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炎牽着我的手回到我們鳳儀宮內的小書房, 一進內室我就驚呆了,屋子內掛滿了我各式各樣姿態的畫像,甚至還有我懷着柏兒時的畫像, 那些都是不同時期影炎親手畫的, 沒想到他全都掛在了小書房內, 怪不得柏兒能一眼就認出我, 原來他真的把我的畫像掛了滿屋。其中有一幅應該是我走以後畫的, 畫面上的我在一片花叢中,側着身子笑,真是回眸一笑, 百媚叢生。畫旁提有一首詩“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 半緣修道半緣君。”
我早已是流淚滿面了:“我要哭了, 我要哭了。你存心的, 存心讓我看這些煽情的畫讓我哭。”
影炎沒說話,只是溫柔纏繾地吻去我的淚。我倒入他的懷中:“影炎, 究竟是怎樣的幸運讓我遇上了你啊。”
影炎摟住我笑得異常魅惑:“寶貝,是我感到幸運纔對。如果沒有遇見月兒,我永遠不會懂何爲鶼鰈情深,永遠不會有人能讓我產生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念頭。我的一生一定過得十分寂寥。感謝上蒼把你送來給我。”
第二天早朝後,敬文真的來請我們三日後去左相府用膳。
“三日後不是女兒節嗎?左相府有什麼特殊的安排嗎?”聞言影炎擡眼問。
敬文戲謔地望着影炎:“沒有什麼特殊安排, 微臣只是想反正宮裡不辦女兒節會了, 陛下到微臣府上去正好也算個藉口不是!”
影炎倒沒生氣, 反而是頗爲讚賞地瞧了敬文一眼。對啊!三日後是女兒節呢?想起雲兒昨日的問話, 我問影炎:“陛下不說女兒節, 臣妾倒忘了,今年宮裡還不舉辦女兒節會嗎?聽說去年因臣妾失蹤, 宮裡停辦了一年,今年如還不辦只怕……”
我的話還沒說完,影炎就似笑非笑地盯着我:“朕一直在想今年究竟會由誰來跟朕提女兒節會的事,怎麼也沒想到會是月兒來開這個口!月兒知道爲什麼宮裡每年都要舉辦女兒節會嗎?”
我不解地說:“不是說是爲了給世族未婚男女一個相識的機會嗎?”
“是啊,這也算一個理由!”影炎仍用那種怪怪地眼神打量我。看着影炎和敬文曖昧的眼神我忽然明白了,雲兒,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啊!心忽地抽痛了一下,現在我知道爲什麼我一提給霜兒找婆家霜兒會發那麼大火、平樂公主見我回來爲什麼會滿臉的不甘了。
我瞭然地望着影炎笑:“如果是那樣,臣妾更要問問陛下究竟要不要辦了。”
影炎壞笑地捏了捏我的手:“梓潼定吧!這後宮的事不是向來由皇后說了算嗎?梓潼說我們去左相府,朕就隨梓潼前往;梓潼說要朕留下參加女兒節會,朕也相陪。”
“陛下此話當真?”我歪着頭問。
影炎呵呵一笑:“自然,君無戲言!”
“那好!敬文,三日後本宮跟陛下會到府上來叨擾的。”影炎輕輕一笑,一幅‘我早猜到了’的表情。
我低低一笑:“宮裡的女兒節會也照常舉行。”
見影炎微皺的眉頭我笑了:“這女兒節會呢,從今年起就是三品以上官員府內未婚男女的相親大會,我們這些已婚人士只要拋磚引玉就行了。屆時宮裡提供場所,本宮跟陛下只要露一下面就把御花園讓給他們了。”
影炎輕捏我的腮幫子: “就你古靈精怪的主意多,怎麼給你想出來的!”
“娘娘這招聰明!” 敬文淺笑道。
我驕傲地一擡下巴:“那是!你才發現我聰明啊!”
敬文低頭輕笑,影炎寵溺地望着我,然後對敬文吩咐道:“敬文,你讓內務司按娘娘的想法去準備吧。”
敬文告退後,影炎要去御書房,臨走時他貎似隨意地問:“女兒節的事是你兩個妹妹跟你提的吧!”
“是啊!怎麼啦?”我故作糊塗地問
他淡淡一笑:“沒什麼!隨便問問!”
他走後,我叫來奶孃:“奶孃,平樂公主在宮裡主持大局時,三小姐是不是也住在宮裡啊?”
奶孃笑了起來:“是!真是什麼也瞞不過小姐!不過據老奴看,這可是三小姐一廂情願,陛下可什麼也沒注意!”
不,他注意了!我在心裡說。奶孃靠近我輕聲說:“紅霞的事老奴派人去查了,他們說紅霞上個月就被人贖出去了,小姐猜猜看是誰把她贖出去了?”
“是誰?”
“是大少爺!”
“什麼,大哥?是爹讓他去的嗎?”我輕聲問。
奶孃搖了搖頭:“小姐還不知道吧!大少爺和二小姐搬出右相府了。聽說是公主常常插手他們夫妻之間的事,二小姐小姐脾氣也挺大,經常對大少爺指手畫腳的。大家相處的極不愉快,弄得大少爺都不願回家。所以老爺才爲他們另尋了一處府邸,讓他們可搬出住。老奴還聽右相府的下人們說,從二小姐生下小小姐後,大少爺經常流連風月場所,紅霞恐怕就是大少爺到那些地方後偶遇的。這一搬出去可好,大少爺乾脆把紅霞贖出去做小了!”
原來是這樣!紅霞跟邱章?以前也沒發現他們之間有什麼曖昧的呀!看來我走了這一年,還真發生了不少事啊!雲兒跟大哥最後居然弄成這樣!真是相愛容易相處難嗎?
當晚躺着牀上,我唏噓起雲兒跟邱章的事時,影炎淡淡地說:“其實你大哥這麼做很正常。他們成親前,不管怎麼說他總比你們這些小姐低一級,加上又正是你情我濃的時候,雲兒耍些小姐脾氣,他能容忍,也願意容忍。可一旦成爲夫妻,他要的就是一個細心體貼的妻子、一個以他爲榮、甚至是崇拜他的女人。可雲兒還是處處擺出高他一等的樣子,時間一長,哪個男人能忍受得了。所以他纔會到別的女人那兒尋求雲兒不能給他的讚賞、崇拜。”
我摟住他低喃道:“可是…可是他們曾經那麼相愛,只不過短短的兩年多,一切都變了!感情就那麼脆弱嗎?”
“那是他們的感情,不是所有的!我們之間不會這樣!朕也不許我們之間走到這一步!”他摟緊我低頭在我額上落下一吻:“睡吧!”
接下來的兩天我就組織宮內的太監、宮女爲女兒節會的事準備開了,其實也沒什麼可準備,無非是在御花園內張燈結綵,再準備一些小點心。
三日後女兒節會如期舉行,內務司根據我的旨意,這次邀請的全是未婚男女。我跟影炎緩緩地走進會場時,在人羣中我一眼就看到了我的三妹妹霜兒,今日她顯然經過刻意打扮,在衆名嬡美姝中,她是那樣的醒目,真是羣芳難逐,天香國豔。美得讓人移不開眼。我忍不住看了影炎一眼,他卻像什麼也沒發現似的,臉上只是掛着職業性的微笑。
我們入座後,影炎微笑着開口道:“想必諸位都已經知道了,女兒節會由今年起改爲只有未婚男女才能參加,所以朕跟皇后今天只是來跟諸位打個招呼的,過會兒就把這御花園讓給你們了。希望大家今天過得愉悅。如果能得嘗所願那就更好了,到時告訴朕或皇后,我們替你們做媒。”
從影炎進來起,霜兒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影炎,那□□裸熱辣辣的眼神如果我還看不懂,我真成傻子了。我再偷偷看了影炎一眼,他好像渾然不覺,臉上始終掛着微笑。
影炎說完後,正欲拉着我起身,突然霜兒望着我甜甜地開口道:“姐姐,許久未聽你的琴聲了,今日大家這麼高興,姐姐就爲大家彈奏一曲,好不好?”
好,真是我的好妹妹!明知道我的琴藝不行,這是存心想看我出醜呢!那嬌滴滴的語氣、神態,旁人不知,還真的以爲只是妹妹在跟自己的姐姐撒嬌呢!
我正欲開口,影炎按住我的手,清冷的眼神飄向霜兒:“邱小姐或許還不知道吧,朕的琴藝比皇后還好呢!今日朕來彈奏,皇后伴唱以爲大家助興,邱小姐看可好?”霜兒瞠目結舌地望着我們。
影炎拉着我的手,走到琴旁,在我耳邊低語道:“就唱那天你在馬車裡唱給朕聽的《收穫》。”
我還沒反應過來,影炎已經坐下,彈起了前奏,天!他也太厲害了,我不過就輕輕哼了一次,他就記住了,定了定神,我跟着他的琴聲合唱起來:
“我想或許就是要過這麼久,花的等待才能夠結成果.
路一定要蜿蜒直到這個路口,才最適合再重逢.
你的眼和我的手都比從前柔軟許多,更懂面對,更懂緊握.
收穫,這一路點滴苦痛,原來全都是收穫
不曾錯過,也就不能擁有,更好的你,更好的一個我
當然我們都可能會再犯錯,但這次一定更容易就渡過
未來像神秘包裹,等着你我,用天真勇氣去打開
快樂感動,我的笑在你懷中,都比從前暖的多
能夠重來,我感謝得顫抖
收穫,此刻的我們,剛剛好最芳香成熟
請你陪我,往明天慢慢走,種下愛,看長出什麼夢
繞了一圈的你我,終於等到最好的時候,嚐到愛的豐碩
收穫,這一路點滴苦痛,原來全都是收穫,
不曾錯過,也就不能擁有,更好的你,更好的一個我
收穫,此刻的我們,剛剛好最芳香成熟
請你陪我,往明天慢慢走,種下愛,看長出什麼夢”
我在唱時,我們的雙目就一直膠灼在一起,他的眼神是那麼的明亮、那樣的深情,我要醉了。一曲歌畢,我們仍久久地相視着,直到掌聲響起,我們纔回過神來。
影炎拉起我的手:“諸位請隨意,朕跟皇后先走一步了。”臨走時,他又深深地看了霜兒一眼,那眼神冷得可怕!霜兒想引起我們皇帝陛下注意的目的看來是達到了。可這結果恐怕就不是她想要的了,她畢竟還太年輕!
我跟影炎慢慢地朝宮門外走去,影炎緩緩地開口道:“月兒,你三妹快及笄了吧!”
“嗯!”心漏跳了一拍,看來他對霜兒還挺上心的嘛!難怪,這麼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我如果是個男人也不會無動於衷的。
“明日朕就下旨把她……”他停下來,拉住我的手:“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別咬自己的手,想咬也咬我的。”
我死死地瞪着他:“你往下說,你想把霜兒怎麼樣!”
他輕握我的手笑出了聲:“又瞎想了是不是!朕早跟你說過,朕不喜歡妖豔的女子,尤其是有心機的妖豔女子,朕更是討厭。朕想把她許配給安陽王世子爲妃。”
見他笑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安陽王世子,這個人我知道,我失蹤前影炎讓我給諸位王爺世子安排婚事時,我特地沒給他安排,因爲此人是有名的花花大少,雖沒正妃,可府內已有許多妾室、通房丫頭,我都不願讓錢氏族內的郡主們嫁過去,更何況是我妹妹!我擡起頭問:“安陽王世子不合適吧!他可有許多妾室了!”
“有什麼不合適的,邱傲霜嫁過去可是當正妃。朕看她不會介意的。她不是連做小都肯嘛!再說,她可沒把你當姐姐看。居然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讓你難堪!若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朕連這個正妃都不會讓她當。”影炎臉一沉輕描淡寫地說道。
我笑了,可不是嘛,她不就想嫁給影炎當小老婆嘛,頭一次覺得影炎這種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的方法真的不錯!
見他仍沉着臉,我拉了拉他的手:“好啦!結果她還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影炎我一直想問你,你究竟喜歡我什麼,無論是琴、畫、女紅、文采,我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啦!”
“朕又不是選大學士更不是選繡女。要會文采、女紅幹嗎?會琴棋書畫這樣的大家閨秀要多少有多少。可像月兒這樣純情、善解人意、善良、聰明、有愛心的女子才真是難得。給朕全世界的女子朕也不換!”他攬住我的腰在我耳邊輕聲魅惑。
我開心地笑了起來:“陛下現在越來越會說甜言蜜語了,再下去,臣妾就要泡在蜜缸裡了。”
“泡在蜜缸裡好!免得被別人窺視!”他攬在我腰上的手緊了緊。
我斜睨他:“還說我!你又比我好多少?我不過幾個月不在,你自己說說你招惹了多少女人?”
“一個也沒有招惹!真的,朕發誓。”他睜大那雙桃花眼無辜地望着我。
“父皇、母后,兒臣就知道你們倆單獨在一起就是有說不完的話。快走吧!左相伯伯都要等急了。”我們還在膩來膩去,柏兒從我們對面走來。
我這纔想起今日出門時讓丁公公他們帶着柏兒先去馬車上等我們,我們去御花園轉一圈就來找他們一起去左相府的。結果先是彈奏一曲,再加上這一路談話,倒是讓他久等了。想必他是等得不耐煩了,就自己找來了。
見他身後的丁公公、李興、還有奶孃都捂着嘴笑,影炎一把抱起他:“哪有說不完的話,不過是有事耽擱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