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后開口提親起,雲兒握着我的手就一直在抖,我輕輕拍了拍她。
我聽爹答道:“太后親自保媒,下官不勝感激。壽王爺的小世子德才兼備、如此出類拔萃的人物,是下官高攀了!只可惜小女已經許配人家,兩個月後就要完婚了。”
太后臉一沉:“哦?哀家怎麼沒聽說邱相要跟哪家聯姻啊!”
一旁的平樂公主小心地陪着笑說:“說起這門親事,倒也不是跟哪家聯姻。女婿就是相爺身邊的侍衛長邱章。他與雲兒從小青梅竹馬。兩人情根深種,我與相爺也不捨得雲兒嫁出去,正好成全他們。婚後他們小兩口還繼續呆在府裡,我也好有個伴!”
“什麼!那個邱章不是你們的義子嗎?這義兄妹怎麼能成親?這不是亂倫嗎!彤兒,你們也太胡鬧了!” 太后嚴厲地說。平樂公主訕訕地,不知該說些什麼。
此時皇上開口道:“母后這話言重了,什麼亂倫不亂倫的。雲表妹跟邱侍衛又不是親兄妹。成親也未嘗不可!這是姑姑家的家務事,我們就別插手了。”
太后眼一瞪:“皇上這話固然在理,可是看在曦兒爲你們兄弟倆在先帝陵前守孝三年的份上,我們不該給他尋門好親事嗎?”
雲兒的手抖得跟厲害了。我緊緊的握住她,真怕一個不注意她就會衝口而出去頂撞太后。我求助地望向影炎。影炎給了我一個放心的眼神。
影炎笑着起身朝太后鞠了一恭:“母后說的對,曦弟代我們爲父皇盡孝,是該給他尋門好親事。只是母后認爲,像雲表妹這樣已經心有所屬的女子,嫁給曦弟後會給曦弟幸福嗎?以曦弟這樣的人品、才貌何必一定要爲他選個不愛自己的女子呢!”影炎剛開口時,太后的臉色已經轉暖,後來聽影炎話鋒一轉,笑臉還來不及收起,眼中卻冒着怒火,那樣子真的很滑稽!
影炎接着說:“再說,兒臣以爲雲表妹跟邱侍衛的這粧婚事很合適。先不講姑姑膝下無子,邱侍衛跟雲表妹成親後,仍舊住在邱府,姑姑老了也有個指望。光說這婚姻大事,總還得要當事人你情我願、彼此心心相印才行吧!”
太后笑了:“炎兒最後這話是指自己吧!怎麼樣,母后爲你定的這門親,還滿意吧!”
影炎輕輕一笑:“是,兒臣謝謝母后!”
太后隨和地一笑:“從小到大,就數這次你謝的最真心了。好了,既然你們兄弟都這麼說,這曦兒的婚事哀家另外再留心吧!壽王爺你放心,哀家一定爲曦兒選門好親事!”
壽王爺夫婦趕忙起身謝恩。這一幕總算落下了。
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在雲兒耳邊輕聲說:“剛纔都要哭了吧?”
雲兒輕輕擰了我一下,我疼得一咧嘴。正巧對上那個‘洛兒’探究的眼神。我朝他微微一笑,他楞了楞也朝我柔媚地笑了,皇上眼角瞥見我們之間的眼神交流,一個厲色望向‘洛兒’,‘洛兒’嬌媚地在皇上耳邊說着什麼,皇上臉上轉笑,輕輕捏住‘洛兒’的手。
我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看來皇上已經在洛兒的身上找到了安慰。可皇上跟男寵這麼當庭調情,滿朝的文武大臣居然沒有一個面有異色的,就連太后及太后身邊的那個皇帝的妃子也面不改色,就像什麼也沒看見似的。
雲兒輕輕拉了拉我的手:“姐,你總盯着肖侍郎看幹什麼,是不是看他跟姐夫有幾分相似啊!”
“你指的誰?是皇上身邊的那個男孩嗎?”我問道。那個洛兒居然是什麼侍郎!
“就是皇上身邊站着的那個中書侍郎肖洛啊!”雲兒低聲說:“聽說這個肖洛本來是個伶人,皇上喜歡看戲,經常把他詔進宮來聽他唱戲,因爲戲唱得好惹得龍心大悅,一個月前皇上把他詔進宮來隨侍左右。半個月前,更是把他提爲中書侍郎。”
我打斷她的話問道:“這中書侍郎是什麼職務?”
“中書侍郎就是負責皇上一切事物的整理、傳遞、陪伴皇上批閱奏摺的官員。”原來是皇上的貼身秘書啊。這個職務倒適合他們之間的關係。
雲兒繼續八卦道:“聽說這月餘皇上跟肖侍郎是形影不離,按理外臣是不能進內殿的,可皇上就是不管這一套,就連皇上到後宮娘娘的寢宮去也要他陪着。”
我發現雲兒真的很有當三姑六婆的潛質,我瞪着雲兒問道:“你一個閨閣小姐怎麼知道這些!”
“這些事都傳遍了,還用人告訴我嗎?現在肖侍郎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了!聽大哥說,爲了提拔肖洛的事,姐夫跟皇上還吵了起來。姐夫身邊的那個郭東鑫的更是連佩劍都□□了,說要清君側。幸好姐夫替他求情,只罰他一年俸祿。不然皇上一定會殺了郭東鑫!”
怪不得前段時間影炎一回來就關在書房裡。原來是心裡有事,他這有什麼事都喜歡放在心裡的脾氣還真不討人喜歡。皇上這是在跟影炎賭氣?
回去的路上,我一言不發,影炎忍不住問:“怎麼啦?”
“沒事!”我淡淡地開口。
影炎不悅的說:“沒事你唬着個臉給誰看啊!”
“給自己看總可以了吧!”我瞪着他。
影炎低低一笑:“你看得見嗎?分明是給爲夫看的。”然後他摟着我:“到底怎麼啦?快告訴我,別讓我着急!”
“你也知道我心裡有事不告訴你,你着急,那你呢?你有事不告訴我自己一個人扛着,我就舒服了?影炎,我是你的妻子,是要跟你共度一生的人,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對我敞開心扉?”我一口氣說完。
影炎呆呆地望着我:“你指的是什麼?”
“爲什麼不告訴我你跟皇上當殿爭吵、東鑫拔佩劍的事?”我責問他。
“你指的這些啊!不是不告訴你,只是每次一看見你,外面的那些不愉快早忘了九霄雲外了。滿心只剩下歡喜了。所以總也忘了說。”影炎摟着我笑道。
“你啊!就是一張嘴甜。”我低笑道。
影炎呵呵地笑出了聲:“只是嘴甜嗎?其實我很多地方都很甜呢,月兒要不要嚐嚐?”
我倚在他懷裡輕笑:“對了,剛纔雲兒的事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打圓場,我看雲兒一定會當場哭出來。
“月兒預備怎麼謝爲夫呢?“影炎說着欲吻我。
我坐開了些:“別動手動腳的!我們好好說會兒話。對了,坐在太后身邊的那個娘娘是誰?”
“應貴妃!”影炎白我一眼隨口答道。
我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應貴妃?就是那個應採兒嗎?她不是賢妃嗎?怎麼成了貴妃啦!”這個女人可跟他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怪不得剛纔用那種眼神看我。
“應採兒有身孕後就被冊封爲貴妃了。月兒幹嘛這樣看我?”他嘻嘻笑了起來
“她還真是豔美絕倫,我看她還喜歡你呢!你當年既然跟人家有了肌膚之親,爲何最後又始亂終棄啦?” 我斜睨他。
他嘻皮笑臉的朝我擠來:“呵呵!吃醋啦?我可不喜歡她!再說誰跟她有肌膚之親了,不過是因爲天寒,睡着睡着最後就擁在一起互相取個暖而已。”
我推開他:“誰吃醋啦!不過是替你可惜,嘖嘖,這麼美豔的一個人!現在後悔了吧!”
影炎拉起我的手輕笑:“還說沒吃醋!這酸味都快傳遍整個東都了!本王只喜歡月兒這樣淡雅脫俗、仙姿玉色的女子。那種美豔絕倫的不對我胃口。”
我笑着白他一眼,“就會說甜言蜜語!哎!誰讓我偏偏就吃你這一套!”影炎摟住我魅惑地笑了。
我偎在他懷裡問:“對了,像今天這種場合不是應該皇后出席嗎?皇上怎麼會帶她,你皇兄現在也喜歡女人啦?”
“半個月前皇后因暗害吳貴嬪腹中的胎兒,被皇兄打入冷宮了。這場合自然只有貴妃參加了。”影炎隨口答道。
我擡起頭不解的望着他:“皇后既然會給吳貴嬪下藥,怎麼會這麼好心放過應採兒。她不是比那個吳貴嬪更有威脅嗎!”
“也下了。皇后賜她們補品時應貴妃身體不適,吃得少,所以才保住了孩子。那個吳貴嬪卻整碗都吃了。”影炎面無表情的述說着。也許後宮這一切爾虞我詐在他這個皇子眼裡,早就司空見慣了。
我唏噓着:“那個皇后也是個蠢人。怎麼在自己賜給她們的補品內下藥呢!這不是擺明了找死嗎!”
影炎淡淡地一笑:“月兒也看出來了?我也是這麼跟皇兄說的。像皇后這樣心思縝密的女人,如果她想害那兩個妃子,怎麼會讓人家抓住把柄!可皇兄就是不聽,肖洛還在旁邊煽風點火,東鑫一氣之下才拔出佩劍要清君側。誰知皇兄居然還當着我的面,冊封肖洛爲中書侍郎。”
我輕握着他的手:“他這是跟你賭氣呢!”
影炎眼無焦距的望向遠方:“他這哪是跟我賭氣,是在跟自己的江山賭氣呢。這呂皇后孃家的勢力根本不容皇兄小視,她父親是當朝左相、兄長呂崇韜是手握重兵駐守邊關的大將。弟弟呂騫振現任戶部侍郎。皇兄這麼做,呂家能善罷甘休嗎?更何況他又冊封那個肖洛,現在朝中有許多文武大臣都在議論‘天下初定,我等有功之臣尚未冊封,如何冊封一個伶人?’唉!眼看朝中就要有一場內亂了。而我卻無能爲力,終還是有愧父皇啊!”
我不解地問道:“皇上做的不好,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有愧什麼!”
“父皇臨終之時立下遺詔,命我爲輔政大臣兼大司馬。現在朝政如此混亂,皇兄又不聽勸阻。我這個輔政大臣自然逃脫不了干係。”影炎皺着眉輕聲說。
我輕輕撫着他的眉頭,“別自責了。你已經盡力了!既然他不願意聽,以後你就少管些吧!也許你皇兄他有自己的打算,不過是不方便告訴你罷了。你有時間多陪陪我不好嗎?”
影炎笑了:“好!就聽月兒的。從此本王只躺在王妃的溫柔鄉里,不問朝事了。”
我咯咯地笑開了:“喲!那我可當不起這個罪名!”