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額頭上的那個點,注意到了嗎?”中年女人問。
我摸了摸太陽穴,冰冰涼涼的,不過拔不出來,就像跟我連在一起。
“不要摳。”中年女人抓住我的手說,“這個能鏈接你過去看到的東西,能鏈接你經歷過的事情。拔下來了,鏈接就斷了。”
聽她這麼一說,我趕緊鬆開手。
“那這個點是?”我問道,是在太不習慣聽到自己蒼老的聲音了,感覺就像別人用我的嘴巴說話。
“嗯,這個點是3W的最新科技產品,叫做‘永恆夢境’。不過,太婆作爲第一批試用者,你的‘永恆夢境’是初代產品,所以存在一定的出錯率。”中年女人緩緩說道。
3W?
永恆夢境?
初代試用者?
我聽得一頭霧水了。
中年女人看着我的臉,笑了笑說:“是的,你不是我太婆,你是從過去來這裡的,所以突然聽到這些東西會覺得很累吧?”
我點點頭。
這時,我聽到了敲門聲。
中年女人說:“進來吧。”
“咻”的一聲,白花花的牆壁突然開了一扇門。
門外站着一個老頭子,看樣子最少也是年過八旬了,可是他很高,沒有駝背,右邊太陽穴上跟我一樣有個金屬圓點掛着。
感覺就像看科幻電影裡面的改造人類,或者什麼人造人的電腦芯片一樣。
“哎呀,醒了啊?”老頭子邁着蹣跚的步子走到我牀邊說,“老婆啊,我們三個月又三個月的,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做決定啊。”
說完,老頭子的手輕輕撥弄我的髮絲。
我下意識一縮。
“誰是你老婆啊?”我蒼老的聲音喊道,可這個身體真的年紀大了,說不出我的兇惡語氣了。
“太公,她是大學老師。”中年女人低聲說道。
老頭子眼睛一瞪,驚奇的看着我,問:“哎喲,我家老太婆終於找到你了。”說完咯咯笑了起來。
只覺得莫名其妙。
中年女人喊他太公,老頭子喊我老婆……
我在宿舍看到那個未來的我,怎麼看都是我原本的樣子,怎麼在這裡都變成了一羣老傢伙?
等等……
腦海中突然閃過了那個女人跟我說的話,她說,無論我去到哪,高仁都在。
難道……
我面前這個老頭子就是高仁?
“你是高仁?”我問道。
老頭子點點頭,激動的握着我的手說:“看來你也遇上年輕的我了……”
“不,我遇上的你,明明……明明已經死了。”我不明其意的看着他。
他咳嗽了兩聲,對着中年女人說:“婉兒啊,你就把你太婆想說的事,告訴她吧。”
嗯?
等等。
怎麼叫中年女人做婉兒了?
難道她還姓鬼?
“你叫鬼婉兒嗎?”我好奇問道。
中年女人雙目精光的看着我說:“對啊,原來你也遇見我了!”
天哪!
過去是這樣,未來也是這樣。
你們都知道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嘀嘀——嘀嘀——嘀嘀——”
突然,我的耳邊傳來了急促的電子聲。
瞬間感覺胸悶氣短。
中年女人和老頭子都湊在我身邊,給我掃頭頂,不斷的說:“別激動,別激動啊。”
奇怪了,我的頭頂有什麼嘛?
怎麼被他們摸摸頭之後,急促的“嘀嘀”聲就不見了,身上的不適感也消失了。
“你不用
想太多,現在我慢慢跟你解釋。來,我推你出去散散步。”中年女人說完,轉身在白色的牀頭櫃上摸了一下,一個輪椅忽然出現在牀尾。
哇!
果真是一百多年之後的高科技。
輪椅本來是藏在哪的啊?
地板下面?
中年女人輕輕扶起我,讓我坐上輪椅,頓了頓。
“怎麼了?”我扭頭仰視她問。
她笑了笑,搖搖頭說:“沒有,我不知道太婆這麼做是不是正確的選擇。”
我不懂她的意思。
但是我也沒問,只想快點看看一百多年之後的世界,究竟是怎樣的。
“凌曼,準備好了嗎?”老頭子坐在牀位問我。
我點點頭。
“那好吧,婉兒,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們回來。”老頭子還做了個鬼臉,向我揮了揮手。
“那我們走咯?”中年女人俯下身子,湊在我耳邊說道。
我“嗯”了一聲。
她把我緩緩推到牆邊,這時,我的太陽穴一陣刺痛,我倒抽了一口氣。
“出了這個房間就好,因爲太婆的是初代‘永恆夢境’,跟現在第十代的智能控制中心不匹配,系統會誤報。”中年女人依舊是溫柔說道。
“咻”
白牆自左向右的打開了。
外面的走廊也是一片白。
但是這裡的白牆有標識數字,雖然不是很清晰,因爲數字是凹陷入牆的展現,不是其他顏色寫上去的。
“這裡,爲什麼都是白色的?”我問道。
“嗯,這邊是過渡區,爲了讓你們不受刺激,延長生命,這裡統一使用了白色。不要看白晃晃一片,什麼都沒有,其實裡面都是治療激光系統。”中年女人答道。
“治療激光系統?就是跟我牀上那堆電線是一樣的東西嗎?”我吃力的問完整句話,感覺自己不能再多說了,可能我下一秒就會掛掉了。
中年女人聽出了我很吃力,她輕聲說道:“你要問的問題,太婆都跟我說過了。你可以不用問我任何話,因爲太婆的身體狀況很糟糕了,你再消耗過度,可能會加快太婆的死亡速度。”
我聽完又是一驚。
“不用害怕,太婆也沒想過自己能活這麼久,她早就看開了。看不開的只是以前的事情。”中年女人一邊推着我走向走廊的鏡頭,一邊緩緩的說道。
“等下我們走到盡頭會左拐,那裡就是公共區域了,不會那麼多白色,但是你可能會嚇到。這是跟你以前想想的未來不一樣的世界。”
我默默的點點頭,還是儘量不說話了,免得我把未來的自己害死了。
看似十幾米的走廊,其實我們走了很久,看來不止十幾米。
我們從房間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數字是5,現在才走到數字2,感覺十幾分鍾過去了。
終於走到數字1的牆壁,剛拐彎,就感受到一股濃郁的大自然氣息。
“這裡是公共活動區。全部植物都是根據無菌壞境培養,而且外面已經看不到了,只有在這裡才能看到真正的,活的植物。”
嗯?
百年後的世界已經沒有植物?
“你猜得沒錯,”中年女人忽然接話,“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植物了,因爲開發了環境系統,大家在外面看到的都是是虛擬投影的植物,包括天氣,風向,季節……”
這個公共空間看似不大,但是怎麼也有四五百平米,而且不一樣的是,這裡的是落地玻璃窗,我能透過玻璃窗看到外滿的世界。
好美啊。
幻境十分清幽。
看來這個建築在海邊。
海水很清澈,附近沒有其他建築物。
感覺沙灘很乾淨,熱帶區的植物都出現了。
現在是傍晚了,昏黃的太陽落在海平線上,真的好美。
但是,中年女人也說了。
這些都是假的。
都是通過系統投射出來的虛擬幻象……
我怎麼就不行呢?
哪有這麼誇張的虛擬幻象?能把整個沙灘海景都還原出來?
纔想着呢,我的視線被另一面牆的玻璃窗吸引住了。
那一面落地玻璃外的景色居然是晚上?
漫天的星空,每一顆星星都格外亮眼。
而且窗外的景色居然不是海灘,而是密集的鋼鐵大廈?
每一棟大廈設計都別樹一格,有的跟蛇一樣的橫亙在半空,有的跟迪拜塔一樣,有的跟東方明珠一樣,有的跟大金幣一樣……
設計之美之精巧,實在讓我大開眼界。
我指了指那個方向,中年女人低聲說:“對的,全部都是隨機出現的自然景觀。你可以想象爲投影機的效果就好。”
我轉頭看向黃昏下的沙灘海景,那裡明明就是有陣陣海風吹過,風拂過了樹葉,海面上泛起了漣漪,怎麼回是投影呢?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的真切。
中年女人繼續推着我前行。
我們穿過了種滿各種植物的平臺後,來到了另一個科幻空間。
這裡都是冷冰冰的鋼板,冷冰冰的傢俱。
說是傢俱,應該沒錯吧?
我看到不少老頭子老太太都坐在撐開的傘上面,那些傘,應該是凳子吧?
“嘀嘀——身份確認。”突然,一陣機械聲從我們面前傳來。
我沒看到什麼機器人啊。
擡頭一看,原來是一個懸浮在半空的鐵球。
那個鐵球跟籃球一樣大小,整個是冷冰冰的不鏽鋼顏色,還是拉絲金屬面那種。
球體的中央一圈都是發着藍色光的LED燈。
我擡頭看向別的地方,原來,選在高空上還有好幾個一樣的鐵球。
“不用擔心,這些球都是巡警機器人,它們的工作是防止外人混進這裡,我們每個人的生物信息都在機器人的數據庫裡,只要我們是被授權的,它們就是浮在半空而已。”中年女人的話音剛落。
在不遠處就看到了三個鐵球機器人圍着一個年輕人在轉。
其中一個鐵球審問道:“你不被授權進入此建築,請儘快離開,請儘快離開。”
剛說完,半空中另外幾個鐵球也圍了過去。
本來在圍繞在球體重要的一圈藍燈全部變成了紅燈。
年輕人擡起頭說:“我的訪問卡已經辦下來了,你們看。”說完,年輕男子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空白卡片。
鐵球機器人突然發出了一道鐳射光束,照在空白卡片上。
“嘀嘀——信息確認。你的訪問權限是2小時,請準時離開。”鐵球機器人說完,解除了紅燈,變回藍燈的鐵球機器人又散去了,各自在上空盤旋着。
我都替那個年輕人捻了一把汗。
誰知道如果他沒權限進入的話,機器人會做出什麼樣的事。
剛想到這裡,在年輕人身後又出現了一個“不明訪客”,鐵球機器人又忙了起來。
可是,那個人沒年輕人幸運,他沒來得及掏卡片就被機器人“嗞拉”一道光速,照得他瞬間消失了。
“嗯,他不是瞬間消失,是死了。”中年女人又一次猜到我心中的想法,她湊到我耳邊低聲說道。
明明全部老頭子和老太太都看到了,可是沒人作聲,似乎是司空見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