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笑後繼內力不濟,如此一番婉轉的宣降,倒也顯得他風過人,不失大體。
澤宇拱手抱拳,“承認!”君莫笑同樣是和善地一笑,似是對這勝敗毫無怨言,彎腰拱手一推。
這一場矚目的比試,終是分出了結果來。
不僅僅是澤宇與君莫笑的比拼,是千劍門與赤魔聖壇另一種形式的角力。事實終說明,千劍門仍舊是赤魔聖壇之上,這個顯赫一時的魔家巨擘,還是未能洗頹氣。
韓陵含笑望着臺上,彷彿憶起了當日自己青士武殿上掃蕩全場之時的情景,悠悠陶醉內,卻帶着幾分晦澀的深沉。
沒有人可以看得到這一份深沉。
君莫笑與澤宇一戰定果,那麼後四強之列的名單也就出來了。
四人分別是霹心晴、凌小玉、那神秘的金黃面具人和澤宇。
編排名單之際,陳如風懊惱不已。縱使他有私心想讓凌小玉或者霹心晴這青士武殿上一舉奪魁,但澤宇跟那金黃面具人均是強手,無論對上誰勝數都是甚爲渺茫的。
多番思忖後,他終是將霹心晴與那金黃面具人連上,凌小玉與澤宇連上。
洛河武館的擂臺之下,衆人已經等得心焦如焚,待着聽人宣讀後的對決名單。至於步入四強之的那四人,凌小玉依舊如往常輕鬆地哼着調子,澤宇一臉淡然地等候着,霹心晴雖然雙手負後竭力想表現出一個輕鬆的狀態,但背後的兩隻手卻是互相捏得出汗水來。
至於那金黃面具人,則是無人能看透面具下那張臉是何種表情,但從兩孔之透出的兩隻眼睛來看,卻是充滿了無的冷意。
胡未的腳步踏上了擂臺,全場立刻屏緊呼吸。
“第一場,千劍門澤宇,天風幫凌小玉!”
所有的目光立刻刷刷地移往那被宣讀出來的二人,凌小玉無所謂地嘻嘻一笑,對着衆人興高采烈地揮了揮手。澤宇率先邁步向前,輕輕蹬腳躍上了擂臺。
霹心晴心有不安地瞥了身邊那金黃面具人一眼,自己的對手便是他無疑了。念起當日跟他比試的那人突然離奇暴斃,心又沉了幾分。
凌小玉雙手握着擂臺邊沿,用力一攀,像是山岩上翻了一個筋斗一樣跳上了擂臺,笑容燦爛,毫無緊張之意。臺下之人個個都剛纔見識過澤宇劍法之高超,心想這凌小玉竟然還如此嬉皮笑臉,殊不知強敵當前,一點認真都提不上來。
只有深諳凌小玉性格的陳如風清楚,無論凌小玉面前的對手多麼強,他都不會面容改色分毫,起碼從心不讓對手佔據有優勢。
“小玉,我看好你的。”陳如風向凌小玉一笑,凌小玉恰好將目光落到他的臉上,看到他信任的笑容,自信盈盈地點了點頭。
場漸漸肅靜下來,凌小玉笑臉迎向澤宇,澤宇的右手已經移到劍柄之上,如拉緊了的彈弓一般。
只待那一聲鑼鼓響起。
拳與劍,同時擊出。
劍挾着威威劍風,猶如操控萬千滾石一同從崖上掃落,壓力龐大,黃色劍氣疾厲無比,速與力量上都是佔上風。
凌小玉一拳便氣勢出,龍虎猛嘯,衝進了澤宇山石連帶滾動的劍氣之,一龍一虎虛形所衝擊之處均是劍氣碎裂,似是承受不起龍虎之威。雙方一來就比拼起內功強來,驟眼看去是凌小玉的拳勁要優於他。
但說到對這劍氣的運用,澤宇卻是頗有心得。只見龍嘯劍又似挑又似上刺,滾石般的劍氣集聚成長柱,龍嘯劍斬落,這條長柱便轟然爆開,洪水傾瀉般的劍氣激流往凌小玉那龍虎雙形拳的拳勁。
轟隆一聲,龍虎雙形拳拳勁被那山洪暴般的劍氣洗盪得個七零八落,薄薄的氣勁根本就對澤宇構不成威脅,龍嘯劍輕輕揮過便將其斬碎了。
但凌小玉的第二拳很快又接踵而來,這一次僅僅是騰龍飛出,席捲拳氣,嘯然旋着長驅直撲向澤宇。
“狂龍拳!”凌小玉喊出名堂來,澤宇一時頓感此拳氣所化的龍影洶洶勢猛,如同活生生的一樣,口吐氣焰,若是硬擋自己極有可能吃下重虧。當下閃身欲躲,卻不料那拳氣所化的龍形竟調轉了龍頭,像是現了獵物不肯輕易放過一般,死死緊追着澤宇。
“這狂龍拳乃是凝聚了極大的氣勁,非找到宣泄之處是不甘罷休的,而且一旦龍出現,所聚之氣勁會逐漸增長,如果你意欲拖延,到時候它一擊只會讓你慘。”凌小玉嘻嘻笑道,看着澤宇被自己狂龍拳追得狼狽不已,心大喜。
澤宇緊凝雙目,飛速思着應對之策。眼看着就要被龍追至,不僅牙關緊咬,焦躁至極。
忽然,只見澤宇身子一挪開,那狂龍拳所化的龍竟沒有追着他的身子去,卻見龍嘯劍懸半空,被淡黃如土的劍氣籠罩,儼然如一佇立半空的土碑,龍形猛衝過去,轟然破了龍嘯劍上。
龍嘯劍劍身大震,劍氣也被狂龍拳的拳氣衝碎了,龍嘯劍如同隨風飛揚起來的葉子般半空轉動數週,澤宇流袖一揮,龍嘯劍竟是有靈性一般地飛回到了他的手。
“好一招偷樑換柱!以龍嘯劍吸引去了狂龍拳的拳勁。龍嘯劍是千劍之一,劍身堅硬非凡,又被澤宇貫滿劍氣,自然不會像澤宇這樣的血肉之軀容易被狂龍拳擊傷!”雖然陳如風是支持凌小玉,但不禁心讚歎到澤宇關鍵時候表現出來的智計。
凌小玉心掀起一片駭然,沒料到澤宇變招如此迅速,以劍爲餌,吸引了凌小玉的狂龍拳勁,自己堪堪避開了致命一擊。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組織起來的攻勢被澤宇如此化解,凌小玉心頭大氣,急得直跺腳,乾脆飛身撲出,掄起拳頭就要近身與澤宇相拼。
陳如風一見凌小玉此狀心大叫不好,一旦近身有利於澤宇展開劍法,就如剛剛君莫笑那般身陷苦境。他見凌小玉一時心急亂了方寸,雖想出口提醒,立刻想到自己身爲青士武殿的主辦者,這樣有違公平,立刻將喉嚨上的話塞了回去,看着乾焦急。
凌小玉已經靠至澤宇身邊,拳風舞動,幻起大片拳影,就要取去澤宇各個要害,完全忽視了回到他手的龍嘯劍。
拳勁吐出,澤宇劍招一變,便施展出“重山疊嶂”一式,劍氣如山障般強硬地阻擋前,隨着龍嘯劍的左移右擋,讓凌小玉不成章法的拳招無縫隙可尋,鑽不了一絲空子,雖然是拳拳真勁充盈,卻也破不掉澤宇那“重山疊嶂”。
氣惱之際,凌小玉心愈焦急,兩拳一同前衝,卻不料澤宇再變招,龍嘯劍化作直刺,挑往凌小玉腰際。凌小玉立刻感到巨大足可撼動山河的力襲往自己的腰部,事有輕緩,當下也不及進攻,拳往下颳去,就要擋下澤宇那一劍。
但澤宇這一劍豈是能輕易格擋的?這一劍“力拔山河”倏然就讓凌小玉的拳背幾欲被壓碎骨頭,凌小玉不得不再擊出一拳,拳勁狂吐,接着與劍氣碰撞的反震勁道往後倒退,避過再跟澤宇的“力拔山河”糾纏下去。
澤宇自然不會放過機會,劍鋒轉動,又是一式“氣吞山河”,劍氣如汪洋之的漩渦,氣勢浩蕩,引力強勁,直讓凌小玉立腳不穩,就要被那劍氣吸噬而去。
間不容之際,凌小玉再一拳揮去,“猛虎死鬥!”
這一拳勢頭淒厲至極,那氣勁卻是至狂至暴,彷彿一頭被逼到死角的兇虎,血牙畢露,虎爪生威,就要以死跟敵人相拼,一去無回。
澤宇忽見此氣勁狂猛無比,只覺用“氣吞山河”會將那種兇暴的氣勁吸來,一旦爆起來反倒會令自己作繭自縛。當下立馬將“氣吞山河”變爲“山河破碎”,劍氣裂,如水銀瀉地般掃向凌小玉的拳勁。
拳勁被劍氣削破,鋒銳全消,那種以死相搏的氣勢一下衝散無蹤。
本是強弩之末的反擊就如此被澤宇擊得七零八落,凌小玉心一沉,自知大勢已去,內力耗,已無可戰之力了。
汗沾滿了梢,天頂上吹進了幾縷寒風,他身子顫動了一下,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死死地盯着澤宇。
澤宇見他這般姿狀還以爲他尚存戰力,提起龍嘯劍,劍氣如虹貫滿劍身,身隨劍走往凌小玉刺去。
臺下的陳如風看出凌小玉神色不妥,也知他根底,不可能剛剛一番猛撲之後還有能抵禦澤宇之力,又見澤宇這一劍凌厲過人,極有可能刺傷凌小玉,當下來不及多想,身子飛躍而起,綠影一閃而過,閃至擂臺上扯着凌小玉的衣裳避開了澤宇的劍刺。
澤宇一下刺空,其勢與勁頭都未有減消一分,劍氣擂臺上生生留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
陳如風踩緊腳步,與凌小玉頓了擂臺邊緣,凌小玉眼神一片茫然,還沒反應過來生何事。
全場均朝陳如風投去疑惑的目光,不知他爲何出手。
陳如風尷尬地掃視了衆人一眼,開聲說道:“我代凌小玉宣佈投降!”
議論聲此起彼伏,只有澤宇降下身子來,似是清楚了凌小玉的狀況,也無多言。陳如風有點歉意地看着他,他也明白事理地點了點頭。
“勝者,澤宇!”陳如風向全場宣告之時,凌小玉不憤地望着他。陳如風縱使心有不願,但勝負就擺眼前,改變不能。
“爲什麼要替我宣降?”凌小玉語帶責備,陳如風沉着臉將他拉下了擂臺,狠狠地瞥了他一眼。
“爲了勝負,你就可以連性命都不要了嗎?”陳如風厲聲質問道,“剛剛你明明沒有力氣再打下去,爲什麼要堅持?”
凌小玉臉蛋一漲,平時嘻嘻哈哈的臉龐露出了少有的激動,“我不忍讓天風幫蒙羞。”
陳如風一聽此言,不由得身軀一震,腔生出一片感動,卻無言可出,只得兩隻手緊抓着凌小玉的肩膀,抓得他生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