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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時喊了兩聲,徐老頭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跳出來。

周圍的鬼魂不斷地『逼』近,到了這時候,魏時反而冷靜了下來,他的腦子還是因爲缺少了一魄而有些混沌不清,然而,人就是這樣,當真正的危險臨頭的時候,反而會鎮定下來。

霧濛濛的天空下,那些圍上來的鬼魂都是灰『色』的,身影看起去很模糊,魏時靠着那棵樹,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徐老頭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

難道他以爲自己還沒有看穿他的伎倆嗎?這麼多冤魂厲鬼,淹死的、吊死的、車禍死的、被人殺死的、凌虐死的……各種千奇百怪、肢體殘缺、血污滿身、猙獰恐怖的鬼魂一個又一個地出現在魏時面前。他媽的哪個公墓裡會有這麼冤魂厲鬼?又不是專門用來埋橫死的。更不用說剛纔那隻少見的倀鬼,那東西根本不是這個公墓應該有的。

魏時咬牙切齒地罵着,如果不是徐老頭在暗地裡搞鬼,就跟他姓。

可徐老頭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堅決不肯『露』面,魏時被取了一魄,一個魂魄不全卻又還有身體的人,在這些鬼魂眼裡,簡直就是一塊唐僧肉,誰都想把他的身體搶過去,據爲己有,回到陽世,即便這具身體也就頂多能讓他們在陽世停留那麼幾日,他們也會趨之若狂。

魏時深知這一點,也正是這一點,才讓他也有點恐懼。

一個身體還在不停往外滲水的淹死鬼,一腳一灘水漬地走到了魏時面前,他伸出慘白的手,幾隻水蟲子咬破了他的手,在他發白的皮肉裡面鑽來鑽去,他咧開嘴,嘴裡不斷地往外吐着泥沙,邊吐邊說,“水裡去,水裡去……”

在他旁邊,是一個渾身被撞得稀巴爛的女人,她的頭被削了一半,『露』出裡面白『色』的腦髓,只剩半張臉的嘴巴歪斜着,不知道在說什麼,她伸出手把自己的腦漿挖出來,手上紅紅白白的噁心東西送到了魏時嘴邊,似乎想強迫他吃下去。

魏時胃裡面一陣翻滾,他實在受不了,那個淹死鬼還好,媽的,這個車禍死的女鬼噁心程度實在有點過了底線,他拿出一張黃符紙,二話不說地打在了那個女鬼身上,女鬼尖叫一聲,手上那些東西甩在了地上,化成了一灘黑水,她往後退,一直推到了那些鬼魂中間。

魏時統共才準備了那麼幾張黃符紙,剛纔已經用得差不多了,現在看到厲鬼靠近,也毫無辦法可想,他拿出一根木籤子,開始在地上快速地畫了起來,他想起了在書上看到的一種符,一種可以把自己僞裝成真正的鬼魂的符。

魏時想了一下,忍着噁心蘸着那個女鬼的腦髓化成的黑水在地上畫着,這是“陰符”,與“陽符”相對,陽符是僞裝成活人的符,必須用人的血『液』,最好是童子血,這是一種道術裡面偶爾會用到的東西,能夠用符模擬人的陽氣,讓那些想找替死鬼的鬼魂認爲自己殺了人或者已經報了仇,用欺騙的辦法讓鬼魂平息怨氣。

而陰符則是僞裝成死人的符,最好是陰『性』的東西去畫,比如李子汁,這東西很通陰,又比如隔夜水,就是晚上和早上的『露』水,是最接近陰間的東西,然而,這些東西,都沒有屍體身上殘留的死血或屍『液』管用。

只不過這些東西未免太過於噁心,一般的術士儘量不會用到這些。

但是現在魏時已經顧不上這些了,種種講究、各種忌諱都沒有自己的命來得重要,何況還不是去傷害什麼活物,只是用一點死物,魏時很快就拋開那些雜念,專心地畫起來。

經過了徐老頭的訓練,魏時畫符的速度相當快。

在那些鬼魂已經把白森森的鬼爪『摸』到了他身上的時候,陰符完成了,魏時踩在那上面,立刻,那些鬼魂好像失去了目標一樣,開始茫然無措起來,他們在魏時身邊徘徊不肯離去。

魏時一動不動,好像也是這些鬼魂中的一員似的。

在這些鬼魂靠近他的時候,他也儘量不『露』出任何的異動,就是一個無頭鬼手裡拿着自己的頭晃來晃去,幾次三番差點砸到自己也沒有輕舉妄動。

魏時覺得,過了這個晚上,不說膽子,至少這忍耐力,那是肯定又提高了一個檔。

就在魏時鬆了口氣打算蹲在這個陰符中間,看着羣鬼『亂』舞等天亮的時候,周圍的怨魂厲鬼又開始了不一般的躁動。

一隻野貓從魏時背後的樹上跳下來,兩隻尖銳的爪子毫不留情地往魏時眼睛抓上去,魏時嚇得往下一蹲,手一擋,那隻野貓砰的一下撞在了他手上,頓時手上一陣刺痛傳來,可以想見這隻找麻煩的野貓用了多大的力,剛纔那一下如果真被它抓中了,魏時的眼球都會被他勾出來。

那隻野貓在空中被撞飛之後,動作輕盈地翻了幾個身,無聲地落在了魏時正對面。

這是一隻黑『色』的野貓,全身上下沒有一點雜『色』,眼睛是綠『色』的,像兩團鬼火,它蹲在地上,緊盯着魏時,魏時被它看得後背發涼,連周圍的鬼魂都顧不上了,全神戒備着這只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貓。

它一邊淒厲的叫着一邊繞着魏時打圈子。

自古就有“黑貓不詳”這個說法,尤其是沒有一點雜『色』的黑貓,更是邪祟鬼蜮的象徵,如果走夜路的時候,不小心遇到了一隻黑貓,那麼就肯定會出事,往往走了這個夜路,就再也回不了陽世。

黑貓能通陰,你可以把它們當預兆,也可以當警示。

黑貓的尾巴高高地翹起,步伐優雅而緩慢地往魏時走去,魏時看着它,跟看到一個厲鬼都沒什麼兩樣了,突然,它側着耳朵,好像聽到了什麼響聲一樣,接着,弓起背,叫了一聲之後,往魏時急衝而來。

魏時一驚,卻沒有絲毫慌『亂』。要是連只貓都對付不了,他也不用混了。

這隻貓衝到了他面前,卻沒有攻擊他,而是從他的□靈活地鑽了過去,這動物的速度往往比人要快得多,魏時不防之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隻黑貓三兩下又爬回了樹上,並且蹲在離地面最近的一個枝椏上,用含着笑意的嘲諷目光看着魏時。

沒錯,就是嘲諷,魏時確定自己不是眼花了。

被一隻貓給小看了,魏時覺得自己有點受傷,也有點憤怒,就在他打算想點辦法把這隻來歷不明的黑貓抓住整一頓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轉過頭一看,魏時臉『色』大變,狠狠罵了一句。

這隻貓是來暗算他的,剛纔它衝過來的時候把地上畫的陰符給劃花了,陰符一失效,還在周圍沒有離開的鬼魂立刻又往魏時這個方面衝了過來,魏時咒罵了一句,轉頭就跑。

不跑就要被這些鬼圍上來,羣毆了。

魏時頭也不回,腳下不停,跑得飛快,可是,他眼前所見的,與現實中的,差得太多,魏時在跑了一陣子,被絆倒了連摔了幾跤之後,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現在他看不到陽世,只能看到陰世,但是他現在還有一半是屬於陽世的,碰到陽世的東西擋路還是會摔倒。

這就麻煩了,再說,他一個剛取了一魄出來的,跟那些積年的怨魂厲鬼比起來,行動速度還是差了一點,很快,那些鬼魂就三三兩兩地追了上來,並且還越來越近。

就在魏時有點慌不擇路的時候,那隻搗『亂』的黑貓從旁邊一個屋子上跳下來——它好像一直在跟着魏時——正好跳到了魏時背上,重重一撲之下,魏時立刻被它壓在了地上——魏時心裡罵了一句,這隻貓吃什麼長大的這麼肥。

魏時本來在落魄之下,對身體的『操』縱還不太靈活,此時被撞倒,半天都起不來,那隻貓好整以暇地踩着魏時的背,慢慢地踱到了他的頭上,四肢爪子收攏了,肥大的身體蹲在了魏時的頭上。

魏時臉都青了,被氣的。

他伸出手去,剛想抓住這隻黑貓的時候,這隻黑貓四隻爪子踩着他的頭一蹬,跳到了魏時正對面,剛好躲開了魏時的手,它看着魏時,叫了兩聲,『舔』了下爪子,又用那種含着笑意和輕視的目光看着魏時。

魏時覺得自己快氣爆了,從來沒這麼生氣過,被一隻貓給耍了,真是孰不可忍,再加上後面那些鬼魂已經追了上來,魏時又驚又懼之下,眼睛發紅,腦子發脹,一股股暴烈陰暗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那隻黑貓看着他,背上的『毛』豎了起來,顯然有點害怕了。

魏時動作好似極慢實則極快的從地上爬起來,他的眼睛突然變得像流水一樣,模模糊糊的,瞳孔裡面隱隱有暗影不停地閃過,一瞬間,本來身上還有點稚氣的文弱少年,變得滿身煞氣,好像一個不對付,就能毫不猶豫殺光周圍所有活物一樣的。

實在兇悍到了極點,讓那些鬼魂再也不敢靠近。

那隻貓弓起背,衝着後面叫了幾聲,從旁邊走出來一個人,赫然就是徐老頭。

徐老頭看着魏時,那隻黑貓跳到了他肩膀上,尾巴在他背上掃來掃去,“我果然沒有看錯,阿時身上確實有古怪,我還沒見過這麼厲害的煞氣侵體。”他倒也不是很怕現在的魏時,而是一臉審慎的走上前,一手抓着那隻黑貓,一手拿出了一個木蒺藜。

這個木蒺藜不要看不起眼,卻是他徐氏一門從不知道多久遠的古時一代一代流傳下來的信物,真正的用處,甚至連徐老頭的上輩子們都不知道,他們所能用到的,只是這個木蒺藜最低級的能力,這個木蒺藜向來只傳給真正承繼徐氏一門本事的後人,徐老頭雖然已經收了六個徒弟,卻還沒找到自己真正的傳人。

徐老頭對那隻黑貓說話的時候,口氣比對魏時還好,“這就要麻煩你了。”

那隻黑貓聽了,『舔』了下自己的爪子,叫了一聲,然後,弓起背往魏時衝過去,而徐老頭則一邊念着古怪的咒語一邊拿着木蒺藜往魏時身上扎過去。

魏時氣勢雖強,卻好像並沒有與這個氣勢相匹配的力量一樣,左躲右閃之下,還是在徐老頭跟那隻黑貓聯手之下,被撲倒在了地上,徐老頭舉着那隻木蒺藜,正要往魏時五臟六腑處的位置紮下。木蒺藜用來驅煞再好不過。

就在此時,一個陰風擋住了徐老頭的動作,同時,一道白『色』的影子從魏時身體中走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魏時被狠狠地陰了一把,不過徐老頭還是沒有想到後面還有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