的,是用來調戲人的?

“鑰匙。”蓮華公子慢慢的走到門前,對着清歌指着簡語上的一句話——機關的鑰匙一開。

“鑰匙是什麼?”眼前就要將五顆龍珠集齊,突然來要鑰匙,清歌只覺得渾身說不出的緊張,好似冥冥之中總有一種奇怪的力量在引導着她。

“這裡。”

清歌這纔看到,在那簡語之下,還有一個淺淺的口子,好似五瓣形的花印在上面,看起來不像她見過的任何一種花。

御天乾臉色冷沉,緊盯着那花形,難道要插朵花在上面才能開門?

清歌頓時就來了火,這天族搞什麼,取個木龍珠要貼上另外四顆龍珠,竟然還要去找什麼花,頓時揚起手在石門上狠狠的一錘。

隨着她的動作,清歌覺得脖子上有一個東西貼着胸口跳躍了一下。

冰潤的,小巧的。

花!

對,花!

她連忙將領口扯開,拉出系在脖子上的東西。

紫色的水晶花瓣在暗夜裡泛出淡淡的紫色光彩,千夜離一見到那紫晶花,在花印和它只見來回梭了幾眼,花形完全附和。

這是清歌母親留給她的東西,她從知道後就一直掛在身上,從不放開。

看來,這個便是那所謂的要是了。

什麼多餘的花也不說,清歌立即將紫晶花扯了下來,貼在那淺淺的花印之上。

就在花印貼上之後,只見那紫晶花瓣好似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半空之中將它攪動,緩緩的轉動了起來。

五顆龍珠突然綻放出奪目的光芒,一霎那如同五顆太陽猛然射出,光芒萬丈。

刺得人眼睛都不由的眯了起來。

朦朦朧朧之間,只見那石門好似虛虛的一開,前面五彩的光芒之中透出柔和的光亮,神秘莫測,一**的在洞裡迴盪。

與此同時,遠在海的沿岸之邊一個小島,好似天空中霹下一把曠世大刀,將外表籠罩的一層無形的罩子砍開,露出裡面與世隔絕數百年的世界。

這一切都在一瞬之間,眨眼間便發生完畢,待衆人的眼睛適應了奪目的光線,再看時,門上的五顆龍珠已經悄然不見。

只有空洞洞的凹口在那裡,好似五顆沒有了眼珠的眼睛盯着所有人,透出一股鬼魅的陰冷。

而五顆龍珠,此時全部躺在了蓮華公子的手上。

這珠子什麼時候落在了蓮華公子的手上,那可是清歌要找的東西啊。

衆人齊齊將目光停留在蓮華公子身上,珠子的光芒已經淡了,散發出螢火一般的光亮,將蓮華公子平靜無波的臉襯得有些古怪陰森。

見蓮華公子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面無表情,直勾勾的望着清歌,卻沒有要將龍珠歸還的跡象,清歌的眼微微眯起,透出一股慵懶,眼眸深處含着一閃而過的尖銳,“公子,這龍珠是我的東西。”

“以前是,不過現在,不是了。”

古怪的聲音在這一刻響了起來,透着與他平時完全不同的音色,好似被鋸木鋸了過去,吱吱嘎嘎乾燥無比的聲音。

令人毛骨悚然,生出遍體的寒意。

蓮華公子的聲音一直是超然的好聽,如同梵音一般,沒有起伏卻能洗滌人心,清歌對他頗爲懷疑,卻屢次觀察也沒有半點破綻,那完全是一個無悲無喜的人。

可是此時這突然翻天的變化是因何而來!

“你究竟是誰!”就連沐長風都覺得太不對勁,大聲喝斥。

冷眼觀察的御天乾發現,千夜離的臉色有些奇怪,以及花容,月貌的臉色透出一股紅色,好似氣怒之下,猛然出現的色澤。

花容握緊拳頭,小嘴抿的緊緊的,臉蛋氣的通紅,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指着蓮華公子大吼道:“你是‘暗鬼’,你就是‘暗鬼’,對不對!”

他記得這個人的聲音,這個鋸木一般難聽到極點的聲音,只要聽過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忘記的。

這個人,就是和主子聯繫了一年多,卻神秘得完全查不到任何蹤影的人!

他絕對沒有記錯!

月貌冷言寡語,說話不多,此時雙手已經拿了判官筆,站到了花容的旁邊,眼底的憤怒,也說明了一切。

暗鬼?

就是那個千夜離說過一直在調查一個女人下落的神秘人?

半空之中與千夜離的眼眸一對,千夜離很肯定的點頭,這個人絕對是與他聯繫的那個暗鬼,那種聲音,沒有人會刻意模仿那種難聽到極點的聲音。

這一瞬間,他確定了清歌便是暗鬼一直在找的那個女人。

也就是,天族的聖女。

他的目光悠長,看着清歌帶着深不可見底的光芒。

光芒微弱,人聲悄無。

幽幽的石洞內,透出一股不太尋常的氣息。

清歌忽然一下就全部想通了,難怪每一次她出現的關鍵時期,蓮華公子這個人就會出現,他和千夜離不再合作的時候,也差不多是她知道自己是天族人的時候。

那時候,蓮華公子就確定了她是聖女了。

他知天命,掐天時,雪天片絮不沾身,這些特點,不就是天族人特有的異能嗎?

“你是天族人。”

沒有疑問,沒有感嘆,非常肯定的一句話,將所有人心中的疑慮頓時解開了來。

而他臉上的表情,也在這一瞬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蓮華公子平靜無波的面上,露出了詭異的色澤,雙眸中有青色的光亮,在暗暗的閃動。

那光芒和頻率,與他手中的五顆龍珠裡的木龍珠幾乎是一模一樣。

他只微微的笑着,眼色帶着讚賞,更有其他深暗的色澤。

清歌嘴角一勾,甚至帶着一種高深莫測的笑,“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並不是蓮華公子,而是‘暗鬼’,你現在展現的是第二重性格。”

“不錯,雖然血脈不純,你到底還是有聖女一半的血脈,不過從我拿到這五顆龍珠開始,蓮華這個人,已經徹底消失在世間了。”

沒有否認,蓮華公子,不,此時應該稱爲暗鬼的男子臉上詭異的一笑,雙目青中泛黑,得意的笑着,將蓮華那一高潔的面容硬是笑出了陰冷的色澤,果真是氣質決定人的一切。

雖然話說的不透徹,在場的誰不是聰明人,略一想通就明白了。

蓮華公子有一個衆人皆知的規矩,那便是自日落之後,再不見任何客人,無論是誰,無論有多急,他都不會見。

而今天他們掉落下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按照這一段時間過來,現在已經是夜半時分。

一個人不可能性格有非常極端的變化,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則是瘋子,二則是人格分裂。

很明顯蓮華公子眼明耳聰,是第二種情況。

看着眼前的這張臉,清歌突然覺得像蓮華公子那種無任何感情的樣子,至少有一種白雲般得悠遠,也比這般扭曲的好。

“你要五行龍珠幹什麼?”

好似要彌補多年不能見到日光與人交談,或者是要將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發泄了出來,暗鬼並未直接的回答清歌,隨着他的徐徐話語,展開了幾百年前的恩怨情仇——

中原大陸本是一通天帝國,因爲漢人自己的自私自利,諸多私心,想要瓜分偌大的權利,威脅天族人爲其出力,隨之天族人的參與,漢人皇室,朝廷內兄弟殘殺,君臣亂起,戰亂紛紛,硝煙不斷,最後被帝王壓制,尋求根源。(,,

漢人卻將所有的過錯推與天族人頭上,帝王偏信自己的兒子和大臣,爲保存皇家顏面,帶領數百萬的雄兵將天族時代居住的天山圍困,將世代與人無爭的天族人安上魔族一名,開始慘無人道的虐殺。

天族人雖有異能,並不是人人全部是有戰鬥力,其中絕大一部分都是一般的百姓,用異能澆花養草,或者微乎其微都沒有太大的能力。

素來喜歡平靜生活的天族人根本沒有太大的反抗能力,在數百萬的精兵鐵蹄下,根本無處可逃。

七天七夜的殘酷虐殺,鐵劍揮舞下都是一個個慘死的亡魂,聖女帶領五大護法拼死抵抗,浴血奮戰,無奈人數上相差太大,而且異能不是取之不斷,使用有限,天族人完全處於劣勢,成爲釘板上的魚肉。

最後一刻,聖女和護法拼盡全力用所有力量將剩下的天族人轉移,做出結界,世世代代都只能生活在封印之內。

而漢族在獲得全勝之後,將歷史改寫,把所有過錯都推到了天族人的身上。

暗鬼說着說着,目光的陰森和狠毒望着千夜離和御天乾他們,笑如鬼泣,“你們知道嗎?當時的平原上幾萬裡都能聞到那血腥氣息,夜夜都能聽到狼嚎鬼叫,血染透了那一片草地,這都是你們漢人,你們漢人造的孽!”

比起御天乾和千夜離他們這些素來受着皇室教養的人,聽到這樣與記錄完全相反的消息,眸色中有着波動,清歌只是平靜的看着他,淡淡的問了一句:“你要五行龍珠解開結界,然後復仇。”

無需多言,這一場尋找木龍珠的旅途,是一場謀劃了長久的陰謀。

精心策劃了十餘年的陰謀。

聽到復仇兩字,暗鬼咻地轉過頭,盯着清歌,“你願意同我一起復仇嗎?血統不純淨的聖女小姐。”

“別人的事,我沒有興趣。”輕飄飄的一句拒絕,沒有任何的還價餘地。

暗鬼卻絲毫都不意外的勾着嘴角陰笑,指着御天乾,眼底憤怒的血紅,“你果然和你娘一樣,只顧着情愛,爲了男人什麼都不要,你娘爲了沐宗燁,你爲了御天乾,真不知當初的聖女怎麼會有你們這樣的後代!你娘她當初穿透了結界,族人寄予了衆望讓她出來尋找五行龍珠,解開結界,卻愛上了漢人的將軍,卿卿我我的做了他的妻子,忘記了聖女的責任,還破壞族規,與他一起生下了你,最後被神靈懲罰,不得不回到島上去……”

這纔是清歌真正的身世,她的確是沐宗燁的孩子,也的確是上一屆聖女的孩子。

這樣的指責,在清歌聽來完全沒有反應,她是現代人,對於什麼天族不天族的沒有任何感情,何況她本來就是冷清冷心的人,除非她認定的事情,否則休想她有什麼興趣。

花容,月貌在這種巨大的變故中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們兩人是這羣人裡,唯一對天族瞭解的不夠的人,只能愣愣的聽着。

而其他人,則是瞭解這一切的。

“你爲何對這一切都瞭如指掌!”御天乾冷聲打斷他的話,他常年處於高位,對於別人的話一直都關注重點,蓮華公子不過二十歲的年紀,怎麼會對這些百年前的細枝末節知道的那麼清楚。

“因爲我的異能,是感知過去。”

暗鬼輕蔑的一笑,自他三歲以後就知道了白日裡蓮華公子的存在,蓮華公子卻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可以控制蓮華的作爲,蓮華卻毫無所知。

這麼多年,靠着蓮華清高潔白的形象,幫他可做了不少的事情。

現在,該是他有一番作爲的時候了!

他說完,轉頭對着清歌一笑,“不過,不要緊,這麼多年,我終於讓結界打開了,你回不回去已經沒有關係……你死了,還有其他人的……”

這詭異的一句你死了,讓所有人都摸不着頭腦,卻沒有一個人覺得他是在信口雌黃,只有一種瘋狂的復仇在裡面。

忽然這地面劇烈的涌動了起來,好似地震了一般,周圍發出轟隆隆的響聲。

衆人被震得動搖西晃,緊緊貼近了洞壁。

“要地震了!”

“不,不是地震,接下來你們就好好享受吧!”暗鬼桀桀一笑,對着清歌的眼眸裡亮光燦爛,“親愛的聖女陛下,謝謝你打開了結界的大門,接下來,請你一路好走!我會讓天族展開盛世繁華的!”

石壁上的灰塵簌簌的往下墜落,地面不斷的東倒西歪,清歌緊靠着牆壁,防止倒地,沒有功夫再和暗鬼耍嘴皮子,隻眼底寒光冷冽,匕首微動。

暗鬼似乎看穿她的舉動,陰陰一笑,將五顆五行龍珠往手中一放,口中喃喃唸叨着一些聽不懂的字眼。

隨之,人影瞬間就消失在了衆人的面前。

還來不及驚訝這憑空消失的一瞬間,嗤的一聲巨響,好似氣球漏氣的聲音,身後的牆壁裂開了巨縫,高壓力的水柱噴射了出來。

不是地震,這,好像是海底震動。

清歌身形一射,一把躍起,將紫色晶花抓在手上,驟射而出,要往原路返回。

說時慢那時快,高壓的水柱一下壓破本來就出現裂縫的四壁,衝破了石門,這靠着木龍珠一直支撐住的地底冰層一下被洶涌波濤,鋪天蓋地的大浪猛襲進來,將所有人衝的七零八散,淹沒在洶洶大浪中。

無邊無際的水,翻滾的巨大力量使人手腳根本就不能自主,只能隨着顛簸的浪潮一上一下。

眼裡,耳朵裡,都可以感受到撲打在身上的水是鹹腥的,夾雜着一種海草的餘味。

他們被衝到了海底。

清歌在最後一霎那,緊緊的抓住御天乾的手,十指緊緊相扣,雙腳不斷的蹬着。

無論浪潮怎麼翻滾,也絕不鬆手。

御天乾也同樣將清歌的抓緊,拼盡全力的與浪潮做着爭鬥。

兩個人都有一樣的心思,就算浪再猛,也絕不再分開,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輕易說死亡,因爲他們兩人的一輩子,纔剛剛開始。

時值六月末,陽光金燦燦的照耀着大地,伴隨着溼潤的海風吹在西辰的港口,進進出出的船隻忙碌不停。

西辰的國風和大雍的巍峨壯闊,東雷的華麗精美,青鸞的富麗精緻是完全不同的,他是一個海上的國家,對外開放的相當大,各國的風情習慣都隨之侵襲而來,所以這裡的建築是有着東方和西方結合的感覺,有一種古羅馬的味道,上面是圓圓的屋頂,下面是黃色的建築,顏色很鮮豔。

百姓的穿着也十分的大膽,有穿燈籠褲的,有穿着短裙的,偶爾還能見過金髮藍眼的外國人。

運載着從各國各地用來交易的商品,搬運,裝卸,港口都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每個人都是一臉疲憊,又滿臉興奮。

風和日麗的日子,海面上平靜無波,對於做海外貿易的商人最是一件喜事。

漁民們也格外欣喜,波光粼粼的海面平靜,下面的魚兒卻格外活躍,每一次收網都有豐厚的收穫,讓他們出海也樂得喜氣洋洋。

一條棕黃色的小漁船又拖着滿滿一船魚兒豐收回來了,老漁民高高興興的卷着褲腿將滿船的魚兒和兒子一起拖了下來,曬得通紅的老臉上都笑出花一樣的皺紋。

“兒子,最近天氣格外的好,這個月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爹就能給你娶個媳婦了!”

那憨厚的兒子也笑着把魚拖下來,最近小半個月不知道怎麼搞的,海面上格外的平靜,魚兒都嘩嘩的往這邊遊,他和爹根本就不費什麼力氣,能打比平時多三倍的魚。

將魚放好,他站直了放鬆一下身體,看着不遠處海灘上好像有兩個長長的東西卷在一起,好奇的走了過去。

老漁民坐在一旁看着兒子走過去,吧嗒着菸袋眯着眼。

只看兒子走了到那兩東西面前,忽然腳一軟,坐倒在沙灘,嚇得往後倒去,急聲大喊:

“爹,死人了,這裡死人了啊……”

驚嚇的叫聲立即將周圍的人都驚了一跳,一艘客船里正有一男一女走了下來,男的清雋秀氣,一雙眼睛細長透着精明,女的嬌小靈動,一聽到這邊的消息,男的立即拔腿跑了過去。

“汶神醫,等等我。”

這兩人,正是汶無顏和西辰國的小公主南宮潔。

汶無顏被御天乾安排送南宮潔回來,一路從大雍到了港口,然後搭乘客船回到西辰,剛一下船,就聽見死人的消息,他作爲神醫,自然想去看一看,能不能將死人救活了。

這是作爲醫者的一種本能,特別是醫術超羣的人,更是喜歡這種挑戰。

顧不得嚇得腿軟的漁民,汶無顏一把將那仆倒在沙灘上的兩個人翻了一個過來,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絕色的面容,吹彈可破的肌膚,欺霜賽雪的面容,美的令人過目不忘。

周圍圍觀的人都看的目瞪口呆,這女子可真是生的漂亮,南宮潔在一旁卻有些覺得面熟,這個人是誰,她怎麼覺得似乎看過。

汶無顏則是臉色大變,滿臉的輕鬆之色立即褪去,看着女子的手扣着另外一個人的手,立刻將另外一個人也翻轉了過來。

古銅色的肌膚,完美的五官,帶着冷佞的線條,即便是昏迷中,也帶着不可褻瀆的高貴和優雅。

“這是乾帝!”

這一次南宮潔終於認出來了,也想起來那個看着面熟的女子是誰,那就是名動天下的青鸞女帝,乾帝的唯一愛人,鳳清歌。

這是她第二次見到清歌,也是第一次看到清歌的真正面容,即便是帶着略顯蒼白的臉色,那微溼的墨發纏繞在身周,如同蝶色繞花,晶亮深黑的眼眸被遮住了,留下兩排長密的睫毛,沾染了點點細沙,在陽光照耀下,好似金子生成,透出華貴的氣息。

那樣的芙蓉絕色容姿,令她個女子都不由的沉醉得想多看幾眼。

容傾城,笑染溪。

佳人笑,藍顏媚。

只有這樣的女子,才配的起乾帝那樣的英雄帝王。

在她讚歎感懷之餘,汶無顏已經手不停歇,確定兩人都有氣息後,命人將兩人擡到陰涼處,開始施針。

他的眉目間染上的凝重是南宮潔從未看過的,只聽聞乾帝身邊有兩員大將,一爲儒將沐長風,一爲神醫汶無顏,這些日子相處以來,汶無顏則是嬉笑如平常人一般,沒有見到一絲一毫的不同,可是此時,南宮潔覺得,汶無顏身上散發出來一種氣息,這種氣息,她也在沐長風接到乾帝信息時候全身散發出來的。

那是一種真正的發自心底的尊重和忠實,沒有半點私心。

她雖爲女子,但自小在皇室長大,知道忠心是最爲難得的品質,乾帝能御人到這種地步,的確是比人高上數籌。

胡思亂想之中,汶無顏施針已經有幾百次,兩人的氣息逐漸的平穩了下來,他才放下心來。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御天乾和清歌會出現在這裡,可是依照他們兩人的本事,都會如此,事情一定十分兇險。

放下手中的銀針,汶無顏望着一直站在一旁南宮潔道:“公主若是要回宮中,我讓人送你回去。”

他本來的任務就是將南宮潔送回西辰皇宮。

南宮潔卻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望着依舊昏迷的兩人道:“帶他們一起回去吧,皇宮裡的藥材總是最好的。”

汶無顏面上一愣,他其實心底也有這種想法,雖然他醫術高明,也需有好的藥材,剛纔診斷他發現御天乾和清歌似乎在海中飄了七八天的樣子,身體完全沒有進食,全靠一口真氣在盯住,必須要好的藥材才能快速的補回來。

他想了想,西辰畢竟對於他來說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從來沒有涉足過,若是進了皇宮,至少比在這不熟悉的地方好,料想西辰也不敢對大雍和青鸞兩國的帝王有什麼想法。

何況南宮潔還對沐長風有意思,更不可能做出這樣的舉動了。

分析完後,汶無顏也就跟着南宮潔一起,帶着御天乾和清歌進了西辰皇宮。

皇后一聽到南宮潔回來了,對汶無顏感激不盡,立即給三人安排了住處,太子南宮汐因爲病弱,所以沒有出來見客。

在汶無顏的醫術調養之下,御天乾一天之後就醒了過來,清歌也在兩天的時候悠悠的轉醒。

“原來是這樣。”客殿裡,汶無顏的聲音響起,御天乾和清歌將在熱河密林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那五顆龍珠在一起,你感覺封印解開了嗎?”

清歌的臉已經在五顆龍珠齊聚的時候完全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可是封印,她搖了搖頭,“沒有。”

汶無顏微微沉吟了片刻,“看來解開封印,可能還要個什麼儀式吧。”

“誰知道呢,現在緊要的是,如果暗鬼說的都是事實,那麼現在天族的結界已經解開,那麼天族的人已經開始了報復的佈局了。”

御天乾聲音沉緩有力,透出一股張力,“更有可能的是,暗鬼早借着蓮華公子的影響力,佈下了局。”

三個目光灼灼,顯然想到了一塊。

“這事容後商議,西辰皇后三日後舉辦壽宴,我們肯定是要出席的。”汶無顏將眼前的事說了出來。

他們在這裡借住,又受到了邀請,當然這點面子要給的,御天乾也點頭表示會應邀出席。

汶無顏要去給西辰那邊回話,退了出去,屋內只剩下清歌和御天乾兩人。

方纔起,清歌就沒有說話,御天乾將她拉過來抱在懷裡,看着她恢復了原樣的容顏,親親的一吻,“你在想什麼?”

“哥哥他們還是沒有消息。”清歌靠在他身上,汲取着他身上傳來的溫暖。

自從醒來了以後,他們立即派人去找沐長風,西辰這邊也派了人手去找,幾天過後還是沒有消息。

他們是經歷了那個海潮的,知道當時的浪有多大,可能一不小心就會葬身在了海底。

御天乾也知道兇險,當下沉聲道:“沒事的,我們能衝上岸,他也一定能。”他的清歌,看起來冷情,實則對自己的人好到心窩裡去了。

“可是……”清歌剛一說話。

御天乾就打斷了她,“怎麼沒看你關心關心我?”

這聲音,可是酸得不得了。

清歌對着他翻了個白眼,這男人怎麼幼稚起來的時候和小孩子沒什麼兩樣。

“你可是比我還好的快,身體肯定比我好,也沒見你關心我啊……”

聽着清歌的話,御天乾眼眸微微的一眯,手掌開始不規矩的遊動。

輕輕的咬住清歌的耳朵,磁沉的嗓音低喃誘一惑道:“那我得檢查檢查,究竟是誰的身體比較好了……”

還不等她說話,御天乾直接把清歌壓倒在牀一上。

天知道他當時在海里多麼怕有浪潮將他的清歌沖走了,他要確認,確認她實實在在的還是在他的身邊。

不多一會,室內響起了令人面紅耳赤的低一吟聲,婉轉悠揚的飄散在空氣中。

一直到了傍晚,這聲音才消失了去,汶無顏也回到了這裡,同時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同樣在沿海的岸邊,前些日子也有人撿到了從海里衝到岸邊的人,聽聞皇宮裡在尋人,將尋人的畫像一比對,正是那幾人,便差了人送過來。

而這幾人,正是失蹤了的沐長風,千夜離,以及花容和月貌。

三日後,整個西辰皇宮透着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到處都是紅綢大花,往來的人員無不帶着喜慶的笑容,穿着色彩鮮豔的服裝,來來往往的忙碌着。

這一日,是西辰皇后四十歲的壽誕。

而更讓人驚奇的是,素來與西辰沒有什麼來往的大雍乾帝,青鸞坤帝,東雷夜王,大雍沐將軍,神醫汶無顏,齊齊到場爲皇后祝賀。

這些人可都是當世最爲矚目的傑出人物,許多人壽宴參加的多了,可是能將這些人都齊聚一起的,那可是難得的機會看見,小部分是來衝着給西辰皇后慶祝,大部分都是來看一看這些人中龍鳳的風采。

西辰的貴族和百官都齊聚一堂,紛紛看着坐在主客位上的幾人,只覺得目不接暇,每一個都是那樣的出衆。

乾帝冰酷奢冷,坤帝清美高貴,夜王容姿絕豔,儒將俊美勇猛,神醫清雋秀氣。

每個人都透着一股與人截然不同的氣息,一舉手一投足都讓人無法忘懷。

他們左看看,右看看,覺得乾帝和夜王更是不分上下,渾然天資,過目不忘。

想起自己國家那個病歪歪的太子,真是,唉,算了算了,本來西辰就不在乎什麼統一天下,他們過慣了這種開放自由的生活,只要人民安定,君王明理,誰做帝王都無所謂。

西辰皇后是個臉圓的婦人,看起來很有福氣的樣子,人也很和氣,對着清歌笑眯眯道:“我兒子身體不大好,所以經常呆在殿裡不出來見人,走路也比平常人慢些,真是讓幾位見笑了。”

身子不大好?

走路比別人慢?

御天乾和清歌兩人聞言,眼角不禁的抽了抽,當初南宮汐在江湖宴上那最後的一滑,可是身手矯健,反應迅速,比起正常人,可是要超出百倍。

這和身子不大好,沒什麼關係吧。

他要身體不好,那可沒人身體好了。

千夜離見兩人臉色都有點古怪,微眯了眼,那廂有宮人大聲宣喊:“太子殿下駕到!”

隨着這一聲,只見一個慢慢騰騰的人影挪了進來,南宮汐臉色‘蒼白’的走了進來,對着衆人微微拱手,然後施禮道:“貴客遠道而來,本該早早來迎接,因本宮身子不大好,所以來遲了。”

看着他那虛弱的樣子,清歌低頭抿了下脣,等其他人都回了話後,纔回禮道:

“太子既然‘如此體虛’,理應好好休息,我等無妨。”

正裝着病歪歪的南宮汐猛然聽見這把聲音,覺得有點耳熟,半擡頭看着面前人的服裝,一身帝制華服,通身九鳳繡圖,這是青鸞的帝服,他還是認得的。

心內不禁的甩了甩頭,這是青鸞女帝,他看都沒看過,有什麼熟的,肯定是他最近回來拘在宮裡,睡得太多,產生了幻覺。

還是要多出去走走纔對啊。

他繼續裝着病歪歪的樣子半靠在太子座上,宮裡好無聊啊。

太子已到,攝政王接着也出來了,對於這名攝政王,御天乾也是有所耳聞的,他是已逝去西辰王結拜的兄弟,西辰王逝世的時候,太子南宮汐年紀還小,於是西辰王欲將江山交給攝政王。

西辰的傳統中,王位可以是能人居之,只要西辰王和朝臣大部分同意,便可能者上位,這也是民風開放的一種表現。

結果攝政王表示不要,願意輔佐太子,最後西辰王只好立他爲攝政王,他爲人謙恭,有仁有智,對皇后和西辰王留下的一雙兒女十分的好,深得皇后太子和公主的喜愛。

但是這樣一個人卻一直很低調,據說受過重傷,被西辰王救下來的,他留下來做攝政王也是爲了報恩。

這樣一個對權勢沒有**的人,的確是一個值得期待的人。

隨着一聲“攝政王到。”,殿上側門走進一素袍男子,身形高大,舉止得儀,行走時兩袖帶風,看的出是有相當好武功底子的人,只是在他的面上,卻有着大大小小數條疤痕,將他的儀容一下減了幾分。

但見他進來之後,百官眼中沒有任何輕視的神色,恭敬的起立行禮,“參見攝政王。”

“無需多禮,衆卿起來吧。”中氣十足的男聲帶着中年男子特有的沉穩,給人一種安定心神的作用。

御天乾只覺得眼前這個人,和他記憶裡面的一個人有着幾分的相似,那是他很小的時候才見過的,如今那個人已經死了。

攝政王進來之後,坐上了位置,笑着說了一番客氣的話語,便宣佈壽宴開始。

今日的主人是皇后,所有的人都對着她賀喜,百官們各個帶着自己獻上的壽禮,開始寄送祝福。

西辰百官送的東西多爲奇珍,有千年珍珠貝,血玉牡丹花,翡翠音樂盒……各種珍寶將大殿擺滿,反射出來的光澤璀璨耀眼,絕不輸於外面的陽光。

皇后顯然不是個苛刻之人,對於臣子獻上來的禮物,每一樣都說了讚美的話,讓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準備的禮物十分的好。

殿內的氣氛十分融洽,君臣同樂,好不愜意。

清歌對那個攝政王有幾分好奇,她昨晚聽御天乾說起他的事情,此時多關注了幾眼,這樣的目光讓攝政王也注意到了,他轉頭看着清歌,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略微怔了怔,纔開口道:“女帝陛下能來我國,真乃西辰榮耀,即便在海的這一邊,都傳誦着女帝陛下的故事,我西辰的臣民對女帝的很是敬仰。”

“哪裡,都是人們誇讚而已,攝政王的英名纔是四海皆知。”場面話總要說的,清歌也客氣幾句,舉杯同飲。

千夜離坐在一旁悠閒的喝着酒,也不由的搭話道:“女帝不必謙虛,我也覺得你是難得的好女子。”

他這話一說,攝政王也轉頭望他,這一瞬間,卻是完全呆愣住了,滿是疤痕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怪異的顏色,激動,癡戀,後悔,驚異,攪合在了一起,讓他的臉上因爲激動變得有點猙獰。

這樣的眼神……

千夜離的眼眸微微的眯了起來,琥珀色的眼眸中危險的光芒一閃而過,修長白皙的手指握緊了琉璃水晶杯,微微用力。

氣氛變得有一點緊張,南宮汐也注意到了這裡,他從來看過國父這樣失神的樣子,不由轉頭看了千夜離一眼,皺眉暗道,難道國父多年不曾娶妻的原因是喜歡男人嗎?

夜王這樣子,倒是比女人都長得好看,可是——

呀,這可不行,誰都知道夜王最討厭男人了。

他趕緊輕聲的喚道:“國父……”

攝政王嚇得一忪,臉上的表情好似從久遠的夢中驚醒了過來,看着千夜離的眼神裡的慍怒,猛然想起自己剛纔的表現,那樣的眼神的確是會讓人誤會,帶着幾分尷尬,連忙解釋道:“很抱歉,剛纔看到夜王和本王的一個故人長得極爲相似,忍不住回憶起來,實在是太過失禮了,本王自罰三杯謝罪。”

旁邊宮人倒上三杯酒來,他端過來立即一杯一杯的喝了下來。

既然攝政王都如此說了,千夜離也不是什麼小氣的人,剛纔那眼神的確很複雜,他並沒有說緩,當即也舉杯飲空一樽,表示自己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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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攝政王的故人是?”千夜離的長相和紫妃幾乎是如出一轍,難道他認識的人是紫妃?

攝政王淡淡的一笑,眼底都是感傷,頓了一下,才緩緩道:“是我的妻子,已經離我而去了,她的相貌的確是和夜王相似,可是眼睛的顏色不一樣。”

眼睛的顏色不一樣?紫妃的眼眸也是琥珀色的,那麼就不是紫妃了。

既然不是和母妃有關的,千夜離也就不在意,不再說這個話題。

觥籌交錯中,氣氛一片美好,就在這時,一聲奏報將這個氣氛打斷,“稟攝政王,皇后,太子殿下,天……天族使者求見。”

奏報一出,整個大殿都安靜了下來,百官動作一頓,臉色僵硬。

天族……

對於這數百年前的事情清楚的人,面色都有點發青,這個傳說中已經滅亡的族類怎麼會還在呢?

對於不知道的人,只覺得滿腦子漿糊,面面相覷,天族,到底是什麼,怎麼沒有聽過,今日來,到底是爲了什麼……

攝政王的眉頭卻皺了起來,眼底有着深藏的銳利,還有隱約的期待,沉聲道:“宣。”

那廂傳令員得報,立即層層遞傳高喊,“宣天族使者進殿……”

百官頓時齊齊往着殿門前去,目光中驚懼的也有,好奇的也有,還有着其他各種情緒夾雜在內的。

清歌坐在主客坐上,手裡端着酒杯,映着墨眸透出一股冷冽的醉光,眉眼間帶着深深的警戒。

暗鬼終於出手了,在經過了半個月之後,他終於派人開始實施復仇的計劃了,他最先出手的便是獨立在一旁,國富民和的西辰,倒是有計劃。

殿外快速的走進來三人,三人穿着異族的服裝,一看便知道不是西辰人,也不是中原內陸的人,他們的服裝色彩濃郁,上面有着抽象的圖案,就像那些圖騰,有着信仰的含義在內。

這樣的服飾,清歌卻是看見過的,在冰室裡面,那千百具的冰屍便是穿着這樣的服裝。

在這三人的肩上,同樣有着一個五珠拱日的圖案,

最前面那個女子身上穿的是金黃色爲主的服侍,面容嬌美,此人倒是個熟人,正是清歌當初見過的桑青。

桑青一進殿內,便將目光停留在攝政王的臉上,完全沒有注意周圍的人,似乎其他的人都是擺設,都是空氣一般。

雖然攝政王是西辰權勢最高的人,但是桑青進來後,什麼也不做的樣子實在讓人不爽。

她的目光似乎一直在打量,在確定那個人是不是真的以後,才稍微的低了點頭,傲氣十足道:“天族土系護法桑青見過西辰攝政王。”

連頭都沒低下來,腰更是沒彎,要知道,攝政王在西辰其實就等同於帝王了,百官對他十分尊重,見這天族來的使者根本就目中無人,不由惱怒,大聲喝斥道:“魔族便是魔族,不懂禮節的野蠻人!”

此言一出,桑青的面色立即冷沉了下來,一眼瞟過去,身後跟隨的兩名男子手指一揚,一條藍色的蜈蚣立即爬到了那個官員身上。

“我天族由天而孕,靠地而育,只跪天地與聖女,其餘人等,不配與爾等並列。”

那官員還要開口,攝政王卻是揮手將一隻酒杯揮灑過去,藍色的蜈蚣當即被罩在杯底,驚得那兩名男子臉色變了一變。

桑青則是擡頭一笑,“攝政王果然好功夫。”

那官員連忙感激的對着攝政王行禮,攝政王臉色素正,擺手示意退去,聲音中透出一股威嚴,雙眸中射出兩道銳利的光線,“不知今日天族來,有何貴幹?”

“聽聞今日西辰皇宮內大擺宴席,我天族能再次出世,多虧了攝政王的幫忙,特來獻上一副畫卷,聊表謝意。”

桑青說話間,身後的男子抱着一幅畫往前兩步,包裝十分普通,看不出有什麼珍貴的樣子。

今日是皇后四十壽宴,此乃西辰上下都知道的事情,若是來送禮給皇后,還說的過去,可這天族人卻是給攝政王送禮的,多少就有點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清歌,御天乾,千夜離,沐長風,汶無顏幾人卻是知道,天族這一回的出現,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還巴巴的來給人送禮,怎麼可能。

南宮汐這時也靠在那覺得無聊,不由輕飄飄的也插上一句,“今日是我母妃壽宴,你爲何不送禮給我母妃?”

桑青淡淡的一笑,耳朵上的銀環晃晃悠悠,“你母妃壽宴與我無關,我只有禮物送給攝政王。”

那種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態度,真正的是一種藐視。

換做旁人可就生氣了,可是皇后卻沒有動怒的跡象,笑的吩咐道:“來,把畫呈上來,送給攝政王的禮物我可得看看。”

那廂有宮人立即將畫接了過來,遞到了攝政王的面前。

清歌坐的位置,在左邊第一位,正好靠近攝政王的王座上。

宮人小心翼翼的將畫卷開,這天族人來意不善,萬一有着什麼禍心,他們也好及時防範,直到將畫卷全部捲開,並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

難道真的只是送一副畫過來?

清歌瞧着那紙張也是新的,畫的顏色很新鮮溼潤,看起來就像是前幾天才完成的畫作,絕不是什麼古畫之類的東西。

這樣的畫也是禮物,她略偏了頭,將目光移到畫上。

只見畫軸展開了之後,是一副青山綠水的工筆畫,畫上青山幽遠,綠水環繞,一間小竹屋在這靜謐美好的山水中佇立,其屋門前有一彎小橋流水,一個女子站在小橋前,眺目遠望。

這畫工並不見得十分出衆,只算尚可,那麼這畫裡的東西可就別有深意了。

清歌再一仔細看,那畫中的女子身子窈窕,眉目靜好,安靜純祥,一望便知是個溫柔的人,那眉遠山如黛,脣色不點而丹,髮髻堆雲盛雪,面容上夾雜着三分淡淡的憂鬱,卻依舊透出一股奪人心神的美。

這人,好像,好像——

一瞬間,清歌和皇后兩人都將目光望向了千夜離,這畫上的女子,和千夜離真的很像,只不過比起千夜離的豔來要多出幾分柔,更有女子的韻味。

難道這是千夜離的母親,那桑青送這樣的畫來幹什麼!

她轉頭再一細看,卻發現一處極爲細小的地方剛纔被她略略一掃就錯過了!

這畫上的女子有一雙紫色的眼睛!

如同最美的紫寶石一般的顏色!

她心神一恍,這個人,不是千夜離的母親,紫色的眼睛,是天族聖女的標誌,純得毫無雜質的紫色,她的眼睛曾經也顯現過這種色彩!

忽聞耳邊一聲細細的呢喃。

“傾雲……傾雲……真的是你嗎?”

清歌驚愕的擡眼看着攝政王,他滿是疤痕的臉浮現因爲激動變得更加難看,雙眼中卻顯現出剛纔看到千夜離露出的那種神色,只是比起剛纔,要瘋狂,深刻數百倍都不止。

粗大的手指輕輕的摸上了畫卷,嘴脣不住的顫抖,像是被壓抑了幾十年的情感都在這一刻洶涌而出。

皇后都被這種神色給怔住,一時忘記開口,攝政王給她的印象一直是沉穩自制,豪爽大方,從來沒有這樣激動的神色。

這畫上的女子美則絕美,可是也不至於讓攝政王激動成這樣子。

滿殿的官員也不知道怎麼一幅畫就讓攝政王如此激動,面面相覷,不得言語。

而三位天族的使臣,則是面帶笑容,桑青更是一臉帶着得意,拼命抑制的淡笑,緩緩開口道:“不知攝政王對此樣禮物是否滿意?”

慢慢的將畫卷收了起來,攝政王趁着這一短短的時間,將方纔的失態全部收了起來,點頭道:“不知道畫上的人是否還安然無恙?”

“目前,是。”

目前是的意思就是,將來可不一定是。

此等話語,攝政王如何聽不出來,可是心裡依舊欣喜,她活着,她還活着,他心中激動不已,面上不露絲毫,雙眸如同千年古井一般平靜無波,揮手道:“不知道三位使者送來禮物是爲求什麼?”

禮尚往來的道理誰不懂,這樣一副富有深意的畫,可不單單是給他欣賞的吧。

“攝政王真是爽快人!”桑青客氣道,“桑青遠途而來,見西辰人情美好,想多留住幾日,不知可否?”

不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但是肯定是不方便將要求在這裡說出來。

攝政王腦中一轉,當即點頭道:“那好,那三位就居住在宮中。”

不知道是桑青太志得意滿,還是御天乾幾人的位置坐得太不好,至始至終,桑青都沒有看清歌和御天乾二人一眼。

能被人這樣忽視的感覺,還真是稀少。

這一次,清歌卻覺得很好,暗鬼和桑青他們的主意,她已經知道了,覺不能讓他們從西辰做突破口,打開中原大陸的門,讓所有的人都做他們瘋狂報仇的犧牲品。

壽宴就這樣散去,攝政王緊緊的握着畫,回到了寢宮之中,將所有人都撤了下去,他才躺在了巨大的牀上,眼中一片深深的憂傷,和無限的愁思。

將畫慢慢的展開,目光凝在女子身上,就算再看十年,百年,他也不會覺得膩。

“傾雲,你爲何這麼狠心丟下我……”自言自語的聲音在偌大的寢宮內,輕飄飄的,低低的傳來了來。

簡短的一句話,包含了無數的愁思。

“那你又爲何狠得下心丟下沐清歌!”一聲清脆的聲音在室內炸了開來,驚得攝政王一下就坐了起來,循聲而望。

一處隱蔽的陰影裡,清歌慢慢的走了出來,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明顯帶着驚訝的攝政王,霜眸之下有薄怒在燃燒。

攝政王看着清歌一步步的走過來,眉間也皺得越來越近,最後緊得好似扭曲在一起的麻花,看着清歌的眉眼,每一處都細細的看着,慢慢的雙眸一下睜大,瞳眸中的不解消散,換上了激動和狂喜。

“你是我的清兒,清兒……”

已有五十歲的高壯男子,在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身軀不斷的發抖,伸出的手掌帶着微微的顫動,眼底含上了激動的淚花。

這一刻,清歌的心裡有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瀰漫了上來,她看着面前五官盡損,看不出傳說中昔日俊美戰神一點容顏的男子,看着那雙長滿了老繭的手,心中又酸又苦。

她果然沒有猜錯,這個傳說是西辰王在中原大陸無意中救下的男人,就是當年叱吒天下的戰神“沐宗燁”,是沐清歌的親生父親。

從她聽到他的呢喃開始,她就知道,她一定沒猜錯。

她鼻中微酸,那是人存在在基因裡的一種對父母強烈的渴望之情,她從未體會過被父親疼愛的滋味,可是口中卻是冷冰冰的話語吐出來:

“你還記得有個女兒嗎?”

清歌是介意的,這麼多年,他既然沒有死,爲何從沒有回過大雍,去看一看自己的女兒,那個年歲不足兩歲的幼一女,他在這裡養尊處優,沐清歌呢,就在那裡受秦豔蓮的百般折磨,沐宗佩的苛責虐待。

可知沐清歌多少個日日夜夜都幻想着父親能疼愛她,能將她抱起來摟在懷裡。

冰冷的話語一下將沐宗燁的心澆的冰冷,看着女兒眼底的薄怒,他的身軀一下就佝僂了下去,那偉岸的身軀一瞬間好似老了十歲,雙手尷尬的收了回來,卻還是盯着清歌,眼睛都不想眨一下。

這是他和傾雲的女兒,這是傾雲和他曾經渡過的美好時光裡面最好的紀念,這是他們愛的結晶。

“當年我被刺客追殺掉入了懸崖,幸虧武功過硬,一路攀着岩石往下掉,雖然劃的滿臉,滿身都是傷痕,可最後沒有摔死,只是摔斷了七八根骨頭,當時以爲就會這樣死去,幸好到處遊山玩水的西辰王救下了我,帶我去西辰養傷,傷好了之後,我心灰意冷,不想再回大雍,回到那個令我處處都會回憶起傾雲的地方。”

“於是我讓派人去大雍將你接過來,可是前後派了幾批人去,查到的答案都是你……已經摔死了,我不甘心,自己偷偷的潛回去,也沒有找到你,派人去問了宗佩,他說當時受了託付照看你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

沐宗燁說着說着眼底帶上了回憶的色彩,好似看到了多年前得時光,“之後我一直在找丟失的兩歲的女童,可是每次找回來的那個,都不是你……”

沒有人知道他當初有多痛,深愛的妻子無故的消失,連一個字都沒有給她留下,唯一的女兒幼年走失,再也不能相見。

無論他怎麼找,都找不到。

大的找不到,小的也找不到,一代戰神枉爲天下人的榜樣,卻連自己最深愛最心愛的妻女都保護不了。

那種深可刻骨的自責讓他痛不欲生,夜夜失眠,他幾乎是日日夜夜都借酒買醉,直到南宮潔出生以後,皇后特意將南宮潔交給他帶,日日夜夜的陪伴着他,他才從沼澤裡面爬了出來,逗弄着小小的南宮潔,慢慢的恢復了正常的生活。

直到歲月慢慢過去,他將深愛的妻女都埋在了心底,受了好友的重託,輔佐着西辰的江山。

“攝政王一生不曾娶妻,原來是因爲這樣的緣故。”另一個聲音也響了起來,御天乾負手緩步而出,聲音裡帶着淡淡的激賞。

若說御天乾這輩子曾佩服過誰,沐宗燁便是其中一個。

“我的妻子,永遠都只有傾雲一人。”沐宗燁的聲音顫抖裡有着極其的堅定。

他的心早已經在傾雲走的時候給帶走了,不會再動了。

室內香爐飄渺生煙,從半透明的窗櫺中透出一點點的亮,光線幽明黯暗。

聽着這個男人的自述,清歌想起沐宗佩對沐宗燁的那一種恨,那絕對是泯滅了良心的恨意,他將清歌放在身邊養,對着外面稱作是外室所生,這就是一種侮辱,在這個時代,外室所生的兒女,比起妾室來還要不如。沐宗佩欺騙沐宗燁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就這樣望着這個滿臉傷疤的中年男子,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的是皺紋和疤痕,讓他曾經英俊的容顏失去,可是即便如此,他全身依舊有一種大將之風,就算是破了容顏,也掩蓋不了。

這個人,是她真正的親生父親,不是沐宗佩這個養父,也不是青鸞的便宜父親,是真正有着血肉關聯的父親。

從血液到身軀,都可以感受到一種與旁人不同的感情。

沐宗燁看着眼前的清歌,眼睛幾乎眨都不眨一下,他嘴脣蠕動了幾次,最終極低的開口道:“你恨我,是正常的,能再看到你,爹已經很開心了。”

他是真的開心,沒想到有生之年還可以看到自己的女兒,這種高興,又酸又甜,一言難盡。

看着他的眼神裡的激動和拼命掩飾的慈愛,清歌忽然有點發酸,她有些不自然的動了動手指,撇開眼望向別處,目光恰好落在放在牀上的畫上。

“那是我母親?”

順着她的視線,沐宗燁小心的將畫拿了起來,眸光好似青春一下回顧,“是的,傾雲正是你的生身母親。”

“她的眼睛爲什麼是紫色的?”

一句話問到了要點,沐宗燁究竟知道不知道傾雲就是天族人。

聞言,沐宗燁全身微微一顫,半晌沒有開口。

清歌眼睛一厲,開口道:“你一直都知道她是天族人,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的!”沐宗燁一時激動的反問道,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言語太過激動,頓了頓,看了一眼御天乾。

這意思,清歌明白,他有話要說,但是御天乾站在一旁不好開口。

“他不是外人。”不緊不慢的一句話,清歌相信沐宗燁不會不知道自己和御天乾的關係,大概是覺得天族的身份實在是不好說。

御天乾嘴角一彎,走過來拉着清歌的手,墨藍色的瞳眸中滿是寵愛。

這樣的眼神,多麼的眼熟。

沐宗燁一看就笑了,果然傳言中乾帝對清歌的感情是唯寵的,那樣的深情只有真心相愛的人才會有。

他眼中一紅,再不避嫌的點頭道:“是的,從見到你孃親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她是天族人。”他手指撫過畫上女子的眼睛道:“天族聖女的標誌就是一雙紫寶石的瞳眸,那時我正帶兵和東雷的大軍奮戰,你娘就突然一下出現在我的面前……”

他說着,就沒有再說下去,意思清歌和御天乾都明白,隨後,沐宗燁就對傾雲一見鍾情,非傾雲不娶。

清歌頓時明白了,爲何所有的人都沒有見過傾雲的真容,因爲她的眼睛,她只能帶着面紗,防止別人發現她的身份。

幾近二十年,將女子的身份都掩藏好,不肯告訴別人,也不怕任何的流言,清歌看着沐宗燁,突然出聲道:“你對娘確實很好。”

如果不是知道沐宗燁對傾雲念念不忘,天族人也不敢茂然的送上這麼一副畫。

“你……你……”可是沐宗燁卻聽懂這話裡的另外一層意思,顫抖着雙手問道:“你承認我這個爹了……”

人到了遲暮之年,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親情骨肉,沐宗燁也不例外。

清歌緩緩的一笑,一切都包含在了笑意裡。

御天乾捏了捏清歌的手心,反頭道:“父皇也很思念你。”

聞言,清歌也點點頭,凌帝就是因爲沐宗燁的原因纔對才華平庸的沐宗佩給與重用的。

想到凌帝,沐宗燁話語裡有着歉意,擡頭道:“他還好嗎?”

“很好,就是時常提起你。”

沐宗燁這時纔想起來,剛纔完全沉浸在了看見女兒的震驚裡,立即站起來就要行禮,“微臣見過……”

御天乾袖中一擡,將他的姿勢完全阻住,打斷道:“論位置,你現在是西辰的攝政王,與我持平。”望了清歌一眼後,“論身份,你是清歌認下的父親。”

那就是他未來的岳父,完全不必要行禮。

這句話,沒有說出來,但是誰不明白。

話以至此,一直冷驁的御天乾能說到這個份上,已經很不容易了,清歌側頭一笑,才轉過頭來,臉上的神色換得肅穆。

認親的事情就到此爲止,目前還有一件事迫在眉睫,實在不是去細細述說那些親情和回憶的時候,再多的想念和激動,都要等日後才一一分說。

一眼掃過畫卷,清歌眸光閃動,冷聲開口:“天族人送畫的目的是要西辰協助他們,吞併整個中原。”

沐宗燁面色也沉冷了下來,今日他見到畫卷太過激動,不代表他不知道天族人的意思,當即點頭道:“若我不答應,他便用傾雲的命來威脅我。”

當初傾雲離開他時,不過二十歲,畫上的女子容顏有三十餘歲,很明顯是最近新畫的。

“那你準備答應嗎?”御天乾非常乾淨利落的指出問題最關鍵的地方。

這個問題是有些難度的,沐宗燁微微沉吟了一會,擡起來的眼眸裡有着堅定和沉着,“不行。”

關於天族的過往他是很清楚明白的,若是他答應和天族合作,西辰就會成爲天族的矛,挑起所有的硝煙和戰火,若是輸了,西辰也是破爛不堪,惹得全天下人仇視,若是贏了,西辰也是一個棋子,到最後都會變成犧牲品。

無論怎樣,他都不會做這樣的打算。

御天乾聞言眉眼不見一絲的驚訝,他們這些久處高位的人,對於這其中的一切稍許想一下就明白了,沐宗燁會做出什麼選擇,顯然他也清楚。

大雍兩代戰神在一起,多少還是有着點默契的。

清歌挑揀的將當初暗鬼的事情把重要的地方說了,聽的沐宗燁的眉頭皺的更緊。

“那你打算如何,直接回了他們不合作嗎?讓他們將她犧牲了?”不待沐宗燁開口,御天乾直接挑眉問道。

這個‘她’說的就是傾雲。

“絕對不能合作!”但是,他也捨不得傾雲受苦。

這種時候就是理智和感情拼命絞殺的時候,最爲痛苦的也是做這樣的選擇。

“若是傾雲死了,我便陪她一塊去了!”

頓了半晌,沐宗燁下定決心,還是選擇了保全西辰,當初西辰王救了他,看重他,他才坐到現在這個位置,絕不能因爲他自己的感情,將整個西辰拉去陪葬。

“爲何我們不能主動出擊!”清歌眉眼中都是厲色。

他們不能做那個主動的人麼,一定要等着天族對他們下手才行麼。

一句話出,沐宗燁頓時茅塞頓開,是啊,他剛纔怎麼就沒想到,天族又怎樣,他們爲何不能主動出擊。

經過數百年前的痛擊,天族人已經損失大半,困在結界裡面就算百來年也不會有太大的發展,否則的話,也不會派人來送畫卷,想要和西辰合作了。

眸中閃着激動的光芒,爲自己的女兒而驕傲。

“天族的棲息地你們已經知道了?”沐宗燁畢竟是老薑,主動出擊沒錯,也要找得到地點纔對,見清歌如此有信心,肯定有了對策。

他預料的沒錯,早在醒來之後,清歌就動了這個念頭,她不是喜歡捱打的人,也致力相信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當時在那個地下冰室裡他們是被捲進了海底,那麼結界應該是在海上的某一個地方。

按着這個思緒,她讓人去找經常出海的老漁民,老跑商們問了。

果然,在西辰東南方向的一處,漁民反應,大批的魚兒從那邊往四處走,一羣一羣,成羣結隊,好似所有的魚兒都要逃開那個地方一樣。

反常即爲妖,何況時間上還那麼符合,正是這半個月的事情。

沐宗燁聞言立即起身,從書櫃中拿出一副航海地圖,御天乾當即就在海圖上劃下了那個地方,他們只要有船隻,便能朝着那裡前進。

“這裡是一個小島,很不起眼,但是也沒有人能接近,我們都叫它神秘島,按照你們所說的,有三分之二的可能,這裡就是天族人被轉移的結界小島。”

揚了揚眉頭,御天乾擡眸看着望過來的沐宗燁,英雄所見略同的點點頭。

兩輩人,卻都在眼底看到了雄心壯志。

沐宗燁笑了一下,喚道:“你等等,我去拿一樣東西給你。”

這麼多年,他都守在這裡,終於可以有這麼一天了。

御天乾不明的看着清歌,清歌聳聳肩,她也不知道,也許是爹要給御天乾的見面禮吧,可是她這個女兒都沒給,給御天乾幹嘛。

兩人又低頭在海圖上看了起來,計算着行進的航線和所需的一切。

那邊沐宗燁已經拿了一個白玉匣子走了過來,面色十分的慎重,踱到了御天乾的面前,雙眼裡透出欣賞和感嘆的光彩。

“這裡面,裝的是西辰王位的玉璽,並西辰王的秘密遺囑一封。”伸手將白玉匣子打開,裡面露出一塊方正的碧玉玉璽,和一封明黃色的遺囑,將遺囑取了出來,沐宗燁展開緩緩道:

“當年西辰王便不喜戰爭,從不參與中原戰事,以一條海河相隔,保全西辰的安寧,他料想到終有一日會有帝星出現,統一海內,爲此,一早便留下了這封遺囑,若是有明君,便讓直接將玉璽奉上,以保西辰百姓平安靜好的生活。”

聞言清歌微有感觸,西辰王這般的君王纔算的上是百姓的福氣,他要保的只是百姓安好,那些什麼世世代代的榮華富貴,並不放在心上。

御天乾聞言並未表示什麼,沉聲問道:“皇后和太子知道這封密信嗎?”

沐宗燁頗有深意的點頭,“西辰王的意思,他們是最先明白的。”

難怪南宮汐總是裝的病病歪歪的,哪裡有半點的太子樣子,只怕早就對這太子位不敢興趣了,只要是病弱的,下面不知道的百官也不會逼他馬上繼承皇位,他樂的逍遙。

西辰王一家子倒是有意思。

“倒是認準他是明君了。”清歌半開玩笑道。

“天下人都看得到,只怕早在心中認爲乾帝便是以後一統天下的開國皇帝。”沐宗燁誠懇而言,沒有半點虛假,如今的東雷,沒有了夜王,等同失去了一半的力量,本就在力量上處於劣勢,如同還有希望。

還有他的女兒,青鸞的女帝,這麼多年,她受了那麼多的委屈,還坐到今天這個位置,想到這裡,眼底就是內疚,還有深藏的驕傲,寵愛。

他伸手拉過清歌的一隻手,“爹更相信的是,因爲你在他身邊。”

他這個女兒,即便比起御天乾來,也不會差上一分。

這樣的話,若是說旁人的話,御天乾當然不喜,可是清歌嘛,那就不一樣了。

他的清歌,實在是優秀。

粗糙的手掌握着自己的手,清歌一下就覺得眼睛有點酸,沐宗燁在天下還沒有完全一統的時候就交出兵符,是想讓她少受點苦,有了西辰的力量,御天乾統一天下的速度就會更快,不必再受東奔西跑,戰事流離的苦。

三人商議了航海的路線以後,天色已經微晚,外面宮人喊用晚膳,這才散了出去。

御天乾回到居住的殿中,正巧遇見汶無顏,說了幾句正事後要轉身,又回來道:“無顏,給我把脈。”

汶無顏一時有點奇怪,御天乾甚少主動喊他來把脈的,再說身子底一直不錯,當下跟着進殿問道:“怎麼,最近不舒服嗎?”

點了點頭,御天乾一把坐了下來,他昨天房事之後,頭內也像上回一樣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若是上回還是因爲一夜數次疲累的緣故,這次他顧忌清歌剛轉醒,才一次而已,也出現了這樣的狀況,不得不有些上心。

一息時間過去,汶無顏收回手,臉色一變,“你身體內有毒。”

“毒?我怎麼從未覺得有不適。”御天乾淡淡的將衣袖拉下來,眉眼裡一片森冷,帶着些疑惑。

“是蠱毒的遺毒,你練的那個聖極絕功,是純陽的內力,這毒對你沒有效用,只是房事之後略有一瞬的空白而已。”汶無顏說的很輕鬆,語氣卻有點疑重。

當初齊沉魚來的太蹊蹺,蠱毒的解藥是清歌用直接有效的方法逼出來的。

可是,也順利的有些奇怪,那個桑青和齊沉魚是來談條件的,還直接將母蠱放在身邊,實在愚蠢了些。

不過這毒倒是對御天乾沒有害處。

“那就好。”既然武功可以壓制住,御天乾雖覺奇怪,也未細究。

傍晚過後,沐宗燁聽到宮人稟報,三位天族來使求見。

他早就猜到這三人必然會在今日就來拜會,特意在書房等着,隨即吩咐讓他們進來。

桑青進來後,微微點頭算作行禮,沐宗燁也沒露出什麼神色,揮手吩咐宮人上椅子,讓桑青坐下。

“不知道攝政王可認得畫上的女子?”桑青連一句開場白都不說,直奔主題。

沐宗燁眼眸冷沉,這樣也好,免得他和這些人虛與委蛇,說那些個客套的假話,“那是本王的妻子。”

兩人都明瞭的事,都不必藏着掖着。

桑青瞭然的笑道:“攝政王果然快人快語,你們夫妻十五年未見面,相信有許多話要說。”

沐宗燁不語,繼續等着她說下去。

“相信攝政王也知道,尊夫人乃我天族上屆聖女,你我也算的上親戚,如今想讓攝政王幫忙,給天族的子民們行一些方便。”

“方便?如何方便?”沐宗燁不動聲色的問道,並不將話題繞到傾雲的身上去。

見他這樣問,好似態度有些軟,桑青將早就準備好的條件說出來,“借予我族四十萬海軍,五千艘戰船。”

好,好,真是好打算!

沐宗燁哈哈一笑,眼底精光閃爍,“五千艘戰船,四十萬海軍,你們倒是將我西辰的軍力調查的清楚,天族不愧是天族啊。”

他笑了幾聲後,忽然雙手一拍站了起來,“可是本王想問一句,四十萬海軍你們借去了以後,真的能原本原樣的還回來嗎?!”

這一聲夾雜了內力,如雷貫耳,渾身蓄勢待發如同一頭髮怒的獅子。

誰都知道這海軍借去是做什麼,是去打戰,打戰能保證不死人嗎,顯然不能!

桑青當即就明白沐宗燁的意思了,他根本就不願意合作,臉上馬上也板了起來,“攝政王的意思是您夫人能不能原本原樣的還回來就沒有關係了嗎!”

威脅,這是實實在在的威脅!

不能原本原樣的回來,就是要將傾雲切手,切腳嗎……

只要想到這幾個字,沐宗燁心內如滾水澆過,疼痛不已,可是不行,他必須要穩住!

五指緊緊的握拳,眼芒銳利,帶着不捨,狠狠的一錘桌面,“本王的夫人早就在十五年死了!”大吼之後,他將手收起放置身後,“三位使者,天色不早,請去休息了。”

逐客令一下,再無迴轉的餘地。

站在桑青身後的兩個男子一臉怒容,立即就要動手,被她一眼瞪住,收住了動作。

“那就希望攝政王莫要後悔!”

扔下這句話,桑青也不多留,一甩衣袖,走出了書房。

回到客居後,那兩名男子立即道:“護法,爲何剛纔不讓我們下手!”

桑青沒好氣的反頭喝道:“在大殿上你們難道沒有看見他的武功嗎?豈是你我能輕易得手的!”

當初那麼遠的距離,沐宗燁就能用一個杯子將蠱蟲罩住,可見內力精到,不可和一般人同日而語。

想到這裡,男子又不甘心,“那怎麼辦,他不買那女人的帳,根本就不肯借兵給我們,回去如何對疆主和主子交代!”

這何嘗不是桑青所想,因爲她素來表現好,主子和疆主才讓她來做這開頭一炮,一旦成功,必定是天族的功臣,豈可功虧於一簣。

她眯了眯眼眸,眼底透出陰鷙的寒光,一字一句的吐出來,“既然明的不行,咱們就來暗的。”

夜光昏暗,魍魎橫行。

西辰皇宮樹影惶惶,將慘淡的月光襯得越發的鬼魅。

海風緩緩從海面吹來,吹過沙灘,民宿,樹木,商鋪,再從東西結合,具有風情的皇宮吹過,夜也隨之過去。

橘色的晨光從海平線緩緩升起,萬丈光芒流光溢彩的奪目而出,照亮蔚藍的海面。

千夜離一早起來,便遇見清歌整裝出門,搖扇前去同行,“這麼早,要去幹什麼?”

“買東西。”腳不停歇,時間緊迫,清歌一想到天族所特有的能力,不得不提前準備一些東西,她不能貿貿然的去面對一些可能會遇到的超出想象力的東西,那麼就用一些她那個時代的東西以防萬一吧。

清晨的氣溫十分舒適,千夜離跟隨着清歌出去,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她去哪,她也去哪。

清歌也不管他,走到鋪子裡去詢問配料,好在西辰與大洋的另一邊有貿易往來,許多東西也齊全,很快的就買齊了,而千夜離的作用也顯現出來了。

此時西辰的街道上行人紛紛側目,只見一個衣着華貴,樣貌出衆的男子十分不雅的抱着一大堆灰灰黑黑的東西,幾乎將他的頭都要遮住了,而前面的絕色女子也是同樣抱着很多東西。

“好了,你放在這裡吧!”

走了一路,清歌終於找到一處空地,這裡石頭多,沒有任何人,很清靜,她很滿意。

將東西放了下來,千夜離擦了擦頭上的汗珠,不明所以的看着這一堆的東西,這些玩意能有什麼用。

清歌點好所需要的東西,無一遺失後,轉身道:“謝謝幫忙,現在你可以走了。”

這就趕他了?

千夜離搖着摺扇,滿身都是灰塵依舊不減損他灼豔容顏,眯眼笑道:“你這是過河拆橋嗎?”

微微一笑,清歌很快的否定了他的說法,“不,是廢物利用。”

這,是拐了彎罵他是廢物嗎?

不過這還是第一次清歌和他說話時心平氣和的,或許還帶着點友好的玩笑。

受重傷的那次不算,因爲他醒來的時候,清歌已經說完了,他只聽到最後一句話——爲自己而活着。

眼眸中的琉璃色澤在晨光下宛若上好的貓眼石,千夜離笑得格外舒心,要是每次幫她搬下東西就能換的這樣說話的機會,他倒真是願意。

既然她不要人知道她在做什麼,那他就避開吧。

“我去那邊釣魚了,有事就叫我。”說完,搖着扇子走了。

清歌看着他兩手空空,悠然自得的樣子,她是準備用扇子釣魚嗎?

送走了千夜離,清歌臉色一正,蹲下身來開始做起了她的秘密武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太陽慢慢的從東方爬了上來,燦爛輝煌的將熱度貢獻給大地。

清歌放下錘子,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珠,望着手中的成品,雙眸中有着些微的不滿。

這裡都是最原始的東西,她做的這個簡化版手雷,也不知道效果怎樣,得先試試。

觀察一下週圍的地形,前面有一個石坑,剛好利於她實驗。

……

千夜離正躺在樹下,享受着林間靜謐的氛圍,聽着遠處發出來的叮叮噹噹響聲,朦朧間幾乎要美好的入睡,忽然一聲平地炸雷將他驚醒,立即雙腿一蹦,站了起來,眼神裡都是警惕。

剛纔聲音傳來的方向是清歌那邊,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來不及細想,身形已經如蝶飄去。

只見方纔她在的地方五丈遠處黑煙滾滾,空氣裡散播着濃濃的硝煙味道,透出冰冷的氣息。

千夜離心中一緊,連忙喚道:“清歌……清歌……”

左邊草叢傳來兩聲咳嗽聲,千夜離飛身射去,低頭一瞧,那草叢裡臥倒的人不正是清歌嗎?頓時一陣大喜,將清歌拖了起來,欣喜笑道:“還好你沒事。”

清歌避開他的手,拍了拍身上的草葉,“我能有什麼事,做下試驗罷了。”

試驗,什麼是試驗?

千夜離對這個新鮮的詞語不懂,清歌已經走到石坑裡去查看爆炸的深度和廣度。

石坑已經被炸得爆裂開來,炸飛的石塊周圍滿地都是。

她滿意的點頭,雖然是簡化版的,效果卻沒有簡化。

瞧着這黑咕隆咚的一個大石洞,千夜離心底好奇,桃花眼內水光褶褶,“這是你做的?”

“嗯。”既然效果知道了,後面的可以在宮中製作了,清歌轉身去收拾東西,“回宮吧。”

只見開始那幾大包的東西現在變成了一些大大小小的黑色圓球,千夜離即刻明白,那大石洞就是這些圓球炸出來的效果。

眼角抽了抽,這清歌做的是什麼東西啊,爲何威力這麼大,他從來沒見過。

回宮剛換好衣服,汶無顏興沖沖的進來道:“攝政王讓你們兩人趕緊去正殿,那邊天族人想下手,剛被人捉住了,正往正殿扭送呢。”玉璽交給了御天乾,正式將西辰劃爲版圖,要等到把天族這邊的事情解決了再說,所以除了他們三人,其他人並不知情。

他們還在說天族人要怎麼對付,這下就自己犯事了。

清歌和御天乾兩人聞言立即大步往前,穿過一條長廊時,對面也急急的走來一人,像是有急事一般,差點撞到了清歌的身上,她閃身避開。

那人急忙道:“不好意思,一下沒注意撞到你了。”

“沒事。”清歌並不在意,只是那人的聲音——

誰知那人聽到她說話後,猛然擡起頭來,上下打量她,滿臉皺起道:“你再多說幾句話。”

清歌暗暗一笑,“不知兄臺想聽什麼?”

這人正是南宮汐,他一聽這聲音十分熟悉,可是又覺得面前的人是個女子,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於是試探道:“兄弟,是你?”

總算是看出來了。

清歌點頭,“是的,很久不見了。”

呀的一下,南宮汐跳了起來,那個眉眼紛飛啊,一下往清歌的肩膀上就拍了下去,“兄弟啊,幾個月沒見了,我可是想死你了啊,昨晚還夢見你和我一起闖蕩江湖呢!”

他的性子是活潑的,拍了幾下後,又退了幾步,擰眉嚴肅道:“兄弟,其實你穿女裝你挺好看的嘛!”

穿女裝也挺好的?!

御天乾看着南宮汐那一臉白癡相眼角直抽,餘光一掃清歌那細腰豐胸,他是哪裡覺得清歌現在這樣子像個男人了!

清歌忍住哧哧往外冒的笑意,認真的點頭道:“其實我也認爲自己穿女裝比較好看。”

話音一落,她就感覺御天乾在背後掐了她一下,她忍着笑眨眼,本來就沒有說錯,她覺得男裝和女裝比起來,她是穿女裝比較好看啊。

可是南宮汐這腦子不知是沒睡醒還是怎麼了,沒有反應過來,在他心裡,他兄弟夙夜就是個男人哇,他賊賊的一笑,望着清歌胸前鼓鼓的地方,擠眉弄眼道:“你倒是扮得挺像,快告訴我用的什麼東西,下次我也去弄來玩玩,對了,我摸摸看,是不是手感也一樣……”

他這邊嘻嘻笑,御天乾是忍無可忍,看着這西辰太子狼爪就要伸出。

那邊傳來宮人的喊聲:“乾帝,坤帝,請兩位移步這邊。”

清歌點頭回道:“我們立即過去。”

只聽一聲咔嚓的響聲,南宮汐的手一下僵住了,他蹭蹭蹭的往後退了幾步,左一眼御天乾,右一眼清歌,眼神裡是萬分的警惕。

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御天乾問道:“他是乾帝?”

清歌很肯定的點點頭。

南宮汐顫抖着慢慢的移動手指指着清歌,“那你是——青鸞坤帝?”

依舊是很肯定的點頭。

“那你,是夙夜?”

點頭。

“你是女的?”

再點頭。

南宮汐撲過去抱着柱子使勁嚎叫,“不是吧,我敬愛的兄弟竟然是個女的,女的,女的……”

還是個很漂亮的女的。

還是個很漂亮很有權勢的女的。

最重要的是,還是割很漂亮很有權勢已經有男人的女的。

懶得看那肢體語言誇張的西辰太子,御天乾拉着清歌便走了,這破太子,真是笨到一定的程度了。

清歌抿脣笑了笑,她倒覺得南宮汐這樣也無不可。

想起今天做的那個手雷,清歌摸了摸腰間,好似沒有帶來。

御天乾瞧見她動作,問道:“怎麼了?”

“我做的那個手雷,要拿給爹看一下的,忘記帶了。”她轉身想要回去拿,被御天乾拉住,擡手摸了一下她的頭髮,笑道:“你先去,攝政王等久了不好,我幫你去拿。”

“好的。”

一腳踏進殿中,清歌擡頭看去,除了沐宗燁,千夜離也在場,另外汶無顏和沐長風都坐在座上,看來這一次是打算審出什麼信息來。

“快將那天族土系護法帶上來!”

一聲令下,只看兩個穿着西辰侍衛服的侍衛,一臉的冷硬,沒有任何表情,低着頭押着被捆綁住了的桑青衝了進來。

爲了防止桑青逃跑,更爲了問話,那兩名侍衛提着桑青往攝政王前的空地上一跪。

桑青滿臉面無表情,身子卻拼命的扭動,不忿的掙扎,她唔唔的反抗,卻始終一聲不吭,清歌卻突然皺起了眉頭,剛纔桑青扭動的時候她看到了她的眼神,那眼底都是冤屈,憤怒,和求情。

她雖然和桑青只見過兩次面,近處的只對上過一次。

可是她卻知道桑青這個人,是一個不笨的女人,她可以說心計很深沉,一般心裡所想不會表現在臉上。

能隱秘這麼久就爲了天族的興起,這樣的人絕對不是隨便可以露出求情,冤屈的神色!

一個人如此掙扎,怎麼會臉上沒有表情!

是易容,粗糙些的易容讓人的表情不夠生動。

她也不能開口,因爲一說話,就會暴露她並不是真的桑青!

腦中心念急轉,目光緊緊的盯在那三人身上。

那桑青扭的太厲害,突然往前一縱,像撲上了前去,兩名侍衛急忙往前跑去,大呼道:“豈可對攝政王無理!”

此時,千夜離也覺得不對勁了,兩個身高力壯的侍衛還會扭不住一個全身被綁的女人。

與其說是桑青扭出去的,不如說是兩個侍衛將她往前丟出去的!

說時慢,那時快。

一切不過是眨眼之間,就在清歌和千夜離看出不對的時候,兩名侍衛已經衝了過來,他們的目光根本就沒有在‘桑青’的身上停留,僵硬的臉上,只有一雙眼眸閃亮。

這裡面,沒有侍衛的恭敬,是帶着仇恨和必死的決心,帶着不顧一切的瘋狂。

是志在必得,是成功就在眼前的期盼!

他們的手在腰間一動,掌中便出現一個竹製的圓筒。

這個東西,清歌見過,在桑青的腰間看到過。

這是南疆人用來裝蠱蟲的竹筒,曾經這裡面就裝着御天乾身上蠱蟲的母蠱!

“住手!”一聲猛喝,已經來不及阻止兩人的動作。

他們對着坐上的沐宗燁一揮手,那圓筒裡梭梭的飛出來細如蠶絲一般的飛蟲。

飛蟲脫離了竹筒的束縛,速度竟然無比的快,如同閃電一般,對着攝政王就撲了過去。

竹筒一動,裡面的飛蟲一出,坐在下首的汶無顏和沐長風兩人臉色齊齊驚變!

蠱蟲!

又是蠱蟲!

一旦中了,就很難解開的東西!

清歌根本就來不及反應,見那蠱蟲對着沐宗燁飛來,直直的翻轉了身子,覆蓋在攝政王的身上。

完全就是身體的本能,沒有任何的猶疑。

那是心中對於骨肉親情的一種儒沫之情,根本就不需要考慮。

清歌反應迅速,攔在了沐宗燁的前面,將他的視線全部擋住。

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什麼事情,只知道女兒突然撲到了自己的身上。

“妹妹!”

沐長風一聲驚喝,對着清歌就撲了過來,他的速度非常快。

可是他是坐在下方的座位上。

在平時,這一點距離根本就不算什麼!

可是在這個時候,這樣的距離,比起平日裡的天涯海角,還要讓人難捱!

瞬息之間,蠱蟲將近。

一道紅色的身形以疾快的速度翻飛而來,緊跟着清歌身後,越過兩重椅凳,擋在了清歌的身前。

那是一種到了極點的速度。

那是超越了極限的速度。

幾乎突破了人的極限,所有人眼前還只一花,就看到他閃了過去。

紅色的衣袂在眼前一飄,清歌心口一窒。

這顏色,她知道,她記得。

清晨的時候,他便是穿着這樣的輕衫幫她擡東西。

這是千夜離的衣裳,她身後的人是他。

他爲何要對她如此,這樣的速度,只有在一開始就全神貫注的關注着她,才能疾快的反應過來!

她已經欠他太多,不能再欠了!

她也不想他再受那些煎熬了。

心中暗歎一聲,清歌左腳踏在沐宗燁的椅子上,右腳再次一躍,踩在了椅背之上,蹬空翻騰。

就這樣,本來是沐宗燁,清歌,千夜離的場面,一下變成了沐宗燁,千夜離,清歌的隊形。

時不等人,即便再有任何想法,也來不及改變。

數十隻蠱蟲一瞬間貼上清歌的前胸,不過眨眼時間,穿過衣物的縫隙,全部鑽進了皮肉之中,開始往着人的血脈和骨肉裡鑽去。

千夜離只覺得身後一具溫熱的身軀擋住了自己……

他身形翻轉,將清歌往後倒下的身子趕緊接住。

最後,還是清歌擋在了他的身後。

他渾身發麻,一種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感覺從他心口迅速蔓延到了全身。

那麼多蠱蟲,只要發作起來,便是一條,也足夠讓人恨不能直接死去。

他這種人,活在世上,和死去了沒有區別。

可她不一樣,她還有御天乾。

這個舉動,是因爲她在意對不對,她還是在意他的生死的……

琉璃色的眼睛裡涌上一股痠麻的液體,迅速的染紅了他的眼眶。

一滴滾熱的液體落在了清歌的臉頰邊,炙熱到讓人覺得發燙。

清歌其實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皮膚下有劇痛的,數十隻蟲子全部鑽入體內,即便是不發作,這樣的滋味也是不好受的。

他低着頭,看着她皮膚下幼小蠱蟲不斷的拱動,心口鈍痛,這是除了母親離開後,再也沒有過的痛。

就在蠱蟲射來的一瞬間,清歌連忙吩咐道:“快將大殿封鎖起來,不要放過任何一個陌生人!”

頓時,殿外的侍衛全部衝了進來,將殿前殿後全部包圍了起來,很快的就發現殿中有一名陌生的身形嬌小的侍衛。

這殿內的侍衛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不到一刻,便將那侍衛連同其他兩個冒牌的一起抓來捆綁丟到了殿上。

他們臉上的易容已經全部扯了下來,赫然就是那三個天族使者。

千夜離眼眸微閃,剛纔清歌在中了蠱毒那一刻,還能馬上吩咐人圍住大殿,顯然是知道桑青不看到蠱毒得手不會甘心。

那樣的一瞬間,還能分析出這麼多東西。

這樣的女人實在是太過聰慧。

而這時侍衛將那個被捆綁的‘桑青’的易容撕開,果然如清歌猜測,只是一個被割掉了舌頭的宮女而已。

桑青冷冷的看着沐宗燁,諷笑道:“攝政王真是好運氣,這樣都能讓你將蠱毒擋開!”

她的目的是將蠱毒種在沐宗燁的身上,然後操控他,讓他成爲一個活死人,這樣的話,沐宗燁怎麼也會讓西辰借兵揭船,還面了後顧之憂。

只可惜她想出了這樣的妙計,無奈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只怪那個突然多出來的女人!

桑青開始一直站在角落裡,沒有注意到那個女人是誰,此時對着一旁看去,眼底浮上了驚奇的顏色,面上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清歌。

“你還活着!”

即便是看過一次,她也記得這個人,對於天族的人來說,知道清歌的身份,看過一次就再也不會忘記。

“倒讓你失望了。”

清歌扶着椅背慢慢的站了起來,臉上沒有一點異常的樣子。

她這個天族聖女還真是失敗,不是應該除了天地就跪拜她的,結果好似每一個人都恨不得她死了一樣!

驚訝的神色也不過是一丁點時間就恢復了,桑青的臉色倒是變得更加有趣,“主子說你應該還活着,我本來還不相信,在海底漂了那麼久,竟然還能活着回來,天族人真是神眷顧的種族!”

她前面說的還好,後面一句簡直讓人無語。

千夜離笑出聲來,“我可不是天族的,漂了那麼久,也活着了,看來這世上的所有人,都是神眷顧的種族!”

他知道清歌是天族的,不會說天族的不是,可是眼前這個女人說話,還真是刺耳!

桑青斜了他一眼,卻被他的容貌一驚。

這個樣子,和那個老女人真是有着八分相像,比清歌還要像一些。

除了眼睛的顏色不同,乍一看幾乎會錯認。

難道他也是那個老女人的兒子。

沒有心情鬥嘴,桑青知道這次絕不能活着了,陰惻惻的對着清歌笑道:“你馬上就知道了,活着還不如死了好!”

“你是指蠱毒嗎?”清歌毫不畏懼。

“不,不是蠱毒,真是可惜了,這麼多蠱蟲到了你身上都是浪費。”

浪費?什麼浪費?

難道她不怕蠱毒嗎?

“馬上你就會知道了!”桑青神秘兮兮的留下這樣一句話,眼眸裡的暗芒閃爍的詭異陰森。

緊接着,她下頜一動。

這個動作,是要吞毒了!

可惜已經來不及,桑青和其他兩人咬開了藏着的毒藥,面上泛起了紫黑的劇毒色澤,睜大着眼睛齊齊盯着倒了下去。

這一切發生的時間其實只有兩刻鐘的時間,當御天乾到門口的時候,聽到的也只是後面審問桑青的這一段。

就在這一刻,只聽殿外有人大喊道:“天狗食日,天狗食日了!”

隨着這呼喊聲,外面燦爛的天色以肉眼可見的迅速,從中午立即轉爲了夜晚的漆黑。

照耀在人們頭頂上的金色太陽被一輪烏黑的環形籠罩住了。

只聽到宮裡的人都跑到屋內,拿着各種敲着叮噹作響的東西,鼓啊,碗啊,鈴鐺啊,只要是能弄響的,就拿出來弄出響聲。

侍衛們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天狗食日,在這個時代的人心中,那是相當不好的兆頭。

必須要用巨大的聲音將天狗趕走纔可以,否則以後就沒有太陽了!

而沐宗燁的臉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他的擔心和侍衛宮女們不是一個等級的。

欽天監的官員明明就有掐算過,本月內沒有奇怪的天象。

天狗食日如何會來!

清歌三步並作一步的跑到殿門前,隱隱約約的可以看見那烏黑的環形周圍有五色光暈淡淡的流轉,若不是她有心去看,普通人只會以爲是折射的光芒。

不對,這天色不對!

眼睛瞬間一眯,掃過那死不瞑目的桑青,清歌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這個所謂的‘天狗食日’是對着她來的!

她轉頭對着御天乾剛要開口,喉頭突然一股鹹腥味猛的涌了上來,一口鮮血噴的射到了御天乾的腳上。

面色蒼白如霜,不見一點血色,清歌只覺全身一股奇異的震動,從心口往四肢不斷噴一射,仿若壓擠在一角的巨大能量終於可以全部釋放出來。

可,載體卻無法承受。

身體一軟,清歌一頭往地上倒去。

“清歌……”

等着清歌開口的御天乾,狂吼而出,身如箭出,一把掠了過去,將清歌抱在懷中。

“清歌……”站在左側的千夜離同一時間臉色也是劇變,桃花眼瞪成圓形,朝着清歌衝了過來。

“妹妹!”沐長風急的撲了過來,汶無顏此時也是大驚,清歌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一下就噴血暈了過去。

抱着懷中軟的沒有一點力度的身軀,御天乾臉色急怒相交,扭曲猙獰到了極點,她剛纔還好好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一瞬之間,瞬息萬變。

人也是,連太陽也是。

烏黑的光環此時慢慢的褪開了去,漸漸的露出一點金色,再到月牙形狀,最後,將整個日光再次還與大地。

光明重回大地,其他宮中都有着歡慶的的聲音。

慶祝他們趕走了天狗,留下了太陽。

而他們的歡慶聲還來不及帶點溫度,那廂已經聽到攝政王的咆哮聲。

太陽留下了,可是人心全部急切了。

金燦燦的陽光也照耀不了人的內心,解開不了那些神秘的東西。

西辰皇宮此時籠罩着一層層厚厚的陰雲,帶着一股強大的陰鷙之氣,瀰漫在皇宮的上方,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剛纔還熱鬧的皇宮一下變得比偏僻的山村還要安靜。

青鸞的坤帝暈倒了。

神醫汶無顏診斷了之後,只給了四個字:“筋脈俱損。”

筋脈俱損。

一個人的筋脈是連接全身,讓手腳四肢身體可以靈活運用的地方,如今卻被說筋脈俱損。

說完這句話後,汶無顏一頭栽進了西辰皇宮的書庫裡,將自己關在裡面,在裡面翻看所有書籍。

攝政王不甘心,將所有的御醫和皇城周圍的大夫全部請來,每一個都是搖着頭走出皇宮,面色慘淡。

沒救了。

能活下來已經是不錯了。

這樣也只是個活死人,有氣息,不能動,不能醒。

無能爲力。

無能爲力。

……

每一個都是重複這樣的話,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

即便如此,沐宗燁仍舊沒有放棄機會,西辰依舊對外發布重金懸賞,只要願意來的人,全部可以來,全部都有獎賞。

一日復一日。

一日同一日。

御天乾坐在清歌的身邊,下巴上都是長長的鬍鬚,僅僅幾天,整個人透出一種青色,兩隻眼睛的眼眶下面都是發黑,人也憔悴了不少。

看着牀上一動不動的清歌,那芙蓉一般的臉上都是紙一樣的白,他的焦慮就更多了一層。

不能動,不能說話,沒有表情,沒有生氣。

只是一具躺在那裡,僅僅有着呼吸的身軀。

御天乾簡直不敢相信清歌以後都要變成這樣子,他一把抓住清歌的手,冰冷到一點溫度都沒有,伸開五指和她的扣緊在一起,卻無論如何也得不到她的迴應,這柔軟白嫩的手,不會也緊緊的扣住他的手指。

他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將清歌的手越抓越緊,看着她的容顏,目光一瞬都不移動。

皺眉啊,反抗啊,對我說你疼啊!

焦慮和緊張攪合在一起,御天乾的眼白里布滿了血絲。

那手指的力道,將清歌的手捏的開始泛出紅色,沐長風連忙上去道:“陛下,你的手。”

將手掌鬆開,御天乾看着清歌沒有半點變化的容顏,右手握拳,對着額心狠力捶了幾捶。

“陛下,你已經四天沒有閤眼了,還是去休息一下吧。”沐長風輕聲的勸慰,御天乾這幾天幾乎是不吃不喝不睡,守在清歌的身邊,按照這樣的趨勢,若是清歌半個月不醒來,御天乾也會隨之去了。

坐在一旁的千夜離同樣臉色發青,滿眼擔憂,身後的花容和月貌都是無奈,主子雖沒有時時刻刻守在這裡,可是這幾日,也從來沒有睡過,每天都是坐在牀前直到天亮就衝到這裡來了。

“來,大夫,請進請進。”沐宗燁爲了女兒,也熬得兩鬢霜白更添,依舊每日在宮門口表示誠意,去接來自世界各方的大夫。

一聽到這個聲音,千夜離立即抓緊了摺扇,緊張的站了起來。

御天乾也趕緊讓開了位置,讓大夫診斷。

雖然所有的人心裡,都知道,若是汶無顏都無能爲力了,那麼,其他的希望就很渺茫了。

即便是渺茫,他們也不放過這飄若遊絲的機會!

萬一,萬一就有人能呢。

在衆多殷殷期待的目光下,大夫頂着巨大的壓力,半跪在牀前,不過半刻,他就收回了手,對上御天乾,千夜離,沐宗燁,沐長風,甚至花容,月貌幾人的目光。

後背冷汗涔涔的沁溼了整個背部,將剛要說出口的話在肚子裡吞了一圈,咬牙說出來:“筋……脈……俱損,若無……奇蹟……只怕……”

這大夫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聽殿外踉踉蹌蹌的走進來一個人,形容憔悴,一下走了進來,手中還拿着一本書,一見到清歌,立即速度加快,一把衝了過來,將手搭在脈上。

汶無顏這幾天將自己關在藏書閣中,幾乎看的兩眼充血過度。

曾經在年幼的時候看過一本書,依稀記得裡面提過有關於筋脈損壞如何醫治的,這幾日總算是讓他找到了。

屋內所有人一看到他,那都是一喜,沐長風一把拖過那大夫丟在一變。

滿眼迫切的等待着汶無顏的結果。

若不是有了進展,汶無顏是不會這個時候出來的。

“怎麼樣?”御天乾一見汶無顏的表情越來越沉默,緊緊的盯住他,後槽牙咬的死緊,全身沒有一絲地方是放鬆的。

汶無顏鬆開了手指,轉過身來看着御天乾,兩眼裡的光彩閃閃爍爍。

“只要能救她,什麼方法你都可以說!”御天乾豈會看不懂汶無顏的神色,他肯定是有了辦法,只是這個辦法很有難度。

重重的嘆了一聲,汶無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這些天也實在太累了。

“還記得暗鬼說的話嗎?清歌不是純種的天族血脈。”

“這個我們都知道,難道有什麼關係?”沐長風急忙的問了出來,看着周圍人眼內都是不解,汶無顏挪到了牀邊,將清歌的眼皮拉開,“你們看。”

只見拉開的眼皮底下,是一隻純紫色的瞳仁,如同一顆最漂亮的寶石,也是一把最兇惡的兵器。

“她的封印解開了?這就是她筋脈俱損的原因?”御天乾一瞬間緊張了起來,手指握成了拳頭。

他明白了,明白了。

什麼天狗食日,簡直是狗屁!

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天象,是暗鬼在解開清歌的封印,將五行龍珠全部聚齊後發生的景象。

清歌是天族人和漢人結合生下來的孩子,在解開封印之後,強壓了十七年的能量在這一瞬間全部衝了出來,完全不同的身體承載不了如此大的能量。

筋脈俱損!

好個筋脈俱損!

難道桑青說馬上就要來了,難怪說蠱毒沒有用,在這樣大的能量下,天族的蠱毒絕對不可能存活!

暗鬼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原因,他卻沒有阻止過!

“將封印再封起來就可以了嗎?”沐宗燁問道。

衆人眼睛一亮,是啊,只要將封印再封起來,那就再沒有危險了。

“不可能!”汶無顏飛快的否定了,“她的封印是上一屆聖女以匹敵的力量封印住的,除了聖女,誰還有這個力量封印住。”

御天乾聽的幾乎要發狂,“難道就沒有辦法可解了!”

迎上他赤紅的雙眸,汶無顏點點頭,“有,她的筋脈俱損,不是俱斷,只要有足夠的純陽內力將筋脈支撐起來,除了不能用異能,其他的都與平時沒有不同。”

有着純陽內力的人,筋脈如同鐵鑄,綿延不絕,不能損耗其半分。

受損的筋脈自然也可以靠這樣的內力支撐起來。

輕輕的聲音在殿裡面飄蕩,極輕,極淡,沒有任何的重量,卻比那千斤的重錘還要重的砸在了衆人的心上。

天下誰人不知,純陽內力極爲難得,要陽年陽月陽時生的男子,修習純陽心法,將十層全部練到,纔有這樣精純的內力。

這樣的人,少之又少。

卻偏偏很巧,這個殿內就有一個。

沐宗燁,千夜離,沐長風聞言不由的一愣,隨後將目光齊齊的停在了一個人身上。

這個人,就是御天乾。

沒有一絲的猶豫和不捨,御天乾半瞬都未考慮,望着牀上一動不能動的清歌,方纔的焦慮和緊張在這一瞬間全部褪去,只有眼神裡有着濃濃的深情,握緊清歌冰冷的手,“要怎樣輸內力?”

汶無顏垂着眼皮,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御天乾根本就不會考慮。

但是昨日他纔給他診斷過的,御天乾不是不知道他自己的情況。

“可是你……”

“要怎樣輸內力!”冷冷的一眼望了過來,裡面含着的陰冷讓汶無顏住了口。

御天乾不想其他人知道他的情況。

他擦了擦眼睛,扯着沐長風的手站了起來,轉身往殿外走去,“分三日,每次輸送三分之一的內力,我去配藥,以藥開脈後你再輸入內力。”

得知了拯救的方法,所有人的臉上並沒有露出歡喜的神色。

御天乾作爲一個盛名鼎鼎的帝皇,他的成功,除了智謀以外,還有一部分便是他舉世難得的內力。

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失去了內力,對於虎視眈眈的天族來說,御天乾就像少了利齒的猛虎,雖然龐大,但是最鋒利的一部分已經去了。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千夜離,此時纔開了口,“汶神醫,再無解藥了嗎?”

“沒有。”頓了頓,汶無顏背對着他道,“至少,我沒有。”說完,便大步的走了出去。

沐長風和沐宗燁對視了一眼,眼底各種感情交織在一起,複雜之極。

利用蓮華公子的身份讓衆人放鬆警惕,然後藉助清歌的身份,讓她去尋找五行龍珠,聖女對五行龍珠有一種天生的召集力,她去找自然比其他人容易,然後到最後一顆的時候,他出面,將五顆龍珠奪去。

再強行將清歌的封印解開,讓御天乾全力解救。

沒有了內力的御天乾,比起現在的御天乾,當然要好對付的多了。

雖然明知道他們的陰謀,甚至可以說是陽謀。

但是,御天乾對於清歌,沒有什麼是不捨得的。

這纔是暗鬼的高明之處。

他懂得人心,懂得人性。

他什麼都沒有損失,沒有耗費一兵一將,沒有動一槍一戈,就讓局面變成了這樣。

這二十年來的埋伏和策劃,隱藏之深,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誰曾想到數百年前的事情會在這個時候爆發出來。

能將一個計劃計劃二十年,這樣的仇恨,也絕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消除的。

天族,必然是個難纏的對手。

而清歌在醒來之後,知道御天乾爲了救她,失去了所有的內力,那種自責和內疚,纔是對人心最鋒利的折磨。

千夜離目光流連在清歌的面上,想起剛纔汶無顏欲言又止的話語,大步邁了出去。

藥房裡燈火明亮,紙窗上印着一個修長忙碌的人影。

吱嘎一聲門響,汶無顏只擡頭看了一眼,就低下頭配起了藥來。

“你來幹什麼?”忙碌了幾天幾夜的汶無顏此時脾氣也不見得好,眉宇間有着暴躁的跡象。

千夜離看着他不斷的稱着藥片,目光落在那一味一味的藥劑上,“剛纔,你沒說完的話,是什麼?”

手上的動作一頓,汶無顏擡頭望着他,眼底有着打量,剛纔他的確是有話沒有說完,可是其他人不會覺得是其他的事,只會認爲他是擔心御天乾失去內力後沒有保障。

嘴角微微一動,他露出一個淺極的笑容,“都說夜王和乾帝齊名,以前半信半疑,今日倒是不得不承認了。”

通過一點細微的舉動就能分析背後所發生的事情,這樣的才華纔是一個帝王所具有的。

一葉知秋,絲毫不錯。

千夜離隨意的笑了笑,這些虛名於他,已經毫無意義。

男人和男人之間,看得順眼和看不順眼,有時候極其的微妙,死敵可以瞬間成爲朋友。

汶無顏此時就覺得千夜離那張被他一直稱爲娘們臉的容顏順眼了許多,將藥刀拿起,切開一片上等的人蔘,緩緩道:“他的身體內有毒素,一直是靠聖極絕功才壓制住的。”

說完,聳了聳肩,將切好的人蔘片丟到一旁的鉢子裡,又去挑選其他藥材了。

這樣的消息,算不得什麼高級機密了,御天乾救了清歌后,那蠱毒的遺毒根本就無藥可解。

就算千夜離有什麼想法,也是突然。

千夜離眸中一定,隨即道:“辛苦了。”

輕笑了兩聲,代表了回答,汶無顏專心致志的做藥,千夜離則轉身退出了屋內。

藥房外,明月已經高掛,眨眼之間,六月已去,七月將來。

歲月匆匆,無情無痕,留下人們徒留傷悲。

和熹的夏夜海風送來,吹的邁出門外的千夜離烏髮亂飛。

他擡頭望着着蒼穹銀月,眼底的琉璃色澤染上了一層銀華,好似冰冷的寒霜,將一切都凍結在裡面。

又快到十五了。

一把抹掉口中流出來的血液,千夜離慢慢的往住所行去。

光陰眨眼,又是一天過去。

金烏東昇西落,千年不變,照在圓形的皇宮頂上,找不出一絲溫暖的跡象。

汶無顏拿出連夜配好的藥丸,讓御天乾喂她吃下,坐在了御天乾的對面,他沉吟了一會,還是問道:“她,也許還有別的辦法。”

“只是也許。”御天乾將身上的外衣脫了下來,吩咐道:“說吧。”

暗暗嘆了口氣,知道剛纔的話問了也等於白問,可是不問心裡更憋得慌,其他的人都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這不僅僅是失去了內力這樣簡單,純陽內力又不是一朵花,今年謝了明年能開,人一生只能練一次,更何況內力也就罷了,大不了以後也給御天乾安排暗衛就是,可是他身上還有毒!

可是又怎樣,有些人認定了的東西就不會再改變。

“純陽內力已三部分爲主,外層內力爲剛,中層內力爲柔,底層內力爲主源,只要主源未出,內力便依舊留在你身上,但是不可一次灌之,否則她的筋脈也承受不了,爆裂死亡。”汶無顏慎重的解釋,“第一次,你將外層內力輸入她的體力,第二次,便是中層,第三次,你的所有內力就會到達她的身上,所以前兩日你看起來是沒有任何異常的,因爲內力還在你身上,按照我的估算,第一天輸完了之後,配合我制的藥丸,清歌會醒過來。”

一切交代完畢,汶無顏走出房門,也未往房中去,對着門口守着的沐長風一笑,繼續去了書房。

他不會放棄,還有三天的時間,三天的時間也許他能發現什麼遺漏的東西,天下之大,醫術博大精深,難說,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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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兩天沒辦法碼字,這四萬字是這兩天白天上班,晚上通宵趕出來的,由此生出一種看到電腦就要吐的感覺。

發現要交代的事情很多,容醉再寫三天,下一次,六月六日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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