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強耀下,彷彿有聲聲低沉咆哮,在挑釁着頂上佛氣大盛的光珠。
陳如風不敢輕舉妄動。
黑氣如即將爆發的洶涌,團繞在陳如風身旁,又像依偎着主人的溫馴寵物,但旁人仍可感到那些黑氣所散發着的濃烈殺意。
金珠緩緩落下,帶着一大片光芒,如同一金sè天空降臨大地。
陳如風合掌胸前,雙眼兇光大露,嘴中恨意滿盈。黑氣開始流涌,以陳如風爲中心,捲成一片黑海,與天上的聖潔金天作抗衡,海上怒波噴涌,恐怕世間上也無何物能夠在它的驚濤下倖存。
金珠愈來愈靠近,金塵灑下,如漫天雨粉,又似點點金星。
陳如風仰天,眼中毫無懼意,甚至有一絲嘲笑之意。
任由天崩地裂,天塌下來,他也能擋得着!
或許這魔xìng佔據身體後,那意志也變得堅韌傲縱起來,不怕這世間上的一切。
伴隨着聲聲佛號,金sè光華完全淹沒了金珠,彷彿世間所有邪物,也不能勝之。
金珠在陳如風的雙瞳中,越顯越大,金光耀刺着血紅厲芒,誰也不肯讓誰。
陳如風暴吼一聲,雙掌化合爲開,身體如同一棵萬年巨樹,連根拔起,變成一根破天銳刺,要刺破那個金sè的蒼穹。
黑氣像翻天巨浪,往上激升而起,伴隨着陳如風一同往金sè天幕衝去,仿若萬千黑sè幽魂,從地獄之中瘋狂逃出,只有掙破了這片金sè,便能放歸zì yó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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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如風呼召着黑氣,將自己裹起來,如同噬入巨蟒口中一般,陳如風與黑氣融合爲一,再無界限之分,人若氣,氣如人。
一時間,鋪滿頂上的金幕在氣勢上落於下風。
坐在佛洞之中的十二聖僧,面容不驚,雙目依舊緊閉,口中誦佛號不止。
黑sè與金sè相接,宛如一條從地上涌起巨軀的黑龍撞入金sè的翰空之中,一圈圈金中帶黑的氣波如漣漪般往外不斷擴散,天地顫慄,地動山搖之勢在佛窟之中震起,卻玄妙地緊緊是侷限於此佛窟內,外界似乎不受影響絲毫。
幽幽黑氣之中,模糊可辨陳如風的身影,只見他手中掌化拳,兩拳相對並立,又作往兩邊拉扯狀,變化多端,詭異無窮。到最後,只見他驀地雙手往上一頂,如同撐起壓頂大山,原本僵持不下的黑氣與金光,在陳如風貫力後,黑氣終如蛟龍出海,在那片浩瀚金天之中穿破了一個大洞,咆哮一聲,往九霄雲際騰空高踞而去。
金光被衝得零零散散,原本氣勢恢宏的金sè天幕,此刻已變成一塊塊碎片,若消融的冰塊,化成金sè的流水傾瀉落地。
黑氣籠罩着陳如風,吐噴着黑sè的焰火,一團團黑煙像幻化出來的猙獰笑容,囂張地看着那脆薄如紙的金sè殘片。
陳如風一張得意狂妄的表情,俯瞰着自己腳下的一切,彷彿自己就站在這個衆生之上,他就是這個世上的王。
就這樣,主宰世間的一切,再無人能阻攔限制他。
他並沒有注意到,裹在自己身上的黑氣,正逐點逐點褪去,仿若空氣之中隱藏着一隻無形異獸,要將那些爲禍人間的黑氣吸噬乾淨。
當他發現過來之時,臉上變爲驚惶。
原本只是很正常的驚惶之sè,在他的臉上也演繹得猙獰無比。
最後,所有護着他身體的黑氣全數消散,只剩下那雙憤怒到要毀天滅地一般的血腥紅目,怒光滔天,他的眼睛開始在每一個佛洞中來回尋索,要將那十二個禿驢撕成碎片。
不知從何處,幾條繩索一般的金光從十二個佛洞之中倏地伸出,速度迅猛之極,絕非肉眼所能及,以陳如風之能,也未能反應過來。
十二條金繩,從不同的角度,靈活如蛇,將陳如風的手、腳、腰、頸狠狠地纏住,不消一會,陳如風已經動彈不得。
“放開我!!”陳如風暴叫道,一邊死命掙扎,想將這些捆綁着他身體的東西甩開,一陣陣緊鎖之感從身體的各個部位傳來,如同被萬千靈蛇所啃咬,卻又無法擺脫,痛苦不堪,直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伏魔枷鎖,專爲你這種兇猛妖魔而設的。”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此時佛號已停,除了陳如風的怒吼,再無任何聲音。
而陳如風的怒吼,也逐漸變爲慘厲的痛苦叫聲。
十二條金繩,越捆越緊,沒有一絲容情。
陳如風雙眼中的紅芒逐漸消去,還原回原來的那雙眼睛。
猙獰的表情,也恢復回平緩俊秀的臉龐,不過此刻卻多了幾分痛苦之sè。
金繩驀地縮了回去,陳如風原本懸在高空的身體,轟然往下墜。
沒有任何的承載,就這樣,直直地往地面摔去,無助地在半空下落。
如此高度,即使不死,也保他筋骨盡斷。
十二聖僧,冷冷地躲在佛洞之中,看着。
陳如風軟弱無力的身體,離地面越來越近,陳如風甚至聽到了自己骨骼斷裂的聲音。
一丈、半丈、五尺……
一個白sè的身影閃出,就在陳如風的身體即將觸地之時,堪堪將他接住,那個人的腳卻狠狠地往地上一彎曲,哼了一聲。
韓陵抱着陳如風,望向上空,冷冷地問道:“何人所爲?”
韓陵這句沒有對象的話語,卻得到了答覆。
“我們乃天竺十二聖僧,此人是妖魔之化身,留他於世必定爲禍人間,故只能除之。”蒼老的聲音響起,看來這個人便是十二聖僧之首無誤。
“原來是十二聖僧……想必你就是法明和尚了吧?”韓陵的目光銳如劍,耳靈順風,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聲音的來處,看着頂上的其中一個佛洞,法明便是在裡頭打坐着,氣定神閒,似乎絲毫不會爲外物所擾,隱隱予人一種超凡入聖的感覺。
“阿彌陀佛,不知這位施主又是何方神聖,要爲此妖魔強出頭?”法明淡淡地問道,韓陵望着那個佛洞,將陳如風輕輕地放在地上。
“諸位大師恐怕是弄錯了,我這位兄弟必然不是什麼邪魔歪道,恐怕這是一個誤會……”韓陵禮貌地解釋道,他也知道這十二聖僧均不是好應付之人,能避免鋒芒相碰則避。
“他一身是邪魔之氣,何然不是妖魔?”法明用毋庸置疑的口氣道,“若施主你加以阻撓我們除魔,就別怪我們誤傷了你。”
“等等……”韓陵正想發話,只聽見一聲佛吒,一隻碩大無比的金sè手掌從天而降,足足佔據了整個上空,佛光閃爍,威嚴十足,又略顯透明,往陳如風與韓陵蓋去,掌未至,韓陵已能感覺到其氣勢之強大,猶如一陣陣無形的巨浪壓在自己心頭之上。
韓陵知道此刻十二聖僧已不會對他的話語聽得入耳,誓要取陳如風的xìng命。既已動武,若不抵抗,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白衣隨勁而動,韓陵抵出手掌,竟是與那佛掌相對,但血肉之手又怎能會敵得過這注滿佛家真勁的佛掌?
韓陵單薄的手掌在半空旋轉數下,那隻金sè佛掌竟猛然一震,懸停在與韓陵手掌相觸之處。
猶如四兩撥千斤,韓陵手掌往上驀地一推,佛掌竟往上倒飛,轟隆一聲,碎成金粉散落在空氣之中。
“施主功力好深厚!”法明的贊聲傳出,韓陵收回手掌,負於身後,道:“懇請大師能聽我的解釋。”
“只要讓老衲除去此妖孽,定必讓施主發話,現在先請施主你稍移玉步!”法明話聲剛落,天空之中彈出十二個身影,十二個和尚身穿破舊佛袍,面容肅立,迅速在半空中擺出一個似圓非圓,似方非方的陣勢。
“萬佛伏魔陣……”韓陵擡頭望着這般陣勢,心中竟也生起了一陣寒意。
萬佛伏魔陣乃是佛門至上的佛功,佈陣之人均需深厚如海的佛力才能擺出,此陣威力無比,猶對那些魔功極爲強大之人最具殺傷力,而一般人也沒有多少能在此陣下留下活口,當然一般此陣也不會對那些無辜之人使用。
而此次的目標,不是陳如風又是何人。
十二聖僧每人手握法訣,手中金光劇盛,宛如每人手中都端着一支明亮至極的蠟燭,金光肅穆莊嚴,佛號連連,彷彿十二人正護持着一尊無上聖佛。
韓陵身泛藍光,迎上半空上的萬佛伏魔陣。
一時間,十二聖僧所圍成的陣zhōng yāng,無數佛影叢生,形態各異,層層疊疊,讓人眼花繚亂,心志不堅之人,恐怕早已被這變幻莫測的幻象弄得走火入魔,發狂自殘了。
韓陵雙腳離地,凌空升起。
一金sè的漩渦,從佛影底下生出,仿似將大海倒轉過來,那旋轉着的金sè卷流,似在醞釀着些什麼。
“鏘!”
如同銅鑼敲響一般,一條金sè有三人合抱粗的光柱從那金sè漩渦之中shè出,直衝大地,目標正是陳如風。
韓陵凝緊神情,雙手藍光猛泛,手作斬刀,往那金sè光柱硬生生地切去。
藍影狂斬,宛如一雙藍sè的翅翼在撲打,金sè光柱竟在韓陵的斬切下,碎成一截截金煙,縷縷散去,在韓陵的眼中,這道光柱只是如薄紙一般。
伏魔陣中的法明見此狀況,面容也不禁一變,想不到韓陵竟強悍至此。
光柱未擊中陳如風,已經變成一片片的殘煙,瀰漫在佛窟之中。
韓陵的額上也出現了斗大的汗珠,但雙手的藍光依舊強盛,如跳竄着的焰火。
法明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再度閉眼頌言。
佛號再起。
陣中異像又有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