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逃脫了宅男阿初的視線,我繼續向前走着。
不料低頭玩手機的走路總會錯過身邊的事物,當我擡頭時,陰陽街市熱鬧的盛況早已在身後,我的前方一馬平川,什麼都沒有。
不對,鬼婉兒說過這裡的都是商鋪,不過要走到它們的門口才會看到那個商鋪的建築。
本來就隱身於陰陽街市了,它們真的有必要那麼神秘,還要再多一層隱身嗎?
走着走着,臉有不自覺的往右看,一個熟悉的木門上方,“仁安齋”三個大字赫然出現眼前。
這……
這不是慕家莊的仁安齋嗎?司馬古董店的巷口那家店?高仁開的那家店?
心裡忽然七上八下的小鹿亂撞,我要不要進去看看?慕家莊的仁安齋一直沒機會去看,陰陽街市的仁安齋就在眼前,我……
“凌曼,又看到你了。”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味,熟悉的身影……高仁總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現。
我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與我僅有幾步之遙的高仁,癡癡的回想着洞房那夜。
不,醒醒,這個高仁不是那個高仁。
“凌曼,凌曼?”
當我回過神來,高仁已經站在我眼前,很近很近,我甚至能聞到那股熟悉的淡淡的檀香味。
“你……在這裡開店?”我有點腦子短路了,居然明知故問的說出這句話。
“是啊。你昨天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高仁有點哭笑不得,“我記得那天在慕家莊見過你,只是,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你現在是活人的魂魄出現。你迷路了?你在練靈魂出竅?”
“啊?”
想不到此刻的他對我的記憶程度如此的淺。
看來我可以胡說八道了。
“對啊,我在練靈魂出竅啊。對了。你在陰陽街市多久了?昨天我的朋友帶我經過此處,好像提到過你的店裡賣特別的符水?”
高仁衝我淡淡的笑了,一如既往的帥氣。
“你的朋友我知道,是一個厲害的祭司,不過這個稱呼已經是上千年前的事情了。我在陰陽街市沒多久,大概八十多年?”高仁眉頭微微一皺,修長的手指撥弄了幾下,這個算術題很難嗎?太可愛了。
“八十幾年都是你自己在這裡嗎?”我接話道,忽然想到一個奇怪的問題,“你,娶老婆了嗎?”
高仁頓了頓,說:“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很年輕就離世了,所以,還沒成家。”
“在陰陽街市也沒找嗎?”我好奇問道。
“我……早已心有所屬了。”
腦袋忽然被迎頭棒喝,什麼?這時的高仁已經心有所屬了?
那我呢?
我們之前那段事都是沒發生過的?
廢話,要是發生過了,他也不會對我這麼陌生吧?
高仁的只是就是愛上我之前已經心有所屬了,天啊,我不能接受。
我被小三了嗎?我後來是小三了?天啊,我不要做小三。
“那你呢?”高仁頓了頓,“你有意中人了嗎?”
廢話,我未來的意中人是你啊,不讓我跟你洞房做什麼?
當然,這話不能現在說,因爲此刻的他對我們後來的事情一無所知。
“我沒有意中人啊,就算有,也是以後的事了。”
“哦?凌姑娘能猜測自己未來之事?”高仁眼裡滿是期待。
我尷尬的笑了笑,“我胡說八道的。哈哈。”
高仁臉上出現了一絲失落的神情。
“不知道凌曼姑娘是否賞臉到我仁安齋喝個
茶呢?”
“可以嗎?太好了,我真愁沒地方可去。”
仁安齋是賣符水的地方?我看這是紙紮鋪吧?
而且是個十分新潮的紙紮鋪,有最新款的水果手機、筆記本電腦,有時下潮流的服裝、配飾,有附帶花園的獨立別墅、摩登的高層建築,有寵物店、麻將館、電子遊戲機室等店鋪……跟我見到過的古老詭異紙紮品完全不是一個層次。
“你這裡不是賣符水,還有幫人做法事的嗎?怎麼都是紙紮品?”我環視四周,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因爲我不收魂魄,只收法力點,所以,仁安齋只能做陰差的生意。而陰差也只收親人的紙紮品和信件,所以,仁安齋只能賣這些了。”高仁語氣有點無奈。
突然想起之前參觀地府時看到的24小時便利店了,原來是利用這種方法打通陰陽之路。
“不過活人怎麼走找你光顧?”我好奇問道。
“這是陰差找我做的生意,不用活人來。”
“陰差也能來這裡嗎?”
“不行。”
“那你怎麼接生意?”
高仁笑笑不說話。
“生意秘密嗎?好吧,不勉強你。”我自己拉開了一張椅子,很眼熟,“看來你的桌椅和司馬古董店的是同款呀。”
高仁頓了頓,“你記性真好。”
記性好?我來來回回去他店裡都三四次了,傻子都記住什麼樣子了。
“對了,你平時就這麼一個人嗎?”仁安齋似乎沒有什麼空地,都被紙紮品堆得滿滿的。
高仁走到我身旁坐下,給我倒了一杯茶,“現在我不是有你嗎?”
他的眼裡閃爍着晶瑩的光芒。
頓時,我的心裡突然小激動了下,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什麼。
“我……我是今天才來的啊,我是問你以前,以前那麼多年都是你自己嗎?”
“嗯。”高仁收起奇怪的眼神,突然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等我一會。”
“高仁,在不在?”門外不是宅男阿初的聲音嗎?
糟糕了,他不會找我拿回手機吧?
那我要想辦法躲起來。
躲哪?這裡都是紙紮品,沒有房門啊。
不管了,我跑到一個“摩天大樓”紙紮品後面,這是好東西,夠大,躲這裡都能看到我的話,我也認了。
此時,啪嗒一聲,高仁開門了。
“阿初?怎麼了?有生意?”高仁低聲問道。
“我找你燒個信。”阿初徑直走了進來,他看了眼圓桌,“好興致啊你,自己跟自己對飲嗎?”
高仁回頭發現我不見了,眉頭緊鎖的四處張望。
“怎麼了?找什麼?”阿初忽然勾住高仁的脖子,“不是自己喝兩杯,就是夢中情人來了?”
“沒有的事……”高仁有點不好意思的,“燒信給何嬸嗎?”
“對啊,我也只有何嬸一個能燒的。”阿初忽然拿出水晶瓶說,“今天做了個怪怪的生意,收了魄氣賣了手機才發現,那傢伙居然認識地府的陰差。”
“哦?這麼奇怪?”高仁接過水晶瓶細看,忽然臉色大變,“你怎麼拿到這個的?”
“賣手機換來的啊,有什麼特別嗎?”
“這個魄氣你收不起,把這個魄氣賣給我。”高仁語氣十分激動。
“行啊,反正我也愁最近沒收魄商販要惡魄,自己的攤販沒地擺了。”阿初搶回了水晶瓶,“不過,你要讓我給何嬸燒十次紙品不收地府法力點啊。今天我打地府熱線讓何嬸付法力點了,我
現在可後悔了。”
高仁攤開手,阿初小心翼翼地把水晶瓶再交回去。
“成交。”宅男阿初拿出一個黃色信封,“今天要燒下去,記得別偷看啊。”
阿初終於走了,我也鬆了口氣。
“凌曼,可以出來了。”高仁一邊關上木門,一邊衝着我的方向喊道。
“你知道阿初燒信給的那位何嬸是誰嗎?”我冷冷問道。
高仁頓了頓,搖搖頭。
“蒲宴茶樓的何嬸,你的乳孃。”
高仁皺着眉頭苦笑道,“我的乳孃是誰你也知道?老胖告訴你的?”
我點點頭,“你不好奇嗎?何嬸居然在地府。”
“你又怎麼知道那個何嬸就是我的乳孃呢?你去過地府嗎?”高仁搖搖頭笑道,一邊拿出爐子一邊拿着剛纔阿初遞給他的黃色信封,低聲唸咒後,信封在爐子裡發出藍色的火光。
“我當然知道,我如果地府啊。”
高仁忽然扭過頭來看着我,一不小心,火光燒到了他的右手。
“啊!你沒事吧?”我趕緊抓起他的手,只見藍色的鬼火把他的拇指燒傷了,黑黑的一片,滴落這灰燼。
高仁居然笑了起來,“本來沒事的,但是看到你這麼緊張,我可能有事了。”
“嗯?什麼意思?”我看着他手上的手指有點不知所措。
“本來過兩天就好了,但是看你這麼關心我,我不想好了。”高仁的話真心肉麻。
雖然我沒擡頭看他,但是我明顯感覺到我的頭頂被一雙熾熱的眼睛盯着。
我立刻鬆開他的手,轉移話題道:”我的妹妹在地府做陰差,她帶我去過地府裡的蒲宴茶樓,裡面的老闆娘正是何嬸。“
“這是真的?“高仁雙手握住我的肩膀,大大厚實的手掌把我的肩膀牢牢包裹着,”何嬸看起來多大?她也在地府開茶樓嗎?“
我努力迴避他的眼神,向他說了一大堆關於我在地府的所見所聞。只是當他問我怎麼去的地府時,我竟然胡說八道的說:”因爲我在練靈魂出竅啊,那次誤打誤撞就跑去地府了。人家還以爲我是去面試呢。“
“哦?原來在地府工作還要面試嗎?“高仁興致勃勃的問道。
“嗯,地府就像個大公司,專業定魂收魂送魂上路的公司。”
“哈哈,要不是我認識阿初,我也不會知道你們現代人的用語,就連跟你聊天還不能好好適應。”高仁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其實我不知道面試和公司是什麼意思……”
尷尬氣氛瞬間瀰漫在我們周圍,但是尷尬的高仁好可愛。
”沒關係,我慢慢解釋。“我們聊了好久好久,由於陰陽街市沒有日夜之分,我完全不知道現在的時間。
“對了,你們怎麼看時間的?“我好奇問道。
高仁從道袍袖口裡掏出了一臺很眼熟的手機,”這裡有時間。“他指着屏幕說道。
“這不是我的手機嗎?怎麼會在你這裡?”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手機不見了。
高仁再從道袍袖口拿出水晶瓶,”你的魄氣也在我這裡。“
”你……你個小偷。“枉我這麼信任他,他居然乘我不備偷我手機。
”我偷走你的手機,你卻偷走了我的心。“他語氣淡淡的,像是說着一句很普通的話語一樣,但是情況不對啊,明明是他偷走我的手機,還冤枉我?
“我……我什麼時候偷走你的心啊?”
高仁忽然湊到我臉前,他輕輕的對我呼氣道:“從我見你第一眼,你就偷走了我的心。你纔是小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