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趕回來救援的男人們才上氣不接下氣地奔到渡口。
他們看到站在空地上女人和河邊的火光,吃了一驚,紛紛問道,“沒什麼事吧?”
“你們怎麼樣啊?”女人們紛紛上前尋找自家男人,找到的,相互簇擁着喜極而泣,還好,都還活着,找不到的,便大哭着喊對方的名字,適才的緊張恐懼在淚水中得以宣泄。
“我們勝利了,那些人被我們打跑了!”男人們興奮地安慰道,“放心,沒事了!”
“太好了,你們都不知道剛纔有多危險!”
哭聲,笑聲,混成一片。
而跟着郝家石橋的男人們一起過來的那些士兵們,則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向盧知縣稟報。
林雪漫倚在石頭上,看着這感人的場面,眸子頓時溼潤了,眼前頓時浮現出蕭成宇的身影,心裡不由地一陣思念,這思念像刀一樣切割着她的心,她從來都沒有像此時一樣思念着他……。
她決定不等徐全有了,天亮就動身去宣州找蕭成宇,戰爭實在是太殘酷了……。
“夫人,咱們回去吧!”於桂娘見郝老大沒有來,急得出了一身汗,當聽村裡人說他回衙門了,才放下心來,見林雪漫木然地坐在那裡,忙上前說道,“忙了一晚上,累壞了,咱們回去吃點飯,休息一會兒吧!”
“嗯。”林雪漫點點頭,拉住她的手,朝人羣外走去。
兩人回到家,吃了些餃子,見郝老大還沒回來,便打水洗漱了。換了衣裳,才上炕展開被子蓋着腿,倚在被褥上休息。
“想不到夫人還真是有勇有謀。竟然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對付他們,桂娘真是服了!真不知道夫人是怎麼想出來的?你沒見我。剛纔慌成什麼樣了!”於桂娘一到家,就不停地重複這兩句話,每說一句,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林雪漫,笑道,“這下子,整個龍潭鎮都知道夫人的名聲了!”
“哪裡是我有勇有謀。多虧了大家信任我,要不然,再好的計策沒人聽,也是白搭。”林雪漫靠着被褥。打着哈欠,說道,“龍潭鎮躲過這一劫,以後也就太平了!”
“這都是夫人的功勞。”於桂娘淡然一笑,眉間浮起些許的溫柔。黝黑的臉在燈光下也跟着嫵媚起來,她握住林雪漫的手,笑道,“以前沒有戰亂的時候,嫌這嫌那的。現在才知道太平的日子,吃糠咽菜也是甜的。”
月已西沉,窗外風聲陣陣。
兩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林雪漫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她見於桂娘早已不在身邊,便也穿鞋下了炕。
天陰沉沉的,彷彿要下雨的樣子。
這時,於桂娘匆匆從外面走進來,臉上還帶着一絲焦慮,一進門,便對林雪漫說道:“我剛纔到衙門裡去了一趟,想喊老大回來吃飯的,你猜怎麼着,老大剛剛從海邊回來,他說昨晚一直沒有看到許大人回來,盧知縣便讓他帶人返回去找,找了一夜也沒有發現許大人的影子,現在他們懷疑是那些月氏人趁亂將許大人掠走了。”
“許大人被月氏人掠走了?”林雪漫聞言,吃了一驚,怎麼會這樣?
怪不得昨晚的援兵那麼長時間纔到……。
“是呢!”於桂娘嘆道,“要不然,許大人怎麼會憑空消失呢?”她見林雪漫眉頭又皺了起來,忙道,“咱們先吃飯,然後我陪夫人去衙門裡細細問一下,事已至此,急也沒有用!”
“不用了,我這就衙門裡看看。”林雪漫心裡一沉,匆匆梳洗了一番,快步出了門。
“我陪你,不要急!”於桂娘急急地跟着走出來。
知府大人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龍潭鎮。
縣衙門口,不少人圍在那裡小聲嘀咕着,議論紛紛,都在努力回憶着自己最後一次見到許大人是在什麼時候。
盧知縣則面無表情地在屋裡踱來踱去,能做的,他都做了,已經派人找了一個晚上了,依然沒有發現許大人的影子,他有什麼辦法?
郝老大一夜沒睡,見林雪漫進來,便又把詳細的情況說了一遍,揉了揉佈滿血絲的眼睛,嘆道:“當時那麼亂,誰也沒有注意到許大人在哪裡,除了那些倉皇逃走的月氏人,還能有誰?”
“那你們找了一晚上,沒有什麼發現嗎?”林雪漫擡眼問道。
“沒有,四下裡的海域都找過了,我想許大人會水,應該不會掉到水裡什麼的。”郝老大皺眉道。
林雪漫垂眸沉思了片刻,不再吱聲。
“好了,老大,你也忙了一晚上了,快回家休息吧!”盧知縣也打着哈欠,走到林雪漫面前,拱手作揖道,“下官慚愧,昨晚多虧夫人機警,要不然龍潭鎮真的要遭殃了,下官代龍潭鎮百姓謝過夫人!”
無恥!
林雪漫冷冷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郝老大和於桂娘嘴角動了動,也跟着走了出來。
一個身穿長袍的人在門口走來走去的,似乎在等着什麼人,見到林雪漫,眼前一亮,忙迎上來,表情凝重地拱手作揖道:“夫人,小人有要事相商,這邊請!”
林雪漫認出他是靜心茶館的老闆。
“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林雪漫扭頭對郝老大和於桂娘笑笑。
“那我們先走了!”郝老大和於桂娘會意。
靜心茶館。
跟海鮮樓一樣,成了老百姓的聚集地。
只是,昨晚月氏大敗而歸。
住在這裡的人們沒等命令,都紛紛跑回家去了。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大廳裡,靜悄悄地,甚至能聽到街上人的說話聲。
“夫人。”林雪漫剛剛坐下,茶館老闆竟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裡頓時有了淚,說道,“夫人。救救我家大人!”
“快快請起!”林雪漫慌忙扶住他,沉聲道。“大人被月氏掠走一事,我也很難過,只是此事我實在是無能爲力,你放心,盧知縣他們已經上報朝廷,朝廷是不會不管的。”
“夫人!”茶館老闆悽然一笑,起身坐下。道,“眼下這麼亂,夫人以爲朝廷會在乎一個知府的死活,小人知道盧知縣一定會上報朝廷。可是等朝廷的決定下來,恐怕我家大人已經……。”
“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呢!”林雪漫撫額嘆道,“眼下,咱們跟月氏正在打仗,除了朝廷。咱們真的是沒有辦法。”
“許大人是我家少爺,一直是我追隨左右,所以在我眼裡,少爺就是我的親人,我願意捨棄一切來救少爺。哪怕是我的命……。”茶館老闆似乎沒有接林雪漫的話茬,自顧自地說着,搖搖頭,沉聲道,“夫人還記得第一次到這個茶館的情景嗎?”
“當然記得!”林雪漫一頭霧水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提起這些……。
當時,她跟蕭雲一起坐在這裡喝茶,茶館老闆說有貴人請客,免了衆人的茶錢,那貴人會送了她們每人五兩銀子……。
現在,這老闆冷不丁地提起此事,難道兩件事情有什麼關聯嗎?
“夫人,當年送銀子給夫人的,正是許大人。”說着,他望了望樓上,也不看她,緩緩道,“當年,許大人知道夫人手頭拮据,所以有意出手相幫,又恐外人多心猜忌,苦無良策,恰好遇到夫人跟小姑到此喝茶,所以纔想出了這個辦法,贈銀五兩,難道大人的情意,夫人還不明白……。”
“你不要說了。”林雪漫的心頓時沉了下來,當年的銀子竟然是許元啓送的,天哪,她竟然一直不知道,還以爲真的有貴人相助,她頓了頓,尷尬道,“我認識許大人的時候,已經成親了,所以我跟許大人之間清清白白……。”
“我自然知道許大人跟夫人之間清清白白,因爲許大人對夫人從來只求付出,不圖回報,而我之所以告訴夫人這些,並不是想違背大人的初衷,而是想讓夫人明白許大人對夫人的一番情意而已。”茶館老闆黯然道,““夫人昨晚領着一羣女人,兵不血刃,就能擊敗月氏人,可見夫人聰慧高於常人,所以,求求夫人看在許大人昔日的情面上的,幫幫大人!”
“我能做些什麼?還請直言!”林雪漫不動聲色地說道,“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會盡力而爲!只是,今日說的這些話,以後,你不要再跟任何人提了,我跟許大人都有自己的家,若是被人誤解,我們豈不是百口莫辯!”
“夫人放心,適才小人情急之下,說了不該說的話,還望夫人原諒!”那老闆有些尷尬地笑笑,低頭沉思片刻,滿臉激動地看着林雪漫,一字一頓地說道,“不瞞夫人,小人思量許久,榮親王不是正在軒崗打仗嗎?眼下,只有請榮親王派人潛入月氏,才能救回我家少爺!”他頓了頓,又道,“蕭大人也行,只是蕭大人離得遠,不如榮親王方便,眼下,只有這兩個人才能救得了我家大人!我早就看出來了,那個盧知縣根本就不行!”
林雪漫聞言,頓時哭笑不得。
不會吧!老闆,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吧!
兩人正說着,卻聽見外面傳來馬車的聲音,蘇芸娘急急地走進來,見到林雪漫,泣道:“姐姐,元啓被月氏人抓了去,這可怎麼辦啊!”
“不要着急,咱們慢慢想辦法,許大人一定會沒事的!”林雪漫忙安慰道,盧知縣已經上報朝廷,朝廷一定想辦法救出許大人的。”
“眼下,只能這樣了!”茶館老闆撫額嘆道。
“姐姐,你留下來陪芸娘一起等元啓的消息,好不好?”蘇芸娘擦擦眼淚,問道。
“芸娘,我不能留下來陪你了,我要去宣州找蕭成宇,他去了那麼久,我一點消息也沒有,實在是放心不下!”林雪漫拍拍她的手,勉強一笑,“放心,許大人一定會沒事的!”
蘇芸娘聞言,嘴角動了動,沒有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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