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也敢稱冤枉?”吳子玉冷笑一聲,轉身向衆人道“各位貴人明鑑,前一陣子,我這閣內丟了幾件東西,所有的證據都指向這個小子。我正打算報官拿他,卻是這小子機靈,看到勢頭不對,轉眼就跑了。我正愁尋他不到,不想他竟然跑到這宮裡,冒充起我萬奇閣裡的人來了。”
吳子玉越說越氣,一把抓了那小廝的手腕道:“你且與我一起見官去!”
那小廝年紀不大,一聽吳子玉當衆這樣指證自己,不覺嚇得面如土色,倒在地上連聲喊道:“閣主冤枉啊,閣主冤枉,那閣內丟的所有東西都與小人無關啊!”
“你當然說與你無關,這幾個當賊的會說自己是賊的?”吳子玉看着那小廝,咄咄逼人。
那小廝完全被嚇得傻了,心下明明記得清清楚楚,今天閣主就是讓自己進宮裡來送件東西的,爲何這一時自己卻突然變成賊了?此時,他只有紅着臉粗着脖子大聲嚷道:“閣主,您可不能這麼說啊,這明明就是一大早您讓我送進來的啊!”
“我呸!”吳子玉紅了臉大聲罵道“你這小子太不識好歹,這一時了還在誣賴我。我這一早就在閣內忙活,哪裡看過你一眼?你卻說是我叫你送的?我哪裡叫你送過?”
那小廝眼看自己是說不清了,只得坐在地上大聲哭了起來。
吳子玉轉身又向各位說道:“各位貴人莫怪,這個小子向來招搖撞騙,早就被我趕出萬奇閣了。他根本就不是本閣的人!”
所有人一片譁然,只那小廝坐在地上哭得十分委屈。
鄭妃冷冷一笑:“吳子玉你只說這小廝不是你閣中的人,怎麼這玉釵反倒在他身上呢?”
“這個小人就不知道了。”吳子玉答得面不改色“小人只能說這個小子手腳向來不乾淨。至於這個玉釵也是隨他一起丟的,看來這一切也只能由他自己來解釋清楚了。”
這一下,莒夫人和莫庸的臉色全都緩和下來了,兩個人默默地對望一眼,各自搖頭冷笑。
莫庸開口道:“先將這小廝帶下去吧。”
小廝依然掙扎不已,嘴裡大喊道:“閣主,小人從來沒有偷拿過櫃上東西啊!小人……冤枉啊!”
如意徹底白了臉,呆坐在地上,眼淚和鼻涕流了一臉,也忘了去擦。鄭妃娘娘兀自低頭不語,臉色卻是一陣青一陣白,很是難看。
“如此便是真相大白了。”莒夫人看着我說道“想來是玉夫人平日裡太過受大王寵愛,因此招致妃嬪妒忌,故意誣衊的吧。”
“宣玉感謝夫人,幸虧夫人您目光如炬,明察秋毫,不使宣玉蒙冤。宣玉在此叩謝夫人大恩。”我倒地大拜不起。
“玉夫人不必客氣,這一番倒是叫你受了委屈了。”莒夫人神色依然冷冷的,轉身向着那如意說道:“大膽妒婦,私自制作大**物,還夥同小廝污衊清和宮夫人,該當何罪?”
“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本就是那清和宮夫人趙氏宣玉私做大**物,臣妾句句是實,請夫人明鑑!”如意叩頭如搗蒜,不一時,竟然將雪白的前額叩得一片稀爛。
“哼,那證物是你親自呈上來的,證人也是自己親自傳喚的,如今一切證據都指向你,你卻說你自己冤枉起來了?”嬴莒將案几一拍,大聲說道:“你以爲這大秦後宮是什麼地方?倒是讓你這妒婦隨意誣衊好人了?”
如意無話可說,除了叩頭求饒似乎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子嫺看她叩頭叩得可憐,不由得偷眼看了鄭妃一眼,只看鄭妃臉色慘白,似乎指尖都在打戰,不由得心下奇怪,小聲衝着鄭妃叫了一句:“鄭姐姐……”
“啊?”鄭妃如夢方醒,這才輕聲說道“玉兒妹妹此番就是受了委屈吧,你可多擔待一些……”
我只躬身又向前她淺施了一禮,卻閉緊了嘴巴,也不多說話。
“鄭妃娘娘!鄭妃娘救我啊……你知道……你知道臣妾是冤枉的啊!”如意衝着鄭妃連聲哭喊。
鄭妃低下頭冷冷地說道:“枉你身爲宮中貴婦,怎麼可以因爲妒忌傷人?這般不知體統,也不想想以後該是如何面對你的父母家人還有自家兄弟?”
一提到家人,如意立馬象是被吃了一嚇,立刻禁了聲,緊咬下脣,不再言語。
鄭妃眼看她是聽懂了,又冷着臉加了一句:“你那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可是剛剛由呂相邦薦爲郎中!本來是前途無量的,你這般不顧體統,難道就連他的體面也一併不顧了嗎?”
如意徹底蔫了,知道這一次是自己徹底翻了船。低下頭來苦笑一聲,低語道:“是,是臣妾的錯,是臣妾一個人的錯。與別人,全都沒有關係……”
鄭妃一聽她說出這話,暗自鬆了一口氣,低了頭不再言語。
“來人啊!”莒夫人道“將這誣衊玉夫人的妒婦如意押下去仔細審問。”
如意嚇得涕泗橫流,尖着嗓子大叫道:“冤枉啊,臣妾冤枉啊……確實是有人告訴臣妾,這玉夫人她私制陛下信物,圖謀不軌!”
“有人告訴?”莒夫人皺了眉“你剛纔不是還說你是親眼所見嗎?”
“這……”如意掩了口,更加不知所措了。
莒夫人柳眉倒豎杏目一瞪,厲聲斥道:“這般惡毒的婦人,實在是饒你不得!給我拖下去!即日起,嚴刑審問!”幾名壯碩的宮娥不由得如意掙扎,拖了她就往外走。
如意的慘叫聲從園外傳來。我聽得清清楚楚她喊的是:“娘娘我冤枉啊……鄭妃娘娘救我……”
我偷眼看向鄭妃,她兀自臉色鐵青,不言不語。
我暗道此人手段老辣決絕,心思又極爲沉穩,的確非常人所及。
“諸位,看來此事已經真象大白了,那便就此散了吧。”莒夫人起身。
莫庸大人走過來施禮道:“莒夫人,老奴此番先行告辭,着令細審美人如意私制陛下信物一案。”
“哼,似這種狠毒婦人,必須嚴刑審訊。莫大人,辛苦你了。”莒夫人面色依然冰冷說道。
“是,小人明白。”莫庸躬身領命而去。
我跪在地上恭送莒夫人和莫庸大人出門。
眼看着所有人都走得遠了,立馬轉身跑回殿內,一把扶起張蒿:“你怎麼樣?”
旁邊的宮人們也都圍了過來,“你們幾個過來,用我的輦擡了他回清和宮,對了,找兩個最好的太醫到清和宮裡來。”我扶着張蒿大聲吩咐道。
“夫人,使不得……”張蒿滿臉血污,小聲說道“夫人的貴輦,小人這賤軀乘座不得的。還是叫幾個人,將小人揹回宦者下處便罷了。”
旁邊一位宦者開口說道:“下人們有了重傷是不能回主人娘娘宮裡的,自去下處養傷便好。”
“也好!你們幾個,趕快把張蒿揹回去,小心照顧!”我向身後的幾個小宦官招呼道“一會兒着太醫給他好生診治。”
我剛招呼了幾個人將張蒿擡出了秋池宮。
忽然聽得背後有人喚道:“妹妹請留步。”
我回頭一看,是鄭妃,便趕快低頭向她施禮。
“今天可真是委屈妹妹你了……”鄭妃看着我滿臉愧意“可恨如意這個妒婦如此狠辣,竟然到本宮面前誣衊妹妹你。雖然姐姐知道妹妹你不是這樣的人,可是怎奈這妒婦言之鑿鑿,本宮也不由得信了。妹妹,你可千萬別怪姐姐我啊。”
“姐姐,你這可是在說些什麼啊。”我一把握了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滿臉真摯地說道“你我二人是什麼樣的關係?姐姐您心裡還沒有數嗎?如今的事情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姐姐您也是要秉公辦理的!哪能因爲事情涉及到妹妹的原因,而讓姐姐您擔當失察之罪呢?”
我把她的手又用力握了握,用更加誠懇的語氣說道:“姐姐如何對我,妹妹我心下是最清楚不過的。姐姐,您可切莫因此自責啊!”
鄭妃拉了我的手就笑了:“妹妹如此深明大義,倒是姐姐我多慮了。”
“姐姐,您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來找你玩兒。”我向着她施了一禮,轉身向清和宮走去。
一到清和宮我就將自己關在屋裡,看着容兒送來的食盒感慨不已。這一回幸虧有她和小四!要不然此一番大難,我必是在劫難逃。
想想適才情形,那如意步步緊逼,依依不饒顯然是要一下逼我於死地,而鄭妃娘娘的神情也明顯有異。看來這一次她們還真是下足了心思啊。
三天前容兒冒着大雪送這一大箱點心進來。
我打開第一層,看到是一份桂花糕,一份五仁餅,一份黃油酥,還有一份南瓜餅。
這樣的搭配我還是第一次見。
仔細一想,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這四份點心連在一起不就是:“桂仁油南(貴人有難!大秦腔的發音,一點都不錯!)”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第二層。卻看到是一張荷葉上放着一份糯米紅棗糕。
我將那糯米撥開,就看到這一枚白玉釵放在裡面。旁邊有一根小竹管,裡面裝着一張黃絹。
黃絹上是很簡單的一段話:
鄭妃已知玉釵之事,沉着應對切勿驚慌失措。一切無虞!
斯字
我一看到這個字跡心裡就踏實了,全天下沒有第二個人能寫出這麼好的字來。有他在,我就放心了。我燒掉黃絹,將那玉釵細心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