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驚悚淒厲的尖叫聲響徹地下室。
“我求求你,大人,不要逼我喝,不要逼我喝——”
地下室另一頭的方向傳來了女人的苦苦哀求。
鬼淑兒的雙手不由自主的瑟瑟發抖,她問了身邊的孕婦才知道,懷胎五個月以內的,藥師會給她們一碗滑胎藥,喝完了就可以放回家等——等到死胎滑出,交給守衛軍纔算完事。而那些懷胎五個月以上的,則是拉去大夫那裡處理,至於怎麼做,沒有人知道。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擠滿孕婦的地下室,只剩下伶仃幾個人了。
“我有長老和藥師命令,過來協助他們的。”地下室那頭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淑兒的姐姐。
“你已經不是祭司大人了,我們不能放任何人進去。”守衛軍冷冰冰的迴應,“我知道你妹妹關在這裡,你在想什麼我都清清楚楚。”
“成子時,不枉我們共事多年,你知道我想什麼就好。”鬼婉兒推開了守衛軍隊長成子時,徑直走向淑兒所在的隔間。
“鬼婉兒,子時我會巡過去的,不管你要做什麼,記得時辰到了,我會過去的。我不想看到少了任何一個人,念在我們共事多年,能答應我嗎?”成子時衝着過道喊着。
鬼婉兒沒有回答。
“姐!姐!真的是你!快來救我出去!”鬼淑兒激動不已。
萬萬沒想到,鬼婉兒並不是來帶她走,而是來勸她打胎。
雖然祭司大人已經不在其位了,但是她天生遺傳的祭司神力並沒有因此消退。鬼婉兒早已從曹大夫口中證實這道命令,的確是出自已逝城主夫人之口。如果她還是諾曼底人人尊重的祭司,原本這種生靈塗炭的荒唐命令是不可能被實行的,她是完全有能力阻止的。
只是,當時被怒氣衝昏了頭腦,她已經不再是祭司,她不能阻止。
“姐,我腹中骨肉可是您的親人啊!你怎麼跟……跟那些人一樣?我的孩子做錯了什麼?”淑兒無法相信鬼婉兒所謂的好言相勸。
“看來,你還不如一個外人。”淑兒冷冷嘀咕了一句。
“什麼外人?”
“我今早是從禿山洞口走出去的,就是怕在城裡發生什麼意外,所以讓大叔載我去禿山。你猜我再裡面看到誰了?”淑兒心灰意冷的盯着地面,“是那個素素。原來那個素素跟你一樣,跟父親一樣,都是有天生神力的人。原本她想對我下手,不過還是放我走了。而你,我的親生姐姐,你明明有能力,你卻……”
“我千叮萬囑過,不要途快走禿山,你偏不聽!要是你去的是波特灣,現在早已到大唐共聚天倫了!還埋怨我?”鬼婉兒在隔間外大發脾氣吼着。
突然,鎖在木門隔間的鐵鏈突然解開了。
鬼婉兒見狀,順勢進入了小隔間。她從寬大務必的黑色袖口掏出了那根老鼠頭骨的手杖,輕輕畫了個圈,拉着妹妹的收走到圈內。
一秒不到的時間,鬼家姐妹在地下室最深處的隔間消失不見了。
那兩位跟淑兒同個隔間的孕婦被嚇得說不上話。
“你過來,我告訴你爲什麼讓你落胎。”鬼婉兒用法術帶
着妹妹閃回到祭司府。她推開自己的房門,手杖對着牀邊點了一下。原本屬於婉兒孩子的嬰兒牀忽現眼前。
“你藏起嬰兒牀做什麼?”淑兒邊走邊問,“啊——這個——這個妖怪是什麼!”
“你第一眼看到也覺得他是妖怪吧?”鬼婉兒走到嬰兒牀前,抱起了嬰兒,“他是我們諾曼底城第五代繼承人,是我們未來偉大的城主。”
淑兒頓了頓,突然醒悟過來。“所以城主夫人是生了這個怪物才死的,不是難產,不是跟公子一同離世的?”
鬼婉兒點點頭。
“但是……城主夫人怎麼可能生出這樣狂怪物?”淑兒膽怯的瞧了樹皮怪嬰一眼,嚇得倒退了幾步。
“你說的那個放你走的外人,就是那個外人對我們諾曼底城施了咒怨——她要諾曼底城在夫人手中斷送!除非把城主還給她!她嫉妒夫人懷有城主的骨肉!她詛咒我們諾曼底城永無新生兒!就算生出來了都是妖魔鬼怪。”
鬼淑兒臉色慘白,她回想自己居然在洞裡跟那個妖女這麼近距離過,她回想自己居然差點命喪禿山洞,原來一切都是那個妖女素素的咒怨。”那……那我在洞裡見過她,我的孩子會不會一出生就是個怪物?”
鬼婉兒搖搖頭。
“姐,你天生神力,你有能力破解那個妖女的咒怨對不對?“鬼淑兒緊緊握住她的手。
鬼婉兒還是搖搖頭,“我從昨天就把公子接回家哺乳,他跟正常嬰兒應該是沒區別的。只是……我沒找到這是什麼類型的咒怨,我查了一晚的書籍都沒發現相關記載。這種樹皮般的皮膚渾然天成,嬰兒能吃能睡,偏偏不能哭,不知道是不是日後也說不上話。”
鬼淑兒指着自己的腹部,“姐,你看,你快看我肚子,有沒異常?會不會是個妖怪?”
鬼婉兒嘆了口氣,“妹妹,聽我的,這個骨肉你是保不住的,就算保住了,生出來也是跟公子一樣。這個妖女的咒怨我實在是無能爲力。”
鬼淑兒聽完便暈厥過去了。
幾個時辰後,她發現自己躺在鬼婉兒的牀上。
“嗯?我怎麼在這?”
“妹妹,醒了?”鬼婉兒坐到她的身旁檢查着,然後轉頭對着另一邊說,“黃藥師,辛苦你了。”
鬼淑兒驚覺不對,立刻撫摸自己的肚子,然後放聲大叫道:“你是不是打掉了我的孩子!你是不是打掉了我的孩子!”
“淑兒,別激動。胎兒還在,祭司是不會強迫老夫趁你昏迷之際給你滑胎這種荒唐之事的。”黃藥師湊到鬼淑兒身旁說道,“不過,這胎兒你要留的話,我建議你最好還是隨老夫一行。”
黃藥師看了一眼鬼婉兒,她拿出老鼠骨骸手杖,畫了個圈,三人步入圈內,閃現到一個明亮的房間角落。
幾個女人慘叫聲接連不斷的敲擊着衆人的心。
鬼淑兒正要說話時,鬼婉兒捂住了她的嘴,小聲說:”我們是偷偷進來的,曹大夫和接生婆在接生孩子,你最好別出聲。被人發現了下一個就是你。“
淑兒驚得不敢作聲。
“生了生了!“接生婆的聲音又驚又怕的,”這個也一樣,生的時候還是白
白淨淨的女嬰,才一眨眼的功夫,又變成樹皮妖怪了。“
鬼淑兒的心一驚,她探頭過去,發現接生婆懷裡抱的正是鬼婉兒房間裡看到的樹皮怪嬰。
此時,另一邊又有孩子出生了,鬼淑兒眼睜睜的看着正常出生的嬰兒瞬間變成了妖怪。她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姐,我們走吧。“
回到祭司府,鬼淑兒呆坐在牀上,沉默不語,一直在低聲抽泣。
“妹妹,就快子時了,守衛軍要巡到你所在的隔間了,我是時候送你回去了……你,考慮清楚了嗎?“鬼婉兒試探問道。
“姐,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對付這個咒怨嗎?”淑兒顫抖的嗓音讓人心疼不已。
“我從沒見過這種邪惡的詛咒,我試遍了所有方法……”鬼婉兒沮喪說道。
“那,那些剛出生的孩子是什麼下場?”
“城主的意思是……集中焚燒。”鬼婉兒欲言又止,“與其讓孩子一出生就被燒得死無全屍,我寧可不讓孩子出來受苦。妹妹。你懂我意思嗎?”
鬼淑兒抽泣聲越來越大。
“我……我捨不得我的孩子。”
“好吧,子時到了。姐陪你,不用害怕。”
回到城主殿的地下室,早已空無一人。原本跟鬼淑兒關在同一個隔間的兩位孕婦都不見了,而地板和木頭上都是血跡。
守衛軍隊長成子時說,長老忽然改變主意了,說就算孩子生出來也是妖精的話,這種方案也是多此一舉,孩子就算能長大,最多也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罷了。所以,那兩個孕婦竟然帶着腹中孩子自盡在地下室。
成子時端來了一碗滑胎藥,在鬼婉兒的陪同下,淑兒喝下了那碗濃濃的藥湯……
黑色湖面般層層漣漪再次泛起,直至風平浪靜,水痕盡消……
白無常嘆了口氣說:“哎,鬼淑兒也是可憐之人啊。”
“七爺,畫面又沒了,是你又出現了?”小芸好奇道。
李源此時搶話,“不,我的魂魄不是白無常收的。下面的事不用再看了,我都知道了……”
黑無常清了清嗓子,“想不到當日我收的那個奇怪的嬰孩魂魄就是你……”
李源忽然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謝謝各位陰差,謝謝你們讓我知道那個女人當初爲了什麼把我打掉。我終於知道了,謝謝你們。“
“哈哈,怨氣消了吧?那就好,快跟黑無常走吧,早點見判官便早點投胎……”姜大爺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啪”的一聲巨響,李源竟然掙脫了黑無常的勾魂鐵鏈。
“我現在終於自由了!我說過我不會再投胎了!我寧願在人間做個孤魂野鬼,也不要再受這種輪迴之苦了!對不起!我利用了你們,你們不用追我了,我在寒冰地獄十輪刑罰學到了不少逃生躲陰差的能力,我走了,哪天我魂飛魄散了,我也就不用在受苦了。”
李源飄到餘府的上空,大聲說完這番話後,徹底消失了。
黑白無常和姜大爺都四散追去,只剩下小芸和我在房間內。
"小芸,這魂魄跑了,你們怎麼回去交差?“我好奇問道。
”下地獄受罰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