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夫人,來不及了,老朽不能再等了!”花員外目光悲慼地看着她,又道,“榮親王一個月前曾經向老朽提過要老朽把配方交到他,老朽當時說那是祖傳技藝,不得外傳,他當時很是不悅,但是還是給了老朽一個月的期限考慮,如今,一個月期限將至,老朽若是不交出配方,怕是連命都沒有了!”
林雪漫心裡一驚,忙道,“員外,祖傳技藝雖然不能輕易外傳,但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卻是最重要的,只要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
“蕭夫人放心,只要夫人答應幫老朽保管配方,日後有機會再傳回我花家後人手裡,老朽自有法子應對榮親王。”花員外說着,忙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巧的錦盒,上前雙手捧到林雪漫面前,懇求道,“還請蕭夫人務必幫忙。”
“那,我就替您先收着。”林雪漫遲疑了一下,忙接過來,又道,“員外不要心焦,也許,事情遠遠沒有您想得那樣糟!”
“謝蕭夫人!”花員外見她接過錦盒,似是鬆了一口氣,他環視了一眼四下裡,周圍空蕩蕩的,只有前面的沙灘上有幾個人影在擡船,又看了看林雪漫,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低聲道,“那些月氏人在漁州之所以這樣有恃無恐,實際上是榮親王在背後給他們撐腰。而且這些年,漁州的守軍之所以不斷擴張土地,那是因爲守軍的數量遠遠超過了規定的數目,漁州的守軍,實際上一直是榮親王在掌控着。”
土地的事情,林雪漫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榮親王給月氏人撐腰,卻是頭一次聽說。不過,她對這件事情,絲毫不感興趣。
“老朽是經商之人,原本不想參與政事,但是傾巢之下焉有完卵?”花員外頓了頓,繼續低聲說道。“蕭夫人,再聽老朽一言,看老朽日後能不能言中,榮親王狼子野心,必不甘屈居人下,今日他跟月氏人裡外勾結。待時機成熟之日,必會起兵篡位。”
林雪漫聞言,心裡吃了一驚,不會又要戰亂了吧?
“今日老朽來這裡只是到龍王廟還願,碰巧遇見夫人。閒聊了幾句而已!夫人保重,老朽告辭!”花員外一口氣說完,衝她作揖行禮,大踏步朝馬車走去。
“員外珍重!”林雪漫環顧四周,見沒有人注意他們,便提着裙襬,上了海堤,朝村裡走去,回到家,屋裡沒人。她小心地把那個錦盒掏出來,放在牆上的暗格裡,心裡依然感到心慌慌的,若是真的被花員外言中,發生戰亂,豈不是又沒有安穩日子過……。
老屋那邊傳來陣陣笑聲,好像很多人在那裡聊天的樣子。
林雪漫走出家門,剛想去老屋那邊把孩子抱過來,卻看見許元啓和蘇芸娘從小木門那邊,款款而來。
“蕭夫人。別來無恙?”蘇芸娘見了她,眼前一亮,輕聲道,“夫人一點沒有變樣,還是那麼光彩照人!”
“蘇姑娘真會說話,我都胖了一圈了!”林雪漫看着兩個人,笑道,“你們什麼時候過來的,快屋裡請!”
三人進了屋。
許元啓和蘇芸娘倚在炕邊,坐定,林雪漫忙着給兩人泡茶。
“夫人不用忙,我們坐坐就走!”許元啓說道。
“不着急,蘇姑娘頭一次來,怎麼着也得吃了飯再走!”林雪漫在竈間答道,“過兩天,蕭大人就回來了,到時候咱們再去鎮上聚聚,一直也沒有機會好好謝謝你們。”
她泡好茶,端到兩人面前。
“想必蕭大人是回來接夫人去京城吧?”蘇芸娘問道。
“嗯!”林雪漫答道。
“蕭夫人不用如此客氣。”許元啓見她又翻箱倒櫃地往外拿乾果和點心,又道,“我們來是向夫人告辭的。”
“告辭?許大人要去漁州任職?”林雪漫放下點心,問道。
“奉父母之命,回老家完婚。”許元啓端起茶杯,望着裡面起起浮浮的茶葉,淡淡一笑。
蘇芸娘聞言,坐在那裡,一臉嬌羞。
“那就恭喜兩位了!”林雪漫眉眼彎彎地看着兩人,想到蕭雲,心裡又是一陣黯淡,等來等去,依然不是她。
“等我們回來,再請蕭大人和夫人喝喜酒!”蘇芸娘莞爾,她看了看林雪漫,又看了看許元啓,兩人臉上雖然都掛着笑容,但是一個笑容很是自然從容,另一個卻似乎是有很多無奈,她心裡不禁明白了幾分……。
許元啓只是端着茶,不再吱聲。
三人各懷心思地沉默片刻。
“夫人,我們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夫人!”蘇芸娘扭頭看着林雪漫,見她在看着自己,便說道,“夫人分娩那天的催產藥其實是宮裡的方子。民間配不出這樣不露痕跡的藥方,看上去是催產藥,實際上卻有墮胎藥的功效,是大人無意尋訪到一位以前在宮裡當過御醫的大夫才知道的。”
“既然是宮裡的方子,那自然就是殿下帶來的。”許元啓看着林雪漫,低聲道,“下官不敢說這是殿下無心之失,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兩人顯然是爲了這件事情而來。
竟然是馬皓軒!
林雪漫聞言只覺得脊背發涼,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這時,衚衕裡有馬車聲傳來,有人進了老屋院子,說來接劉夫人回家。
許元啓和蘇芸娘聽見家裡來了人,忙起身告辭。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蕭夫人萬事小心。”許元啓走出門口,又回頭叮囑道。
“多謝許大人,蘇姑娘,我知道了!”林雪漫沉聲應道,眼前不禁又浮現出馬皓軒的音容笑貌,兩人自相識以來,並無什麼恩怨,他爲什麼要置她們母子於死地?
劉夫人主僕三人走後,家裡彷彿一下子好像少了好多人似的,頓時冷清下來,林雪漫抱着孩子在老屋吃完飯,回到屋裡剛坐下,楊氏跟着走進來。
“媳婦,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楊氏接過孩子,擡眼問道,適才吃飯的時候,她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忍不住地過來問道,“還是身子不舒服?”
“沒什麼。”林雪漫看了看婆婆,淡淡一笑,“可能是最近沒怎麼睡好。”
楊氏抱着孩子,在屋裡來回走了幾圈,想了想,又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其實是爲了納蘭郡主的事情憂心。”
林雪漫低頭不語。
楊氏說着,坐到林雪漫身邊,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半個多月來,劉夫人住在咱們家,我也一直沒有機會找你說說這事,媳婦,你嫁到我們蕭家也一年了,不管什麼事情,我這個當婆婆的,從來都沒有難爲過你,如今,你也生了孩子,當了娘,自然能體會一個當孃的心,成宇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是卻是我一手帶大的,在我眼裡,他就是我親生的孩子,他什麼脾氣,我知道,所以,你不同意他娶納蘭郡主,他是一定不會娶的,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着他抗旨被處死?”
“娘,你放心,我知道我該怎麼做,我怎麼忍心讓成宇抗旨處死?”林雪漫看着孩子,眼裡突然有了淚,自從她生孩子那天蕭成宇回來,兩人只提過一次納蘭郡主的事情,蕭成宇只說這事他會處理,讓她安心坐月子,不要考慮其他,她也一直欺騙自己,這事說不定會無聲無息地已經過去……。
這事其實並沒有過去,因爲還未開始……。
“你想怎麼做?”楊氏看着她,又問道,“如果你說你要離開成宇,那就當我從來都沒有說過這些話,只要兩人在一起,名分算什麼,就算你不是正妻,那麼這個孩子卻是成宇的長子,咱們女人都是母憑子貴,就拿這一點來說,成宇日後定會對你好。”
“眼下,不但你自己要接受這件事情,還要勸成宇答應這門親事,這樣,才皆大歡喜,如果不這樣,那你說,這事該怎麼辦?”見她不語,楊氏繼續勸道。
若是等聖旨下來,就來不及了!
“我離開,成全他。”林雪漫緩緩說道。
“你?”楊氏一時語塞,這媳婦怎麼這麼固執!
門,無聲無息地開了,蕭成宇突然走了進來,帶進一陣冷風,他看上去風塵僕僕的樣子。
“成宇回來了!吃飯了嗎?”楊氏眼前一亮,忙起身問道。
“吃過了!”蕭成宇應道。
“回來了!”林雪漫見他回來,便不動聲色地起身接過他脫下來的斗篷,收起來,又給他打水洗臉。
楊氏見懷裡的孩子已經睡着了,便放到牀上,給他蓋好被子,不聲不響地走了出去。
蕭成宇洗了臉,換了衣裳,往火盆裡添了一些炭,坐在牀邊,看了看孩子,又起身走到林雪漫面前,低頭看着她,沉聲道:“林雪漫,我從來都沒有說過要你做妾,而你卻說要離開我!你以爲你離開我,就是成全我?難道你遇事只會逃避?”顯然,他聽見了婆媳兩人的談話!
“我沒有逃避,而是在解決問題!”林雪漫衝他悽然一笑,“因爲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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