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我首先要面對的一個難關,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經有了預感。
黃太太。
是了,她是該找我了。
甚至就算她不主動來找我,我也是會聯繫她的。
相對坐在紅色的超跑上時,黃太太勾了勾金黃色的髮梢,轉而對我挑了挑眉道:“去海邊走走?”
對她我沒什麼可以拒絕的餘地,而且我也沒有那個心力去跟她計較去哪裡,於是點頭答應。
黃太太開車很快,加上車的性能好,不出半個小時,我們就已經站在廣闊的沙灘上。
下車之後,黃太太還有些意味深長地問我:“剛纔不害怕?”
我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淡淡答道:“沒什麼可怕的,我總不會以爲我的命值錢到讓黃太太用自己的來換。”
黃太太聞言突然哈哈笑了一下:“沒想到才幾天不見,你說話倒是不讓人了。”
我不置可否,慢慢朝海岸線走去。
夜晚的海似乎格外的美,海天一線處,彷彿有微光在閃爍。
黃太太沒有直接說出今天找我的意圖,而是脫掉了鞋子走在前面,還招呼我一起走進淺水處。
我皺着眉輕搖了搖頭。我不是來戲水的,若是按照她說的做了,那說正事要到什麼時候。
黃太太對我的“無趣”也是有些無奈,自己戲耍了一會兒之後,才意猶未盡地朝我走過來,手上拎着她價值不菲的鞋子。
“時暖啊,知道我活到現在,依舊活躍在上流圈子和商界的原因嗎?”黃太太走到我面前的時候狀似無意地問了我一句。
我默了默答:“黃太太的修養內涵實在沒人能及。”
“哈哈,不用奉承我,我知道你恨着我。可我還是想告訴你,不管走到哪一步,若是想長久地走下去,還得繼續保持初心。你看看,你不過二十六七的年紀,整日愁眉苦臉的幹什麼。”
整日愁眉苦臉,是啊,我是這樣。
可誰不想歡歡喜喜地過好每一天,但那些對我來說,基本都是奢侈。
之前霍成澤在的時候我還可以稍稍放鬆下來,偶爾軟弱一下撒個嬌什麼的,但當他走了之後,又只剩下我一個人了,那我便又得變成大多數時候的那個模樣。
“黃太太,其他的話我們日後再說吧。您今天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我垂下目光,淡淡轉變了一下話題。
黃太太也不堅持,她輕嘆一聲之後,彎身將鞋子穿好,而後站起身,恢復了以往盛氣凌人的語氣:“對,我找你是有事。今天黃氏跟mk談判的時候,是你把陸氏的消息透露給趙卿瀾的吧?”
我知道她會猜出來,並且我原本就沒想否認:“不錯,是我說的。”
黃太太眯了眯眼睛,眼神當中彷彿有深意和探究:“爲了現在男人的公司,就把前夫給出賣了?”
“何必說出賣這麼難聽,商人逐利,相信每一個人站在我的位置,都會做出相同的決定。”
“好,我果然沒看錯,是個做大事的。”黃太太突然有些誇張地笑了起來,笑聲在這空曠的地界裡顯得格外清晰。
我忍下心裡的不適,等待着她繼續開口。
許久之後,我才聽到黃太太繼續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給你一筆賺錢的買賣,你幹不幹?”
“還是陸氏?”我微冷着聲音反問了句。
“不錯,是陸氏。以前我們之所以沒有達成最後的合作,還是時機不太對。我那個時候沒意識到,對於你來說,陸懷南還是你心尖上的人。你就算是再惱他恨他,也不會輕而易舉地出賣他。但現在不一樣了,你的心尖子上換了人,陸懷南對你來說什麼都不是了,那我們合作的基礎,是不是也就實現了?”
黃太太給我條理清楚地分析了一通,說到最後我甚至覺得很有道理。
她說的很對,我愛着陸懷南的時候,自然不會出賣他,做出損害他利益的事。
但如果我不愛他了,就能心安理得地做出傷害他的事嗎?
這個問題我不由得也在問自己。
黃太太見我不說話,突然走上前來,輕輕攬了一下我的肩膀,柔聲道:“時暖啊,我知道你跟霍成澤在一起也不容易。你的情況,說實話是高攀不上人家的。不過你也不需要多擔心,等到這件事成了,我們黃家就是你在南城的依靠,到時候就算是是他霍成澤,你也配的起!”
我聞言轉過頭,算是很認真地問黃太太:“爲什麼對陸氏的執念這麼深?”
黃太太一聽,鬆開了放在我肩膀上的手,神情有些悠遠,不過算不上激動。
“爲什麼對陸氏的執念這麼深……”她先是輕聲反問了句。
這個時候,我居然會覺得心狠手辣又咄咄逼人的黃太太竟然有些溫柔和無奈。
果然是因爲女人的同情心在作怪嗎?
我收回目光,心裡暗暗地想,就算是黃太太說出再令人信服的理由,我也是不會跟她苟同的。
無論什麼理由,都不能作爲肆意傷害別人的藉口。
過了會兒,黃太太接着開口道:“時暖,愛一個人的感覺是什麼樣的?是會覺得高興,還是傷心?”
我說:“真正喜歡一個人,怎麼會傷心呢?”
“是啊,怎麼會傷心呢?”黃太太又反問了句,這回目光當中已經淬上了冷色,“可是我遇到的,都是讓我傷心的男人,但是他們現在過得一個比一個好。你說,我該不該讓他們嘗一嘗痛苦的滋味,這樣才能讓自己舒坦些。”
這次她說的話不由得讓我一驚。
雖然我還不知道這當中到底有什麼糾葛在,但按照黃太太的說法,她肯定是跟某個人有感情的糾葛。
如果是跟陸氏有關的話,那便是……
我有些驚訝地掩住口。
黃太太也不避諱,直接承認道:“不錯,就是陸城,你的前公公。”
驚訝之後,我也很快平靜下來。
黃太太因爲對陸懷南父親的執念這樣深,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想將陸氏據爲己有,到了那時候,昔日傷害自己的男人,應該會因此而生出幾分不同吧。
可是男人的心是世界上最不定的東西,女人自以爲聰明做的這一切,到頭來真的能達成所謂的目的嗎?
我暗暗嘆了口氣,再轉頭看向黃太太時,目光中已經多了幾分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