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馬皓軒站在牢門外,輕聲喚道,近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令他有些應接不暇,先是入宮拜見皇上皇后,莫名其妙地上演了一場親生骨肉相認的感人一幕,後又木然地接受百官朝拜,成了大齊的太子,一切的一切都只能問眼前的這個人了。
這個人不久以前還說喜歡閒雲野鶴的生活,說父子兩人從此相伴於千礁島,過無憂無慮的生活,轉眼間,他自己成了身份高貴的太子,而他這個爹卻成了階下囚。
他實在不明白,怎麼會變成這樣!
“罪臣參見太子殿下。”身穿囚衣的馬行知,忙俯身拜道,“當今皇上纔是太子殿下的生身父親,還請太子殿下不要折煞罪臣了!”
“爹,您快起來。”馬皓軒對身邊的獄卒道,“打開門,我要進去。”
“這?”那獄卒面露難色,低聲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貴,怎能進這種地方?侯爺特意吩咐,說太子殿下過來一探表表孝心就好。”
“打開。”馬皓軒沉聲道。
“是。”那獄卒見他態度堅決,只好掏出鑰匙,打開牢門。
“爹,您快起來。”馬皓軒快步走進去,扶起依然跪在地上的馬行知,攙着他,走到牀邊坐了下來,又見那獄卒依然立在門外,便揮揮手,朗聲道,“你下去吧!”
“是。”那獄卒看了兩人一眼,退了下去。
“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馬皓軒看着一臉平靜的馬行知,直到聽不見那獄卒的腳步聲,才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問道,“我怎麼會成了太子?您告訴我。因爲我根本就不相信,除了我之外,所有的人都認爲我就是太子!”
“那你就用心當好這個太子,不必知道太多。”馬行知看着他,微微一笑,“儲君之位,本來就屬於殿下,如今天隨人願,實在是朝廷之幸,萬民之幸!”
“可我怎麼會是太子?”馬皓軒環視左右。滿臉疑惑地看着他。“您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不能您說我是太子。我就心安理得地做了太子,像個傻子似地任人擺佈吧?”
“理由就是你的確就是皇上失散多年的皇子,想必這件事情忠義侯已經告訴你了。皇上之所以不殺我,就是念我多年來將你辛苦養大成人,雖然功過不能相抵,但是罪不致死,這一點,你放心,我猜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接我出去的。”馬行知一本正經地說着,眼角瞟了瞟牢房門外。
“可是那玉佩……。”馬皓軒說着,觸到馬行知的目光。突然會意,欲言又止。
門口有身影匆匆掠過。
“那自然是信物,本來我想等你成親後,再告訴你實情,並交給你保管的,只是沒想到碰巧被忠義侯認出來了。”馬行知坐在那裡,閉目養神了片刻,又睜開眼睛,起身在屋裡慢慢踱了一圈,又坐下來,似是鬆了口氣,道,“你初入宮中,根基未穩,雖得太子之位,但是舉止言行卻要更加謹慎,以後要記住,隔牆有耳,草中有人。”
“知道了。”馬皓軒不動聲色地走到門口看了看,又扭頭對他說道,?“難道您就沒有什麼要交待的嗎?”
“朝中一直有嫡子長子之爭,如今嫡長子回朝,榮親王自然心有不甘,日後殿下最大的對手就是這個榮親王。”馬行知說着,用手在桌子上茶杯裡沾了點水,在桌子上寫下三個字,“這個人說不定也會是你的對手。”
“蕭成宇?”馬皓軒疑惑地看着他,這跟蕭成宇有什麼關係?
“因爲這玉佩是蕭成宇的。”馬行知貼近他的耳邊,低聲道,“你要查明這玉佩的來歷,確認一下這玉佩跟蕭成宇的關係,若確是他自小就帶在身上的,那麼他纔是真正的納蘭瑾軒,如果是他意外得來的,那麼他對你也不會構成什麼威脅。”
“爹,你明知道我不是什麼納蘭瑾軒,爲什麼還要將我陷入這種危險的境地,難道你不知道事情一旦敗露,你我將死無葬身之地?”馬皓軒聞言,臉色蒼白起來,混淆皇家血統,欺君之罪,是要滿門抄斬的。
“所以你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們只能朝前走,不能後退。”馬行知一字一頓地說道,“與其平平淡淡地活着,不如抓住機會賭一賭,說不定能賭來一片江山。”
“可是爹,您一直說您喜歡閒雲野鶴般的生活,我覺得咱們以前的日子多麼逍遙自在,爲什麼還要捲進這種宮廷爭位之中裡來?”馬皓軒擡起胳膊拭了拭額頭的汗,天吶,這叫什麼事啊!
“沒有人會對皇位不動心的,總有一天,你體會到了權利的甜頭,你就不會這麼說了。”馬行知衝他釋然一笑,“你知道了這些,就知道日後該怎麼做了吧?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來找我,若是因此讓人起了疑心,豈不是自露馬腳?”
“爹,如果咱們現在回頭,說出真相,說不定還會有一線生機。”馬皓軒試探道,“我看皇上也是明理之君,我們……。”
“愚蠢,現在你根基未穩,若是讓他們知道真相,信不信你我會立刻命喪黃泉。”馬行之斥道,“你正值血氣方剛之年,怎麼連這點抱負都沒有,別忘了,你現在是大齊儲君,一國之太子,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皇上皇后已經認下了你,你怕什麼?”
馬皓軒嘆了口氣,不再吱聲,開弓沒有回頭箭,他的確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回頭就是死……。
侯府書房。
桌上的茶冒着絲絲嫋嫋的熱氣,屋裡頓時瀰漫着一股淡淡地茶香,與屋裡的書香混合在一起,緩緩地流淌在空氣中,讓人分不清是茶香蓋住了書香,還是書香掩蓋了茶香的味道。
“寶華寺的這個頌經香會其實是專門爲納蘭郡主祈福的,無非就是抄抄經文,順便施捨一些齋飯銀錢,也沒有什麼大事,因爲寶華寺一直是由宮裡供奉的,一年兩次,夏天一次,冬天一次,每次都會很隆重,既然皇上讓你隨駕,你自然不能推辭,也就是十天左右。”忠義侯端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笑道,“這個納蘭郡主雖然是劉貴妃的女兒,卻不似她母妃般的盛氣凌人,除了身子太弱以外,也是個秀外慧中的美佳人一個,人無完人嘛!”
“侯爺說笑了,屬下從來沒有這個心思。”蕭成宇聞言,面露難色,說道,“若是夏日也未嘗不可,只是這次香會臨近年關,家裡人還等着回去過年呢!”
“是家裡的夫人等着回去過年吧?”忠義侯笑笑,放下茶杯,“你我效力於皇上,自然是皇家的事情最爲重要,想來夫人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官場之人就連身家性命都交付於了皇上,別說是過年了,你初入官場,開始難免有些不適應,以後慢慢也就習慣了,想來你夫人也就慢慢習慣了!”
蕭成宇剛想說什麼,卻聽見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接着,有人敲門。
“進來。”忠義侯不動聲色地應道,似是早就預料到有人要來似的。
“侯爺。”適才那獄卒畢恭畢敬地走進來,朝坐在一邊的蕭成宇略一施禮,便走到忠義侯身邊,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知道了,下去吧!”忠義侯看着他,表情淡淡地說道,“一會兒我會讓人去把他接進府裡來,你回去收拾一下,也跟着過來吧!記住,有什麼事情,直接跟我稟報,不要經他人之口。”
“是。”那獄卒面帶喜色地退了下去,雖然一樣的看管犯人,但是住進了侯府,就等於自己受到了重視,若是再探到一些不爲別人所知的秘密,那麼自己很快就能脫穎而出,他想着想着,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似乎看到了自己大好的前程……。
忠義侯挑了挑眉,見蕭成宇沉默不語,又道:“就這樣吧!你明日就啓程隨駕寶華寺,我派人跟你家裡說一聲,也好讓他們放心,不就是過個年嘛!”
“謝侯爺。”蕭成宇心裡輕嘆一聲,對不起了,雪漫,今年不能陪你過年了……。
天色漸漸地陰了下來,大片的烏雲堆積在一起,似乎是要下雪了。
蕭家老屋裡,燭光搖曳。
“有什麼重要事情非得過年處理?怎麼說不回來就不回來了?”聽到蕭景之帶回來的這個消息,楊氏一臉不悅,“那麼多人怎麼偏偏挑中了成宇?”
“公事嘛!自然不分什麼過年不過年的,成宇也來了信,說是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就快馬加鞭地回來。”蕭景之看了看坐在一邊一聲不吭地兒媳婦,朝她遞了個眼色。
“唉,也是,當了官成了皇上的人,自然也就身不由已了,不比從前了。”楊氏會意,她看了看林雪漫,忙說道,“媳婦,你不要難過,成宇不回來,咱們在一起過,就是過個年而已。”
“我知道,成宇也是身不由己。”林雪漫淡淡一笑,“公事嘛!我理解!”不理解能怎麼樣?反正是不回來了!
夜裡,林雪漫獨自躺在牀上,徹底失眠了,她一閉上眼睛,那個納蘭郡主的音容笑貌就會浮現在眼前,蕭成宇這次不回來,會不會是因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