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幾天,林雪漫家裡人來人往地好不熱鬧,陸續有婦人過來送曬好的小黃魚。
有時候是三四斤,有時候是五六斤,還有小孩子閒着沒事,曬着玩,送過來一捧,也要鬧着賣錢。
弄得林雪漫哭笑不得,一天光給她們過稱了,反而什麼事情也幹不成,只得跟她們說道,不到五十斤,就不要過來送,否則,不收!
那些婦人倒也知趣,不再一趟趟地跑過來了,她們其實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付給她們現錢,雖然一斤只有一文錢,但是拿不到現錢,她們還是不願意曬得……。
好不容易騰出點空來,林雪漫決定在院子一角,再搭一個廚房,就像隔壁馬行知家裡那個一樣,天越來越熱了,在家裡做飯,一燒火,屋裡一陣悶,一炒菜,屋裡的飯菜味更濃,弄得寢室裡也是,讓人很不舒服!
聽說林雪漫想在院子裡搭個廚房,青魚娘子自告奮勇地說她家劉青魚以前給人蓋過房子,鍋竈也會搭,而且還不冒煙。
一大早,兩口子風風火火地趕來給她搭廚房,劉青魚竟然沒有出海。
因爲自家的事情耽誤人家掙錢,這讓林雪漫很不好意思。
“嗨!這有什麼,他昨天也沒有去,忙地裡的活呢!捕上來的魚,價格那麼低,誰願意去?”青魚娘子嘀咕道,“最近村裡的人都是這樣,兩天打漁,三天曬網,就不信會一直這樣,趙老爹讓咱們等,那咱們就等唄!”
“就是,嘿嘿。還不如養在海里,等價格提上去的時候再去捕,反正海里就那麼多魚,我今天不去,明天去能捕得多一些!”劉青魚嘿嘿地笑着,心態還真是好!
說着,挽挽袖子開始幹活。
廚房用得料,也都是劉青魚幫着去買的,還有一些木料,是他家裡原來蓋房剩下的。本來想燒火的,一看,還能用。就給她都拉了來。
主要的花銷其實還是在那些磚,不過,這些磚倒也不貴,算下來,一共花了兩百文錢。倒也合算。
至於人工費,劉青魚倆口子是肯定不能要的,留他們在這裡吃頓飯,送他們幾罐魚罐頭,大概也說得過去吧?林雪漫暗暗思忖着。
“沒法子,她男人不在家。咱們得幫着點!”青魚娘子在家裡跟劉青魚說道。
“嗯,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劉青魚忙答應着。
林雪漫見兩人挽挽袖子,倒水和泥。忙得不可開交,心裡一陣感動,有時候鄰居比自家人還要走得近,她寧願找劉青魚幫忙,也不願意去找蕭成山他們……。
徐娘子是家裡的常客。她進來見三人正忙着蓋廚房,也挽挽袖子上前幫忙。
四個人忙了一氣。說說笑笑的,倒也熱鬧。
說笑聲,傳到老屋。
“你三嫂還真是請人來家裡蓋竈房啊?”楊氏抓了一把高粱,撒在地上,把雞窩裡的雞引出來,又扔了幾片白菜葉子,向小木門那邊張望了一眼。
兩隻母雞跑在前面,後面跟着好幾只毛茸茸的小雞崽,嘰嘰喳喳地跑上前來。
“等一會兒我就過去看看,看能幫上什麼忙!”蕭雲把攪拌好的雞食倒進雞槽裡,看着地上的小雞,“娘,你今年怎麼抓了這麼多雞?”
“給你三嫂抓的,雞太小,我怕她不會喂,等過幾天,長出翅膀來,就給她送過去,她那邊曬了不少的魚頭魚肚的,正好餵雞!”楊氏喂完雞,進了屋。
老屋炕上,蕭成山和蕭成海坐在那裡跟蕭景之閒聊着,說河裡的水不多了,得抓緊時間澆地了,誰知道什麼時候下雨,最近村裡的人晚上也不停地澆着地,瘋了似地搶那點水!
“嗯,你們這兩天都不要去海上了,反正這個月魚的價位就這樣了,咱們先顧莊稼,我後晌早點回來跟你們一塊幹!”蕭景之穿鞋下了炕。
這時,衚衕裡響起一陣腳步聲,老屋的門響了一下,接着傳來一個女人大呼小叫的聲音:“哎呦,我說親家嫂子,你們家大喜啊!”
“誰呀!”楊氏忙迎了出去,看清來人,一臉疑惑,是鎮上有名的李媒婆!
她身後還跟着好幾個年輕人,其中一個手裡端着一個紅色的漆盤,上面有幾根用紅布包裹成的細棍,不用說,那裡麪包着的是銅錢。
當地風俗,提親只是來說一下男方的意思,一般不需要帶禮物的,因爲若是女方回絕了,自從就互不相欠了,若是帶了禮物來,那說明男方是見過女方姑娘的,並且很中意這家姑娘,這個時候,通常女方父母會私下喚了女兒問問,是不是見過人家,是否同意這門親事。
若是女方願意,這禮物便會留下!
若是女方不願意,禮物自然得拿走!
楊氏看着這浩浩蕩蕩的場面,不禁眉頭微蹙,難道是王大海家裡請來的媒婆?這是這禮物,也太貴重了吧?
“哎呦親家嫂子,這方圓十里的,誰不知道你家的姑娘長得如花似玉,溫柔可人,哎呦,這兩個人可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啊!”李媒婆自顧自地進了屋,不客氣地招待自己上了炕,拍着大腿,唾沫紛飛地說道。
屋裡的男人們見面前這個女人自己說得正起勁着,不禁愣了一下,相互對視了一眼,難道王大海家去鎮上請的媒婆?
蕭雲也從自己屋裡向外張望着,聽到說話聲,臉騰地紅了起來,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哎呦,這個二愣子,還真是來提親了!
李媒婆自顧自地說了半天,把蕭家女兒誇上天,見沒人吱聲,這纔看見蕭景之還在家裡,正不動聲色地看着她,便訕訕地笑道:“蕭夫子在家呢!你家大喜啊!”
“你說了半天,我們也不知道你是爲哪家辦事的?”蕭景之眉頭微挑,心裡頓時有一絲隱隱的預感,這不是王大海爹孃的行事風格,他們是不會請李媒婆來提親的,因爲還得花錢。
楊氏正在竈間準備上茶,聽蕭景之這麼一說,不禁停下手裡的活,心裡也跟着疑惑起來,對呀,王家若是提親,怎麼還找了些生面孔來呢!
院子裡那些人,她可是一個都不認識!
“你看我,老糊塗了,光顧着替你們高興了,還以爲你們都知道呢!我呀,自然是受趙子良趙公子之託,來向你們家小女兒提親了!”李媒婆笑顏如花,一臉的得意,她最喜歡做這種男方家家境殷實的媒了,這樣在女方家裡多有臉啊!
她清咳了一聲,等着這家人的反應!這家人高興傻了吧!
蕭成山和蕭成海不禁臉色一沉,這不是明擺着來羞辱他們一家嗎?
“麻煩你回去告訴趙子良,讓他死了這條心,我家女兒就是一輩子不嫁,也不可能嫁給他。”蕭景之忍住怒氣,沉聲道。
“哎呦,我說親家,你……。”李媒婆愣了,她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果,這家人也太不識擡舉了,雖說是做妾,可是是多少人家都夢寐以求的親事啊!
這趙子良趙公子,不僅是盧知縣的小舅子,更重要的人不僅長得風度翩翩,而且家資萬貫,這樣的人,去哪裡找啊?
“出去!”蕭景之突然低吼了一聲。
“可是趙公子說……。”李媒婆見蕭景之發了火,嚇了一大跳。
“走走走,我爹讓你出去,難道你聾了嗎?”蕭成山和蕭成海不約而同地上前,一人拖住她一條胳膊,推搡着她,“快滾,回去告訴那個姓趙的,少玩這一套!”
“你們,你們簡直是不可理喻,人家可是正兒八經地來提親的,你們怎麼能這樣呢?”李媒婆一邊掙扎着,一邊大喊道。
院子裡站着的幾個年輕人,臉色頓時一變,其中一個上前,拉過李媒婆,大聲道:“你們幹什麼?有你們這麼對待客人的嗎?”
這人是李媒婆的兒子,這次跟着他娘一起來蕭家提親,是因爲聽說趙公子給的酬勞多,趁機來小掙一筆!
“你們幾個也都給出去,我們家不應!”因爲賣魚的事情,蕭成海本來就窩着一肚子火,眼下,這個不要臉的趙子良竟然敢上門提親,不禁火冒三丈。
“哼!看上你家女兒是你們家造化,還不應,我看除了我們趙公子,誰還敢上門來提親。”人羣裡一個人冷笑着答道,看神情舉止,他是爲首的。
蕭家人的反應,趙公子早就預料到了,果然不識擡舉!
“那是我們家的事情,管你們屁事!”蕭成山也上前說道,“你們快走,不要等我們請你們出去吧?”
“怎麼着?要動手啊!我趙四還怕你們不成?”爲首那人也毫不示弱,大聲道,“我們還就是不走,你們能怎麼樣?”
“哼!還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難道你們還賴在我們家裡不成?識相的,快滾!”蕭成海起了高腔。
“哎喲喂,挺橫啊!”趙四挽挽袖子,一臉不屑,“老子就是不走,看你們怎麼樣?咱們好歹是來提親的,就你們這態度,你們女兒能嫁得出去?”
“在我家裡,你們還這麼橫,老大老二,給我把他們轟出去!”蕭景之怒吼一聲,這不是欺人太甚嘛!
蕭成山和蕭成海早已經是怒火沖天了,就等着他爹一聲令下了!
兩人挽挽袖子,怒氣衝衝地朝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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