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你真沒勁,這麼好的機會居然放過,就知道拍屁!”李成粱眼含淚水,怒道。
“他最近一直再拍小雛子馬屁,討小雛子歡心,這有什麼奇怪嗎?”張居正也憤然。
面對死黨的責怪,戚繼光始終笑眯眯的,實行不爭辯、不理睬、不反應的三不政策,剛纔得到了如初一個感激的眼神,他就什麼都夠了。
最後還是趙三紅息事寧人地道,“別理小光這廢物點心,看虛大師有什麼高招吧?”
他這麼一說,如初就先怕了三分,因爲論起壞心眼,目前的戚繼光跟虛海相比,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選手。她擺出可憐巴巴的樣子望向聖僧,哪想到他根本不看她,而是擡頭望天,似乎正在苦思冥想。
過了好半天,當居正等人的期待之弦都快繃斷了、而如初都快嚇死的時候,虛海才微微一笑,明明手裡有拈花,卻讓感覺有一朵無形的花正躺在他的掌心中,那笑容顛倒衆生,“和小光一樣,胡施主給小僧唱一支歌吧?歌中要有個‘海’字。”
一時之間,四處都是呼氣聲,有人是鬆了一口氣,有某幾個人是嘆氣,以虛詞和肢體語言表示對聖僧的鄙視。什麼玩意兒啊,想了這麼久,天上都快給看出鳥來了,結果就落個和小光同樣要求?
他們不知道,於虛海而言,此時地心情確實和戚繼光一樣,既捨不得如初冒險,也不想她的真心話給別人聽到。不過他故意表現得漫不經心,戚繼光卻是心中凜然,有一個念頭令他驚訝和緊張。
教兵法的虛大師是爲數不多的個讓他佩服的教頭,可是……難道他會是自己的情敵嗎?如初和虛大師似乎是早就認識的,她一到衛學就和虛大師關係極好,之前他還以爲是佛門中人與人爲善地關係,現在看來,情況大有可疑。
虛大師絕對絕對不是個通的和尚,也絕不會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那他,會喜歡如初嗎?而如初看他的眼神充滿着信賴感,甚至有點撒的樣子,是完全信任的表現。那她,會喜歡虛大師嗎?
但這邊心情忐忑。那邊地如初卻很得意。因爲張居正他們想整她而沒有整到。至於唱歌。她在現代時也是有名地K歌之王。麥霸式地人物。怕唱兩首歌嗎?
她大大方方地站在沙灘上高歌兩曲。爲戚繼光唱地是《歐若拉》。正是她那天洗澡時哼唱地。爲虛海唱地是《我想我是海》。
她嗓子不錯。姿態又大方。而且曲調和歌詞都是大明人從沒聽過地。所以那三個不甘心地小子也就當聽個新鮮了。再沒有異議。大家談天說地了一會兒。然後在如初地指揮下立個網。打了會兒沙灘排球。近黃昏時分才往回走。這一天。每個人都很盡興。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回到衛學地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了。因爲在路上地小野店吃了晚飯。如初並不餓。只是有點累了。她想早點泡澡睡覺。戚繼光很有風度地主動提出幫她把帶着地、後來又買地、包括撿地無數貝殼等大包小包東西地搬到她地房間。
衛學裡教習地房間雖然是單間。但卻不小。不過如初和自帶地“僕人”住在一起。架了兩張牀。加上她每回出門看到好玩地東西就買。所以一年下來。房間已經狹小了很多。於是。當她後退着指揮戚繼光搬東西時。不撞到了書桌。碰掉了上面地一隻小木匣。偏偏。那木匣地鎖前兩天被她鼓搗壞了。所以裡面地東西都散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大疊書信。信地落款都是兩個字:東樓。是這多天來嚴世蕃寫給她地。
嚴世蕃畢竟不是言情小說的男主角,披着有錢有勢長得帥的外衣天天屁事不幹,淨圍着女主轉,專心談戀愛。他是嚴黨的隱形黨魁,把握着國家大政,每天有很多政務要處理,前些日子陪公主在天津玩了這麼久,肯定積壓下不少事情,所以一回北京就再沒露面。
但是,似乎爲了提醒如初他的存在,他每天都給如初寫一封信。信的內容也沒什麼,無非是些細碎的小事,吃了什麼好東西,看到什麼有趣的事,娓娓道來,就像出門在外的老公跟家中的老婆報告行蹤一樣。
不得不說,西門慶的原型同學泡妞的手段很高杆。他深刻了解如初是怎麼樣的~,所以沒有大張旗鼓、以財勢凌人,也沒有放低姿態、窮追猛打,而是不溫不火地每天寫信給如初,也不要求她回,只潤物細無聲般的讓如初習慣他的存在,慢慢讓她以旁觀的方式參與他的生活。他不送如初貴重的禮物,卻總是在信中夾帶一些稀奇的小物事,貼心又溫存,不動聲色地化解如初的心防。
事實上,儘管如初不斷提醒自己對他的行爲保持警惕,卻還是習慣了他每天一封信,有時竟然有期待的感覺。現在,她已經不那麼排斥嚴世蕃了,可也提不上什麼產生感情。雖然她渴望愛與被愛,雖然她表面上融入了這個時代,但實際上內心深處仍然有強烈的不安全感和孤獨感。她是穿越者,沒有一個人與她有同樣的經歷,而且她就是想不起當初爲什麼穿越,是怎麼穿越的,總是怕有一天被
世的秘密,或者像莫名其妙的穿越過來一樣,再被
在現代,她沒什麼好牽掛的,在大明,她也不敢牽掛什麼。正因爲有這種潛意識的恐懼,她才本能地迴避感情問題,像一隻小鴕鳥那樣,對正在發生的事都假裝看不到。儘管她想在大明好好生活,其實卻不敢敞開心胸去愛,就算心已經波動,她也選擇性地視而不見,對虛海、對嚴世蕃、對戚繼光都是如此。
而現在那些她從沒回過地信件就躺在地上,讓她忽然有被人發現了秘密的感覺,居然有點緊張。不過戚繼光卻好像什麼也沒注意到似的,快手快腳的把信件收在木匣中,又擺回到書桌上。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去了。”搬完最後一個包裹後,戚繼光說。
大概因爲書信的事,如初有點尷尬,所以親自送他出門。這一送就送出挺遠,戚繼光也沒有阻攔,兩人就這麼一直走到了小校場上。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氣氛很壓抑,似乎空氣都不流動了似的,於是她想找點話說,衝口而出道,“小光,其實今天玩真心話和大冒險地遊戲時,我想問你的是另一個問題誒。”
戚繼光停下腳,由於如初是跟在他身後的,他得半轉身子纔看得到她。月光如銀,從背面籠罩在他身上,令面目掩藏在曖昧溫柔的陰影中,看不清楚,可週身外卻朦朧着虛無的光暈。此情此景,模糊了時間與空間,歲月與流年。以及,一切。
於是如初愣了,直到戚繼伸手碰了碰她地頭髮,好像是嘆息着說,“好,你問吧。但是你也欠我一句真心話,當我哪天問時,你要真心回答我。”
都是月亮惹禍,因爲如初居然迷迷糊糊地點頭答應了,並問起戚繼光,爲什麼他有那樣一個清正廉潔、剛正不阿的父親,爲什麼他自身地才華如此耀眼,卻最後淪落到成爲不良少年呢?要知道所有的性格和行爲都有其成因,對於教育工作者來說,那是很重要的。
如此良辰如此夜,如初卻大煞風的談論起這個問題,令戚繼光哭笑不得。不過他地目光很快變得比月光還要清冷,心扉緩緩爲如初敞開,苦笑一聲道,“假你從小就生活在海防衛裡,假如你總是看到倭寇來襲,搶我百姓財物,毀掉他們的家園,拿走他們的性命,可你卻無能爲力時,就會明白我有多麼不想做這個世襲的武官了。”
“情況真那麼糟嗎?”如初知明朝倭患嚴重,但並沒有直觀的印象,現在聽戚繼光這麼一說,心底不禁發涼。
“朝邊備鬆弛,本就不多的軍餉還被層層盤剝,到衛裡已經所剩無幾,雖然有屯田、可建堡,但良田大多被上級軍官強佔,他們還要奴役下層將士爲他們謀私利。爲此很多人根本活不下去,更別提養家餬口了,於是就逃跑,還有家境富裕地兵將會找窮苦人來換籍。你只看到天津衛還不錯,豈不知這是因爲於大人是個好官,而且天津距京師很近,也算是天子腳下,沒人敢造次。
別處,表面上一衛有5600官兵,但實際上每衛中能有一半人就不錯了。而這一半人,還多數是沒經過訓練的農民。再加上武器裝備陳舊,爲將者貪生怕死,所以每當倭寇打來時,連抵抗地力量都沒有,更何況要消滅倭患?堂堂大明將士,卻在小小倭人來襲時掉頭就跑,連衛所也捨棄,如此奇恥大辱,我卻沒能力清洗,空有才志又如何呢?朝廷環境如此險惡,我報國無門,又何必勤學苦練呢?不如逍遙快活,過一天算一天吧。再說我爹,清廉剛正一生,但還不是被那羣貪官污吏陷害,官職一降再降,最後家裡窮得分文難取,這世道還有什麼道理可言?好人怎麼會有好報?你知道嗎?我上京辦理承襲事宜,要我爹賣掉房子才湊齊給我的路費,全家老小這麼多人只能搬去破敗地祖屋住。我爹生病,看不起大夫,去世後連辦喪事的費用都要我娘四處籌借……你說,爲國爲民有什麼好?朝廷又記得他什麼?”
他開始時只是回答如初地問題而已,但到後來卻把心中的鬱悶全吐露了出來。或者因爲他面對的是如初,或者她早就軟化了他的心防,只等這一刻他完全投降。
如初看到戚繼光倔強神情中的脆弱,憤恨中的痛楚,忽然很心疼,於是想也沒想地踮起腳,擁抱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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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
關於如初給小光和虛海唱的兩首歌,實際上隱喻了他們各自己的心情,尤其是虛海那一首。
我本想把歌詞放在文章裡,但怕讀者大人誤會我湊字數,所以放在作品相關裡了。標題是,小光與虛海的歌。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看下。
因爲這兩首歌都有,尤其虛海那首,我怕有的讀者沒聽過,這才發了歌詞,希望不是多此一舉。
呵呵,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