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東西廂房裡燈火通明,不時有嬰兒的哭聲傳來,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林雪儀走到廂房門口,想找姐姐聊聊天,但聽見裡面傳來低低的說話聲,便退了出來,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院子裡走着,來這裡兩天了,還沒顧上好好看看這個院子。
這院子的佈局跟她以前見過的不太一樣,一進大門是一道影壁,上面描着栩栩如生的山水畫,影壁後面就是正院,院子裡很空曠,四下裡,象徵性地種了幾棵樹,天氣還不暖和,樹上光禿禿的,沒有什麼葉子,正中間的房子被佈置成了正廳,正廳自然是用來待客用的,很是寬敞,正院東西兩側分別有兩個圓形的拱門,連着兩個側院。
林雪漫一家住在東側院,劉夫人則住在西側院。
東西側院的佈局是一樣的,各有六間正房,青磚金瓦,倒也氣派,側院裡種了不少花草,假山,涼亭,佈置得很是雅緻,正房對面,也是一排廂房,分別是廚房佔了兩間,剩下的幾間則是客房和下人房。
她在院子裡來來回回地轉了幾圈,每個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彷彿只有她是閒人一個,她回到她住的屋裡,靜靜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如果,馬皓軒不是太子,那該有多好……。
“劉夫人說她們母女一切安好,還請大人夫人放心。”阿梨一整天都在西廂房那邊忙碌,時不時地跑來傳個話,她看着林雪漫。眉眼彎彎地說道,“劉夫人還說,希望夫人能留在這裡,陪她一起做月子,等孩子滿月後,再回去。”
“嫂子還真是熱情。”林雪漫看了看阿梨,又道,“你這兩天也辛苦了。我這裡有大人在,你安心過去照顧劉夫人即可,不用兩頭跑了!也算是咱們盡一點心意。”
“嗯,奴婢知道,奴婢一定好好照顧劉夫人。”阿梨輕聲應道,見這邊也沒有什麼事,便悄然退下。
“嫂夫人家裡的事情。還是過幾天再跟她說吧!”林雪漫看了蕭成宇,低聲道,“咱們也幫不上別的什麼忙,只能多照顧照顧她了,千礁島雖然是嫂夫人的孃家,但是這裡也沒有什麼親人了,只剩下了這個宅子。”
“我知道。如此一來,劉大人就只能在家丁憂了。”蕭成宇輕嘆了一聲,朝廷規定但凡家裡父母去世,無論官職大小,都得在家丁憂三年,已示孝道。
還真有丁憂這回事啊!林雪漫以前聽說過丁憂這個事,想不到這裡也是一本正經地實施呢!而且還三年,時間還真是漫長!
正說着,外面傳來熟悉的說話聲,接着。有人推門進來,是楊氏。
“娘,您怎麼來了?”蕭成宇聽見聲音,忙喜出望外地站起身來,迎出去,向外張望着,“這麼遠的路,您怎麼來的?這裡有我呢!”
“你大哥送我來的。他說他不便跟着過來。就回去了,順便讓我告訴你們一聲,他說他們改天再來,天都黑了。他回去怕是要半夜了!”楊氏滿臉笑容地走進來,帶進一陣冷風和月色,“這麼遠的路,就不來了?再說,你怎麼會伺候月子呢!身邊沒有個長輩怎麼行?”兩人邊說邊進了側室,楊氏洗了洗手,換了件外衣,才掀開門簾,走進裡屋。
“娘。”林雪漫見婆婆來了,滿臉笑容地坐起來,喊道。
“哎呀,快躺好,不能坐。”楊氏忙上前扶着她,硬是讓她躺下,責怪道,“怎麼這麼快就起來坐呢!一定要躺好,怕以後落下腰痛的毛病。”
“那快躺好,聽孃的話沒錯。”蕭成宇聞言,忙附和道。
林雪漫不以爲然地笑笑,哪有那麼嚴重,無論哪個時空,哪個朝代,總有捂月子的習俗。
楊氏上前給林雪漫蓋了蓋被子,說道,“這才二月,天氣寒,要注意保暖,坐月子就要有坐月子的樣子,你們男人怎麼知道這些?以後,若是落下病根,有你們後悔的,胃口怎麼樣?一定要多吃,多吃飯,纔有奶水!”
“她現在還沒有奶水,已經請了奶孃!”蕭成宇說道。
“沒有奶水怎麼行?孩子要吃親孃奶才行。”楊氏不可思議地看了蕭成宇一眼,說道,“你還請了奶孃?你們不要圖省事,就不喂孩子,交給別人算怎麼回事?別人能給你們好好喂孩子?”
楊氏一連聲地責怪道。
“娘,我們不是圖省事,是暫時沒有奶水!”林雪漫解釋道。
“沒有奶水那是因爲吃得少,從明天開始,你每天最少要吃一隻雞,多喝小米粥,多喝魚湯,我保證很快就有奶水了!”楊氏信心滿滿地說道。
“每天一隻雞?”林雪漫驚呼道,那一個月下來,她成什麼樣子了?
“不是每天一隻,是每天最少一隻。”楊氏不以爲然地說道,“娘是過來人,自然知道怎麼吃纔能有奶水,家裡養這麼多雞,就是給你準備的,一定要全部吃完才行。”
“娘,書上說不用這麼補的。”林雪漫忙說道,“喝點小米粥和魚湯沒錯,但是不用吃那麼多雞!”
“書上?你在哪本書上看到的?”楊氏疑惑地看着她,“書上的話能信嗎?你聽孃的,沒錯!”
林雪漫一時無語,求救地看着蕭成宇。
“聽孃的沒有錯!”蕭成宇並沒有領會她的目光,反而從牀上抱起孩子,獻寶似的遞給楊氏,笑道,“娘,快看看您的孫子,您看看像誰?”
“快給我看看我的孫子!”楊氏忙伸手接過孩子,細細端詳一番,眉開眼笑地說道,“成宇,這孩子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她站起身。抱着孩子在屋裡慢慢走着,彷彿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時她還沒有出閣,就抱回了蕭成宇,沒有奶水,他整夜整夜地啼哭,哭得她的心都要碎了……。
她望着孩子那粉嫩嫩的小臉,眼睛騰地溼潤了。二十年了,昔日的那個小嬰兒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連您也這樣說,那就是像我了!”蕭成宇坐在牀邊,意味深長地看着躺在被窩裡的林雪漫,低聲打趣道,“這下我就放心了,真的是我的兒子!”
林雪漫被婆婆不輕不重地說教了一番。但心裡有些不悅,雖然她是爲了自己好,但是多少也得聽聽自己的意見吧?如今聽蕭成宇這樣說,便趁楊氏不注意,在被窩底下踢了他一腳,他順勢抓住她的腳,放在手裡揉捏着。她臉一紅,忙掙脫開他的手,縮回腳,翻了個身,躺進牀裡面去。
楊氏沒有看見兩人的小動作,只是抱着孩子,來來回回地走着,沉浸在往事的回憶裡……。
“這孩子還沒有取名字吧?”楊氏扭頭問道。
“沒有,不是讓我爹給取了名字了嗎?等回去再說吧!”蕭成宇站起身來,走到楊氏面前。接過孩子,說道,“您歇一會兒,我抱抱!”
大哥二哥家的孩子都是蕭景之給取的,他的孩子自然也得讓蕭景之取,以示尊重。
“不用你,你不會抱。”楊氏抱着孩子不肯撒手,像是想起了什麼。又道,“你爹取了好幾個名字,都寫在紙上了,是我忘了拿!我走得時候。你爹不在家,陪着你衙門裡的那個姚師爺出去了!”
“姚師爺?他怎麼會去咱們家?”蕭成宇疑惑地問道,難道是漁州那邊有什麼事?
“不知道,娘也沒有聽清楚他們說得什麼,吃完飯後,你爹就領着他出去了,說是去杜家,娘想是不是找陰陽通算卦去了!”楊氏又問道,“你還去漁州?還是去別的地方?”
“我不去漁州了,過些日子就去京城御書院任職修書,因爲是忠義侯負責此事,所以,我回來的時候請了假,晚些日子再去。”
“成宇。”楊氏看了看林雪漫,見她已經睡着了,便走到他面前,低聲道,“你跟那個納蘭郡主到底是怎麼回事?榮親王已經逼到門上了,怎麼辦?”
“娘,您放心,我寧願抗旨也不會答應這件事情的,您知道,我平生最討厭別人逼迫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情!”蕭成宇皺眉說道,“大不了一死了之!”
“什麼死不死的,以後不准你這麼說,都當爹了,還說這樣的話,你要是有什麼事,他們母子倆怎麼辦?”楊氏罵道,“要是讓你爹聽見了,非罵你不可,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要好好想想應對的法子,而不是死了活了的,你記住,死最簡單,活着,才難,咱們要活着!”
“娘。”蕭成宇突然像個孩子似地,扶住楊氏的肩頭,幽幽地說道,“我如果還是個海事巡衛,該有多好!”在母親面前,孩子無論多大,都永遠是孩子!
“你這孩子,不管怎麼說,能走出那個小漁村,就是我兒的本事,做那個海事巡衛有什麼好的,經常值夜不說,也沒有什麼出息。”楊氏滿眼慈愛地看着他,安慰道,“眼下能幫你的,只有那個侯爺了,你只要好好跟他說,他不會袖手旁觀的。”
“謝謝娘,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蕭成宇淡淡一笑。
第二天,楊氏便挽挽袖子進了廚房燉雞,當她知道東家也生了孩子,自然每次都燉兩隻,這讓林雪漫很是高興,畢竟解決了一部分雞的問題。
每次吃飯的時候,她都威逼利誘地讓蕭成宇給她解決了大半個雞,因爲楊氏對根本聽不進她的話,而是堅持認爲自己是對的,如果見她沒有吃完,就會說教半天,弄得她很是尷尬。
幾天下來,兩人看見雞,都有吐得衝動……。
一家人本來想住幾天就回龍潭村的,但是劉夫人再三挽留,只好留在劉府住着,一個月很快就要過去了,窗外的樹枝都泛了青,讓人看着心情大好,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的寧靜!
ps:
感謝熱戀^^親的打賞,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