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腦好像停止了運轉,變得暈暈乎乎的。意識逐漸遠離,蘇不語做了一個夢,她站在試衣鏡前,看到自己的臉恢復了往日的稚嫩和青澀,大大的眼睛清澈如水,沒有一絲歲月沉澱的滄桑。
她回到了七年前……
蘇不語從小家教嚴格,她的吃穿用度一般都很節省,所以在她身上基本看不到那些動輒揮金如土的富二代氣息。
更多的,是一種內涵和修養。
加上她性格好相處,很快就在這所新學校裡找到了夥伴,時間久了,有些人就開始猜測,那天公交車上的事件,是不是僅僅只是個誤會呢?
蘇不語於是連忙打哈哈,“那天其實是這樣的,出門時太急,結果誤把會員卡當公交卡刷了!”
富二代擠公交的傳聞,於是不攻自破。
蘇不語一直以來有一種魅力,那就是不僅男生喜歡,也極能討女生歡心。所以就算她和全校女生心目中的冰山王子秦深成了同桌,也沒有人嫉妒她。
因爲,和她們比起來,蘇不語大概是秦深最不待見的人了。
有一次,蘇不語和前桌的女生帶了便當,正準備用餐的時候,秦深忽然回到了教室。
出於禮貌,蘇不語嘻嘻哈哈地打開便當,問秦深要不要嚐嚐。其實她倒不是真的想給秦深吃,只是胳膊有些癢,換了隻手打算撓兩下,便當盒朝秦深面前送了送。
結果一擡頭,便當已經飛了出去,米粒和湯汁撒了一地。
“我說過,不要煩我。”
蘇不語愕然地望向眼前的少年,俊美的五官,刀削般的側臉,劍眉深深的蹙着,那雙深邃的眼睛裡透出一股對她的厭惡,好像她的觸碰是多麼噁心的事一樣。
原來從那麼久遠的時候,顧秦深就已經如此討厭她了嗎?蘇不語的心臟“砰砰砰”猛跳了三下,然後忽地驚醒了。
房間裡的燈亮着,陽臺的窗被人微微打開一半,窗簾在微風中搖曳。
一張和夢境中一模一樣的俊臉近距離出現在了眼前,顧秦深漆黑的眸子裡印着她愕然的表情,眉頭深鎖,薄情的脣已經抿成一條直線。
蘇不語的心臟持續猛烈地跳動着,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夢,顧秦深怎麼會出現在她的別墅裡?又怎麼會這麼耐心地坐在牀頭,等着她醒過來?
那張臉是她魂牽夢繞的臉,七年來,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情感瞬間難以遏制,她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上顧秦深的眼睛。
溫熱的觸感令她如遭電擊,猛地縮回了手。
真的是他!
他怎麼進來的?
顧秦深至所以能輕而易舉地進蘇不語的別墅,原因很簡單——這幢別墅地處偏僻,一個女人獨處,然而她居然沒有裝防盜門!
外面只有一個輕輕跳躍就能翻過的柵欄,粗心的蘇不語甚至連客廳裡的落地窗都沒有鎖。
這麼笨的女人,是怎麼安穩度過這沒有他的三個月的?
顧秦深進臥室前心情無比糟糕,趁着上樓的空隙甚至還翻出手機給簡晨打了個電話,交代他明天來這裡給蘇不語裝一套安全監控設施。
臥室門輕輕推開的時候,顧秦深拿着手機的手指忽然頓住了,默默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揣回兜裡。
漆黑的屋子裡,只有牀頭亮着一盞檯燈。她的習慣還是沒有變,只要一個人睡,從來不敢關燈。
昏黃的燈光照着牀上一個小女人,她貼着牀沿,像嬰兒一樣蜷曲側臥着,這個睡覺的姿勢維持了整整三年,不論他怎麼呵斥也改不過來。
顧秦深的心微微一痛,三年來,他每夜驚醒,只要一伸手摸到的永遠是冰冷的牀鋪。
蘇不語就連睡覺也不願挨着他,好像他是什麼吃人的怪物似的。
想到這裡,他的呼吸猛然加促,可是當他看見蘇不語安詳的睡顏時,所有的怒氣又止不住全都消散了。
這樣一張安安靜靜的臉,他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過了,自從七年前那件事發生以後,他就再沒見過蘇不語如此鮮活的表情。
她對着他的時候,永遠是冰冷而漠視的。
顧秦深想到這裡,腳步下意識的放慢,在蘇不語的牀前坐下。
窗外的月光照進屋子裡,微風輕輕吹拂着窗簾。
顧秦深就這樣枯坐在她的牀頭,靜靜地看着她呼吸。忽然,蘇不語的眉頭猛然一皺,薔薇色的脣瓣抿地緊緊,最終吐出了兩個字。
“秦深。”
顧秦深一瞬間如遭電擊,同時臉色也頃刻間陰沉了下來,她在做什麼夢?就連夢裡喚他的名字也如此不情不願嗎?
“你怎麼會在這裡?”
蘇不語沒想到這居然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