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呵呵,吃癟還留下,想來還是不死心是吧?”明顏自是口無遮攔,這也難怪,每次龍涯來這魚館,都會調笑戲弄於她,而今讓她逮到機會,還不有仇報仇,有冤報寃。

龍涯如何不知,倒也不以爲忤,接着說道:“那倒是不至於,只因交得玄鷲青鸞兩位好友,言談甚是投機。至於那樁親事,終究是勉強不得。其實說來那向三小姐也並非針對灑家一人,只不過是與老父鬥氣而已。向老爺子生

執拗,說一不二,而向三小姐也是一樣,是以向老爺子說東,她決計往西,向老爺子要她不出閨閣修習女紅,她偏偏隨兩位兄長學的一

好武功,也時常隨兄長外出辦案,機智果斷不下鬚眉。”

魚姬微笑言道:“這位向三小姐倒非一般女兒,聽得龍捕頭口氣,當年自有幾分傾心了。”

龍涯哈哈大笑,“灑家行伍出

,自不懂那許多

,不過向三小姐這樣的姑娘家卻也難得。據青鸞言道,自及笄以來,向老爺子便多方張羅爲

女挑選乘龍快婿,無奈越是如此,越激得向三小姐強烈反感,這般一拖就拖到花信之期還未出閣。家中父兄皆爲之憂慮,這位三小姐卻甚是灑脫,混不放在心上。”

魚姬掩口一笑:“現在聽來,怕是不止幾分了。龍捕頭爲何不多花心思,讓向三小姐看到你的過人之處,說不定也可成就一段美滿姻緣。”

龍涯嘆了口氣,苦笑連連:“縱使有心,卻始終少了些許機緣。原本留在向府本有機會,不料向老爺子心中焦慮,時常唸叨,那三小姐

格本就執拗,和老父吵了兩句就離府出走,只把向老爺子氣得吹鬍子瞪眼,卻沒做手腳處。灑家見因自己引得這般風波,也不好再叨擾,加上刑部批准的假期將滿,也該回京就職,於是拜別向府衆人,迴歸汴京。”

魚姬嘆息連連:“可惜可惜,這向老爺子也是太過頑固,雖說爲人子女應聽從父母之命,但子女既已成人,則自有想法考量,一味緊

,也難怪那向三小姐反應過激。”

龍涯面色漸漸沉痛,繼而言道:“誰料那

一別,卻成永訣。我回到汴京不久,就聽聞刑部接到成都府發來的加急公函,言道眉州衆巡捕一共六十八人,在大宋吐蕃邊界的沫水之畔圍獵馬賊皆遭暴斃,就連神捕世家的向老爺子和大捕頭玄鷲也未能倖免。據仵作驗屍所得,衆捕快與馬賊一共一百五十三人,皆無明顯外傷!”

明顏聞言一驚:“一下子死了這麼多人,還都沒外傷,只怕蹊蹺得很。”

龍涯點頭言道:“確實蹊蹺。當時眉州巡捕傾巢而出而無一生還,州內已無捕快可用,唯有暫時從臨近州縣調集人手,緝拿兇嫌的擔子就落在了已經離任四載一直抱病在家的向家二少爺青鸞

上。”

魚姬嘆了口氣言道:“病弱之軀,還要擔此重任,當真是難爲了他。”

明顏此刻早無戲謔之心,開口追問道:“後來如何?”

龍涯搖了搖頭,神色黯然……..

川西向家的宅子本不小,雖非雕欄畫棟的財閥貴胄,但也算家業殷實。

向老爺子德高望重,更有玄鷲青鸞兩個出類拔萃的好兒子繼承家聲,本當老懷安慰纔是,只可惜終有三件心病。

一是那

執拗的小女兒紫煙,女兒家的柔順溫婉沒有學會半點,整

裡舞刀弄槍逞強好勝。

這些年來爲她物色了不少登對的少年郎,全都被她變着方兒嚇得逃之夭夭。

好不容易遇到個沒被嚇跑的,她倒好,自個兒先跑了,而今天大地大,就算派出人手搜尋,偏偏她自幼就習得追蹤術的精髓,若非她良心發現自己回來,恐怕也不太可能有人找到她的蹤跡。

這樣一來,婚事自然告吹了。

第二件,就是抱病在家的次子青鸞。

四年前青鸞染上咯血之症,多方求醫都不見好轉,自然是無法再在外奔波緝拿兇嫌,唯有長留家中靜養。

數年下來,所用的藥渣都可以堆成山,而青鸞依舊漸漸消瘦下去,在所住的鸞苑中深居簡出,若是近得鸞苑,遠遠的就可以聞到濃郁的藥味,聽到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直到半年前將祖上傳下來的護宅靈鏡從神樓移到鸞苑,方纔不再憔悴惡化下去,只是病症頑固,依舊不見起色。

好在

邊還有長子玄鷲,公門中事自然料理的井井有條,只是公務繁忙,老在外東奔西走,年屆三十還沒娶妻生子……

一想到這三件事

,向老爺子就焦頭爛額,全無辦法。平常人家到了他這歲數上,也都三代同堂,含飴弄孫,可家中這三個子女,忙的忙,病的病,鬧彆扭的鬧彆扭,沒一個遂得他心願,怎不叫他心中鬱悶。

這也難怪,常言到生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爲人父母者,任他如何英雄蓋世都好,子女有事自然煩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