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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

昨天晚上,陳陽到底還是沒有幹過那個剛從他肚子裡爬出來的鬼嬰,不過他把原因歸之於他實在太累了,只想痛痛快快睡一覺,其他的事,都靠邊去,所以鬼嬰就蜷縮在他肩膀那兒,一人一鬼,頭靠着頭,安安靜靜地睡了起來。

魏林清坐在牀邊上,看着這兩個就是睡着了也不安分,陳陽老是用手撥開鬼嬰,而鬼嬰則乾脆攀在他手上,不由得目光溫柔都就如同此時窗外的月光,霧籠輕紗。

一覺睡到大天亮,陳陽一睜開眼,就看到挨着自己的鬼嬰。

他皺緊了眉頭,居然還真跟自己睡了一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魏林清做的,此時,鬼嬰身上已經穿上了一身紅衣裳,如果不是黑漆漆,霧濛濛的,光說長相,那還真是金童級別的,胖乎乎的胳膊腿裹在紅豔豔的衣服裡,手指頭一戳就倒。

過了一晚上,陳陽看着他,倒也沒覺得那麼嫌惡了,畢竟鬼嬰長得很像他,對着一張跟自己這麼像的臉,怎麼可能真厭惡得起來,那不是討厭他自己嘛。只是,也確實還是不太喜歡。

陳陽也懶得去問爲什麼鬼嬰會長得像他這個問題了。

明明第一次在魏林清手裡見到的那個小鬼雖然也是機靈可愛的樣子,但是長得跟他可沒一點相像之處,走了一個過場,就變了一副皮囊,說起來也有點意思。

不過這個鬼嬰喜歡纏着他這一點,就有點讓人煩躁了。

陳陽看着還趴在他肩頭上,死活不肯挪窩的鬼嬰,眉心跳了跳,就在要發火的時候,魏林清推開門走了進來,走到陳陽身邊,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了他,順便把引爆炸彈的導火線——鬼嬰給抱到了自己懷裡。

鬼嬰乖乖地讓他抱着,還自己伸手攬住了魏林清的脖子。

陳陽看着這父慈子孝的礙眼畫面,挑了一下眉,不置可否,魏林清其實是個好人,就比如他剛纔遞給自己的東西,那是他昨晚上在地上摸爬滾打之後,變得又髒又破的衣服,不光是洗乾淨了,連上面破的洞,也用細密的針腳給補好了。

陳陽看着那個針腳,有點面部扭曲,“這個你也會?”

魏林清搖了下頭,輕聲說,“我請人幫的忙。”

陳陽聽了,頓時鬆了口氣,還好,還好,魏林清要真連補衣服這種技術活都會的話,他就真的要亞歷山大了,總有一種莫名其妙被老婆關愛過頭的感覺,雖然實際上是他在下面。

等陳陽穿好衣服,洗漱過後,正坐在椅子上吃着早餐,而那個鬼嬰也從魏林清身上下來,一眨眼間就掛在了他肩頭上,口水滴答地看着陳陽手裡的早飯,那是一個昨天剩下的雞腿,外加一碗粥。

哼,陳陽看了他一眼,在心裡冷哼了一聲。

陳陽吃飯一向是又快又急,這也是在外面練出來的,現在卻故意把速度放慢了,慢條斯理,一點一點地啃着手上的雞腿,還故意咬出聲音來,邊吃邊斜眼看着趴在自己肩頭上正可憐巴巴地盯着他手上雞腿的鬼嬰。

還剩下半個雞腿,陳陽看着手裡的雞腿,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那個香氣讓他很是陶醉了一番的樣子,接着,把雞腿往鬼嬰那個方向移了過去,就在要送到鬼嬰嘴邊上的時候,他突然把手迅速抽了回來,並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口把剩下的雞肉塞進了嘴裡。

然後,還故意做出很好吃的樣子,砸吧了兩下嘴。

鬼嬰先是以爲陳陽要喂他,把小小的嘴張的大大的,現在卻連雞腿的邊都沒沾上,頓時委屈得不得了,淚花在眼眶裡直打轉轉,委委屈屈的抽噎了起來。

他哭起來也可憐,跟昨天晚上的大哭不同,而是小聲的哭。

陳陽看着鬼嬰哭得那麼可憐的樣子,一點同情心也沒有的拍腿大笑了起來,鬼嬰見他笑得那麼大聲,就算剛出生不久,也知道是在笑他,哭聲頓時變大了不少。

淚汪汪的眼睛裡,滿是指責和控訴。

旁邊的魏林清實在看不下去了,這一大一小的,簡直讓人哭笑不得。陳陽老大不小了,居然還這麼孩子氣,這麼逗着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傢伙,真不知道讓自己說他什麼好。

他一走過來,鬼嬰好像找到了家長一樣,衝着他大哭了起來,陳陽在旁邊又哼了一聲,鬼嬰怯生生地看了陳陽一眼,那個哭聲立刻低了不少,又變回了抽抽噎噎的樣子,陳陽對於鬼嬰這麼聽自己的話,心裡也覺得有點奇怪。

魏林清把鬼嬰抱起來,不知道從哪兒又找了一個雞腿,撕成了一塊塊的雞肉,一點點喂到了鬼嬰的嘴巴里面,一個喂,一個吃,倒也和樂融融。

陳陽也不再故意欺負鬼嬰,吃完了早飯,就站起來慢慢走動着消食,他肚子那兒還有點痛,動作幅度越大就痛得越厲害,所以他走路都不敢把步子邁得太開,跟老太太的小碎步一樣,陳陽自己看得都腦殼疼。

那邊魏林清把鬼嬰餵飽了之後,鬼嬰不知道是不是認準了陳陽,就算被欺負了也還是要賴在他身邊,這會兒又趴在了陳陽的肩頭上,陳陽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就有點不太對勁了,鬼嬰打了個冷戰,還是不肯撒手,只是挪了個地兒,把自己藏在了陳陽的背上。

陳陽就這樣背上掛着個鬼嬰,在坪地上晃來晃去。

晃了一陣子,太陽也出來了,山裡的溫度比外面要低上一兩度,現在陽曆已經進了十一月,在山上待着就有點冷了,陳陽決定明天就下山去,他在這山上待了差不多兩個月,早就不耐煩了,現在陰胎離體,把命換回來之後,他也就要離開家繼續到外面闖蕩去了,這麼多年了,他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了外面漂泊不定的生活。

就在這個時候,魏時上山來了。

陳陽看着魏時輕輕鬆鬆地在山間走着,不一會兒就到了近前,他衝着陳陽揮了揮手,上來第一句話就是,“你昨晚上沒發生什麼事吧?”

陳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麼突然這麼問?”

魏時抓了抓自己的下巴,清秀的臉上有一點凝重和不解,“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覺得昨晚上魏莊裡出了什麼事,而且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今天早上一起來,我的右眼皮就在那裡狂跳。”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雖然是鄉野裡沒有根據的說法,但是對於魏時這樣法力已經到了一定高度的法師術士來說,那就不是無稽之談,而是有門有路了,按照法師術士的專業名詞來說,就是“感應天道”,法力越高深,感應得越多,也越準確,像魏時這樣的,也屬於高手級別了,所以對自己的感應,當然不敢輕忽。

陳陽也沒瞞着魏時,如果魏莊裡有人會相信他的話,那麼這個人只可能是魏時,他把昨晚上發生的一切前前後後,詳詳細細的跟魏時說了一遍。

說着說着,魏時突然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陳陽。

陳陽被他看得頭皮發麻,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鬼嬰黑漆漆的身體趴在他肩頭上,正探頭探腦地看着魏時,陳陽手一伸,就把他抓過來,拎在手裡。

魏時嘖嘖稱奇地圍着鬼嬰轉了個圈,看着鬼嬰在空中蹬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一個勁兒地想抱住陳陽的手臂,掛在上面,偏偏陳陽不肯如他的願,他一掛上去,陳陽就把他扒下來。

掛上去,扒下來,掛上去,扒下來——這個過程不斷的重返往復,直到把鬼嬰欺負的眼淚汪汪,又小聲抽泣了起來之後,陳陽才冷哼了一聲之後,任由鬼嬰掛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旁邊的魏時已經是看呆了,他一臉感嘆地看着陳陽,“他還真把你當媽了。”

陳陽一聽這個話,臉皮抽了抽,他知道魏時是故意這麼一說來刺激他的,所以雖然還是瞪了正攀着他的手臂往他肩頭上爬的鬼嬰一眼,讓鬼嬰乖乖地摟着他的手臂不敢鬆手,倒也沒有暴跳如雷,進而把他怎麼樣了。

這次魏時上山來,一來是昨晚上那個感應,二來也到了上山看陳陽的時間,三來是因爲魏莊裡這幾天有事,把這個事跟昨晚上陳陽發生的事聯繫到了一起,就耐人尋味了,今天一大早,魏七爺就通知了魏莊裡那些老輩子,說自己失蹤了三十年的兒子終於找到了,要開祠堂承後嗣。

陳陽跟魏時商量了一下,決定看情況,伺機而動。

那個用“還陽陣”弄出來的怪物,難道還真能堂而皇之的出現不成?就算魏莊裡絕大部分人不會知道其中的奧妙,但也不要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糊弄,魏七爺這步棋,確實是走錯了。

祠堂定在三天之後開,在這之前,陳陽都會待在魏時那個小衛生所裡,魏時也是個聰明人,已經有了揭穿魏七爺真面目的初步計劃,只是這其中還需要陳陽的配合。

陳陽本來就欠了他不少人情,現在要他幫忙,當然是沒二話。

當天並沒有下山直接回魏莊,而是走了另外一條路,繞了幾座山頭到了另外一個隔壁的陳家村,也就是吳伯他住的那個村子,接着又坐車去了鎮上,魏時跟陳陽分道揚鑣,自己去買一些需要的七七八八的東西,而陳陽就開始在街上亂逛了起來。

街上人來人往,喧囂熱鬧,二個月沒接觸這麼多活人,好像有隔世的感覺。

陳陽覺得難怪那些當和尚的都要面壁坐禪,這樣呆久了,不是神經病勝似神經病,飄飄忽忽的,自然而然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奇思妙想,說是頓悟也好,說是感應也好,總之,各種玄妙盡在其中。

這種類似於大逆不道的想法,在陳陽來說,當然覺得沒什麼。

他兩隻手插在口袋裡面,慢條斯理的走着,肩頭上還趴着一個鬼嬰,也許這個鬼嬰確實是來歷不凡,在這麼人氣足,陽氣旺的地方,居然還能出現,雖然是一動不動的掛在他身上,陳陽看了他一眼,覺得他還是有點勉強,看那肉乎乎的小身板,一顫一抖的,明顯不太舒服卻又在那裡逞強着不肯離開陳陽身上。

陳陽看在眼裡,心裡面就有點不舒服了,腳下邊,不知不覺的就往人少的地方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