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身湖綠色衫子的廬江月臉色蒼白的闖入屋子。袁天涯面色一寒,將印鑑納入袖中,冷冷的問道:“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擅自闖入!”咄咄逼人的目光叫廬江月不敢直視。
狠狠咬着嘴脣:“屬下該死,可是……”
袁天涯負手而立:“是否有要事?看你的樣子,慌張異常,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是……月落城總舵被夜襲!死傷慘重,請樓主指示!”單膝跪地,低首垂眉。
“什麼?你說月落城總舵……不,我們所有的力量和積蓄都在月落城,怎麼可以?”瞪大的雙目滿是黑氣,袁天涯一掌擊向了身邊的八仙桌。上好的紅木應聲而碎,碎屑橫飛。“給我查!上天入地,我要對方不得好死。”一拂袖,出了秀月閣。
廬江月一身冷汗的隨之而出。臨出門時,側臉看了看身後那抹白色。爲什麼如此好的一個男子靜靜的守候在身邊,樓主卻看不到?她聰明絕頂,是看不到還是不想看到?
“紅邪?盛傳已久?沒聽過!”不在意的撣了撣裙衫上的灰塵,漫不經心的說道。
那邊的紅邪早已面如死灰。這個女孩兒不過豆蔻年華吧,爲何會有如此驚人的身手?聽聞身負絕技之高超,深得東廠廠公的青睞。難道說傳聞有誤,她根本就不是這個年齡,而是練了什麼返老還童之術?
紅楓令主長身玉立,一張俊顏折射出讓人不可直視的光彩。“其實不是在下一定要送給姑娘你,而是因爲這女子自詡能左右天下人的生命。號稱只要是她想要的人頭都可以手到擒來,恰好被在下遇到她行兇,於是不得不想到姑娘的風采。若是與姑娘放在一起,她是否能與姑娘一比呢?”這話說的甚是刁鑽,既不能說他在諷刺袁天涯,更不是在誇獎她!
秀眉微微皺起:“哦,是嗎?那閣下是想看戲了?既然如此,我可以告訴你,不用看了,她怎麼能和我比?那種貨色也就配在江湖上混口飯吃,我想碎月盟隨便一個手下都不可能被她輕易取得性命吧!”
“行了,反正這人是在下想要送與姑娘的。如何處置,但憑姑娘心情!”說着,那黑色的身影轉身欲離去。
“袁天涯!”一陣淒厲的寒聲從遠處而來,帶着強勁的內力呼嘯而過。所過之處將林子的數目都印上凌厲的風痕。一層枯葉平地而起,連着地上的一層黃土席捲而至。
白色的裙衫迎風翻飛,原本還殘留在臉上的邪笑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眉心微蹙,耳邊輕揚的髮絲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是如此的沉重!
紅楓令主剛轉過的身子就那麼僵在原地。那個聲音就算再悽慘三分他也無法忘記。怎麼會呢?那傢伙是神嗎?
四年前,京師郊外的山裡,那個被叫做幽冥地宮的地下宮殿,在袁天涯和西域冥王的對壘下頃刻間灰飛煙滅。至今他仍然不能忘記那招擁有逆天神力的“虐火焚天”,冰與火的碰撞,猶如身在地獄般的煎熬,這輩子他都不會忘記。
可是那場驚天動地,幾乎將整座山翻個個的震動居然沒讓他魂歸地府嗎?
背脊一陣惡寒之後,額間冒出秘秘的冷汗。確定了來人的身份,第一反應就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那兩個是絕對的瘋子,他可是個正常人。一個不該捲入那沒有底線鬥爭中的正常人!
隨着勁氣的逼近,袁天涯雙臂一陣。紗裙飄飛,從她身體裡迸發出來的力量撕扯着她的髮絲:“你竟然沒有死!”目眥欲裂,一改往日軟軟的聲音,尖銳的吼聲刺破空氣與那層巒疊嶂的勁氣撞在一處。
那棵逃過紅楓令主一掌,巍峨挺立在那邊的參天古木轟然爆開!碎屑橫飛,捲入及其霸道的勁氣中,所碰之物皆受其害。原本鬱鬱蔥蔥的林子就此變得一塌糊塗,甚是悽慘。
一瞬間,紅楓令主覺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刺破了。本能的內力波動起來,去抵抗這樣的內力。好傢伙,這丫頭的內力不是一般的強盛!試問,放眼江湖還有那些人能與之一比?若是年過六旬靠着一生的武學修爲積澱,就算能與之一搏,怕是到頭來也得落得個灰飛煙滅吧。倘若勉強留住一命相比也是筋脈盡毀。
然而,紅楓令主這般吃力,他碎月盟的手下又豈能好過?“嗤嗤”的吐血聲傳說,已經說明一切。
紅邪雖然雙手被縛,但其內力修爲甚是不錯。直到吼聲過後也只不過是臉紅耳赤,憋得辛苦之極。可就在所有人都爲這樣的停止而鬆上一口氣的時候,紅邪目光微微一閃。背後的繩子堪堪扯斷。也虧得那袁天涯有次一招,激發了她的潛力。
一身血紅色的長袍恍若從天而降,紅楓令主一側臉。這是個什麼人啊!怎麼說當年的西域冥王也是個英武不凡的情種,可是現在他,一頭長髮掉得一根不剩,最噁心的是還有一個個的癩子已經化膿流血。
“我怎麼能死,我要是死了還怎麼找你報仇?看來這世間已經鮮有高人能把你送進地獄,如此我就更加不能死了。沒人能送你下去,我死也不會瞑目!”對面那身鮮豔紅袍的男人張牙舞爪的喊着,哪裡還有昔日西域霸主的風采?與瘋子無差吧!
袁天涯一臉嫌惡的睥睨着他:“那就是說你誓死咬着我不放了?哼,原是想要放你一馬。可你執意要送死,那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眼底的黑色死氣充滿整個眼眸,她的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無盡的黑暗,她要做的就是掃除一切阻撓自己活下去的絆腳石,然後衝破這個世界!
白色的紗裙陡然被震裂,袁天涯一身血紅色的長裙展現在衆人的眼前。騰空而起的小身板一掃本身的弱勢,逆轉的強悍力量將周圍的數目悉數蹦飛!
這、這纔是傳說中的嗜血女魔——袁天涯!紅楓令主一張俊顏瞬間變成冰塊臉,死丫頭,就算你白衣款款,衣襟飄飄又如何?地獄中逃出昇天的魔鬼怎樣都不會變成待字閨閣的名門秀麗。哪怕你裝的再嬌弱,長得再傾國傾城,嗜血女魔的名號終究會死死縛住你,叫你不得見天日!
一柄黑色的刀從紅色的袖口飛縱而出,華麗的黑刃頃泄開,直直鋪向那邊的西域冥王。“不過是死過一次的人,這回就是要把你徹底打回地獄去稱霸!”囂張的聲音響徹天地,霸氣無比的氣場讓所有人都爲之汗顏。這纔是可以號令天下人性命的殺手吧?
“大言不慚,我就替天行道!”呵,沒
想到當年稱霸西域的西域冥王竟然在四年之後搖身一變成爲了江湖正義的衛道士!“冰火兩重天!”紅色的寬袍一抖向着空中就是一掌推去。燎原之勢的火焰瞬間竄出掌心,撲向袁天涯。
黑刃頻出交織成一道黑色的防護網,原本囂張不已的火焰突然顏色淡去,呼吸之間結成了白色的冰渣兜頭鋪來!又是這一套嗎?就在紅楓令主以爲她要被冰渣覆蓋之時,那些碎裂的冰渣奇蹟般的凍成整個的冰塊將袁天涯吞沒封鎖在內。
這、這、這……昔日幽冥地宮裡的情景再現了!紅楓令主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指節泛白,似乎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樣的情況多麼想讓人歇斯底里。他究竟是犯了什麼樣的錯,一定要同時遇上這兩個瘋子兩次?上次要不是他跑的快可能就被活埋地宮了,那是運氣。這回呢?他從來不相信在那個死丫頭面前他能頻頻有那麼多好運!
那還等什麼?帶來的手下全被都她的內裡震傷了,難不成還要搭上性命看他們沒有下限的廝鬥?到時候那兩個瘋子沒事,殃及了一河的池魚纔是定然的。
撤!黑色身影陡然轉身,飛也似地逃離的現場。碎月盟的人一見盟主離開,連頭也不回的跟隨而去。就在那瘋顛顛的紅衣男子出現的時候他們就想閃人了,可礙於自己的盟主還立在那邊,他們又豈能拔腿就跑?這回連盟主都頭也不回的走了,難道他們還要留在這裡因爲看戲把性命丟了嗎?太不值了,他們的命要留着和盟主同進退!
袁天涯被困寒冰之內,心下不怒反笑。還以爲本姑娘是四年前的小娃娃嗎?你想捏就捏,想揉就揉?今日倒要叫你瞧瞧什麼叫做中原武林的翹楚!
邪笑自嘴邊漾開,雙目不滿死黑色的黑氣。手中的無影袖刀流刃轉動,擡手之間將那層厚厚的堅冰震得粉碎粉碎。細小的冰晶還不曾落地,那條白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西域冥王一陣錯愕,當年的袁天涯時很厲害,但還沒有像今天這樣強的功力。手中的無影袖刀雖說到了爐火純青,卻也沒有登峰造極。思及此,他不禁心下顫抖。當年他是花了多大的心思纔有望將她長埋地宮啊,可不是也讓她堪堪逃脫了嗎?如今的他該如何是她乖乖交出性命,徹底滾回地獄?
“哼,還真以爲本姑娘就那麼點斤兩啊?你那些破招都對我沒用了!”
“你這辣手狠心的女娃,還以爲本座是昔日那個大意失荊州的西域冥王嗎?本座是閻羅王的召喚使,拿你去地獄!”咆哮一聲,血紅色的衣衫迎風飛舞,那氣勢絲毫不輸於凌空而行的袁天涯。血紅色的袍子如同瞬間張開的巨獸血口,爲的就是要將空中的小身板一口吞下,骨頭渣都不剩!
閻羅王的召喚使?黑白無常?這傢伙是瘋了吧!她可不願意承認是上次在幽冥地宮裡的那場坍塌導致他精神失常的。黑白無常也不是穿着紅色的袍子啊。“那你就試試看啊,看你有什麼本事將我帶去地獄。看誰笑到最後笑的最好,看看到底是本姑娘讓你灰飛煙滅,還是你讓我進地獄!”白影一閃消失在的空中,頻頻留下殘影在周圍。恍若虛幻之影飄蕩在西域冥王的身周,時近時遠,卻又不給他機會下手。
雙目一沉,駭然道:“這是……中原武林不傳之輕功,流雲心經?不是!”多年前,他來過中原,見識到了無憂仙府主人的本尊。看到他使出的流雲心經,並非這般詭異。那是一種恍若謫仙落凡塵的身法,飄逸的身姿超凡脫俗,遺世獨立之形幾乎叫人目之所不及。
然而眼前的女孩兒身法邪乎得超乎所以,周身透露的都是黑暗的氣息。怎麼能是流雲心經的傳人?可是,那樣飄渺的身形確實出自流雲心經!這四年,她到底有着什麼樣的奇遇?然而細看之下,那身法似乎又有着她早年便得其精髓的遊魂步之象!難道說?
一代武癡西域冥王,號稱西域之霸主,對於武學之道自是有着獨到的見解和領悟:“你把遊魂步和流雲心經融合到了一起?”驚呼出口,他才發現自己是有多大的吃驚。這女娃到底是什麼來頭,竟然有着如此武學天賦!
流雲心經是何等卓爾不凡的武學典籍?她竟然能得其要領之際,又將遊魂步的精華與之融合,從而開創出對自己最有利的武學功法。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造詣,他不得不佩服一下。然而,你若是行走於正道,那也就算了,偏偏反其道而行。大悖天下,十惡不赦,那就人人得而誅之了。
西域冥王你就是一好貨?似乎和江湖上人人聞名喪膽的嗜血女魔比起來,他確實像是個好貨。不過,您老在西域都幹了些什麼?這會兒扮成個衛道士就是爲了在閻羅王身邊謀個位?
黑色的無影袖刀無聲的從他的身後飛縱而去,黑色的流刃撒開,充滿着黑暗之氣的刀罡悉數竄向那紅色的袍子。
只需一擊,利落而乾淨。那不配穿着紅衣的醜傢伙就會被送進地獄。然而不待袁天涯收回得手的無影袖刀,那紅色的袍子忽然涌出一股火紅色的苗子:“虐火焚天!”
又是這招?然而,袁天涯眉心一蹙,這招和之前的那一招都與以前不一樣了!
那火紅的苗子不是別的,正是他的生命之火。用最炙烈的火來將她焚的一乾二淨!
好個視死如歸的醜傢伙。這天是要變了嗎?稱霸西域的江湖一霸居然以身價性命做賭注來一正道義,奈何,爲什麼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樣子,就憑你也配?
輕嗤一聲,袁天涯的白色身影消失在半空。無影袖刀飛縱而去,與沖天的火苗碰撞在一處。四年前,地宮裡的一擊將幽冥地宮毀於一旦,更是將他活埋地底。這回,沒有任何阻礙的荒山野嶺,沖天的火光幾乎要竄上南天門!撇開殺傷力,原來不加抑制的虐火焚天竟然有着如此壯觀的景象。
黑色的流刃層層跌宕,黑紅色的光交織成一片巨大的光罩,死死籠着那一片原本鬱鬱蔥蔥的郊外。轟然而出的爆炸撼動了整個地面,在二人的爭鬥下還勉強站立的樹木頃刻間化爲碎屑。地裂一時間緩緩開始,猶如一個巨大的機關啓動,搖晃着似乎要將那龐大的身軀給抖散!一條裂縫瞬間落在土地上,綻開的一條深塹黑不見底。
然而,這廂地裂方纔停止,那邊的山峰竟然攔腰被截,讓人無法想象的是,火光從斷裂的口子裡沖天而出。橘紅色的液體冒着黑色的霧氣在上涌之後迅速落回地面,
順着山脈一路下滑。
一路行走,形成一條條醜陋的溝壑不說,周遭樹木全數被毀。似乎還能聽到“呲呲”的聲音。莫大的硫磺味瀰漫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紅邪按耐住心中的喜悅,將背後的繩子一點點鬆開。就在她欲起身離開之際,那黑紅色的力量將她整個人給震飛。一口濁血噴出,胸口爲之一痛。可因爲遠離了那樣變態的爭鬥,心中卻是無比的開心。
但就在下一瞬間她就陷入了無邊的恐懼。不待她忍着身體的劇痛和內傷的越發嚴重搖搖晃晃的站起,腳邊的大地因爲距離的顫抖而被撕開一個巨大的裂口。那傷口隨着震動越來越大,不敵顫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她險些落入那如同巨獸之口的地裂。手指死死攀住裂口的邊緣,以至於不要讓自己掉落進去。
那從深塹裡傳來的震動震撼着她的心絃,彷彿心臟就要因爲支持不住而碎裂。
就在她雙目充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的時候,大地的顫動停止了。大呼一口氣,翻身滾了兩滾,遠離了那可怕的深塹。剛一擡首,一道白色的殘影撞入了眼簾。
袁天涯!白色的殘影劃破天際,將那黑紅色的殘光生生撕開一道口子,迎着不可見得前方,十道銀白色的光線穿透而過!
伴隨着一聲悽慘的叫聲。十道銀白色的光撕開其餘的殘光,將完整的一幕呈現在紅邪的眼前。一陣血霧消散,地上散落着紅色的屍體!
“呃……”胃裡一陣翻滾,亂七八糟的污穢之物傾泄而出。冷酷無情如她,混跡江湖的殺手,看到這樣慘烈的殺人手法亦是無法接受。
她,最多取人首級,乾淨利落。可是,袁天涯,眼前的人從空中慢慢飄落,如同一枚輕質的羽毛,洋洋灑灑。絕色容顏傾國傾城,然而那身血紅得刺眼的長裙,讓她猶如一朵盛開的曼珠沙華,嗜血而冷漠。安靜的盛開在生之彼岸,等待着靈魂的到來。
邪魅的雙目泛出興奮的光,嘴角依舊勾着充滿耐人尋味的笑。軟軟的聲音響起:“無影袖刀,那根本就只是個幌子。真正取你性命的當然是本姑娘的這雙手,也算對得起你不遠萬里誓死要追殺我。哈哈哈……”
原來,她放出無影袖刀,就是要他以爲是四年的戰鬥重現,可以與她硬碰硬,卻不知那無影袖刀只是個誘餌。與他無所遁形之際,殺他個措手不及。
紅邪愣愣的看着那個小身板。那人,果真是魔鬼。果真是世間少有可以號令人命的嗜血女魔!
“精彩嗎?”就在紅邪愣神之際,那紅色的裙衫及第而走,竟然就這麼站在了她的面前,而她尚未察覺。
“啊?”猛然醒悟過來的紅邪顧不得滿臉的污穢,仰首而視。這一刻,她俯視的目光沒有半點情緒。睥睨她的小臉沒有任何表情,似乎紅邪在她的眼裡就是一具死屍。沒有溫度,沒有情感,沒有呼吸。
“我……我……”饒恕她,僅此一役,就算這次她能逃脫這樣的困境,餘下的日子甚至下輩子她都決計不會在插手“殺手”這樣的職業!
“你不是說你是掌握生命的人嗎?你不是說天下之大,任何人的性命,你皆可手到擒來嗎?”冷冷的聲線震動着她的心臟。這一刻,如果那胸腔下的跳動停止該有多好啊,那麼她就不用再面對她。
“對於染滿鮮血的雙手,你該如何處置呢?”冷冷的注視着她伏在地上的雙手。似乎那沒有溫度的眼神要刺穿她的手掌,毀了那萬惡的肢體。
“我……”愣愣的將視線收回,落在自己的手上。一個聲音從腦海裡傳來“毀了它,充滿罪惡的東西!毀了,毀了……”狠戾從眼底浮起,決絕慢慢覆蓋在心頭。“啊——”淒厲的聲音劃破荒郊野外的天空,內力過處,筋脈具斷。雙臂充血,再也無法恢復。軟綿綿的手掌落在身側,然而此時疼痛將她的理智拉回。
“啊?不,不……”怎麼會這樣?我這是怎麼了?爲什麼要自斷筋脈!一定是中邪了,一定是的。她篤定地想着,淚水滑過臉頰。她是一個冷酷的殺手,從來不知道什麼是無助,什麼是同心。此刻自殘到這種地步,她才驚覺她也不過是個普通的人而已。
擡頭,撞進一潭黑色的沼澤。袁天涯的眼底浮起滿意的笑,邪佞的女孩兒讓她毛骨悚然。:“是你!”帶着哭腔的聲音,想要歇斯底里卻又沒有那個力氣。
無比怪異的聲線在她聽起來是那般的滿意,勾起的嘴角揚起一抹傾國傾城的笑:“我怎麼了?你不是要和我比比嗎?怎麼樣,你想怎麼比呢?”說着,緩緩擡起右手,張開白皙的手指,手心對着她的眉心。
恍惚中,猙獰的面孔變得坦然而迷茫。放大的瞳孔不自主的幻出心中強大的陰影,那是恐懼,是驚悚,是罪惡。人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是自己。只要心中的陰影被放大至心裡無法承受的地步,自然會崩潰。
“啊——”慘絕人寰的叫聲震徹雲霄。猩紅的眸子裡閃現的是不斷更換的畫面,那些死於她手中的亡魂從地獄被放出,圍繞着她不斷索命。
斷頭的男人,血流滿面髮絲凌亂的女人,年過六旬的老者,頭髮花白的老嫗……無一不在撕扯着她的頭皮,啃齧着她的肌膚。口中咆哮着:“還我命來,我要報仇,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將你的骨頭咬成一塊一塊!”
“啊……不要,不要,不要這樣對我……”瘋狂地搖晃着自己凌亂的髮絲,狼狽不堪的衣衫早已滑落,一絲不掛的上身在地上扭曲着。醜惡的身心徹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無助地掙扎換來的不過是進一步的自我摧殘。
“我要擺脫你們,不許再來……”沒有了手,她還有嘴,能夠得着的地方,用嘴巴一塊一塊將身上的肉給扯了下來。不一會兒便血肉淋漓,然而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白裙飄飄,身子卓絕:這是你應得的,也是一個殺手亂取人命的報應。我可沒有對你做什麼,是你自己毀了你!
背後是被翻了個地兒的樹林。此刻不過是黃土高坡,地裂如同一條抹不去的傷疤橫在大地上,不遠的山脈依舊冒着黑色的煙,充徹着硫磺的味道,千萬條溝壑在山體烙下不可消逝的痕跡……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鬱鬱蔥蔥生機盎然的林地就變成了這般不毛之地。身在懸崖上端的紅楓令主望着遠處的皇土不禁咋舌:好在他跑的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