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們的愛

殘陽旁落時,夜凰手裡的筆終於放下了。

墨紀搓了搓她的手,又伸手去抹掉她的淚:“你這樣,軒兒會看出來的去洗洗吧,我,我把這些送去工匠那裡,爭取早些做出來。”

“恩。”夜凰點了點頭,快步出了書房。

這一下午她是邊畫邊哭,但也把每樣東西怎麼玩都給墨紀講的清清楚楚。墨紀本來很詫異,但心情在低谷,夜凰又那般抽噎着,他便沉默着聽,並按照夜凰的意思抓着她的手在一張張宣紙上努力的畫。

把一張張有着淚痕的圖紙收起,墨紀嘆了一口氣,繼而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臉拿着它們出去了。

夜凰回了屋內洗臉,手一把水撩上臉,悲從中來,不由自主的又抽噎起來,直到艾辰出現在她的身後,她才匆匆收住,使勁的往臉上撩水。

“小姐,您不能再哭了,要是您眼睛腫着,那可真不好說了”艾辰的耳朵並不差,她聽的很清楚,而且這一下午的聽着書房裡的聲音,她自己也抹過幾次淚。

“我,我知道。”夜凰使勁的壓制自己的悲傷,回頭看到艾辰時,她拍了拍艾辰的肩膀:“去隔壁院打一聲招呼,讓葉媽媽收拾些衣服出來,軒兒打今晚起,就住在我們院落裡”

艾辰答應了一聲轉身要出去,走到口子上卻又搖了頭:“不成,我若出去了,要是那個女的又來怎麼辦?我還是等二爺回來了,再去吧?”

夜凰看了看艾辰擡了手:“你去吧,我想她未必會來了”

“可是……”

“時間會讓人冷靜下來,那時她會想要殺我,但過了整整一個下午,她應該冷靜下來了”夜凰說着再次擺手:“去吧,沒事的”

艾辰抿了抿脣,出了屋,疾奔而出。

夜凰在屋內嘆了口氣,伸手隨意的攏了下發,便出屋往隔壁去,那是一間空房,可以作爲側間用來招待別人,也可以堆放東西,而先前這裡沒什麼用,便堆了不少雜物。她尋思着把裡面收拾一二,讓軒兒就住在隔壁房裡。

動手推門,正要打量,身後有輕風一扇,她下意識的蹲身回瞧,便是藍颯壓低聲音的輕言:“是我”

夜凰蹙眉而起:“你怎麼來了?”

“我有話要和你說”

夜凰看了眼周圍急言:“如果不是十萬火急的事,你最好改天在和我說,墨紀就快回來,我那丫頭也……”

“很重要”藍颯強調着,夜凰看向他:“什麼事?”

藍颯一把抓了夜凰的胳膊:“夜凰,我們離開這裡吧”

“什麼?”夜凰驚訝的張大了嘴:“藍颯,你在說什麼啊”

“夜凰在這裡你太危險,那些要殺你的人顯然是清楚你行蹤的,你在這裡,就是在明處,只會疲於應付,你會防不勝防的”藍颯說着拽了夜凰往懷中扯:“我帶你離開這裡,你我就在暗處,他們尋不到你,而且最關鍵的是,我們可以遠離紛爭可以……”

他話還沒說完,夜凰的手已經摸上了他的額頭,這使得他住口不語,而夜凰則蹙眉到:“藍颯,你怎麼了?你怎麼跟亂了陣腳一樣?難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沒什麼事”藍颯眨巴了下眼:“那個,我只是不想你留在這裡,我只是想帶着你……”

夜凰伸手止住他言,自己認真地說到:“藍颯,你聽我說,我現在不能離開這裡,而且,我很忙,我還有很多的事要做,並且,並且你我的事,我也需要考慮一二……”

“你說考慮一二?”藍颯的聲音略略拔高了些,驚的夜凰瞪了他一眼往四處瞧,可藍颯卻抓住了她的雙臂:“發生了什麼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要和我說考慮一二,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在一起嗎?”

夜凰閉眼呼出一口氣:“發生了什麼?這話該我問你吧失約的是你,縱然有因,但我不知,你可知道這些天我的心境變化?你問我爲什麼要考慮一二,你的二當家是爲誰出的事?爲我對嗎?我今次可以連累到他,下一個我又會連累到誰?而且,藍颯,你爲我去放棄馬幫,值得嗎?”

“我……”藍颯要言語,可夜凰擡手捂上了他的嘴:“別急着回答我,你好好的想想,我也要想一想當初我留下,是你的提議,因爲你說過這樣對我爹是最好,能爭取多少就爭取多少如今你說要帶我走,等於是無視了這些,想來,定是發生了些事情如今你不想告訴我,我也沒時間和心情去一一追問,你,你走吧,給我們彼此一點時間去好好想想,而我眼下,也有一些事要做我,還不能離開”

“什麼叫不能離開?你難道……難道……”藍颯說着看向院牆外,繼而一跺腳縱身飛躍了出去,他將將略過院牆,艾辰就牽着軒哥兒入了院,夜凰只得強壓下心中的慌亂笑着上前:“軒兒,你來了?”

“娘,軒兒真得要搬過來住了嗎?”軒哥兒睜大了眼,臉上全是喜悅。

“當然啊,難道軒兒不想和爹孃住在一起嗎?”夜凰蹲身而問,軒兒卻伸手摸上了夜凰的雙眼:“娘,您的眼睛……”

“哦,娘剛纔收拾房子,灰塵落了眼,把娘都給疼哭了,你瞧娘現在的眼睛,是不是像兔子?”夜凰說着衝軒哥兒做了個鬼臉,軒哥兒去伸手去撐夜凰的眼皮,人往前湊的張着小嘴在那裡吹。

夜凰鼻子一酸淚就出來了,但她強壓着往回收:“傻兒子,孃的灰塵早弄出來了,哪需要你吹?”說着急忙的站了起來,一滴淚落下,她擡手就抹去,轉了身的指着側間:“軒兒,你住這間好不好?”

軒哥兒此時笑嘻嘻的言到:“住哪裡都好,只要能和爹孃在一起”

夜凰趕緊的吩咐艾辰:“去把下人找來,這裡搬一下,收拾收拾”

艾辰答應着出去,不一會就喚了下人來打掃。

夜凰知道要讓軒兒避開這種吵鬧且亂的環境,就把他拉去了書房裡,由着他自己翻墨紀的書冊,自己不時的去外面指揮一下,要他們把隔間給收拾好。

正忙活着,院門敲了兩下,她聞聲回頭這纔看到陸媽媽扶着譚氏站在那裡,當下人便快步迎了上去:“婆母”

“你這裡又折騰什麼呢,把人都叫來”譚氏張望着言語。

“哦,想把側間騰出來給軒哥兒住”夜凰說着掃了眼書房,許是院裡還鬧着,軒哥兒沒聽見譚氏的言語聲,也就沒出來行禮問候。

“怎麼?軒兒難道要搬進你這院裡?”譚氏一副詫異的樣子,夜凰見了眉一挑言到:“葉媽媽帶軒哥兒回來,想必那老御醫的話應該是傳給您知道了吧?”

譚氏的嘴角一抽,人點了下頭:“知道。”

“所以,我和夫君的意思是,把他接過來到身邊,多給他一天溫暖快樂都好”夜凰說着小心的看了眼書房,她很擔心軒兒會知道。

譚氏的眼角抽了抽,手捏在了拳:“不行,他還是要回自己的院落裡住……”

“什麼?”夜凰瞪大了眼:“您說什麼?這個時候了?您竟還要他自己住在那個院裡?”

譚氏的臉上顯出一絲青白之色,人卻使勁的捏着拳頭:“是的,我不許他住這裡……”

“這是二房”夜凰此時惱了,瞪着譚氏說到:“就算你是家裡的老大,可二房的事,我說了算我就要他和我們住在一起”

“你”譚氏說着舉了手,但並未抽下來,夜凰則上前一步瞪着她:“您要抽就抽,只麻煩您動靜小點,抽完就趕緊走別驚着他這軒哥兒可是墨家的骨肉,您這個做祖母的不疼他,我這個做後孃的卻要疼”

“你”譚氏說着手忿忿的下落並非抽去夜凰的臉上,反而是拍到了自己的腿上:“你聽着:別以爲這家裡就你一個好人,把別人都當壞人你死過孩子嗎?你死過最心疼的人嗎?你知道最心愛的人死去後那種日子又多難熬嗎?我不疼他?那幾年爲了他我折騰的還少嗎?可是他給我點希望也成啊但有希望嗎?沒有御醫說得清楚,他遲早都要去的,我沒希望啊我能做的就是叫你們淡一些,我不想你們沒了他之後,會痛的活不下去”譚氏說着身子已經有了些哆嗦,顯而易見她此刻是多麼的激動。

陸媽媽擡手順着她的背,眼瞧着夜凰一個勁的搖頭,意思着叫她別再言語下去,可夜凰縱然聽的出譚氏所想,但她無法認同,便還是昂着頭言語到:“好一個遲早都要去,我們這些人,不也要遲早都要去的?若照你這樣想,橫豎都要去的,那還活着做什麼?還每日裡吃穿過日子的做什麼?就因爲您怕痛,您就自私的對他冷淡着,您可知道他會怎麼想?您是他的祖母啊您這般對他冷着,他會認爲您不愛他,他會認爲家裡的人都不愛他的”

譚氏咬着脣哆嗦了一下,轉身就往外走:“好,你愛他,你喜歡疼,那你疼吧,你愛怎麼折騰隨你”譚氏說完便扶着陸媽媽大步的出去了,夜凰站在那裡大喘氣了幾下後,就回去指揮下人幹活,卻看到軒哥兒伸着個腦袋在書房門口瞧看着自己。

天他不會聽見了吧?

夜凰心中一驚,不知該說什麼,軒哥兒卻在此時快步的跑到了她的身邊把她的腿一抱:“娘,軒兒找到了好東西,您快來看”

那清脆快樂的聲音,令夜凰懸吊的心立刻下墜,急忙的蹲身抱了軒哥兒:“好,娘去看,可你不能在這麼跑,雖然只得幾步,但你身子弱,忽快忽慢的可不好以後娘每天都會帶着你做一點小小的運動,但你要答應娘,自己注意身體,不能這樣忽然的跑和跳,好不好?”

軒哥兒笑着點頭:“知道了,娘”

於是夜凰抱着他進了書房,將他放下:“你找到了什麼好東西,要給娘看?”

軒哥兒笑嘻嘻的往桌案邊去:“娘,我在翻爹爹的書架,結果我在裡面找到了這個”他說着自己往椅子上爬,夜凰想伸手去幫忙,又意識到,適當的運動對他來說不是件壞事,便站在他身後捏着拳頭的看着他呼哧哧的爬上去,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

終於軒哥兒爬了上去,而後站在椅子上小心的伸手夠着拉開了一個橫抽屜,當下一些卷軸便顯在夜凰的面前。

“你要給我看這個嗎?”

軒哥兒點點頭:“這些都是爹爹寫的字,爹爹可厲害了,他能雙手紙筆同書呢”說着他拿起一卷卷軸給夜凰,夜凰看他搖搖擺擺的,知道他拿着吃力便立刻幫忙:“這是什麼?”

“這個是爹爹有次喝酒後寫的,那個時候我才從鬍子爺爺那裡回來,好痛的,我就不想去了,我去找爹,求他不要送我去,爹看着我喝了好多酒,而後就在這裡一手一支筆的寫了這個卷軸”軒哥兒說着衝夜凰笑:“娘,您打開看啊”

夜凰點點頭,把卷軸往條案上一放,身後撥開來,當下便愣住了。

這是一張裱好的書卷,中間是畫着一個在襁褓裡的娃娃在哇哇的啼哭,而娃娃的左右兩邊,卻是字體完全不同的兩段話。

左邊的字體狂草非凡,龍飛鳳舞的極其好看且透着一抹重墨,似有殺氣一般,只可惜字體好看是好看,夜凰只認的出一兩個字來,並不知道那寫的是什麼;而右邊的字體,端正方圓,乃是楷書,因着字跡厚重,筆力雄強,看起來和顏體十分的類似,頗有莊嚴雄厚的正氣。

“這都是你爹寫的?”夜凰有些無法想象,一個人如何執筆寫出兩種大相徑庭的字來。

“當然啊”軒哥兒說着,手抓兩隻毛筆做樣:“爹就這樣一隻手一隻筆,同時揮毫,瞧得我眼都直了,而後爹寫完了,就拿給我看,我那時認字不多,只識得一些罷了,但是爹爹的才學氣勢卻令我敬佩,爹爹說:‘不吃苦,不成事;不受痛,不知樂;軒兒如果像和爹爹一樣,那就要學會吃苦受痛,軒兒你還敢不敢去?’”軒哥兒學着墨紀的樣子和強調言語,十足的像個小演員一般,瞧看的夜凰滿心酸澀,卻只能強笑應對:“你爹爹說的有道理”

“是啊,爹爹那般說了,我就說,我能爹爹就說‘可我就看見軒兒哭鼻子了’然後他就在這同張紙的中間畫了個哭的娃娃,說那是我”

“是你?難道那時你是襁褓中的娃娃?”

“纔不是呢,那時,我都三歲有餘,論虛歲可是四歲了呢,怎麼還會在襁褓?是爹爹說我哭鼻子如同襁褓中的嬰兒只知道啼哭才這般畫的,他還說,把這個裱起來,等我將來也學會左右同書時再送我”軒哥兒說着衝夜凰嘿嘿一笑,伸手去卷卷軸:“我當時都以爲只是爹爹說說罷了,畢竟他很忙的,一年裡我很長時間都看不到他,但是卻沒想到,爹爹真的把這個給裱起來了,我剛纔看見的時候好驚喜呢,才趕緊合了抽屜下來找您”

夜凰衝軒哥兒笑了下,伸手摸了他的腦袋:“原來軒兒是要和娘分享你的喜悅啊”

“對啊”軒哥兒笑着衝她言語:“娘,您回來後,爹爹也有時間常常看軒兒了,您回來了,真好軒兒再也不孤單了”軒兒說着又去卷卷軸,夜凰卻忍不住一把擁了他在懷:“好軒兒,以後啊,娘和爹都會多陪你的,娘還會給你做好多好多,你沒見過的玩具,和你玩”

“真的?”軒兒昂起了小腦袋,他興奮的雙眼都眯成了一條線,但很快他卻在夜凰的點頭中拉緊了夜凰的手:“其實軒兒不需要很多玩具的,軒兒只要想爹和娘多陪陪軒兒。”

“會的,我們一定會多陪着你的”夜凰認真的言語着,此刻她只希望軒兒能找回他失去的快樂童年,好去的毫無遺憾。

軒兒笑着離開了夜凰的懷抱,把那捲軸卷好,夜凰幫着紮了重新放回了抽屜裡,軒兒卻好奇起來:“這裡還有兩個,也不知道是什麼?”

“那就看看唄”夜凰不在意的說着,把餘下的兩個卷軸抱了出來,拆了一個索繩將其打開,那是一幅形同魏碑字體的書法作品,因爲字體渾厚端正方嚴帶着漢隸的筆法,雖爲楷書,卻是和之前所見的不同,當下引的夜凰去掃落款與印記,心中則猜想着這是不是墨紀收藏的誰的墨寶,可看到款處留着“開緒於成豐年三月觀碑提”幾字時,人就懵了,當下看着軒哥兒言到:“這個也是你爹寫的?”

軒哥兒毫不驚奇的點點頭:“這裡落款處不是有爹的印記嘛”他說着小手還一指紅紅的印記,弄得夜凰有些尷尬,但隨即她卻記憶起當日那本《詩經》之上墨紀的註解,卻是蠅頭小楷,文質彬彬的很,當下眨巴眨巴眼:“你爹難道會好幾種書法?”

軒哥兒伸手撓了下巴,一臉奇怪神情的看着夜凰:“難道娘不知道?爹爹他會七八種書體啊而且爹爹還擅長模仿人筆跡與畫跡呢聽大伯父說,他屋裡掛的那張《寒鴉戲水圖》就是爹爹仿畫的,因爲真品被祖母給收了起來,不讓掛”

夜凰聽的張大了嘴,她萬沒想到墨紀竟還是這等複合型人才,一時驚詫的把另一個卷軸也給打了開來瞧看,想看看又是怎樣的字體,可卷軸一打開她卻傻住了,因爲這卷不是書法,而是一張畫畫上是個紅衣美人兒,她撅着嘴巴嬌態似嗔,一雙大眼透着亮色如三月碧波,墜馬髻,扎箍耳發,怎麼看怎麼眼熟,正當夜凰覺得臉上開始燒紅時,軒兒咯咯地笑着拍手:“是孃親是爹爹畫的孃親”

夜凰的臉登時紅透,她慌亂地去掃落款,只見四字:吾妻夜凰。

當下她伸手就去卷卷軸,心想着墨紀到底幾時畫的這畫,竟然還裝裱起來,真是……

“夜凰”院內一聲喚,正是墨紀的聲音,軒兒聽見了,便急着往下爬:“爹爹回來了”夜凰只得丟了卷軸把他放下去,軒哥兒腳一着地就急急的往外去,口中還喊着“爹爹”,弄得夜凰手忙腳亂的卷那副畫軸,生怕墨紀回來撞見自己的窘態,結果畫還沒卷完呢,就聽見了軒哥兒的大嘴巴:“爹,你畫的孃親好漂亮呢娘看得臉都紅了”

夜凰無語的咬了牙,加速動作,就聽得“哧拉”一聲,低頭去瞧,纔看到卷軸的邊沿掛在了條案的拐角處,她只顧急着卷卻沒看,生生的把卷軸下端給扯爛了,但幸好畫沒傷到。

此時墨紀牽着軒哥兒進來,就看到夜凰那手拿卷軸一臉悲催的樣子,再一看到她手裡的畫,便愣在那裡。

“那個……我……”夜凰想解釋,可墨紀走上前,把卷軸從她手裡給抽走了:“若你不喜歡大可言之,倒不用撕了它……”

“誰說我不喜歡了我只是不小心弄爛的”夜凰急言,墨紀掃了她一眼,擡了下巴:“弄壞別人的東西,應該怎麼辦?”

“道歉加賠償”夜凰說着站直了身子:“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賠你裝裱的錢,你重新裝裱吧”

墨紀搖搖頭:“你不用陪我錢,陪我一起重新裝裱就是”

夜凰眨眨眼:“你會裝裱?”

墨紀笑着掃她一眼:“文人墨客,尤其擅長書畫的,有幾個不會自己裝裱的?”說着他已經掃到底下那顯露出的另外一個卷軸,便動手細細的卷好,把兩個卷軸放去了抽屜裡:“軒兒,今晚你就開始和爹孃住在一個院了,開心嗎?”

“開心啊”軒哥兒笑嘻嘻的言語着,墨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找葉婆婆帶你洗洗,等下用了飯,爹和娘陪你玩個新遊戲”

軒哥兒點了頭應着就出去了,墨紀這才從袖袋裡摸出了一個布袋,然後從中倒出了一片片的筍衣:“你說的那個什麼紙牌,紙張薄找不到你要的厚的,我也想過用宣紙裱厚,但太費時間,如果用竹板來做,你要的五十四章,拿着不方便;若用竹片,打磨拋光到不拉手,那也要耗費些時日才成,我便想到了筍衣的,就去了趟竹根衚衕讓他們給我尋了些筍衣來,厚度硬度還有大小,應該和你要的差不多,你瞧瞧呢?”

夜凰扒拉着這些筍衣,心中到更加佩服墨紀這顆腦袋的靈光,當下說着可以,就揚聲把艾辰喊了來:“你把這些都給我才成這般大小的”她說着比劃了一個大小給艾辰,艾辰看了墨紀一眼,去了廚房,回來後,舉着剔骨刀這就開始劃拉,沒一會,五十四張筍衣就裁成了大小一致的長方形。

夜凰打發了艾辰去,便抓了筆給了墨紀:“大才子,麻煩你來寫和畫吧”

“我又不知道要寫什麼”

“我告訴你啊”夜凰說着在宣紙下,用筆畫了下了菱形,梅花,紅桃和黑桃,當然紅桃就是不塗色的桃心,黑桃就是滿墨的。

“來,照着我這個畫,我說寫什麼就寫什麼”於是夜凰指導着墨紀在每個筍衣上畫上符號,又寫上漢字的壹貳叄這些來,對於JQK也用了大寫的漢字寫成了拾壹拾貳拾叄。

當一切弄完後,滿桌是攤開晾起的筍衣牌,夜凰便笑着說到:“走吧,我們去吃飯,回來差不多就幹了,也能玩了”當下同墨紀一併出去了。

有了軒哥兒,這頓晚飯並不是食而不言的,三個人不時地說上兩句話,將飯用罷後,夜凰便叫艾辰幫忙在屋內地上鋪了單子和被褥,而後把那些牌收起來,講了玩法。

因着是爲了給軒兒玩的,夜凰也沒想有什麼難度,便弄了最簡單的“接竹竿”,只要數字一樣,就可以收了中間的牌去。這玩法簡單,軒哥兒也聰明,只比劃了幾下,就已明瞭,三人便開始嬉鬧玩耍。

有道是嬉鬧之時,時如飛,待到三人玩的興意正濃時,卻已經深夜了。

葉媽媽心疼軒兒,便催了艾辰,艾辰又來催他們,當下急急的收了牌,把軒兒給送去了隔間歇着,夜凰這才抻了個懶腰,同墨紀收拾了一下準備休息。

地上鋪着被褥,墨紀是就勢躺上去的,夜凰則鑽進牀帳裡脫去了外衣,兩人正準備就寢啊,外面一聲喚“軒哥兒”緊跟着他們的房門就打開了。

墨紀驚的是立刻起身,夜凰則伸手撩開了帳子,當下就看到軒哥兒穿着褻衣跑了進來。

“軒哥兒”葉媽媽招呼着追了進來,墨紀本能的向後一退坐上了牀沿,夜凰則伸手抓了牀帳遮身,此刻她不過着着肚兜而已。

“哎呀,二爺二奶奶對不起”葉媽媽急急的進房就要扯着軒哥兒出去,可夜凰瞧看到了軒哥兒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當下出了聲:“無妨軒兒,你怎麼了?是有什麼事嗎?”

軒哥兒瞧着夜凰和墨紀,把手從葉婆婆的手裡抽出,朝他們走了兩步,似試探一般的開口:“軒兒,軒兒想和爹孃在一起”

墨紀當即一笑:“軒兒,爹和娘一直和你在一起啊,現在你更睡在爹孃的隔壁了不是嗎?”

“可是……”軒兒眼往夜凰那裡掃,夜凰瞧看着他雙眼中的希冀之色,當下明白過來,便衝軒兒言到:“軒兒是不是想和爹孃一起睡?”

軒兒立刻點頭,墨紀則扳了臉:“軒兒,你都多大了,怎麼能和爹孃同……”

“墨墨”夜凰伸手扯了下他的胳膊,人衝軒兒言到:“既然軒兒這麼想和爹孃同睡,娘就答應你一次,但只能一次,畢竟你已經長大了,不能天天纏着爹孃的,你說是不是?”

軒兒立刻點頭:“是一次就好”

夜凰笑着把帳子撥開,人衝葉媽媽說到:“行了,軒兒今晚和我們一起睡,你把門掩上吧”

葉媽媽點頭應着退出去把門給帶上了,軒兒便鑽上了牀。

想着小人兒睡在中間,他同夜凰自是同牀共枕,不覺心中一蕩,竟有些亂亂的感覺,墨紀低頭頓了下,自己就去了地鋪上一坐,弄得夜凰掃看他一眼,軒兒更是出言輕問:“爹爹怎麼睡地上?是軒兒佔了爹爹的地方了嗎?”

夜凰撇了下嘴,墨紀則笑言:“天熱了,咱們三個睡在一起多熱啊,還是你同你母親睡一起,爹爹睡地鋪好了”

軒兒眨巴眨巴眼,雖不言語,卻臉上的興奮勁立刻少了許多,夜凰瞧見了蹙着眉地瞪了墨紀一眼:“熱,你也給我上來睡沒看軒兒是要和咱們兩個一起睡嗎?”

墨紀看着夜凰:“你叫我上去睡?”

夜凰低了頭:“廢話”說着他把軒兒給放倒,自己和他都往裡挪了些,墨紀便起身站在牀邊有些猶豫。

“軒兒,快叫你爹休息吧”夜凰說着動手給軒兒蓋被子,自己縮進了被窩裡,軒兒果然輕聲喊着:“爹爹,來,休息了”

於是墨紀紅着臉的應了一聲,上得牀來鑽了被窩,將軒兒一抱,讓他枕着自己的胳膊睡覺。

“爹,娘,軒兒今天真的好開心”軒哥兒說着笑嘻嘻的閉上了眼睛,夜凰卻是心裡一酸看了墨紀一眼,墨紀便伸手輕拍着他言到:“軒兒覺得開心就好”

“爹,娘,你們爲什麼對軒兒這麼好?”

夜凰撇了嘴:“小傻瓜,因爲我們是你的爹孃啊,自然是要對你好的”

“是這樣嗎?”軒兒睜開了眼,墨紀伸手拍着他:“當然,因爲你是我們的愛啊”

軒兒聽了笑眯眯地再度閉眼,口中卻說着:“爹,娘,你們給我生個弟弟吧”

夜凰聽得一愣,坐起一半的身子來:“你,你怎麼忽然說這個?”

墨紀也臉上紅紅:“小孩子家的,怎麼說這話”

軒兒睜眼看了看他們,伸手自己的手,一家抓上一個言到:“軒兒喜歡爹爹和娘,但是軒兒還是會孤單的,青琉大娘可以生下個弟弟妹妹陪海子哥,你們爲什麼不能再生下個弟弟來陪我呢?我想要個弟弟爹,娘,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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