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兩個“抱頭鼠竄”的山賊,陳如風裝作舒了一口長氣,拍了拍自己衣上的灰塵,一副輕鬆無比的樣子。
“沒事吧?”陳如風關切地望着那個顯然是受驚過度的書生,那書生望着胡九未與劉宏逃竄的方向,雙目呆滯地搖了搖頭。
“感謝兩位大俠的救命之恩。”那書生頷首拱手施禮答謝道,“小生謝文成,本赴長安尋找親友,本想省些時間便走這些山道,不料卻突遭此劫……唉……”
柴元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兄弟,看你身體孱弱,前路也不一定安寧,不如我們倆護你上路,一直到長安,不知你意下如何?”
陳如風見時機恰當,連忙道:“實不相瞞,我們天風幫專責保護此處過路人到長安,不過自然是要繳納一定的銀兩作爲報酬……不過,”見一提到銀兩二字,謝文成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陳如風又補充道:“這次是我們天風幫第一次出來做這些生意,如果謝兄弟實在是不願支付銀兩,我們也會一直護送你至長安,不收取分毫。”
謝文成露出了遲疑之sè,陳如風和柴元朗額上一陣冷汗,心怕謝文成會識穿剛剛只是他們演了一幕戲來欺騙他,幸好謝文成最終還是同意了二人護送他上路。
看着三人離去的身影,躲在遠處密林的韓陵與江晟天會心一笑,這第一樁的生意,也總算是做成了。
一路之上,陳如風耐着xìng子爲謝文成介紹着自己天風幫是如何護衛路人的。
“我們按照路途的兇險程度收取報酬,甚至你可以託我們保護運送一些物品,這是一個新的生意,我們也拿不準有沒有人會來光顧我們。”陳如風聳了聳肩,帶着幾分無奈的語氣道。
“我想,那些肯光顧你們的人,大多數都只是想買個安心而已。實際上,天子腳下,又何來那麼多賊匪胡作非爲呢。”謝文成說出了自己的見解,“倒不如你們將這門生意擴展到別的地方,說不定會更爲興旺。”
陳如風撫了撫下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謝文成的話倒是有他的一番道理,不過此事說着容易,實行起來還是有一定的難度。先不說有沒有人肯信任他們,將xìng命財產交託於他們,其它地方的兇險也不是他們所能估計的,按照現在天風幫的人力物力,恐怕將這盤生意擴展開去有點異想天開。
“謝兄弟的建議,我會認真考慮的,不過如今我們只想一心做好長安附近的生意。我看前面的路途也不太安寧,不放心你自己一人上路,我總不能爲了錢財,而不顧人命吧?就算是以後,我都會這樣做,只要他們願意就給,不願意我們也會護着他們的周全。”陳如風道,惹得謝文成心中一股熱流涌上,覺得這個天風幫的幫主義薄雲天,是一個可敬的俠士。
一路之上也總算是風平浪靜,無驚無險,很快便抵達了長安。
“小生在此謝過兩位大俠!”到了分別之時,謝文成衷心道,周圍已是人頭涌涌,再無賊匪之憂。
“小事!小事!呵呵,後會有期了!”陳如風抱拳拱手道。
“哦……對了……”謝文成掏出了錢袋,往裡面抖出幾塊碎銀,塞到了陳如風的手中,“陳幫主豪氣干雲,講情重義,不計報酬地護送小生自此,小生心中感激,只能用這些來言謝了。”還沒待陳如風反應過來,謝文成已經轉過身去,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陳如風握着手中的碎銀,微微一怔,想不到自己好心居然得到了好報,原本他還抱着第一樁生意白做的心態,現在只有一陣奇怪的滿足感在心中洋溢着。
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開創了一種職業的先河,正是後世稱之爲“鏢局”的雛形。
陳如風歡心不已,一種暢快淋漓之感包裹了全身。
“難得來了長安……嗯……”陳如風心中默默一動,想去故地重遊。最重要的是,探望一個人。
他將手中的碎銀塞給了柴元朗,道:“柴大哥,你先回幫中稟報狀況吧,我想起還有些事做。”
柴元朗點了點頭,告辭了一聲,便自個兒迴天風幫去了。
帶着完滿完成第一樁生意的滿足,陳如風真的很想去找一個人,分享自己心中的喜悅。而那個人,他自己心中清楚是誰。
陳如風迫不及待地來到了相府的一邊牆外,沉吟片刻,最終還是下了決心,一個縱身往上躍去,疾風一般地消失了。
遭遇兩次刺殺後,相府的守衛明顯要森嚴得多,一個個府客不斷地在府內走動巡邏,甚至有士兵持械把守,幾乎是密不透風的保護措施,甚至一隻鳥兒飛入都能夠立刻發現,嚴密至極點。
不過這些守衛對於陳如風來說,只是小菜一碟,施展出縹緲功後,根本無法發現他的蹤影,只能看到微微的空氣波動,卻根本無實影存在。
至於陳如風爲何有大門不走,偏要這樣偷雞摸狗地溜進去,他自己倒也說不清楚,或許是李林甫先前所說的一番話,已經與天風幫劃清界線。又或許是陳如風個人對李林甫有一種厭惡之感,只不過是這個相府之中還存在着一個令他留戀的人,他要不然還真的是打死都不會回來呢。
心中定下方位後,陳如風如大鳥展翅一般往東邊掠去,一腳立到屋頂上,卻沒有立刻顯出人影。
沒有了悅耳的音聲琴響,這不禁讓陳如風心中生疑,他一縱身落到院子中,發出輕輕的“啪”一聲,整個人如同從空氣之中鑽出來一般。
芳香依舊,昨rì情景猶在眼前,甜蜜彷彿融入了水中,一下子將心房浸沒了。
不料,陳如風感到自己的脖子後有一道寒光刺來,轉頭一看,只見水桶一般的萍姐正厲目瞪着他,他做賊心虛地笑了一下。萍姐畢竟是小姐的貼身奴婢,又怎會不知小姐的心思?今rì陳如風到來,她肯定開心得要緊了,想及此處,萍姐冷冷地哼了一聲,轉過身去,裝作沒有看到陳如風。
陳如風感激地點了點頭,輕輕地敲響了李音如房間的門。
“啊……”李音如喜不自禁地驚叫了一聲,陳如風一臉傻笑地走進房間裡,二人面上都是泛起一陣緋紅,像兩個西紅柿一般。
李音如小心翼翼地掩上了門,不敢正視陳如風,羞答答地垂下頭去,道:“你……你怎麼來了?”
陳如風略爲尷尬地抓了抓腦袋,視線也落到了擺在矮桌上的那古琴上,想了良久,才道:“我想來告訴你,我做成了我們幫派第一樁生意了……雖然數額不是很大,但總算是一個成功的開始。”
“啊,那麼能幹啊?”李音如嬌讚了一聲,柔軟如水般的目光覆蓋到陳如風的臉上,卻只是給他帶來一陣火辣辣的滾燙感。
“是啊……我只是想快一點,出人頭地,這樣我才配得起你。”陳如風一時來了中氣,“你是我第一個想到的人,我一做完那樁生意,就立刻來找你了。”
李音如甜甜地笑了,輕輕地將臉靠在他的胸膛上,陳如風也毫不避忌地伸出雙臂,將她擁在了懷裡。
“你啊,千萬不要驕傲,要不然以後也沒有人來找你做生意了。”李音如笑罵道,像倚在了枕頭上一樣,舒心地閉上了眼睛。
陳如風連忙說道:“當然不會啦!其實當rì建幫大典我很想你出席的……可是,你畢竟是丞相的女兒,那種場合出席的話……”
“好啦好啦,我理解的了,而且我也不想爹那麼快就知道我們的關係……等到你出人頭地的那一天,你再來提親好了。”說到此處,李音如又是羞澀地將臉埋到了陳如風的胸膛上。
聽畢這番話後,陳如風的心中如同注入了強大的力量,不自覺地攬緊了懷中的人兒,堅定地道:“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揚名立萬,闖出一番成就來的!到那時候,我會將世上所有的幸福都獻給你!”
房間之中,兩個人就這樣低聲情語,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不覺已是到了rì落西山之時。
話分兩頭,那個文弱書生謝文成也在偌大的長安城之中苦苦尋覓,終是來到了一家名爲“仙來客棧”的大門前,仰起頭,細細地打量着這個招牌。
長安本來就是一個商客旅人多聚之地,仙來客棧裡頭自然也是人滿爲患,每一張桌子都坐滿了人,各種噴香的菜餚弄得人的胃癢癢難耐。更有各種異域客人,穿着賞心悅目的新奇服飾,說着生硬的中土話,爲這家客棧增sè不少。
謝文成走了進去,但根據他尋索的目光來看,並不是要來借宿的。
一個殷勤的小二走到他的面前,帶着歉意道:“對不起,客官,我們今天滿座滿房了,還請客官到別的地方去歇腳吧。”
還未等謝文成回答,一把驚喜的聲音已經叫了出來:“文成!”
“姐姐!”謝文成看着那個一臉濃妝、年約三十的女子闊步走來,也綻開了笑臉,那女子相貌也尚算端莊,身材不肥不瘦,加上那滿臉的濃妝與渾身的香氣,一下子像年輕了十年一樣,旁人一看,她與謝文成的年紀也相若,幾乎看不出是姐弟的關係。
這女子便是謝蘭汀,仙來客棧的老闆娘。
說起這謝蘭汀在長安也算是小有名氣,當初一個女子來到京城,從一窮二白,白手起家到如今經營一家客棧,箇中辛酸,可想而知。
如今謝文成這次長安之行的目的,正是要來探望這個姊姊,謝蘭汀熱情地迎上了他,道:“不好意思啊文成,今rì客人特多,也只能將就一下,與別人共桌了。”
“哈哈,姐姐你少跟我客氣了,看到這麼興旺,我替你高興還來不及呢!”謝文成笑道,說着就跟一個彪悍大漢並排而坐,那彪悍大漢好不情願地讓出一邊椅子來,謝蘭汀連連賠笑道歉。
“一會兒我再給你安排廂房,讓你歇息好了。對了,長途跋涉,你怎麼來到長安來的?”謝蘭汀擦了擦額上的香汗。
謝文成有感而發道:“多得天風幫的相助,令我免於陷入賊匪之口,而且還不計報酬地將我護送到來長安呢。”
“啊?天風幫?就是那個在翠華山新立的幫派?”坐在他身旁的那個彪悍大漢看來也是老江湖了,自然知悉到江湖上的事兒。
這一問,立刻就引起了連鎖反應,仙來客棧內衆多也是江湖人士,個個湊過來了詢問,謝文成微微一笑,趁此機會也爲陳如風他們宣揚一番天風幫所營之生意,算是小小的報恩了。
於是,天風幫這一門新式的生意,一夜之間就傳遍了整個長安。那些江湖人士自然是嗤之以鼻,烏合之衆的山賊根本就不被他們放在眼內。只有那些手無搏雞之力的商賈旅人,對此表現得十分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