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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家】

不是魏時不想說話,而是他不知道說什麼。

首先,養屍口口聲聲說他控制了魏昕,但是他自己心裡清楚,自己可是什麼都沒做,就是這幾天餵了魏昕一點血,總不能是因爲這個,魏昕就吃的嘴軟,聽他的話了吧!所以養屍要他交出控制魏昕的法子,他壓根就不知道。

其次,就算他知道,他也不可能把法子交出來。開祖宗的什麼玩笑,聽到魏昕現受他的控制——雖然自己也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他心裡樂開了花好嗎?個養屍,老子還沒跟算總賬,居然還想繼續把魏昕要回去當個活屍擺弄?做奶奶的春秋大夢。

再次,雖然有上面這些想法,但是魏昕現也不能跟這個養屍撕破臉,不是不敢,是不能,魏昕他手裡這麼多年,不知道養屍都做了些什麼手腳,他對養屍趕屍一竅不通,要是出了什麼差錯,那就後悔莫及了,再說他還要從這個養屍口中套出到底是誰把魏昕送給他這個秘密。

所以就算現魏時很想揍眼前這個養屍一頓,也不能動手,有了這種種由頭和顧慮,魏昕現感覺很棘手。

魏時不說話,養屍也開腔。

兩個跟較勁一樣,看着,看着,要不是兩個男,而且其中一個還是看起來像具屍體,也許旁邊有看到了這狀似深情的對視會起一身雞皮疙瘩。

最終,先熬不住的是魏時。

倒不是魏時耐心不夠,或者怕了這養屍,他膽子還沒這麼小,主要問題於,魏時想起了自己和還院門口挨凍的羅志勇,這纔是迫眉睫要解決的問題。

魏時慢慢地說,“老是平龍山馬家的?”

這個養屍一看就知道不管是來頭、脾氣還是手底下的功夫都不小,敢這麼正大光明的找上門來,要不是忌憚魏時控制着魏昕,可能根本不會跟魏時廢話這麼多,看他枯樹皮一樣的老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眼睛時不時閃過陰狠的光芒,就知道他只是強自忍耐。

養屍撩起眼皮,“小子知道得不少嘛,敢惹們平龍山馬家的,嘿嘿。”他目光似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魏昕,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魏時的臉頓時黑了一下。

平龍山馬家,還是魏時從徐老三那兒聽來的。

跟着徐老三學東西那陣子,徐老三除了當惡霸地主黃世仁天天壓榨魏時之外,他的另一大愛好就是吹噓老子當年江湖上行走時是如何的罕逢敵手,如何的威風八面,如何把撞自己手上的整的連自己媽都不認識,也就是這些吹牛的閒聊裡,魏時“抽絲剝繭”的知道了不少法術界的事。

這個平龍山馬家,湘西的鐘家,祝由寨的黃家,以及樂山的酆家,是除了正宗茅山門派之外的四大家族,平龍山馬家擅長養屍趕屍,湘西的鐘家最厲害的是蠱術,祝由寨的黃家擅巫術,而樂山的酆家,他們則是養鬼。

這四大家族都是家學淵源,當地盤根錯節了百千年,勢力龐大,擅長的東西也極其讓忌憚,外輕易不敢招惹。之所以魏時會有這個印象,原因於徐老三幾次三番鄙視平龍山馬家,說他們名頭那麼大,“到最後還不是栽老子手裡”,不過魏時察言觀色,覺得徐老三說這個話的時候,臉色有點不自然,沒有平時吹牛時那麼趾高氣揚,所以暗中猜測徐老三應該是平龍山馬家手上吃了點虧。

能讓徐老三吃虧的地方,自然足以引起魏時的警惕。

徐老三嘴裡,平龍山馬家的,都是一羣卑鄙無恥下流,心胸狹隘,手段毒辣,睚眥必報的,並且因爲常年接觸屍體,性情大部分都非常的古怪,很多時候,怎麼惹到他們的都不知道,等知道的時候,可能已經快變成屍體了。

魏時看着馬家的養屍,目光也陰沉沉的,“平龍山馬家的,個小字輩的當然不敢惹,不過不怕老實告訴,也不知道口裡說的那個控制活屍法子是怎麼回事!”

馬家的養屍一臉懷疑地看着魏時。

魏時不怕他看,他本來就不知道,所以目光很是直接坦然。

馬家的養屍這時也有點遲疑了。

魏時早就看出來了,這個馬家的養屍之所以不直接動手殺了魏時把魏昕搶回去,想必是因爲魏昕身上那個控制他解不開,所以想威逼利誘——大部分情況下肯定是威逼——魏時把魏昕身上的控制解開,再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不敢直接動手殺了魏時,爲什麼不敢呢?難道他知道魏時是徐老三的徒弟?恐怕以徐老三跟平龍山馬家的恩怨,知道他是徐老三的徒弟,只會火上澆油,或者以爲魏時道術高強?以這個馬家的閱歷,一眼就可以看出魏時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字輩,剩下的,那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一旦殺了魏時,魏昕就會出問題。

這是唯一能說得通的解釋。

也是魏時手裡僅有的幾個優勢。

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剛纔馬家的養屍說了,魏昕是馬家最厲害的活屍,這也就是說,馬家絕對不會輕易放棄魏昕,他們會千方百計把魏昕找回來。這本來是一個麻煩。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也給了魏時轉圜的餘地。至少馬家的養屍找到解決辦法之前,不會輕易向魏時下手。

最後一個優勢,就是魏時的來頭,他的師父是徐老三,徐老三是個爆炭脾氣,而且還非常的記仇護短,就算平龍山馬家非常的厲害,也不得不考慮要是殺了魏時,會不會引來徐老三的瘋狂報復——至於報復會不會有,當然,這想都不用想,是肯定會有,徐老三找徒弟找了這麼多年,統共就收了那麼兩個入門弟子,被搞死一個,還是期望最大的一個,他不氣得發瘋纔怪。

馬家的養屍枯瘦的臉一陣扭曲,猙獰得讓不敢直視。

魏時突然站起來,馬家的養屍立刻防備的擡起頭瞪了他一眼,魏時衝着養屍笑了一下,笑容還挺燦爛,馬家的養屍臉皮扭曲得更厲害了,魏時慢慢吞吞地說,“還有些事要處理,老要做什麼請便。”

得給馬家的養屍時間去想該怎麼辦。

魏時走到了魏昕身邊,拉起他的手,魏昕的手冰冷僵硬,魏時柔軟溫熱的手握住他的時候,冷得打了個寒戰,魏昕順着他並不太大的力道,站了起來,接着,隨着他的動作,一起慢慢地往門外走。馬家的養屍目光有些震驚地看着這一幕,他想不通,馬家最厲害的活屍怎麼可能這麼聽話的被個外行的話,這個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就是他自己,作爲馬家最厲害的養屍之一,也是費了無數的功夫才終於控制住了這具活屍。

馬家的養屍不可思議的目光中,魏時順順利利地出了門。

羅志勇還老老實實地站小院門口,正來來回回地走動着,凍得不停地那裡搓手跺腳,看到魏時終於出來了,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迎上來,抱怨着,“怎麼這麼久,那屋裡有什麼不能看啊,神神秘秘的,這大半夜的,快凍成冰棍兒了。”他看到從暗處走出來,被魏時擋身後的魏昕,接着說,“哎,後面這是誰啊?怎麼看着有點眼熟啊?”

羅志勇仔仔細細地盯着魏昕看。

一般眼裡,魏昕也確實很打眼,現代社會了,還有哪個穿他身上那種黑色長袍,就只電視裡見過,魏昕的長相,那也是遠遠超出路這個水平線的,再說,魏昕現是一具活屍,整個給的感覺就是沒得一絲活氣,陰冷的、僵硬的,讓看一眼,除了心跳加速之外,就是全身發冷。

所以,羅志勇看了一眼之後,就沒再敢看第二眼了。

魏時乾巴巴地說,“不認識。”

羅志勇是見過魏昕的,只不過時間過了幾年,魏昕又長大了一點,光線這麼差的情況下,魏昕的帽子又遮住了半張臉,羅志勇認不出來也不奇怪,他也不讓羅志勇再多看,怕他再看幾眼,把魏昕認出來,推了一把羅志勇,讓他背過身,“先這麼站着。”

羅志勇這個雖然有點膽小,但是也有他的優點,那就是聽話,尤其是他信服的的話,比如說魏時,也比如說他媽,而且今晚上發生這麼多事,羅志勇心裡七上八下的,這種六神無主的情況下,更是魏時說什麼就是什麼,滿肚子的疑問都被魏時一句“明天再跟說清楚”給憋了肚子裡。

魏時走到了魏昕身邊,把嘴巴貼近他的耳朵,壓低了聲音,“魏昕,幫哥哥一個忙,把面前這個身上的鬼解決掉!”

魏昕一動不動,蒼白的臉暗淡的光線下,帶着一種奇特的鬼魅和妖異,只要看他幾眼,目光就好像黏了他臉上一樣,再也移不開,就好像明知道眼前是個深潭,也不由自主地跳了進去。

魏時似乎受到了蠱惑一樣,越貼越近。

聲音也越來越低。

這麼低的聲音,又是這樣的動作,就顯得格外的曖昧。

魏時彷彿絲毫也沒有察覺到,他低低地說,“乖,聽哥哥的話,把那幾個鬼解決了,哥哥不會讓那個養屍把帶走,一直把帶身邊,哥哥會帶回家去,要是活不過來了,永遠是具活屍,哥哥也不會丟了……”

到後面,那些絮絮叨叨的耳語,不像是勸說,也不像是控制用的咒語,更像是一種許諾,一種誓言,一種經歷深刻痛楚和漫長尋覓之後的明悟。

魏時還說,忽然,魏昕動了。

他伸出慘白的手,摸到了羅志勇背上。

作者有話要說:哥哥這麼“深情”,弟弟可要爭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