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了。
碧空如洗,沒有一絲雲。
片片枯黃的葉子紛紛從枝頭悠然飄落,宛如盛夏時節的蝴蝶在半空裡歡快地飛舞。
一條清澈的溪流從草地上奔騰而過。
馬皓軒低頭看着自己映在水裡的影子,長長地嘆了口氣,倚在河邊的一塊大石頭,順勢坐了下來,眼前不禁浮現出林雪儀的笑顏,心裡涌起一陣思念,這些日子,每每閒暇時,他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她,一想起她,他就會來到這裡,這裡留下他們太多的回憶,太多的歡笑……。
“我四處找你,想不到你卻到這裡來了!”身後,傳來一陣輕輕地腳步聲,月無雙一臉不悅地看着他的背影,語氣裡帶着一絲無奈,一絲哀怨。
“什麼事?”他回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從腳邊撿起一個小石頭,使勁地扔到溪流裡去,漾起圈圈漣漪。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她提起裙襬,踩着有些泥濘的草地,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面無表情地盯着他。
“沒事找我幹嘛?”他不看她,又低頭撿起一顆小石頭,朝水裡扔去。
“你……。”月無雙頓時變了臉色,剛想發火,想了想,又忍住了,便賭氣地扭過頭,難道他不知道孕婦是不能動怒的嗎?
天邊,遠遠飛來一羣大雁,給寂靜的視野裡增添了一絲生機和活力。
一片葉子打着旋落在了水裡,順着溪流朝遠處奔去,轉眼不見了蹤跡。
“宮裡來了信,說林雪儀一切安好,這下,你放心了吧?”兩人沉默片刻,月無雙舒了口氣,不冷不熱地說道。
雖然他心裡喜歡的是別的女人,但是重情重義的男人還是值得人尊重的。
“謝謝!”馬皓軒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扭頭衝她一笑。又道,“你來找我,該不會就是爲了說這個吧?有什麼事直接說,我沒有猜別人心思的習慣!”
“林雪漫進宮的時候,皇后召見過她。”月無雙起身,拂了拂一塵不染的衣裙,冷聲道,“雖然皇后只是問了問幷州求子廟的事情,但我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她肯定是要去見蕭成宇。或者是接他回宮。”
“放心。不會的!”馬皓軒皺了皺眉。說道,“如果宮裡要接蕭成宇回宮,大可不必費如此周折,直接下旨就好。”
“哼!直接下旨等於詔告天下宮裡認錯了太子。你以爲在這個節骨眼上,皇上會這樣做?”月無雙笑笑,看着馬皓軒,說道,“這樣一來,你的二十萬軍隊會成爲大齊的惡夢,我相信宮裡不會這樣做!”
“都撕破臉了,這一仗只是遲早的事情,我之所以按兵不動。是因爲我在尋找機會!”
“尋找機會?”月無雙眸光瑩然清亮地看着他,見他又在四下裡撿小石頭望水裡扔,便笑道,“你是在等她吧?她一日不來到你身邊,你就不敢貿然出兵。因爲你出兵之日,就是她的死期!”
“隨便你怎麼說!”馬皓軒又撿起一顆小石頭,放在手裡細細端詳了一番,又道,“你不要以爲你很瞭解我,就可以揣摩我的心思,就是她不來,我早晚也得出兵,難道我會爲了一個女人,放棄我的計劃?”
“我知道你不會爲了一個女人而放棄你的大計,可是林雪儀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你的心上人,我想除了她,你這輩子還沒有愛過別的女人吧?”月無雙不以爲然地笑笑,“你敢說,你不是爲了她?”
“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你的事情不用我管?”月無雙冷笑道,“可是我也懷了你的孩子,你該不會不認賬吧?”
“我怎麼知道是不是我的?”馬皓軒使勁把手裡的小石頭扔出去,又道,“就僅憑你跟我上了一次牀,就想把孩子賴到我頭上?萬一是你那個世子爺的,那我豈不是成了你的擋箭牌?”
“你,你卑鄙無恥!”月無雙聞言,惱羞成怒,大聲道,“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明白,這段時間,我哪也沒去,成天跟你呆在一起,這孩子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你不要隨便侮辱我!”
“我侮辱你?”馬皓軒冷笑一聲,“是你在侮辱我吧?我告訴你,這個孩子若是我的,那我沒有話說,若不是我的,我一定不會給別人養孩子,也不會給別人當擋箭牌,你也不用生氣,等孩子生下來,咱們再慢慢理論!”
“無恥!”月無雙氣得臉通紅,她咬咬牙,怒氣衝衝地轉身朝營帳走去。
馬皓軒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揚起一絲冷笑,平心而論,他不相信她會懷上他的孩子,可是她說得也是事實,這段時間,她哪裡也沒有去,隨軍的太醫也證實她懷孕的月份和時間跟她來得時侯能對上,難道她真的懷了他的孩子?
也就是說,他同時有了兩個孩子?
真是不可思議!
這時,一匹快騎從草地的盡頭呼嘯而來,一個身着戰袍的人在不遠處翻身下馬,跑步來到他面前,抱拳行禮道:“殿下,蜀國的信使到了,正在營帳裡等候!”
“蜀國信使?”馬皓軒聞言,立刻整整衣衫,邊走邊道,“快帶我去!”說着,快走幾步翻身上馬,那侍衛忙跑過去牽馬。
“殿下。”剛到營帳門口,便有人迎了出來,畢恭畢敬地走到他面前,行了個大禮,“恭迎殿下!”
“進來吧!”馬皓軒衝那信使微微一笑,大踏步走進營帳,從容地坐下來,問道,“信使大人遠道而來,有何貴幹?”
立刻有兩個侍衛從營帳門口走進來,站在他面前,滿臉警惕地看着這個看上去有些文弱的蜀國信使。
“殿下,我們將軍有一封密函要屬下一定要親自交給殿下。”那信使說着,忙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畢恭畢敬地呈到他面前。
一旁的侍衛觸到馬皓軒的目光,會意,忙上前接過布包,打開一看,裡面果然是一封信箋。
馬皓軒接過信箋,瞥了一眼,在案几前坐了下來,拆開信箋,看着看着,頓時變了臉色,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來人,把這個假冒信使的人給我抓起來!”
幾個侍衛頓時一擁而上,把那人按到在地,瞬間捆了個結結實實。
“殿下,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殿下爲什麼要抓我!”那人邊掙扎邊喊道。
“兩國交戰是不斬來使,可是你假冒信使亂我軍心,我斬了你又如何!”馬皓軒揚着手裡的信箋,吼道,“你敢說這是李將軍讓你帶的信?”
“這,這的確就是李將軍讓我帶的信啊!”那人哭喪着臉,滿臉委屈地喊道,“信上到底說了些什麼?李將軍,您害死我了!”
“把他先給我關起來!”馬皓軒揚了揚手。
幾個侍衛應聲把那人押了下去。
“殿下,我冤枉啊!我只是個送信的!”那人邊走邊喊道。
“殿下,這……。”一直在邊上冷眼旁觀的李護衛走過來,皺眉道。
“你自己看吧!”馬皓軒把手裡的信啪地一聲,放在桌子上,端起桌子上的茶,一飲而盡。
“殿下。”李護衛拿起信箋,看了看,突然慌亂地跪在地上,道,“蜀國果然亂我軍心,殿下放心,屬下斷然不會相信。”說着,他擡手擦了擦額頭的汗,信上說,蜀國已經知道大齊在懷疑殿下的身份,此時殿下騎虎難下,爲此,蜀國願意停戰,隨殿下攻打大齊,奪取皇位……。
“李護衛,你跟了我多久了?”馬皓軒衝門口的幾個人一揮手,那幾個人應聲退下,他掏出手帕,擦擦嘴角,不慌不忙地問道。
“回稟殿下,整整十年了!”李護衛答道,十年前,他餓昏在醉仙樓,是馬皓軒父子收留了他,他纔有了今天的一切。
“嗯!那我待你如何!”
“恩重如山,此生無以爲報,唯做牛做馬鞍前馬後來報答殿下!”
“李護衛言重了,我不要你做牛做馬鞍前馬後來報答我,而是要你做我的左膀右臂。”馬皓軒說着,衝他微微一笑,“你現在也知道我的處境,畢竟我在民間長大,剛剛回宮,便有了些戰功,所以,流言四起,這些,我都習慣了,可是畢竟人言可畏,謊話說多了,也成真的了!”
“屬下明白,在屬下心裡,殿下不管是何身份,都是屬下的主子,是屬下願意捨命效力的主子!”
“好,算我沒有看錯你!”馬皓軒展顏一笑,想了想,低聲道,“你現在就回大齊,帶信給側王妃,讓她想辦法儘快離開宮裡來這裡找我,要快!”
“是,屬下這就動身,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李護衛領命退下。
夜裡,四下裡靜悄悄的,銀輝遍地。
馬皓軒悄然走出營帳,在外面轉了轉,似乎是在沉思,接着,又信步朝不遠處的營帳走去。
守在門口的侍衛見了他,頓時神色一凜。
“我進去看看,你們守在這裡,不要讓任何人靠近這裡!”馬皓軒不動聲色地說道,彎腰進了營帳。
“是!”幾個侍衛忙齊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