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來呀。”
紅髮少女站在車上，對一名黑髮少年招手呼喚，而那少年卻宛若未聞，還在那饒有興致的觀察拉車的魔獸，看到一黑袍男子從屋內走出，雲絡忍了忍終是沒罵出口，翻了個白眼後，便獨自進入車廂。
“這是烈風馬，一階乘騎類魔獸，在落雲洲很常見，雖然沒什麼戰鬥力，但其速度尚可，耐力也十分持久，並且能適應惡劣的環境，是雪地上代步的不錯選擇。”
就在那黑髮少年伸着頭，好奇地對着那拉車魔獸，這裡摸摸，那裡碰碰之時，李隨風醇厚的嗓音在他身後響起。
隨後，孟一凡只感到身上一輕，目眩神迷之後，再定睛一看，居然已和先生站到了馬車之上！
“好嘛，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先生，居然還有這麼好的身手。”孟一凡不由暗自嘀咕了一句，李隨風那瘦弱的體格，在他心中本就是個刻板書生的形象。
這二人是最後上車的，其他三人已然找到位子坐下了，車廂內的空間雖不是很大，容納這幾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王石一人獨自斜靠在最裡邊，雲逸父女坐一邊，李隨風和孟一凡則在另一邊與那父女倆相對而坐。
“少爺，可以走了嗎？”待衆人全都坐正後，一道沙啞的聲音自車廂外響起，是這輛車的車伕。
那日，在李隨風長篇大論後，其他幾人便相繼離去。孟一凡當時對自己先生已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正好想到將自己兩次看到的那些奇異現象，以及對那日在冥想時精神力透支的猜想，都詳細與李隨風述說。
李隨風聽完後，當即便表示孟一凡所說的太過於怪異，他暫時也無法給出答案，只能告誡他這兩天先不要嘗試冥想，即便是感覺身體已經沒有異常了，還是要先觀察觀察更爲穩妥。
於是，在距離孟一凡天賦覺醒後的第六日，再次確定了沒問題後，他們總算是坐上了前往羅蘭學院的馬車。
“嗯，出發吧，接下來幾日要辛苦雲老了。”
雲逸對外應了一聲，拉上了車廂門。
而後便傳來了一聲吆喝，趴在窗邊的孟一凡，身體不由向後傾了傾，當他重新趴緊窗沿時，眼中的景像已經在緩緩向後倒去，似乎這樣看還有些不過癮，孟一凡又將頭伸出去了些，與來時看到的正好相反，這座矗立在風雪中的黑色城市，在他的眼中變的越來越小……
“孟一凡！”
“你是想凍死我們嗎？”
“又裝聾是吧，喊你幾遍了都，快把窗戶關上！”
少年一回過頭來，便看到紅髮少女那充滿殺氣的眼神，只見雲絡雙手抱得緊緊的，正渾身發抖的靠在她父親身旁，就是不知這是凍的，還是氣的。
見狀，孟一凡這才意識到馬車已經駛出了大雪城，頂着隨着馬車提速後灌入的寒風，後知後覺的打了個寒顫，對衆人訕訕一笑後，立刻識趣的將窗戶扣緊了起來。
許久過後，雲逸見女兒還在一臉嫌棄的瞪着孟一凡，便忍着笑，打了個響指，車廂內隨之一陣光華流轉後，刻有魔紋的地板上便開始散發出陣陣暖意，雲絡凍的發抖的身體漸漸溫暖了起來，這才臉色稍霽。
“喂！逆女？你這什麼眼神，哪有這樣看着你老爹的！我也不是纔想起來嘛，前兩天不是想着，讓大夥在回去的路上能暖和點，就讓雲老在車上刻了個溫暖術，哈哈……”
最後這個紅髮男子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完了還不顧雲絡精彩的表情，使勁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呼，總算是有人幫忙分擔那暴躁丫頭的怒火了。”孟一凡心中剛鬆了口氣，便感到肩膀一沉。
“此行需先前往雲龍府，在那有直通落雲帝國的官道，而我們從大雪城到玉龍府，依照烈風馬的腳程，加上中途休息的時間，還需十日左右。”
沉吟片刻後，李隨風接着說道：“雪域景色雖美，卻還是有些單調，看久了反而讓人困頓，在這漫漫旅途中，你二人不如就先在這車廂中冥想，將精神力磨礪一番。”
說罷，這位有些書生氣的學院教習，以詢問的目光投向了那二人。
紅髮少女面色發苦，無奈老父親就坐在身旁，倒也不敢造次，只能在那連連點頭表示贊同。反觀那性格跳脫的黑髮少年，此時倒是雀躍不已。
“我也可以嗎！先生？”孟一凡有些不確定。
“放心，我已經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次應該沒問題，還有我們在這看着呢，開始吧。”黑衣教習神色篤定。
孟一凡聽到自己先生都這樣保證了，也不在猶豫，當即便擺正姿勢，放空心神。
“咦，怎麼和上次又不一樣。”
孟一凡有些意外，此時所見的，並不是想象中的那個黑白世界，而是身處一片虛無的空間，只有其中心處存在一團灰色的漩渦，還有幾道銀色匹練遊走於其中。
“這……”此時的孟一凡無奈歸無奈，還是隻能捋捋思路，再好好琢磨了，反正也習慣了，誰讓自己要走的這條路從未有人走過呢。
“這不是那水晶球裡的玩意嗎！”孟一凡終於想起了這眼熟的感覺是源自何處，思路頓時清晰了起來。
“那日測試，雲絡的水晶球中是一朵紅色祥雲，她又說過冥想的時候看到了很多紅色的光點，之後先生就讓她想辦法將這些光點聚集起來，雖然還沒問她之後發生了什麼，但我猜，那些光點最後或許會拼湊出一朵祥雲？”
“不對啊，就算那丫頭最後聚集成一朵祥雲了，那也是有個聚集的過程啊，到我怎麼是這情形？果然還是因爲我天賦異稟麼，直接都是現成的……”就在孟一凡還在那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聽到“砰”的一聲，眼前的景象隨之就像塊鏡子一般，開裂成了無數塊，四周也變的漆黑一片。
不，不對！不是漆黑一片，在之前那漩渦所處的位置處，多出了兩顆圓球，一黑一白，正互相環繞着緩緩旋轉。
至於孟一凡是如何在漆黑一片的世界中分辨出那顆黑色圓球，嗯，怎麼說呢，這種感覺就像是：明明自己已經閉上了眼睛，卻能知道自己的手腳在什麼位置，且在做什麼動作一般，就是這麼的理所應當。
四周雖然都是漆黑一片，孟一凡卻能清晰的感知到，周圍遊離着一些讓他感覺十分親切的存在，於是，孟一凡嘗試着呼喚這些親切的存在……
彷彿是在迴應孟一凡，這些存在開始向那兩顆圓球靠去，並慢慢融入其中，隨着融入的進行，一點銀芒開始在圓球旋轉的軌道之外顯現而出，並且繞着圓球也開始了和圓球旋轉的方向、速度都不相同的旋轉。
“呃，就這麼簡單？我這也算是開始聚集了，吧？”孟一凡滿臉愕然。
看着“眼前”的景象，孟一凡開始憂心起自己的未來。
“一凡怎麼還沒醒？”
“誰知道呢，那傢伙說不定又在裝聾呢~”
“絡絡，先別碰他，他此時的氣息綿長，精神穩定，應該沒事的。”
……
在這片空間聽到那些熟悉的聲音時，讓孟一凡感覺很奇妙，這種感覺就像是，往常把頭塞進水桶裡憋氣一樣，其他人說的話有點類似從遠方傳來，卻又清晰可聞，對，就是那種感覺！
孟一凡最後看了眼還在那緩緩旋轉的兩顆圓球，以及那點銀芒，對它們說了兩句加油，便決定結束這次冥想。也不知爲何，總之就是覺得自己只需要一個念頭，便能離開這個曾讓他束手無策的奇怪空間。
“哎喲，嘛呢，嘛呢，你們幹嘛呢！”孟一凡剛一睜眼，就看到八道視線正聚集在自己身上，下意識的就是一個後仰，腦袋直接撞向了窗沿的尖銳處，不由便捂着腦袋痛呼出聲。
看着那正雙手抱頭在那齜牙咧嘴的少年，王石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說什麼好，眼不見心不煩的，揉着額頭就坐回了原處，那父女倆則各自將頭側過，都在努力憋着笑，倒是李隨風還算厚道，輕笑出聲的同時，還一邊凝了一塊冰遞給孟一凡。
……
“嘶~我冥想了多久啊？”孟一凡將冰塊按在痛處，睜着一隻眼睛看向李隨風。
見此，那對父女又各自將頭側過一邊，捂着嘴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
“咳咳。”
李隨風的眉眼間帶着依舊難掩的笑意，正色道：“你已經冥想了整整一日有餘，見你還未醒轉，擔心馬車顛簸或許會影響到你，於是我們從昨日休息到現在都還未繼續趕路。”
不等孟一凡發問，李隨風便率先答道：“不着急的，耽誤點時間也無妨。”
“嗯，對了，你還記得麼？在這次冥想之前，我曾告訴你，對你所說的已經有了大致的猜想。”此時的李隨風儼然一副魔法研究狂人的模樣，那灼灼的目光着實讓人有些惴惴，孟一凡求助似的看向對面的父女倆，而這兩人竟又是各自將頭側過一邊……
“算了，不指望他們了，還是繼續聆聽先生的“教誨”吧。”孟一凡做了個深呼吸，將額頭上的青筋撫平，下定決心要無視那對父女。
李隨風沒有理會那幾人的小動作，溫聲說道：“其實在你第一次冥想出現精神力透支時，我就有所猜測，只是當時還不能肯定，所以就未提及。”
李隨風說着，便從懷中取出一面精緻的銅鏡對衆人晃了晃，“於是，我去求證了一位好友。她曾笑着跟我說過，自己在第一次冥想時居然精神力透支，呵呵，那個的時候我還以爲她真的是在開玩笑。”
李隨風搖了搖頭，“言歸正傳，在你清醒後，也跟我講述了你在冥想時所見的景象，雖然與我那位好友所描述的不盡相同，但也相差不大。”
“如果沒猜錯的話，你這次冥想所看到的，應該不是那個黑白世界了，對麼。”李隨風神色間帶着一絲期待。
“是漩渦，就是測試時水晶球中所呈現的那個漩渦。”
孟一凡驚歎的同時，決定先不說出那兩顆圓球及銀芒。
“果然如此，那就沒錯了。”李隨風點了點頭，一邊掏出支筆，在厚厚的書頁上寫下了幾行字。
李隨風將筆放下，“這點和她一樣，她第二次冥想時所看到的景象也變了。所以大致可推測，你未來的魔法修行路線，應該會和我的那位好友很相似。”
“但是。”
李隨風頓了頓，語氣嚴肅的說道：“她所覺醒的天賦魔法是心靈魔法，屬於精神系，在案例不足的情況下，誰也不能保證她的修行方法就一定能套用在你身上，何況你們的情況並不是完全相同。”
“就我知道的來說，她在首次冥想時所見到的景象，除了那‘黑白的世界’之外，那個世界中‘人’的頭上會顯現出不同的顏色，她也是後來才明白那些顏色的含義，每種顏色都代表着人們不同的情感，比如紅色是熱情、白色是虔誠、藍色是寧靜……”
“呃……先生，其實我也看到了亂七八糟的顏色，但不是在頭上，而是在胸口或是小腹處，而且我所看到的顏色好像不是代表着情緒……而是那個人的天賦屬性。”孟一凡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先生在不遺餘力的爲他尋找修行的方向，而他卻在影響先生的判斷。
說起來也不能怪孟一凡，他確實是認爲那並不重要，加上也不想讓他人知道自己具備這個特殊的能力，就像他從未跟人提及自己能夠感知到別人的情緒一樣，雖然孟一凡年紀不大，但他卻也明白，人們都害怕自己會被其他人一眼看穿。
人們也都討厭異類。
李隨風看着面前眼神閃躲的少年，不由氣笑道：“你小子倒是會藏拙，虧我還再三跟她確認，差點沒給你折騰死。”
“既然條件產生了變化，那麼就要重新推演了……”李隨風旋即揉捏起了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