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石珠

“有事,要出去一趟,下週的課可能趕不回不來,你這段時間好好積攢靈力,每日冥想也不要落下了。”黑袍男子摸了摸白衣少年的腦袋,語重心長。

而後黑袍男子突然想到了什麼,又補充道:“要是在我回來之前,你氣海內的異像就已補全完整,也不用有所顧及,繼續積攢靈力就好,先天滿靈力在一階之時可沒有瓶頸之說,至於晉階後具體會有何變化,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還有,碰到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就讓絡絡去找你雲叔叔。”

“還有,若那些世家子找你麻煩,也別太大意,獅子搏兔尚盡全力,何況他們都是各家定下的繼承人選,心智遠超常人,已趨於成熟,需謹慎對待。”

“還有……”

“都知道啦~先生請放心,還有,先生此行請小心!”白衣少年學着黑袍男子的語氣又欲說“還有”。

“走了。”

在這宿舍樓下,一名白衣少年對着黑袍男子遠去的背影躬身行禮。

……

日落時分,帝都郊外。

一名黑髮少年赤裸着上半身,盤膝於一處山泉瀑布之下,這名少年雖說不上有多強壯,可他那勻稱的肌肉,卻令人感到其中充斥着爆發力,其皮膚表面又好似有光華流轉,水流將要及身時,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隔絕於外。

時間過的飛快,半個月轉瞬即逝,可李隨風卻未如期歸來,孟一凡在此期間,除了偶爾去聽一聽風系魔法課之外,就是隨着一位武技分院的學長,在這城郊山林間的瀑布之下,運氣煉體。

至於其他類別的魔法課,孟一凡也去聽過,只是包括風系魔法在內,那些課上講的都是一些很基礎的東西,這些內容對孟一凡幫助不大,甚至還不如使用真實視界觀察來的直接,風系課上倒是還能學到一些技巧及思路,要不是這樣,索性風系魔法的授課也可不去。

少年吐出一口濁氣,湛然雙目間閃過一絲憂色。

先生離開帝都已有十日有餘,也不知是被何事所阻,孟一凡聯想到之前的猜測,心中不免有些擔心,決定了,明日,明日若是先生還未回來,便去雲叔叔那也好,李家那也好,總之是要去詢問一番。

念及於此,少年也沒有心思待在此地,起身穿好衣服後便欲離去。

“逍遙兄弟,今天這麼早就回了?”

“嗯吶,太陽都快下山了,我先走啦,希爾大哥你也早些回去吧!”

在水流更湍急處,盤膝而坐着一位金髮少年,長相俊逸,看起來比孟一凡還要年長不少,孟一凡衝其打完招呼後,便飛快的向山林外奔去。

“這小子。”希爾搖頭笑了笑,便繼續入定修行。

羅蘭學院的武技分院,教授的只是一些基本的運氣方式,以及簡單的搏擊之法,這些對在冰屯村長大的孟一凡來說幫助不大,僅僅只去過幾次,便再無興趣。

那時候他才明白,當時以爲石慕山的玩笑話,好像不是在開玩笑,來這羅蘭學院還真不如跟他學武技呢……

不過在去高年級班上蹭課時,倒是在那裡認識了一位意氣相投的學長,便是這個名爲希爾的金髮少年,性格直爽的希爾碰上來自極北的孟一凡,兩人還真稱的上是一見如故,而希爾在聽聞孟一凡不準備再來武技分院後,當即就一拍即合,便決定與他分享自己的秘密修行之所。

孟一凡發現在這瀑布之下,以石慕山所授的呼吸法,運行靈力流淌全身效果極佳,便也習慣上這種兩點一線的生活,白日來此修行,夜間在寢室冥想。

“小九,小九~我好像要晉階了,哈哈,那我就先冥想去啦!晚飯你自己吃哈,記得幫我帶一份嘞!”

“好。”

瘦弱少年睜開眼,對孟一凡上下打量一番,卻沒說什麼,依舊是惜字如金。

孟一凡衝他笑了笑,對此早已習以爲常,甚至更喜歡和這樣的小九相處,雖然在常人看來他似乎很冷淡且冷漠,甚至覺得他很孤僻怪異,但孟一凡自己清楚小九比誰都好就行了,他只是面冷心熱罷了。

自己好幾次在瀑布下修行回來晚了,寢室裡總是會留有一份飯菜;自己想家想他們的時候,有潔癖的小九會默默坐到自己身旁,什麼也不說;寢室永遠也是乾淨整潔……

而這些,小九從沒有提過,孟一凡也不會去提,也不會去謝,對兩個互相倚靠的孤獨靈魂來說,那不需要。

小九,永遠就是在那默默聆聽,默默爲你做一些事兒,你若是不問他什麼,他也什麼都不說,他就是這麼一個單純善良而又內向的人。

孟一凡嘴角依舊掛着一絲笑容,默誦着清靜經坐定之後,很快便進入了冥想狀態,然後再將心神沉入氣海,雖說眼前的景象已不知看到多少次了,依舊是令他驚歎不已。

整片氣海空間近乎一片虛無,僅僅是在那最中心處,瀰漫着灰色霧氣,其間漂浮有一巨大圓盤,被一玄妙弧線,從中對分爲黑白兩色,又有一黑一白兩圓點,逆色綴於其中,遠遠看去,就像是這兩點在攜着黑白兩色緩緩旋轉,周身則逆向環繞着一縷縷銀色緞帶。

“這……是完整的異像嗎?!”孟一凡親眼看着最後一縷銀芒在逐漸補全,心神亦是激盪不已。

而就在這縷銀芒補全的瞬間,孟一凡便感到一種溫熱之感隨之涌遍全身,這股熱流自氣海而出,瘋狂的在自己四肢百骸處分散而開,最後再回歸氣海。

在全身散開,融合,再散開,如此循環反覆,不斷遊走,隨着這過程的進行,孟一凡好似聽到類似骨骼生長的聲音,就像是身上某處的桎梏逐漸被衝破,便像是打開了水閥一樣,緊接而來的就是更爲猛烈的熱流,一波波的衝擊他的經脈骨骼,熱流淌過的那種燙慰感,讓孟一凡不禁申吟出聲。

靈力更爲強勁地涌遍全身四肢百骸,感受着這種渾身舒泰的感覺,孟一凡知道,自己已經成功晉階了,其中當然也包括武技。

都到了此刻,孟一凡哪裡還不明白,自己從小就已經習慣的,時時刻刻都在使用的呼吸之法,其實就是是一篇行氣法門啊,若是自己沒有覺醒天賦,那就是一個略微高明的呼吸之法,最多是能讓人強身健體多活幾年罷了,而在自己擁有靈力之後,隨着每一次呼吸,就像是漲潮退潮一般,靈力始終都在潛移默化地浸染自己的精骨血肉。

原來石慕山從一開始,就已經在爲孟一凡日後的修行做下準備,而這篇呼吸之法,本身就是石家子弟獨有的鍛體法門,遺族子民,哪有什麼魔力與鬥氣之分,生命能量皆存於氣海之中,即可以操縱這股能量來施展術法,亦可將其運行全身,劍指蒼穹。

“大鬍子……”

孟一凡嘴脣微動,腦海中浮現一個粗獷漢子大笑的模樣,少年的雙目間,不覺便模糊了起來。

就在這時,孟一凡的胸前莫名產生了一股灼熱之感,他下意識便將衣襟扯開,卻看到此時在散發光芒的東西,竟是一枚雪白色的珠子!將這枚珠子從脖頸上取下,置於手心,絲毫不顧及那點灼熱之感,以手輕輕在上面一遍遍的拂過,神色溫柔,腦中是那兩道模糊的身影。

兀的,就在孟一凡心神恍惚間,他發現自己已然置身於一處白茫茫的空間之內,如今的孟一凡自然不會再像剛覺醒天賦時那般慌張,他首先擡眼望去,只見入目處空無一物,皆是一片雪白,下意識便想要開啓真實視界。

可這屢試不爽的能力,這一次居然絲毫沒有反應!

孟一凡並未思慮多久,其眼前雪白在一陣扭曲後,竟是憑空出現了一名長相極美,卻又神色溫婉的女子,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孟一凡只覺得這女子看向他的眼神無比溫柔,她的模樣也是無比熟悉,像是在哪看過,卻又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孩子,這些年過得很辛苦吧,對不起,對不起,是娘不好......”女子眼角晶瑩,纖纖素手向前伸了伸,最終卻又緩緩放下。

看到這,少年的內心早已決堤,淚水狂涌而出,是了,是了,腦中那模糊的形象,和麪前這女子完美的重合在一起。

少年想伸出手觸碰那女子伸過來的指尖,可那女子好像看不到孟一凡一樣,伸出的手在中途落下,最終,二人還是錯過。

此時,又是一陣光影聚散,那女子身旁又顯現出一名男子,這男子品貌非凡,銀色長髮及腰,本該是名神采俊朗的貴公子,可他那雙鳳目中,卻夾雜着深深的疲態,整個人死氣瑩然。

像是能看到孟一凡似的,那男子對他笑了笑,柔聲說道,“一凡,莫要怪你孃親,你娘生你的時候有傷在身,能把你生下來,已是耗費了她所有的氣力。”

“也不要怪自己,你的平安出生,便是你孃親此生最開心的事情。”

說到這,男子無奈的笑了笑,神色黯然。

“要怪的話,就怪我吧,爲父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終究還是放不下你孃親一個人,只能對她食言來委屈你了。爲父也沒有保護好你孃親,沒做好一個夫君分內之事。”

“哇哇,啊啊啊!不怪....不怪啊,哇,嗚~小凡不怪你們,不怪你們!嗚,哇,啊啊啊,你們回來好不好,好不好!”

少年聲嘶力竭的嘶吼着,張開手前撲去,想要抱住這二人,卻只能是撲了個空,少年無力的癱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父母,任淚水在臉上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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