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一封風火加急的飛鴿傳書,天風幫諸人今日再度齊聚內堂之中。
胡久未與劉宏、柴元朗臉『色』暗沉,苦着眉頭。至於兩位幫主,則是不斷低聲議論,交換着意見。
韓陵輕緩步來,所有人面上的那層陰霾才減退了幾分。仿似韓陵身上有陽光在耀發着,一來就帶給他們希望。
韓陵入座後,陳如風眼睛掠過衆人,凝重地道:“剛剛伏牛山的分壇有加急傳書,伏牛山四周多了許多驚海門弟子在聚集,至於他們意欲何爲,則是不得而知了。”
駐守在伏牛山的郭通武與傅元荊都得知最近天風幫與驚海門拼得風頭火勢,而偏偏這時驚海門的弟子開始在伏牛山的方圓地帶聚集,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伏牛山上的守衛相對薄弱,一旦驚海門有什麼舉動的話,怕是就如洪水猛獸突圍一般,以他們脆欄軟牆之能,根本就不堪一擊。
“這個還用說麼?”柴元朗憤聲道,“驚海門的人一定是想對我們天風幫的分壇動手了,先前無法奈何我們,今日只好轉用急進之法,進犯我們天風幫了!”
江晟天點了點頭,“事態緊急,我們必須迅速定出對策來,伏牛山危在旦夕,絕不能拖延一刻半刻。”話罷他便將目光移到了韓陵的臉上。
韓陵臉容清淡,略微閉目沉思片刻,道:“我想,如今上佳之策就是……棄守伏牛山!”
“什麼?”
內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想不到韓陵會這般語出驚人。
“那可是我們的分壇啊,怎麼能夠如此白白拱手讓出去給驚海門的人呢?”陳如風不解地說道,他不知韓陵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反正要讓他放棄了伏牛山,他是萬萬做不到的。
不僅是陳如風,連着江晟天、胡久未等人都朝他投去懷疑的目光。
韓陵看到了衆人的臉『色』,不慌不忙地道:“你們想想看,伏牛山分壇上的力量佔了我們全個天風幫力量總和的多少?我們天風幫的主力都在翠華山之中,伏牛山根本就是連我們的一根手指都算不上。”
“但……我們也不能因此而棄掉了分壇的啊,畢竟伏牛山分壇還是管轄着方圓範圍內的地域,我們的生意早已在那些地方生根發芽了。如此棄之,不是甚爲可惜嗎?”陳如風爭辯道,他絕不情願白白將自己這樣一塊土地捧手相讓給他人,讓驚海門如此順利地侵佔了伏牛山,會有損他們天風幫的聲勢,助長了驚海門的氣焰。
更是出於對郭通武與傅元荊的情誼,他便覺得不出手相救,會顯得自己無情無義。
韓陵淡笑了一下,繼續道:“你覺得即使我們現在整裝出發前往伏牛山,以驚海門行事迅疾如雷的手段,我們趕到了伏牛山後,真的能比驚海門的人早一步?恐怕我們去到之時,伏牛山早就『插』滿了人家的旗幟了。到時候驚海門高踞地利,我們要正面抗衡他們根本是難於登天。”
陳如風默然,在座衆人也默然,韓陵所說的正是他們所未曾顧及到的,果真是一個心思縝密之人。
“與其如此,倒不如用這‘壯士斷臂’之法,棄守伏牛,讓伏牛山上的人馬全部轉移到翠華山上,驚海門他們喜歡如何攻就如何攻吧。事後我們便有了合理的藉口對他們展開反擊,再者也能滋生他們輕敵的情緒,以爲我們天風幫弱不敢應戰,到時候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韓陵分析得如此頭頭是道,他們也沒有反對之理,只得齊聲同意他的“壯士斷臂”之策,趕忙加急飛鴿傳書到伏牛山,讓他們迅速撤離。
正如當日天風幫糾衆潛入伏牛山一樣,無數如蟻一般的人影倏地投進了伏牛山之中,只不過當時是月黑風高之時,今日卻是光天化日,似乎驚海門的人一點都不怕伏牛山上的人有所驚覺。
林影叢叢,一個個勁裝弟子快步疾走,直接往伏牛山上猛虎寨、橫雷寨所在之處急速奔去。
地上留下一個個深淺不一的腳印,由此可判斷那些行過之人功力的深淺。
這一次進攻伏牛山的行動,完全由羽弈書統一指揮,一切都按照羽弈書所策,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極目望去,那些在山林間建起來的哨塔,卻是沒有了人蹤。
“難不成他們在白日之時不會派遣人放哨?”羽弈書心中狐疑一番,身影快動,接連穿過幾片葉叢,那些行走的驚海門弟子的步速絲毫不能與他媲美。
天風幫在伏牛山上的分壇,最主要都是駐紮猛虎寨內,對於這一點,羽弈書早就瞭解深悉了。因此他一到伏牛山,就毫不猶疑地將驚海門的主力集中前往猛虎寨。
然而,隨着步履深入,羽弈書心中不妥之感愈加濃重。
怎麼可能一點防禦攔截都沒有呢?以天風幫現在的實力,他們是絕對能探聽得到驚海門正秘密聚集人馬,準備潛入伏牛山中的啊,何以現在卻沒有任何動靜?
羽弈書強提一口氣,倏地扯出一條長影,一馬當先地衝往了猛虎寨所在。
猛虎寨的寨門前,羽弈書頓住了腳步來,雙眼『射』出一道道暴芒。
身後的驚海門弟子氣喘吁吁地跟上,但當他們到達之時,不禁傻了眼。
猛虎寨內空無一人,只剩下幾卷殘風吹起地上的沙塵。
羽弈書一步一步地踏入到猛虎寨內,開始細察裡頭周圍的環境。
他步進猛虎寨的大廳之中,大廳內一切擺放都整齊無『亂』,那些桌椅都未曾搬走,顯然是走得十分匆忙。
在猛虎寨中走了數個來回後,身後還跟着一大羣不知所措的驚海門弟子,羽弈書根本就沒有心情理會他們。
“很好……韓陵,你居然用到這招‘壯士斷臂’,嘿嘿,我的確是小覷你了。”羽弈書眉『毛』凝緊,雙手緊握成拳。
此時,身後的驚海門弟子都開始意氣風發起來,紛紛議論着是不是天風幫的人畏懼了他們,早早就抱頭鼠竄了。
“你們通通給我住口!”羽弈書轉過身來一吼,頓時那些驚海門弟子個個都安分了下來,垂下頭不再說話。
驀地轉過頭,望着猛虎寨的後門,羽弈書急促地走了過去,蹲下身子來。
順着後門伸延而去的那條山道,充滿了許許多多的腳印,直接通往山下。
羽弈書伸出一根手指,按到那些腳印上,眉頭越皺越深。
“……”
羽弈書像觸電一般站起來,大聲令道:“快追!他們不會走遠的!用你們吃『奶』的力氣給我追!一定要追上,否則你們一個個別想回去有好受!”
那些驚海門弟子一聽,個個都猶如聽到了一聲極具震懾力的野獸咆哮,腳下頓時像踩着一團風一樣,往那條佈滿腳印的山道急奔而去。
羽弈書的臉上放出了毒辣的笑容。
“你們還想跑嗎?”陰寒的聲音像是順着山道,直接傳往郭通武等人逃遁的方向。
馬不停蹄地往山下亡命奔去,郭通武忽然感到背上有一陣惡寒襲至,冷不丁地回頭一看,卻什麼也沒有。
所有伏牛山上的天風幫幫衆都已經離開了山寨,郭通武與傅元荊他們二人負責墊後。
“怎麼了?”傅元荊見郭通武停下腳步來不禁問道。
身後,只有幾片飛葉揚飄而起。
郭通武搖了搖頭,“錯覺罷了,走吧。”
二人緊跟着大隊,每一個人心中都是沉甸似石,危機未消。他們的腳步都是帶着緊張的節奏,像是踩到了自己的心坎上一般。
總是有一股不安,在牽扯着他的腳步,令郭通武不時回首一看。有的就只是鳥兒穿林而出的窸窣聲音。
伏牛山上的天風幫弟子不同於翠華山上主壇上的,一個個都只是純粹的外家高手,並無一是內家修氣之士,如此匆趕下不免有些氣喘,腳力也不能持之以恆地快速。很快整支行進隊伍的速度就減緩了下來。
“還有多久纔到山腳?”傅元荊用衣袖擦拭了一下臉蛋,天風幫一衆人都已疲憊不休,全身都發軟起來。
“應該快了。”不知爲何,郭通武的心是越跳越快,快得他能清晰地聽到這種心跳聲。
不是心跳聲,是猶在耳際的腳步聲!
他們的身後,鋪天蓋地的喊殺聲席捲而來,郭通武與傅元荊陡然轉過身去,驚海門的勁裝弟子穿林踏葉,身輕如燕地朝他們殺來,來勢銳不可當,他們這支疲憊之師根本不可能與之抗衡。
不加思索地,郭通武朝面前那些天風幫幫衆嚷道:“快跑!被他們追上你們就不用指望活命了!”
此話一出,那些前頭的天風幫幫衆就像山上滾石一樣,瘋狂地順着傾斜的山腰往下橫衝而去,更有些人不甚跌倒,整個人就打着滾從山上滑下來了。
情況一時混『亂』不堪,彷彿在他們身後發生了山洪暴發,肆虐的洪水張開了血盆大口朝他們洶涌而來。
羽弈書先發而至,宛如翔天大鳥般滑過衆人的上空,一下落到跑在前頭的人面前,單掌運氣一震,幾團勁氣帶着塵煙爆開,將幾個毫不諳內家功夫的天風幫幫衆震得心肺俱裂,狂噴一口鮮血便倒地死去。
這支逃命的隊伍根本就已經再也提不起腳力了,緊追着的驚海門弟子彷彿天神驟降一般,落到人叢之中開始了肆無忌憚的擊殺。各種氣勁揮動,如同無數把鋒利刀刃,活生生地將一個個血肉之軀斬殺,對方根本就無還擊之力。
“快跑啊!”傅元荊幾乎將喉嚨都要喊出來了,面容變得狼狽猙獰,可是根本沒有人能夠逃離出驚海門的人的魔爪,很快林中就變得血肉橫飛,慘不忍睹,狀如人間煉獄了。
羽弈書雙腳踩在一根樹枝上,看着自己腳下的殺戮,雙眼都已經被血『色』染紅了。
但他只是興奮地笑着,不斷地殺人反而能令他心中倍感舒然。
“當日你們是怎樣擊殺我們驚海門精銳的,今日就一命以百命償!”羽弈書拳頭高舉,大聲振道:“殺光他們!不要留下一個活口!”
“走啊!”混『亂』之中,郭通武不待傅元荊反應過來,就用力將他一推開,傅元荊整個人立腳不穩,順着山勢往下打着滾滑落了下去,沒入了密林之中。
郭通武咬着牙關看着那片漸漸沒了動靜的林葉,心中暗道:“你一定要活着去找大哥二哥啊!”
幾個驚海門弟子倏地落到他身邊,眼中都閃爍着可怕的笑意。
“等等!”那幾個驚海門弟子已經將郭通武『逼』入死境,正準備出手之際卻被一聲喝止。
羽弈書身影降至,看着一步一步往後退、滿額冷汗的郭通武,臉上綻放出狡詐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